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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龙脉所在
行了有半个时辰,一座土坯混合着木栏围起的大寨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见得青年率兵回寨,寨门上箭楼内小兵扯响洪钟,高大寨门缓缓开启,一副世外桃源般的景色顿时跃入了众人眼帘。
绿树成荫,顽童于树下嬉戏;清泉流淌,女孩儿家在泉盼洗衣说笑。寨墙内围起的空间极大,居然是将整整一座山峰尽数圈了,山峰上开辟出层层梯田,依稀可见许多农人正在田间劳碌的身影。
寨子正东,是一座校场。校场上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数百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正在平端着石锁,显然是在打熬力气。这群汉子再加上青年秀士所率领的二百马军,撼山寨的兵力仅仅露面的就有五六百人之多了。看来此寨能连连攻破郡城,绝非偶然。
青年解散二百马军,客客气气的陪着太史昆一行游览山寨。青年说道:“我寨中,有披甲者三千之众,皆是以一敌十之辈!另有寨民八千口,男耕女织,其乐融融。”
众人闻言,皆齐口称赞。围着山寨转了一圈,太史昆感到心旷神怡。他无意间放眼远眺,却是看见了山峰一侧露出了一角飞檐。
这飞檐雕龙刻风,制得极为精致,远非山寨中寻常木楼竹屋可比拟的。太史昆向青年问道:“那个精致去处是何人所居?莫非是南霸天南寨主么?”
青年面色一整,道:“非也,那里乃是前人遗留,吾等寨民怎敢在彼居住。”
太史昆不了解古代建筑的等级制度,可米擒子贡却识得那飞檐乃是皇族宫阙的一部分。他心里惊疑,问道:“那建筑是何人遗留?劳烦兄台相告!”
青年沉吟片刻,道:“汝米擒家也不是忘本之人,数年前饥荒,还亏米擒家的老爷子仗义援助,吾等寨民才算是熬过难关。既然如此,我就如实相告吧!那处建筑,是我大白高国历代皇帝的陵墓。”
众人闻言,大感惊讶。李乾顺更是如遭雷击,愣了半晌,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对陵墓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嚎啕大哭。
米擒子贡连忙向青年说道:“想不到此处竟是我大夏国的龙脉所在!吾等臣民,欲祭拜历代先帝,还请兄台代为引路。”
青年见李乾顺哭得真切,心里自是感动。他略一拱手,道:“此事我不敢自专,待我回去禀告一声,稍后给诸位一个答复。”
众人点头应诺,就在原地等待。那青年一路小跑,却是向着校场方向去了。
不多时,那青年果真急匆匆的回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群捧着白衣素鞋、香火祭品的青年男女。
众人见状,知道是青年上面的首领准许了祭拜之事。李乾顺、米擒子贡换上了素袍,太史昆几人则是退到一旁,只作旁观。
乾顺、子贡换完衣衫,只见校场方向又开来一队百人的士兵。这百名士兵一身着装仍是已白色为主,却有金色镶边,其手中武器则是金剑、金刀、金枪、金盾、金骨朵一应俱全,看气势完全是一直仪仗队。
太史昆见到一个区区山寨竟能拿出这样的气势,心中早已是疑惑重重。乾顺、子贡二人也是有了些许不安。
青年对李乾顺、子贡二人说道:“米擒家乃党项八部之一,其世子祭拜皇陵,本应就是隆重之事。此仪仗百人、祭礼三十六色乃党项礼制,世子既然未曾准备,我家寨主便代劳了。”
子贡闻言,面显庄重,连忙谢过。青年一声令下,百名仪仗簇拥着李乾顺、米擒子贡向皇陵行去,太史昆几个也随后跟上。
行了里许路,脚下的小径就变作了石板铺就的宽阔马道。道两侧,立了许多古兽塑像与将军石俑。再行片刻,一大片巍峨宫殿就出现在了眼前,宫殿之前皆立着高大石碑,石碑环绕之中的,乃是一座汉白玉砌成的三层祭台。
青年男女纷纷上前,将祭品一一摆放。百名仪仗环绕祭台布成队列,单膝跪下,军容肃穆。青年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垂立一旁。只有李乾顺与米擒子贡两个,并肩走向祭台。
行至祭台二层,子贡便驻足不前了。此乃礼制规定,王侯贵族祭拜帝陵只能在此。可李乾顺却未停步,而是独自走上了祭台的顶端。
乾顺这一步踏出,祭台周围百名仪仗与青年皆脸色大变。因为,能够登上祭台顶端祭拜帝陵的,只有皇族!
青年目射怒火,刚想出言呵斥,却没曾想李乾顺匍匐跪倒,悲戚高呼道:“不孝子乾顺!虚度十七年岁月,竟是今日才得祭拜列祖列宗!孩儿不孝,罪不可恕,罪不可恕!”言罢,乾顺叩首不止!
一语,石破天惊!这清秀的少年,名字竟然叫做乾顺!
百名仪仗、连上那领兵的青年秀士,皆重重跪倒在地,施三拜九叩大礼!而远处那群充作侍者的青年男女之后,跌跌撞撞走出了一位身着白衫的妙龄少女。少女将三步并作两步走,直走到了李乾顺的身前,颤颤把住了乾顺的肩头。
“你……你是乾顺么?你真的是乾顺么?”
泪眼朦胧中,李乾顺抬起了头。这位妙龄女子眼生得很,可不知怎的,乾顺却在女子身上感触到了一种亲近,一种温暖。乾顺痴痴道:“你……是谁?”
“我是千怜啊!”女子的眼中一直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下。“千怜,我的名字叫做嵬名千怜,你可曾听过么?”
“嵬名?你也是姓嵬名的吗?”李乾顺的眼中满是迷茫。多少年了,除了那梁氏的走狗嵬名阿吴,李乾顺终于又遇上了一位姓嵬名的人!李乾顺执起女子的皓腕,呢喃道:“你真的姓嵬名么?这些年你生活在哪里?我们嵬名一族,还有其他族人么?”
女子忍泪道:“我们,一直就生活在这里啊!你看这寨中男男女女,不都是我们嵬名一族的族人么?”
“族人!都是我的族人!”李乾顺的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他缓缓站直身子,放眼向祭台下方望去!
那百名银甲士兵,早已拜倒在地。为首青年秀士高呼道:“族臣嵬名千良,拜见皇帝陛下!”
“族人!都是我的族人!”李乾顺的内心,澎湃不已!多少年了,他一直忍受着孤独,谁曾想,今日就能遇上了这一寨近万名族人!
那女子终于是止住了哭泣,揽着乾顺肩头,破啼为笑道:“乾顺,你知道你该怎么称呼我么?”
感受着心中那份温暖,李乾顺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眼前这位可亲的女子,与自己有着一种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
女子莞尔一笑,柔声道:“在你没出生之前,我名中的‘千’字,却是与你一样的‘乾’字,待你出生起了这个名字后,我才因避讳改成了‘千’字。我啊,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呢!”
“亲人!你是我的亲人!”李乾顺心中一阵激动,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们始终未来寻我?是梁氏,一定是梁氏在迫害你们!”
女子轻轻一叹,道:“乾顺,这事说来话长,不如咱们回寨里去吧,我细细讲与你听可好?”
李乾顺连忙点头,嵬名千怜扬起手臂,高呼道:“千良,你早走一步吩咐族人准备接驾,其余人,恭迎圣上回寨!”
嵬名千良与那些士兵应了一声,分头行事。太史昆按捺住心中的惊诧,也跟上了李乾顺一行。
这么短的时间,想弄出个盛大的接驾仪式自是不可能的。青年秀士嵬名千良不过比李乾顺一行早到大寨片刻时间,它能够做到的,无非是招呼人弄点茶水点心,将大寨议事堂粗略打扫一番,如外,再派人召唤寨中诸位主事头领快来面圣。
当太史昆、李乾顺几人随着女孩儿千怜来到议事堂时,堂中已是聚集了包括千良在内的三位青年将领。千怜一一引见,这三位的名字乃是嵬名千温、嵬名千良、嵬名千恭。
李乾顺暗暗想来,这三位的名字加上自己名中的一个‘顺’字,可不正是‘温良恭顺’四字么?如此说来,这三位青年居然是自己的……
想到此处,李乾顺对三人拱手道:“原来三位皆是我的兄长!乾顺失敬了!”
三人闻言,竟是一脸恐慌。千良一路护送李乾顺上的山,与他算是相熟几分,此时他连忙答道:“陛下面前,岂敢已兄长自居?须知陛下自登基那一日起,就无人敢称作是陛下的兄长了。
我等三人,是亲兄弟不假。但我们的父亲是先帝的兄弟,若是按民间的说法,我等与陛下算是堂兄弟。”
闻得眼前三人果真是自己的兄弟,李乾顺与他们三人自是又亲近了许多。李乾顺问道:“如此说来,宅内万余男女,皆是姓嵬名的了?”
千良摇头笑道:“他们哪敢用嵬名这个姓氏呢?嵬名一姓,乃是我们家族主枝才配称呼的,寻常族人,却是只能用‘拓跋’为姓!”
二十七 咒怨
李乾顺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党项王族本就是拓跋氏,在唐时,拓跋氏的族长被赐姓为李,宋初,赐姓赵;而后经继迁、德明两代人的努力,党项族终于立国,在元昊坐上皇帝后,便弃掉李、赵两赐姓,又因他想与寻常拓跋族人有所区别,所以自称为嵬名。综上所述,嵬名这个姓氏,实际上才出现了几十年而已,甚至像是乾顺这等爱好汉家文化的后代,更是喜欢自称“李”姓。
正说着话,自打堂外快步走进了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千怜、千良等人见了这位老者皆恭敬行礼,一番言语后,太史昆、李乾顺这才明白,原来这位老者便是大寨中的主事人、千良三兄弟的父亲、李乾顺的伯父嵬名丙苏。
老者嵬名丙苏见到乾顺,自是一番感慨。他几次要行三百九叩大礼参拜乾顺,却都被乾顺制止了。老者谦让众位落座,便讲起了这座大寨的来历。
原来此寨中的兵丁,竟然就是太史昆此前在情报中所知晓的那支皇室亲卫队。这支卫队目前的责任,便是看守皇陵。不过,这支卫队在数十年前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杀生军”。
嵬名一族的这三千杀生军,实际上在夏国也算不上什么秘密。甚至在种师道获得的军情中,都有所记载。至于夏国国内梁氏、仁多氏等大氏族,更是清楚的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不过由于杀生军向来低调,从来未曾踏出过皇陵一步,因而梁氏也就懒得去理会。
太史昆听得稀奇,问道:“如此说来,你们这些年的给养就是依靠抢劫往来客商么?”
老者嵬名丙苏笑道:“到了如今,想必诸位也明白了。憾山寨便是杀生军,杀生军便是那憾山寨。
憾山寨此名,本是没有的,数十年来来,我们杀生军只是依靠着屯田耕种过活的。可是十几年前大旱,寨中颗粒无收,无奈之下我们才借名憾山寨,洗劫来往客商、还攻破了几个郡县。后来米擒家的族长米擒伯瑜亲自上山,意欲花钱赎买被我们劫掠的商队。
咱们本想与老爷子会个面,从他手里面弄些财物,没曾想伯瑜老爷子火眼金睛,倒是瞧破了咱们杀生军的本来面目。还好老爷子对我们嵬名一族仍保持尊重,不但没有说与梁氏反而出钱出米帮助杀生军度过了几个灾年。这也就是咱们对这位米擒子贡客气的原因了。”
太史昆闻言,道:“如此说来,您就是那个匪首南霸天了?”
嵬名丙苏摇头笑道:“我乃一介书生,素来专修文史,岂会武功?南霸天,是我长子千温装扮的,而南霸天两个得力手下南霸东、南霸西,则是千良与千恭装扮的。”
众人闻言,皆感到好笑。李乾顺又是问道:“为何我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