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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城饮了一盏热茶,继而说道:“说简王赵似登基为帝的情报一共有三张,其中最为详尽的一张,来自于太湖佣兵团的一位佣兵。呐,太湖佣兵团的底细你也知道,底子就是原来姑苏吴县的乌头船帮,而吴县的人去了开封府,不用说也是会投在范府中的。既然人是范府的人,那么情报一定也是从范府打探出来的,其余的话,不用多说了吧!”
太史昆愣了三秒钟,终于是呆呆说道:“你……你还是说吧!借问一句,什么是范府?”
四十五 元丰旧事
秦暮城呆了一呆,诧异无比的说道:“怎的开封还有第二个范府么?”
太史昆把脸一寒,道:“老秦,好好回答!我这是考究你的学问呢!我来问你,这范府都出过什么名人呢?”
秦暮城干笑两声,道:“如今主持范府的是当今的尚书右丞范纯礼,范氏一门在唐朝、吴越国皆历代为相,便是到了大宋朝,也有文正公范仲淹、忠宣公范纯礼二人为相呢!”
这公那公的太史昆没听说过,不过范仲淹文武双全的大名他岂能不知?原来这开封的范府,便是范仲淹后代的府邸。想不到这样的大门阀也被秦暮城的手下渗透,如此说来天京城情报司的能耐也算是有长进。
太史昆哈哈一笑,道:“先天下之乐而乐,后天下之忧而忧的范府么!你当哥哥我真的不知道么?都说了刚才是考究的么!”
秦暮城翻了个白眼,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念反了!”
太史昆一愣,连忙改口道:“哈哈!后天下之忧而忧,先天下之乐而乐么!小时候嫌正着背书没有挑战性,所以哥哥我都是反着背的!如今一时口滑,倒是让老秦你见笑啦!”
“得得得,你就这么背吧,瞧你这态度我也就不更正你了,你就一直这么无知着吧你!”秦暮城嘟囔了两声,阴声怪气的问道:“昆哥,大宋朝廷里新旧党争这么机密的事儿,你没理由知道的吧!要不我给你解释解释?”
“老秦,你糊弄谁呢你!荆公王安石与温公司马光两伙人掐来掐去,普天之下有谁会不知道呢?就这种事儿,还机密?”太史昆一拍桌子,训斥道:“解释,给我好生解释!”
“你什么都知道,怎的还要解释呢?”秦暮城扯着嗓子争辩一声,忽而就瞧见了太史昆耳朵根上那一片红晕。见此状,秦暮城不由得心下一软。
唉,当个精神领袖也不容易呀,甭管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得打肿了脸充胖子硬是装作知道,便是被人戳穿了,也只好咬住牙根抛去脸面死撑。世人皆认为《皇帝的新衣》中的皇帝无知可笑,可又有几人能领略到皇帝光着屁股走在一道道玩味的眼神中那种绝决呢?一个独裁者将自己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甚至将自己的尸身冰冻起来供人参观,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又岂能想不到观看他的视线中会掺杂着不纯粹的眼神?他岂会想不到,谎言始终会揭穿,神话始终会破灭,在时代发展变迁之后,再来观看他尸体的后人中又有几个人是没有叛变他的教旨教宗的呢?又有几个人不是贪官污吏呢?又有几个人不是他当年要打倒的人呢?敢于躺在水晶棺中,又何尝不是一种绝决?就如同太史昆,不懂装懂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气?
想到此处,秦暮城语气放缓许多,道:“新旧党争两派果真就是以荆公的新党与温公的旧党。温公的旧党,有个俗间的称呼叫做元祐党,范府一门的范纯仁、范纯礼、范纯粹三兄弟皆是温公一派的支持者,也就都是元祐党的党魁。率先从元祐党党魁家中传出的情报,不用说也是元祐党人操控的事情了。”
太史昆眉头一挑,喃喃道:“你是说,元祐党人想要扶持简王赵似登基?”
秦暮城点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理由的,如今的皇帝赵佶身边都是新党的人,朝政已是由新党说了算。当年元祐年间元祐党把持朝政的时候,新党之人又是流放又是发配的被整的不轻,而今新党之人得了势,报复元祐党人几乎是必然的。
如今新党中的魁首乃是左相蔡京,他心狠手辣恶名远扬,他若是想要整个人,不动手则罢,一出手必是杀招,元祐党人摊上了这么一个狠毒的对手,个个吓得夜不能寐,所以么,元祐党输死一搏干点换新君的勾当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么热闹?乱臣换新君?”太史昆没心没肺的笑了几声,道:“老秦,你琢磨着这事儿有几成把握?”
“一半以上的把握还是有的!”秦暮城翻着情报,道:“你瞧,另一份新帝登基的情报来自于吕府,便是吕大忠、吕大防他们兄弟的那个蓝田吕府,亦是元祐党的中坚;最后一份来自于……咦?竟是章府?”
不等太史昆发问,秦暮城抢先解释道:“怪了,这个章惇乃是新党上一任的党魁,怎的从他府上也有这等情报传出?”
太史昆一拍巴掌,道:“章惇?可是赵佶登基前在位的那个左相?”
秦暮城答曰:“正是!”
太史昆道:“他的事迹我倒是听说过,传闻赵佶登基之前乃是向太后摄政,这个家伙三番两次的上书说是赵佶轻佻不得为帝,结果赵佶登基后,第一个贬官的人就是他!”
秦暮城闻言一拍脑门,道:“是了,传闻说当年章惇便是支持简王赵似为帝的!想必是他害怕赵佶仍会整治他,干脆便投向了元祐党一边!想不到啊昆哥,你还真是有些见识呢!”
“嗨,这些八卦都是听金莲那些小娘皮们随口聊出的,当不得真!”太史昆不好意思的红了一下俊脸,又是问道:“那么新党这边定是不支持赵似即位的了?如今他们在京中还有什么力量么?”
秦暮城道:“新党的三个头领应当是蔡京、曾布与章惇,如今章惇明显是投奔元祐党了,而蔡京与曾布两个人也不怎么对付,时常相互攻奸。眼下蔡京陪在赵佶身边同生共死,约么着曾布在京中心里猜疑也不少。而元祐党人范、吕、苏、韩、文几个魁首都是大世家,又因为处在劣势所以团结的很,因而如今开封府的文臣方面是元祐党占了上风。
但是军事力量方面,元祐党就不行了。种师道一伙人纠集了近十万兵马围在开封周围不退却,明显就是给新党撑腰的!”
“哦?”太史昆问道:“种公还是新党之人?”
“此事说来话长了,虽然种师道等武人不参与朝政,也谈不上参与党争,但是从感情方面,他们这些边军还是倾向于新党的。这事,还要从元丰五路伐夏说起。”秦暮城耐心解释道:“虽说辽国与我大宋素有间隙,但是从檀渊之盟以来,两国国境相安无事,从未发生过战争,边境上驻军多以象征为主。反倒是西北的夏国一直对我大宋叫嚣不断,两国时常交战,因而大宋的重兵都集中在宋夏边境上。话说到了元丰年间,荆公实行新政许多个年头,着实积攒了大量的粮草军饷。适时夏国内乱,神宗皇帝便发出命令,由李宪作为主帅,由种愕、王中正、高遵裕、刘昌祚为辅,起五路大军共计五十六万人马,誓要剿灭夏国。”
五路伐夏的典故太史昆也曾听说过不少,毕竟在他的身边,就有亲自参加过这场战争的老行伍武柏。如今夏国仍然存在,也就说明当年的这场战争并没有达到预先的军事目标。太史昆现在也是一方统领了,他已经明白数十万人的出征绝不是演义小说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是一件需动用整个国家国力,甚至会拖垮整个国家经济的举动。那秦、隋两朝二世而亡,未尝不是有了这方面的原因。出动几十万人,若是一鼓作气摧毁敌军取的大胜也就罢了,但若是这等阵势却没有达成目标,那么这场大战中经历的种种血泪只能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了。
秦暮城说这些话的时候,亦是目光空洞,充满感慨之意。他稍稍失神片刻,继续说道:“这场大战最终的结果,勉强可以算是我大宋胜了。虽说没有扫平夏国,可是毕竟抢夺来了许多城池。不过,荆公所积攒的钱粮也在这场大战后消耗一空,即便是大宋如此富庶的国家,暂时也没有力量再来一次这样的大战了。
后来荆公的新党失势,温公元祐党执政。元祐党人皆是大世家的文化人,不喜战争,遇到边关有了争夺,便行君子之风,将国土让与番邦换取和平。宋夏边关上的武人从此不被重视,且他们浴血奋战抢来的国土,大多也被元祐党人送归夏国了。因而,这些武人感念荆公的好,却是处处维护新党。”
太史昆颔首道:“原来是这样!想必边关武人之中以种师道为首领了?”
秦暮城点头道:“然也!如今大宋的精兵有七分在宋夏边境,而这些精兵都是元丰年间五路大军的底子,基本上由四大将门把持。
五路伐夏大军中,实际上只有种愕这一路得以全身而退,因而这几家中种氏一族势力最为庞大,其魁首,便是咱们的老朋友种师道;
另外几路,大太监李宪带领的乃是开封城中的禁军,大战过后,那些残兵也就回京城了,并没有留在边关。刘昌祚那一路由本家的子弟刘延庆继承,如今驻守环、庆、径、原这几州;太监王中正的河东军本就是大将王韶的兵马,如今由王韶之子王厚率领,镇守河曲;高遵裕本为外戚,战后他的那一路兵马,却是归到了折氏大将折克行的名下,如今作为魁首的的乃是他的长子折可适,镇守河熙地区。
如今这些个人物,都在种师道的带领下围在开封周围,其目的不言而喻,因而我约莫着,元祐党也颇为忌惮。”
四十六 威慑
太史昆听完这些情报,闭目思索片刻,迟疑着说道:“不对,这事儿有些不对啊!种师道等直接与女真人交战过的武将们围着开封府,并没有追击女真人,分明就是不知道赵佶被女真人抓走这件事;而困守在城中的元祐党文人们敢于撮合着简王赵似登基,分明又是知道赵佶已经落在了女真人的手中。老秦,你来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这……”秦暮城神色肃穆,脑中飞快思索片刻,亦是迟疑着猜测道:“赵佶是逃出开封府后被女真人抓住的,如此说来,应当是城外的武将知晓这事儿,而城内的文官蒙在鼓里才对!如今这事儿掉了个儿,只能是……是……城内文官与女真人有勾结?”
“没错,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太史昆抡起胳膊重重砸了一下桌案,怒道:“咱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二五仔!甭管谁有理谁没理谁的政策好谁的政策坏,总之谁卖国谁就是王八蛋!割让国土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外族人洗劫了咱们的京城!活生生的就一吴三桂啊!干下这事儿的人,哼哼,我太史昆特么的折腾定了!”
一向温文尔雅骂人不带脏字的太史昆居然也爆了粗口,已经说明这个事态很严重了。他鲜明的表达出了一种态度——大宋的内政,天京城会全面介入。秦暮城感觉出了太史昆的态度,浑身上下顿时生出了一股兴奋感。
太史昆道:“当然,方才这些只是咱们的推论,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才好。老秦,我将丁豪拨给你,另外你带着白世镜、苏星河等顶尖的高手潜入开封府内,定要将支持简王赵似的全部人等都给我列出名单来;
另外我会派遣武柏去一趟种师道的西北军,问明白他知不知道赵佶出逃、被抓等一系列事件。按说这些事都不能瞒着他这个军事重将的,他若是对这些事皆不知情,那就只能说明他被人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