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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她们的主子是她,她当然脱不了干系。”他冷冷的又瞪向她。
古玉堂也将目光移到柳纹绮身上,他发现她的眸中虽有泪,但她的眼神极冷,唇紧闭,脸上苍白却又尽是倨傲神情。
这小妮子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皇上见到邓亲王都得敬上三分,她是什么身份?竟不懂得和颜悦色的认了此事儿,道歉再三,好将这事求个圆融?
思绪百转的他,再次对邓亲王陪上笑脸,“本将军想当个和事佬,不知邓亲王意下如何?”
他看向孙女,她抿紧了唇,一脸不快。
思及古玉堂跟皇上关系良好,而他这个孙女心仪于他,他也清楚,所以,有件事儿可得先问明白。
“我听燕双说,你并不承认跟柳家的这门亲事,此事是真是假?”
他遣词小心的回答,“我是不承认,但柳姑娘却是家中长辈承认的媳妇儿——”
“你不承认就行了。”他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他看向柳纹绮,“虽然你不是他的媳妇儿,但看在他要当和事佬的份上,只要你向我的孙女磕头认错,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呵!还真会卖面子,但她就看不出来这个结果跟刚刚有什么差别?
她冷冷的回答,“办不到。”
“你——”邓亲王怒气冲冲的看著古玉堂道,“你看到了,不给你这个大将军面子的人是她不是我。”
古玉堂露齿一笑,“邓亲王先息怒,待我跟她说上一说。”
他示意两名侍卫放开她后,即拉著她走到另一边,打算晓以大义,没想到他还没说,她倒先表明立场。
“我不会跟那个女人磕头的。”
他压低音量道:“邓亲王不是好惹的人,皇上都得敬他三分了,又何况是我——”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哪里错了?”她的声音可没有放低。
他咬牙低吼,“错在方法。”
她冷笑一声,“谢谢你的提醒,但若不是你过于粗鲁,也不会有今儿个的事了。”
“你在怪我?”
“我不敢,我什么都不是,哪有什么立场跟资格怪你这个护国大将军。”
“你别讽刺了,我告诉你,磕头认错不会少块肉——”
“士可杀不可辱,我有我的尊严。”
“柳纹绮,我不知道在你这温柔的外貌下有这样执拗的性子,但我得清楚的告诉你,现在绝不是要脾气的时候。”
“这是尊严问题,何况,我又没错——”
“不管你有没有错,我只能告诉你,你若不照做,我只好叫小瑶跟游嬷嬷代替你,让邓亲王带回府里去受尽凌虐,这是你希望的?”
她倒抽了口凉气,“你不会的——”
“如果要保护你全身的细皮嫩肉,我会这么做,毕竟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我可舍不得让你这样的美人受苦。”
他的口吻是有些不正经,但眸中的冷光可说明了他真的会这么做。
她陷入两难的考虑著。
邓燕双却也说了,“算了,反正那天是两个奴才对我无礼的,就带那两个奴才回府让我出一出气,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古玉堂看向她,他明白邓燕双也是想以两个奴才逼柳纹绮就范,不过两人的方法相同,用意绝不同。
天晓得,他只想保护她不受伤害,但邓燕双却只想羞辱她。
而邓燕双会这么说,还不是见他们在一旁说了那么久的悄悄话还没结果,心生护怨。
再想到那两个奴才都是柳纹绮从娘家带过来的,这主仆感情自然不浅了。
她冷笑的再跟爷爷使了个眼色。
邓亲王明白的冷声道:“好,我们是该给护国大将军一个面子,这带走两个下人出出气,有没有回来,也只是两条贱命,远流山庄不至于再为两个卑贱的下人出头吧。”
此话一出也挑明了,若人被整死,也就这么算了。
柳纹绮怎会听不出来呢?她的脸色悚地一变。
两名侍卫立即将小瑶跟游嬷嬷抓住,两人脸色刷地一白,同时打了个寒颤,虽然害怕,却不敢求救。
她们都想只要不是小姐受苦就行了。
“等一等,邓——亲王,邓姑娘,请你们饶了她们,我愿意——”面色如土灰的柳纹绮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暗自吞下涌上心头的酸楚,颤巍巍的跪下后,磕头。
“小姐,不要啊……小姐!”
“小姐,别这样,我们没关系的,我们只是奴才啊……”
小瑶跟游嬷嬷脸色大变,眼眶一红,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但柳纹绮没再说一句话,她不停的磕头、磕头……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风的声音、她的磕头声及一些不忍的低泣声。
“呜呜呜……”
小瑶跟游嬷嬷捣著嘴哭泣,她们难过到说不出话来了,求救的眼神频频看向古玉堂,却发现他面无表情,两人更是难过得泪如雨下。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劝小姐别嫁过来的,这样她就不必受此污辱……
古玉堂见到柳纹绮磕头磕到额头都流血了,邓亲王跟邓燕双却没有喊停。
他气、他恨,他的五脏翻腾,怒火凝炽。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握紧拳头,咬牙忍下来。
他太了解邓亲王了,如果他出言袒护,受罪的人绝对会是柳纹绮,她将有磕不完的头……
终于——
“呵呵呵……好好……我舒服、舒服极了,爷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邓燕双得意的笑了,还邀功似的给了古玉堂一记媚眼。
但他只想狠狠的揍她几拳。
“好,这事就这么算了,咱们到定王府走一趟,道声恭喜去。”邓亲王狂傲一笑,迳自上了轿。
邓燕双则再回眸对著古玉堂一笑,这也上了轿。
等轿子一远,小瑶跟游嬷嬷立即冲向柳纹绮,但古玉堂的动作更快,他扶起了跪软在地的她。
可面无血色的她一看到他,立即推开,愤怒却虚弱的道:“别碰我——”
他浓眉一拧,“纹绮——”
她冷笑一声,“我看清你了,真的看清你了。”
他的袖手旁观让她的心碎了,期待也空了。
在小瑶跟游嬷嬷的搀扶下,她以衣袖掩饰始终不愿让他看到的微凸肚子,悲恸且虚弱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月明星稀,今儿的远流山庄被一股沉闷的空气所笼罩。
古家四名长辈从定王府回来,得知府里发生的事后,焦急的前去探望柳纹绮。
好在,她的额头只受了轻伤,已敷上药了,也没动到胎气,众人松了一口气,对她所受的委屈倍感心疼。
他们出言安慰她,说邓亲王是个下三滥、独裁霸道的小人,宫里没人敢惹他,而不小心惹上他的人,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这有的不是官位突然没了,就是莫名其妙的犯了大罪,吃上牢饭,有的甚至赔上了性命……
所以,今儿她虽吃了亏,但能摆脱他,也算是万幸了。
但柳纹绮听不下去,她只认定古玉堂跟邓燕双一样,是以小瑶跟游嬷嬷的生命安危来迫使她不得不低头。
几个长辈知道她受委屈,要小瑶跟游嬷嬷好好伺候著,便让她休息了。
众人一一步出她的房间,却见到古玉堂就站在外面的亭子里。
“哼!”
“你、你、你、气死我了!”
“不该是她受委屈的。”
“这事儿全是你的风流惹出来的。”
四个长辈纷纷为柳纹绮抱不平。
古玉堂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不满,他只想知道,“她还好吧?”
“你还会关心她?!那时候你帮她磕头不就得了。”古修齐气炸心肺的道。
“爷爷,你告诉我她好不好就行了。”
但古修齐却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走了。
陈柔也不想理他,有孙子如此,是古家的悲哀。
胡丽文看得出来儿子眸中的歉疚与不安,她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她没事了,爷爷、奶奶也不是真的气你,他们也看得出你的用心良苦,将邓亲王的为人跟她说了大概……”
“丽文,这事不必跟他说,”古春琛很生气,“说来为父的真的感到惭愧,我不仅无法保护她这个家人,要是她动了胎气,古家的第四代不保,那为父真的——”
他说不下去了,怒视儿子一眼,也气冲冲的走了。
古玉堂呆了,胎气?!古家的第四代?!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娘的手,“娘,她有了?!”
她点点头。
“是我的?”
她哭笑不得的看著他,“不然还会是谁的?她肚子都大了,儿啊,你真的太不关心她了。”
他没有听到他娘的后半段话,他太开心了,虽然他从不曾想过要孩子,而跟他在一起的不是闺女就是妓女,她们又哪能要孩子?
所以男女交欢,她们可是比他还懂得保护自己。
这会儿,他将会有一个孩子了,此时的兴奋真的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虽然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我去找她。”
“不要去,她累了,让她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呃,那好吧。”
但第二天,古玉堂也没有机会说。
柳纹绮留了封信,跟小瑶、游嬷嬷离开远流山庄,信中并没有说她要去哪里。
他问了爷爷、奶奶、爹、娘,但没人愿意告诉他她的去向。
他知道娘心软,一连数日,一问再问,但她就是摇头,而他也不死心,就是要问出个结果。
胡丽文被逼急了,只得反问他,“你找她做什么呢?承认她跟孩子吗?”
“这——”
她摇头一叹,“看来你也没有答案,那么,在你想清楚前,你还是别去打扰她吧。”
想清楚?他该想什么?
他不知道,他甚至有点不安,有点惶恐,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了……
朗朗晴空下,位于扬州西北五十里处的和月庵,就矗立在一片苍郁山林间。
该庵朴拙宁静,有一涓涓溪流经过前庭,绿树荫浓,几亩田,几间木屋。
庵里仅有诵经声,偶有低沉的钟声响起,整座和月庵就像一处不染尘埃的世外桃源。
今日,庙庵住持钱尼师太在佛堂前说道,近十名小尼虔诚听道外,另有一名小腹凸起的美丽少妇也在一旁,而身后一左一右跟著丫环和老嬷嬷。
一会儿后,钱尼师太完成了早课,众尼们各做各的事儿,她走到少妇身边,微笑的看著她。
“你的肚子愈来愈大了,你该多休息,不一定要来听早课。”
柳纹绮看著这个头戴尼帽、貌相慈祥、身著一袭灰色长袍、胸带佛珠的老师太,微笑道:“我是带著怨与怒到庵里来的,虽然这两个多月来,怨怒全消了,但就怕肚中娃儿被我感染了那股气儿,所以,还是让娃儿多听些佛理,望娃儿日后沉稳理性,莫像我这母亲。”
“你已是个沉稳理性之人,别对自己太严苛了。”
钱尼师太看著这个曾在七、八岁大时,跟著柳夫人到这儿上香,与她结缘的小女娃,时光飞逝啊,而今她已成年,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
柳纹绮惭愧,她摇摇头,觉得自己不如师太所言。
是这两个月来的山中岁月的确宜人,那些嗔、痴,爱、怨彷佛都已远扬了。
“何时要回去?”
“我想再多住一会儿。”
她点点头,“老尼并非催你走,只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或选择遗忘就能解决的。”
“我知道,谢谢师太提醒。”
柳纹绮对她点点头,即回到禅房去。
只是看著桌上的佛经,她那无法控制的思绪仍是绕著古玉堂转,她的脑海也被他那张俊美的脸孔给塞满了。
为什么?他除了脸蛋外貌好看外,有哪一点值得她留恋的?
可她就是忘不了。
天知道,菩萨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