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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案?天啊!我才刚刚上任就碰上杀人案……我的考评全完了。”顾华修惨叫一声:“必须尽快破案……破案……我的考评……”
大明朝的官员,都是要定期考评的,其实就是从政绩、办案等等各方面来考察一个官员的能力,如果考评得分高,就有升迁的机会,如果考评的得分低,那就全完了。
“东主!”绍兴师爷有点恨铁不成钢地低喝了一声,认真地道:“什么时候了,您还在关心自己的考评?这可不是区区考评的事啊,您仔细想想,衫家的三十二公公,在朝中是多厉害的人物?那可是九千岁的忠犬,一呼百应的大太监,他突然偷偷潜回家里来,要举家搬迁,您说说,这是发生了多大的事儿?”
顾华修倒也不全傻,仔细想了半天,才惊呼道:“九千岁要失势了?”
绍兴师爷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这么简单的事,东主居然想了半天才想到,真是有够笨的。
他又道:“您再想想,九千岁失势的事,以你我二人的身份,都不知道,这白水还有什么人能比咱们消息更灵通?应该没有了吧!”
“嗯,对!普通人的消息不可能比我们快。”顾华修点了点头。
师爷又道:“那我想斗胆问东主一句,在不知道九千岁要失势的情况下,给您一百个胆,您敢对衫家出手么?”
“不……不敢吧。”
“嗯!”师爷摇头晃脑地道:“但是在昨晚,衫大和三十二公公却一起被人杀了,尸体抛在大中间,你说这杀人的家伙,胆子得有多大?”
“这……这个……”顾华修颤抖着道:“先生的意思是,杀人的家伙知道九千岁失势,所以才这样干的?”
“没错,很有可能!”师爷拍了拍手道:“如果再结合前晚上九千岁生祠被人拆了的事来想一想……嘿,您看,这不就串到一起了?有人知道九千岁要完了,抢先出手拆了生祠,算是警告衫家,然后衫家被吓怕了,举家搬迁,这个人又跳出来杀了衫大和衫十二……”
“丝……”顾华修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人的官肯定很大,至少比我大,不然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他没理由知道。”
师爷满面严肃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名捕快跑进了大堂,急吼吼地道:“县尊大人,小的在山沟里找到一批木矛……”他从身后拿出一把染血的长矛来,这是用普通的木棍削成的木矛,上面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识别身份的记号。
师爷在木矛上摸了两下,摇头道:“杀人者没用刀剑,故意用木矛,用完即丢,就是要让我们猜不出他的来历,因为刀剑的握柄上往往会留下锻造者的刻印,如果在杀人现场留下一把,很容易被追索出来。看来……这个杀人者有一定的身份,所以不想暴露。”
顾华修已经根不上师爷的思维了,只好在旁边没命地点头。
这时又有两名捕快走了进来,他们居然架着一个穿青衣小帽的家丁。
两名捕快喜气洋洋地道:“师爷,咱们在衫家附近调查生祠被拆的案子,突然发现这家伙晕倒在土沟里,好像是衫家的家丁,我们就把他带回来了。”
逮到一个衫家家丁,显然会使案情有巨大的进展,所以两名捕快脸上掩不住的喜气。
师爷也大喜,赶紧道:“拍醒他,问话!”
两名捕快赶紧又掐又摇,把那家丁弄醒了过来。那家丁睁开茫然的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衙门大堂上,顿时吓得全身发抖。
师爷冷哼一声,问道:“你是衫家的家丁吧?我来问你,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衫大和三十二公公为何死在路上?是不是你杀主夺财?”
这是师爷问话最喜欢用的技巧,先给你戴个大帽子,安个杀主夺财的大罪名在身上,普通人被这大帽子一砸,就会吓得什么话都说出来。
果然,那家丁被吓坏了,大叫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杀主……是……是……”
“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顾华修拍了一记惊堂木:“快说!”
“是皇上!”家丁惊叫了起来:“是皇上要斩尽杀绝……是皇上派人杀我们……啊……皇上饶命……”
这句话一吼出来,堂上的顾华修、师爷,几名捕快全都傻了眼!
“皇上?”顾华修茫然地道:“这事儿和皇上有啥关系?”
“东主!”师爷猛地一下扑向顾华修,手忙脚乱地拍打着案桌,急声道:“这是皇上要灭了阉党啊……天啊,这种事怎么被咱们给碰上了?咱们这种小人物,卷进这个漩涡里死无葬身之地。”
那几名捕快见师爷声色惧厉,一时全都吓傻了,其实以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听到皇上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吓傻了,更莫说听到了后半这一段儿。
师爷转过身来,对着几个捕快比划了一下,恶狠狠地道:“把这个满嘴胡说八道,污蔑皇上的人乱棍打死,埋到后山里!”
“是!”几名捕快哪敢不听。
“记住,今天你们没有抓到过家丁,什么话也没听到过,什么事也没见到过……”
“是!小的们明白!”
许久之后,直到那个衫家家丁的尸体被抬出了衙门,从后门秘密地送走。师爷才抹了一把冷汗:“县尊大人,这案子……别查了,咱们还是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七九、白水断流
天启七年九月,崇祯帝将魏忠贤的靠山客氏赶出了皇宫。
十月,在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暗中操纵下,大批文官群起弹劾魏忠贤,列出魏忠贤数条罪状、
十一月,崇祯皇帝借着文官弹劾的声势,免除了魏忠贤的司礼监和东厂提督的职务,滴发凤阳守祖陵。魏忠贤行至半路,自杀!
十二月,崇祯皇帝命定阉党逆案,全面打击阉党,五虎五彪全部被擒。同时下令“天下所建魏忠贤逆祠,悉行拆毁变价。”
魏忠贤逆案轰轰烈烈展开,惨惨淡淡结束,就在阉案的一片哀嚎痛哭声中,天启七年终于落下了帷幕,大明朝最后的一个年号,崇祯元年,终于到来。
朱元璋和平时一样,安安稳稳地过着日子,每天教教年轻人们打拳。衫家的财物全部保管在王二那里,供他随时取用,至于埋在小山沟里的琉璃瓦也挖出来卖掉了,幸运的是,在他去挖取琉璃瓦之前,并没有人偷偷去挖取那些琉璃瓦,可见他选出来的这三十五个年轻人,是确实可靠的。
在最近这半年里,凡是有穷人上门来向他祈求援助,他就拿出少量的银钱交给对方,如果来的是老弱病残,他就只发银钱,不做别的安排。但若来祈求援助的是年轻人,他就会要求对方留在他的院子里学拳。
就这样,跟着他学拳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在他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容不下这么多人进行队列训练,朱元璋干脆将教拳的地方搬迁到了距离马家大院有一里路远的冯雷村,这个村子也是马家的产业,整村的土地和农民都是诡寄在马家的。
在冯雷村中间的一片空地上,朱元璋将自己的两百二十名弟子排成整齐的方阵,每天先教几趟拳,在教拳之后,他会严格要求这些年轻人们练习走队列,要他们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保持着横、纵的队列不乱。
年轻人大多数都很不理解队列训练,他们只是要强身健体而已,为什么一定要练习走队列呢?只有参加过击杀衫大那一役的三十五名年轻人心里最清楚,他们在练习的是军阵,是在为将来杀官造反做准备呢。
王二了解的则更深一层,他亲眼见过官兵毫不费力地击败郑彦夫的手下,一个工整的军阵,不光可以提高行军打仗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在培养组织性和纪律性。走队列的练习可以让一只流寇变成精锐的军队,可以让一群不听命令,自顾自的散漫汉子变得遵守命令的士兵,这是非常重要的事。
崇祯元年,杨春三月!
这一天朱元璋刚刚起床,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秋叶来了,最近半年来,她天天在朱元璋的小屋子里进进出出,勤劳地做家务,俨然一幅小媳妇的样子,马家大院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朱元璋打算娶她为妻了,为此,多少马家的丫鬟暗自落泪,不过这些事儿朱元璋全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秋叶今天穿得挺漂亮,一身绿色的布裙,深蓝色的小布鞋。她走进院子,对着朱元璋微微一笑,淡红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喜悦之情:“朱八哥,我来收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朱元璋正眼也没瞧她,随口答道:“就在里面桌上,你自己拿……我说过多少次了,衣服不用每天都洗,多穿几天再洗也不会脏到哪里去。”
秋叶微微一叹,心中暗道:如果不天天洗,我怎么有借口天天到你屋里来转悠呢?
她走进朱元璋的屋子,抱起桌上的脏衣服,然后从屋角拿出个水盆,将衣服放在里面:“朱八哥,我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嗯!这种小事不必刻意对我说!”朱元璋皱了皱眉头。
秋叶扁了扁嘴,好不容易找到句话可以说,我容易么?她端着水盆,快步向白水河去了,留给朱元璋一个窈窕的背影。
朱元璋摇了摇头,上一世他当皇帝的时候,宫女来收脏衣服,从来没敢和他说半句废话,由此可见,人的身份地位真的很重要,如果你位居高位,别人对你就会小心翼翼,如果你身份地位不高,即使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别人对你的态度也会截然不同。
但是他转念一想,当上皇帝之后,别人都是怕他,惧他,像秋叶这种发自内心爱他的人,却未必见得有过了……这也是身份地位提高之后带来的恶果么?
朱元璋锻炼了很久,直到身上出了一身毛毛汗,这才收了手,打算出院子去巡视田地了,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惊呼,秋叶抱着水盆,飞快地跑了进来。
“朱八哥,大事不好了!天啊!大事不好了……”
“嗯?别慌!发生什么事?”朱元璋心中一惊,什么事能让温柔内向的秋叶变成这样的惶急样子?
“白水河……白水河里没水了!”秋叶将水盆向地上一放,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我刚去洗衣服,到了河边一看……没水了……昨天还有一点点水流,今天完全没了……河床里只剩下大大小小的水洼和淤泥……天啊!”
朱元璋眉头微皱,心中一声长叹:终于来了!
导致白水王二起义最直接的原因,大旱灾,它的影响终于延伸到马家了……
按照这个世界原本的历史发展,白水河断流,附近所有的村庄都开始缺水,田地无法灌溉,人畜的饮水也开始变得困难,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了,然后白水王二就会揭杆起义,带领百姓们杀官造反,奏响明末农民起义的序曲,再接下去……王二被官府镇压,或者是被手下出卖,惨死于途中……最终,农民起义的大舞台上,没有了他的位置。
当然,由于自己的到来,这一切的发展都会有所变化!只会向好的方向变,不会向更坏的方向变。朱元璋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白水河断流的消息,不光是由秋叶带回来,没过多久,许多去河边洗衣服的丫鬟、小媳妇、老婆娘们,都抱着水盆,惊叫着回来了,还有许多去河边打水浇灌田地的农民们也惊叫着回来了……短短一个时辰之内,马府犹如被引爆了一样,到处都有人在惊呼,情形仿佛世界末日。
短暂的混乱之后,马家里的人几乎不约而同地从院子里涌了出来,向着白水河边跑了过去!丫鬟、有家丁、有长工、有短工、甚至连马千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