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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瞳眸一动,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容在唇边绽放开来,“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也给殿下提一点请求?”
“妳说。”这女人能对他要求什么?
“如果殿下要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照顾病患,请殿下……先将胡子剔净。”
他睁大眼睛,“为什么?”这胡子他留了好几年,自以为这样才算是真正的东辽男人,身边多少臣子也总在赞扬他的胡子漂亮。这女人凭什么让他剃胡子?
“因为这胡子会影响殿下照顾病患,而且治疗中需要绝对的干净,胡子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
啊?州台吓掉了下巴,而拓跋雷的眼睛也圆得好像锅盖一样。
宋初颜说完这番话,站起身,径自走出门。
该为自己笑一笑的,因为她说出了心里话,在这位人人都敬畏的太子面前,她居然伸手捋了虎须,提出绝对非分的要求。
但是……她的确不喜欢他的那把铁髯胡子,或许他觉得好看,但是在她眼中就是乱蓬蓬的杂草,挡住了他坚毅的嘴角和宽宽的下颔,连他耸峙如山岳的鼻子都模糊不清。
记忆中的他本已模糊了,他还要让这份模糊再彻底来个大转变。就算注定要被遗忘,也要在遗忘干净之前再看清楚他一次!
这样,日后她才可以安心地离开啊……
※※※※※※※※※※※※※※※
欧阳雨轩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他暗中筹措所需物资,并借口要带妻子回天雀国省亲,匆匆离开京都,运送物品来到了交州。
州台一见到欧阳雨轩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急急地说:“二殿下,快去劝劝大太子吧,他坚持要留在疫区,那里可是非常危险的!”
欧阳雨轩笑笑,“没关系,太子不会有事的。现在情况如何?”
“那位白衣姑娘,哦,宋姑娘,给大家开了药方,也已经命人将药煎了端过去让病人服下,但是一时三刻还不见好。”
“这种病当然不可能立刻痊愈。”欧阳雨轩问:“宋姑娘是叫宋初颜?”
“微臣不清楚,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她来的。太子殿下很信任她,这位姑娘好像对医理也懂得很多,而且……”州台翕动了几下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而且怎样?”欧阳雨轩追问。
“微臣不便多说,二殿下见到大太子和那位姑娘就知道了。若是不怪微臣冒犯的话,请二殿下提醒一下大太子,那姑娘……毕竟是天雀人。”
“天雀人怎么了?”赵蝶衣突然开口,面露不悦之色。
因为不喜欢欧阳雨轩和东辽人说话时总是用东辽语让她听不懂,所以成亲之后,赵蝶衣列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要求欧阳雨轩在和东辽人当着她的面说话时尽量说天雀话。
刚才她在旁边听了半天,正对那个宋初颜感兴趣,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忍受和大太子在一起?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拓跋雷的时候,对这个人心生极度恐惧和厌恶,即使和欧阳雨轩成了亲,依然对他这个大哥避而远之。而听起来宋初颜和拓跋雷的交情显然不浅。
但是州台的最后一句话惹恼了她。她早就听说因为欧阳雨轩的母亲是天雀人,所以他幼时在东辽的皇亲贵戚中遭受过不少冷言冷语,使得他被迫选择离开宫廷,远赴异国另辟天地,这让她着实为他打抱不平。
听州台的口气,依旧是对天雀人充满不敬,所以赵蝶衣忍不住冷笑道:“我们天雀人身体中流淌的血液难道就是低贱的?当年你们东辽人来此地建国时,还不是我们天雀人给你们提供了无偿的帮助?在有东辽国的前两百年就已经有天雀国了,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天雀人?”
州台吓了一大跳,暗悔自己怎么竟然忘记二殿下的妻子就是天雀国的公主?只好一边赔罪,一边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欧阳雨轩。
欧阳雨轩笑着一揽妻子的肩膀,“一句话而已,也值得生这么大的气?要不是妳说妳小时候已经出过天花,我才不敢带妳到这里来,现在妳要怎么做?站在这里继续生气,还是去帮我大哥和宋姑娘?”
赵蝶衣哼了一声,“走吧。”好歹她是天雀国的公主,该有的风度和气量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保持的,而且,也应该给她的丈夫在外人面前留些面子才对。
虽然州台的话里已经吞吞吐吐地透露了一点意思,但是直到见到拓跋雷本人,欧阳雨轩才明白州台为什么会特意越权嘱咐他关于拓跋雷的事情。
再见到拓跋雷,欧阳雨轩差点认不出这位大哥了──
那一把在他的脸上留了好几年的,让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大胡子去哪里了?他的脸上如今光滑得简直可以摊鸡蛋了。
“喂,那是你大哥吗?”赵蝶衣更加震惊地拉着丈夫的衣角。
“我想……是他。”欧阳雨轩想笑,但是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氛围中实在不适宜大笑出来。
“你大哥没了胡子终于像个人了。”赵蝶衣口没遮拦地说。
欧阳雨轩急忙用手掩住她的口,生怕她的话被兄长听到。但是显然,拓跋雷并没有留意他们的到来,他的心神,都被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吸引住了──
宋初颜一身的白衣已经有了些脏污,但是这无损她清丽。她或许是累了,斜斜地躺在一家农户门口小院一张长藤椅上闭眼假寐。
这藤椅作工考究,不是普通农户家所有,应该是特地从别的地方搬来的,她像是睡熟了,拓跋雷正将一条薄薄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宋初颜动了动,睁开眼,望着他的眼睛,“病人……”
“他们很好,妳放心。”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安抚。
赵蝶衣更加惊讶,拽着丈夫的袖子问:“你大哥原来也会低着声音说话?我一直以为他的嗓子调门只有一个,只升不降的。”
这两人的嘀嘀咕咕终于惊动了半睡半醒的宋初颜,她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一对俊男美女,怔了怔,从藤椅上站起身。
拓跋雷回头看向他们,展开笑容,“二弟,来得好快。”
“不及大哥动作快。”欧阳雨轩一语双关。
拓跋雷没有他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根本没想到这话里还有另外一层含意,用手一指宋初颜,“宋姑娘,我和你提过的。”
欧阳雨轩凝视着面前这位纤细的白衣少女,他看人向来凭第一感觉,这一次,直觉告诉他,这位姑娘虽然不是坏人,但是与他的大哥之间必定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宋姑娘是天雀人?”他询问着,“必定家学渊源吧?可以在我国这个危难时刻奇#書*網收集整理临危受命,为大家治病,我代全国百姓向姑娘致谢。”
“不敢当。”宋初颜看着欧阳雨轩时也面露惊讶之色,她怎么也想不到拓跋雷这样魁梧如山,棱角分明的人会有如欧阳雨轩这样俊逸灵动,尔雅优美得犹如仙人一般的亲兄弟。
“二太子的母亲必然是绝世佳丽了。”她由衷地想象,赞叹。
欧阳雨轩挑挑眉毛,一笑道:“多谢姑娘的夸赞,在下代母妃先谢过了。不过天雀女子的风范的确不是东辽女子所能比的。”他含笑低头看了一眼在臂弯中的赵蝶衣,“在下所见的天雀女子,个个都是让人为之赞叹的一幅美景。”
赵蝶衣知道他是在为了刚才州台说的话而安抚自己,明知是安抚,却还是很受用,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便宜你了,我不会追究那家伙的胡言乱语。”
“多谢老婆大人宽宏大量。”
看着他们两人的打情骂俏,宋初颜有瞬间的神智游离。
“喂,妳喜欢那只大熊吗?”冷不防有只小手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宋初颜并不认得赵蝶衣,只觉得这女孩子长得很美,眉宇间有股野气,却又好像出身高贵,实在是谜一样的感觉。
“我叫赵蝶衣。”她大剌剌地自我介绍。
宋初颜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来前不久在天雀国早已传遍的消息──野公主赵蝶衣与东辽太子联姻。
当时她甚至没有搞清楚东辽有几个太子,现在恍然想起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一对就是如今在天雀被传扬成传奇故事的那一对情人。
“公主殿下。”她屈膝要按礼节行礼,毕竟她是天雀人,也算是赵蝶衣的子民。
赵蝶衣急忙将她拉住,“别别,可不要这么客气,出了宫,我们之间不是臣子相称,更何况,还有雨轩的大哥在这里……”
赵蝶衣瞥了一眼拓跋雷,“我可更不敢受妳这份礼了。”
“为何?”宋初颜不解地抬起脸,看到她一脸的诡异暧昧,再回头去看拓跋雷,他正在和欧阳雨轩认真地商谈着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那只大熊,是人见了都要逃跑,为何妳不怕?”赵蝶衣又问了一遍。
宋初颜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是在说拓跋雷,忍俊不禁,“妳这样说他?”
“当面自然不敢。”赵蝶衣哼哼两声,“妳真的不怕他?”
“我为何要怕?”她笑着反问,“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来救我的,我对他感激涕零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他?”
“但是他长成那个样子……嗯,剃了胡子还好点,长上胡子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妳见过他吃饭的样子吗?简直像还没开化的野人……”赵蝶衣突然顿住,想起别人也叫她“野公主”,似乎提到“野”字的时候有点气短。
宋初颜怎么也想不到公主会是她这个样子,微笑着看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反正,我劝妳啊离他远一点才好,妳这样品貌双全的女孩子,应该嫁个温文俊雅,才华横溢的丈夫才对。”
“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像公主您这样幸福的。”宋初颜悠然开口,虽然是赞颂,但是眼中却有淡淡的愁苦之色,“公主殿下如果知道我的出身,就会明白对于我来说,人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不能奢望的。”
“妳的出身?很差吗?”赵蝶衣不解地打量着她。看她的风度气质和学识,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不是公主想象的那种“差”。”她咬着唇,不知该怎样解释,“以我的身世,现在是无权和公主说话的。”
“为什么?”赵蝶衣被勾起更大的兴趣。
“请公主不要强我所难。”她后退一步,“抱歉,我要进屋去看看病者。”
“我陪妳去。”然而赵蝶衣冷不防被一只长长的手臂横挡住去路。
“这里面妳还是不要进去了,让雨轩陪妳坐在外面。”拓跋雷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山一样,将她所有的视线都挡得满满的。
赵蝶衣听不懂他说的东辽话,但能猜到他的意思,她努力抬头向上仰望,睨着眼神,坏坏地一笑,“好,就让你们单独在一起。”
她说的自然是天雀语,以为拓跋雷听不懂,不料他眉间一耸,神色微变。
怎么?原来他能听懂天雀语?
欧阳雨轩在她身后悄声道:“以后小心哦,不要在背后说我大哥的坏话,他能听懂不少,只是懒得讲而已。”
赵蝶衣吐吐舌头,但愿她说他是狗熊的事情没有被拓跋雷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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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雷反身进了屋,宋初颜正在给一个病患换头上的帕子。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说:“二殿下带来不少的人手,但他们中不见得所有人都出过天花,所以要注意让人分成两班,已经出过天花的,近身照顾病患,没有出过的,在远处帮着做饭,但是不要洗衣服,所有的衣服都要用热水煮过才能更换。
“还有……二殿下带来的药材必须赶快分发给周围那些士兵,太医们应该知道开什么药方。虽然不见得吃药就能保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