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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的四季-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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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半天,看着他眼睛里满满的关切,委屈了。

几乎是哭出来,“疼……”

终于能告诉他了,那时候特别害怕,只想他快些来。躺在冰冷的大理石路上,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

亲吻枕边那只小手。每根手指,手背的针孔,纤细的手腕,再从臂窝里抬起头,他的眼睛也红了。

“以后不会了,咱们再不去了!不许哭,胸口又受伤了。”

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勉强抬起手,本想拍拍他的头,却垂在肩上。

“孔融……不哭。”

抓着肩上的小手一次次亲吻,心里又疼又柔软。

“非非最勇敢,什么都不想,好好养伤。”

抽抽泣泣,想说什么,又说不清。他在就好了,即使不说,他也一定能明白。

不能拥抱,只好俯身把她圈在怀里。肩上的衬衫湿了,衬衫的袖口,冰凉的小手顽固的抓着。

白色的病服在怀里发抖,只好给她讲故事,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大哥和亦诗的事情,说着能想到的所有快乐的故事。

再分开,她已经累得睡了,手还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纤细的小臂垂在病服外,白皙的皮肤下是她的血脉。鼻尖上的泪珠还没干,嘴角已经安心的翘起来。

袖口拢住,贴在自己脸上,血液里有一种温暖,看着她沉睡的脸庞,移不开目光。

……一直都睡得最好了,可最近常常做噩梦。

有时候在哭墙广场,有时候在地下教堂,但最多还是那条无人的大理石巷子。突然闪出来的几个人影,裹着头巾,手里都有枪。

犹太区,怎么会闯进巴勒斯坦人呢?想不明白,也来不及想。被迫和Bluma松开手,向着相反的方向跑,那一刻,好像已经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了。

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就是很疼很混乱。

那个高大的男人抢她的书包,野蛮的撕裂声,没跑掉被摔在地上,有人踩,有人踢踹,头发被拽着翻过身,看不清遮住阳光的是什么。

大卫塔的钟声响了,胸口很疼,一团黑暗,有什么向着自己砸过来……嗬又吓到了,猛然睁开眼,看到灯光,然后是他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文件。

喘的很急,胸口疼得厉害。他已经察觉了动静,放下文件马上俯身过来。

出了好多汗,额上热热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心也有汗。

“怎么了?梦见什么?”病房里灯光很暗,他的面部也是模糊的轮廓,想到了苦难路角落的小旅馆,他曾经在窗边静静凝视。

为什么会想到那里?自己也不知道。支着手想坐起来,试了几次,不行。他看不过去,抱着背后,慢慢托了起来。

枕头立着,想让她靠着休息,可又不肯,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贴着额头,比睡前热一些,病房的空调温度适中,也许是做噩梦引起的。输液过后,已经比前两天好了很多。

穿刺之后平稳了几天,胸膜炎才复发,和上次的表现很像。只是一直发低烧,几天里反反复复,人憔悴的厉害,精神也不好。

她并不哭闹,比以往安静坚强了很多,每次醒过来,说不清梦见了什么,就是盗汗气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看着实在太着急,心里被揪紧的难受,请医生会了诊,换了药,希望能快些过去。一定是极累极疼,看到片子上那段断裂的肋骨,自己胸口也被扎到一样,流血了。

退了烧,她会笑笑,多说说话,坐起来吃些东西。烧起来没有精神,就闭着眼睛抓着背角,整天不说话,恹恹的。

不知道这次的伤还要折腾多久,使馆方面发来消息,再不好,按照惯例,必须送她去特拉维夫,再转送回国。一直没有告诉她,怕她知道了情绪会波动,更不利于伤势恢复。可就目前的状态看来,也许不得不送她回去了。

靠着他的肩,手不自觉还有些发抖,收紧了,贴着他的脸颊,凉凉的很舒服。醒了就不怕了,努力试着忘了梦里的事。

“没梦到什么,没做梦。”

知道骗不过,还是骗了,怕他担心。这些天一直陪着,特别难受的时候,都挺过来了,几个梦又能算什么呢。

感觉背上很暖,他拿过西装披上。肩窝上有烟味,他每天还是抽烟,闭上眼睛,想着他在病房外的样子。

“不许说谎!”压抑的叹气声,他还是知道了。

胸口疼,缩在他怀里却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非非……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Bluma去了哪?”

怀里的身子原本柔弱无力,又突然不自然的僵直,环在背上的手慢慢拢紧,好半天不说话。之前也试着问了几次,她总也说不清。有时候很害怕,有时候又很担心。

她在怕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从教堂去了哭墙,然后,在苦路上迷路了。”想着最后的旅程,对那段巷子的印象很模糊,好像从没去过,被Bluma牵着跑进去,以为是通往新城的道路。

“巷子很窄,没有什么人家,前面有好多阶梯,然后拐角突然……”

想到那几个拿枪的人,不自觉浑身发抖。惨叫声,对了,胸口被砸到的一刻,听到了惨叫,女人的,是Bluma吗?背上很凉,觉得冷,不由抱紧他。

“我不认识他们,有枪,每个人都有!”

她抖得很厉害,额头上的汗收了,眼看烧又要起来,后悔勾起了可怕的记忆。“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不问了。”拉过整床被子裹着,依然止不住瑟缩。

不只是身体的反应,更像是心里作用,一定收过极大的惊吓。正在担忧,胸口的衬衣上有拉扯。

很小的声音,胆怯又踌躇,已经藏了好多天的心病,“让,Bluma……是不是死了?”

被她问住了,这两天一直在考虑。无论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看起来都不像是巧合。出事也有一周了,Bluma没有露面,而Nahum方面看起来如常。

Bluma也受伤了?被救走了?又或者,她根本没受伤?总之,她应该没有死。

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推测,只是把她抱紧怀里,贴在耳边,说了些安慰的话。

一起经历过死亡,以为看开了,其实还是看不开。环着他怀里满满的,感觉踏实。看着自己的手背,住院久了,注射的针孔密密麻麻的留下小小的红斑。血管清晰可见,腕子上的静脉承受过重,都瘀血了,哎。

“别瞎想,乖,不会出事的,养好伤最重要。”分散注意,从病服宽大的袖口里探进去,冰凉一路滑过微微发烫的肌肤,碰触到背上,她终于笑了。这两天,只有这样她才喜欢笑笑。

有些痒,被大手安抚,又感觉格外舒服。拉拉他的衣领,摸着硬硬的发根,心口空乏,说了很多话,有些累了。

Bluma一定没事,不想再担忧了,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他用阿拉伯语反复说着什么,听久了,还是不会说。只知道肯定是和我爱你很像的话。

“我困了……”

他当然知道她很累,但没有松开手,依然护着后背心口的位置,继续跟她说话。

体温还在升高,但是比刚刚的情形好很多,身上很放松,低头看看,脸上的神色也平静了。这样入睡,应该不会做噩梦。

抱着她躺回去,额头还有些烫,刚想起身去拿冰袋,她转过脸,很小声地要求。

“别走……”

“不走,不走。”放弃了冰袋,用手盖在她额头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陪着她睡。

不管是什么样的梦,毕竟有醒过来的时候,不管经历了什么,也都过去了。只要把伤养好了,什么都在其次。

半夜,烧退了,出了汗。天蒙蒙亮,也没在烧起来。

他合衣靠在床边,手一直在被里,揉着她瘀血的手腕。走廊的灯光照进病房,光里是床头大家合送的一束小花。

她的生命就像小花,斑斓的色彩,蓬勃的活力,坚韧的生命,虽不名贵,却不会轻易摧折。

她会好的,很快就会。不把她送回国,一直留在身边,好好保护。

“……让……”

说梦话了,是个有他的梦,自然不是噩梦。

摘了一朵很小很小的花,别在小发卷上。很淡的香,配着很平静的睡脸。不管是不是最美的,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这样就够了。

贴在她身边,闭上眼睛,忽视身上的酸疼疲劳,跟着她睡了。

“……非非……”

很多人在国旗下宣誓,嘹亮的国歌,光荣的头衔。也有一些人,隐身于茫茫的人潮,做着最冒险的事。原来不懂这种危险,这次懂了。

梓牧社里的同事,不管科索沃、伊拉克还是苏丹都要去跑,也有回不来的,虽然不像南联盟那年发生的那么惨烈,但是对一个家庭也就是全部了。

部里的两年,多少听些新闻,非洲的一起起袭击,领导事前给家属做了多少工作,但毕竟亲见的眼泪少,总觉得多半个世界是和平的。

来这里之前,害怕担忧。生活了一阵,又渐渐习惯了。可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挫败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好在有他。

一个人安静下来,看着苍白的四壁,老妈的电话里把事情粉饰过去,不想他们担心。

又又来了很多次电话,还寄了东西。伤了元气,说话不能太多,每次讲讲就谈到他。又又骂得很凶,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总之不该让她受伤。

已经把两个人的事挑明了,梓牧嘱咐好好考虑,不要草率,毕竟工作环境复杂,不能随便相信人。

可已经信了,还特别信,怎么办呢?

他去特拉维夫参加双边会谈了,现在不能整天陪在医院。好在这些日子,人已经精神了,能下地走动。再之前,他多忙也抽空待在医院,即使不在,|Qī|shū|ωǎng|会发短信来。

病了才知道多需要依赖一个人,比以往都要想念。被又又骂,还是会没用的想他。

不能太直接,只好短信里传传心意。迂回说些时事政治,每一行第一个字才是想说的意思。也不敢太暴露,短短几句。

他常常提爱沙尼亚独立、爱尔兰共和军,看了会心笑笑,也回给他那个字。

前几天赶回耶路撒冷太晚,就在病房停留一小下。能走动以后,想和他一起到花园里走走,那天终于去了。是自己走去的,他没扶,只是站得很近,累了可以靠上去休息。

把又又的话告诉他,等着反应。果然严肃起来,仔细考虑了好久。

“怨我吗?”很认真地问,眉头都拢着。

摇摇头,靠上去。别人一生不会遇到的事情,她都见识了,也算是奇异的遭遇吧,多吃些苦头。

想说些轻松的,可他并没有放开,还在想刚才的话。

花园里萦绕的香气,肩上披着他的外套,站累了,坐到他怀里。

“不怨,是我比较笨。”

自嘲的笑笑,大而化之总有惹事的一天,现在知道厉害了。身子突然转了方向,被他整个抱过去,很用力,搂得伤口疼了。

“送你回去好吗?”以为在说特拉维夫,想了想,摇头。

“我想在这儿,你要是去,我也去。”记得他在会堂门口说过的话,“你说了,你去哪儿,也带我去,不许耍赖!”

腰上的手收的很紧,他的身体僵硬,有心事吗,好半天不说话。

“我是说……想回家吗?送你回国!”

有些突然,听了睁开眼睛,扭着身子面对他,眼神是认真的。

“我回国?那你呢?”

无奈的苦笑,看了就知道不是好答案。“我得留在这儿,至少还要一年多。使馆有很多事情离不开人,不在这儿,也会去叙利亚或黎巴嫩。但你想回去的话,按规定……我也可以想办法。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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