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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偷儿!好大的胆子?!”门边传来一阵怒喊,一名身材肥硕的大婶儿冲进来,揪着纤纤的领子斥喝。
“啊,我不是偷儿,只是饿得慌才拿点饭吃——”
饭菜都还没到口哩!纤纤被吓得心慌,想把手上的食物放回去。
“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还说不是偷儿!”肥大婶不由分说地揪着纤纤的领子往前头扯。
纤纤又饿又怕,心底很清楚这下被揪到,鸨嬷嬷决计不会饶了她,很可能把她连骨带肉都啃了、吃了!
纤纤苦苦哀求她:“不要啊,我求求您,大婶儿,我再也不敢了……”
“偷都偷了,现下才求我也没用!”肥大婶儿啐道。
这家妓院虽然是江南第一大妓户,可众所周知,这家妓院的鸨嬷嬷为人刻薄,她要刻薄了谁家的都成!可谁要敢让她丢了便宜,可得走着瞧了!
肥大婶一路拖着纤纤往前厅走,纤纤的身子又瘦又弱,哪里是这肥大婶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她揪到前头去见鸨嬷嬷。
妓院里富丽堂皇,可现下纤纤觉得这儿简直像处决场一样可怕!
“做什么?这娃儿谁家的?脏兮兮的!”鸨母见到纤纤第一句是这么说的。
“这娃儿在后院偷吃咱们的饭菜,是我抓到了她!”肥大婶得意洋洋地在鸨嬷嬷面前表功。
“没有,我一口都还没吃呢,就被抓到了!”纤纤哭诉着分辩。
鸨母挑起眉头。“呵,原来是个丫头,声音倒挺好的!”
纤纤一脸肮脏,教人根本瞧不出来是男是女。
“鸨嬷嬷,我没偷吃您一口饭菜,求求你放了我吧!”纤纤跪在鸨嬷嬷面前,可怜兮兮地哀求她,乌黑的大眼睛里噙着盈睫的泪珠,楚楚动人。
鸨母眯起眼,伸出掐着金丝巾、涂着红蔻丹的手,抬起纤纤的小颚。“哟,这小模样儿倒是挺动人的!小姑娘,你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纤纤,今年十二岁。”虽然不知道鸨嬷嬷问自个儿这些话做什么,可她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纤纤?呵,倒是个好名字。”鸨母撇撇嘴,使个眼色给肥大婶儿。
肥大婶会意。“起来吧!”她随手一扯,纤纤整个人就被扯起来,险些跌倒在地上。
不知道自个儿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命运,纤纤喊叫、挣扎,可她那小鸡一样的力气怎么比得过那肥大婶?
“不要啊,鸨嬷嬷——”
“少鸡猫子鬼叫的,走吧!”肥大婶拉着纤纤走出前厅。
“你、你抓着我上哪儿去?”纤纤被硬拖着往前,她不想走也不成。
“上哪儿去?瞧你这身脏的、臭的!当然是要洗个干净了!”
肥大婶嗤哼一声,把纤纤拖到后头的澡堂——
“春碧,把这脏丫头洗干净,换件衣服送到前头鸨嬷嬷的房间去!”肥大婶扯着嗓门叫唤澡堂里的丫头。
“洗澡?”听到这个名词,纤纤停止了挣扎。“你肯让我洗澡吗?”
她已经十来天没有洗澡了!
打从不能洗澡之后,纤纤才发现,洗澡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一个人如果不能洗澡,等到身上发出了臭味,这时无论走到哪儿,所有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把你当成乞丐。
何况不洗澡身上痒得难受,这滋味比没吃饭还痛苦!
“废话,不洗澡,你想熏死人啊?”肥大婶啐道,等看见春碧出来,就对春碧说:“把这脏丫头从头到脚给我洗干净,换件衣裳后让她出去见鸨嬷嬷。”
叫春碧的女子身材圆润、容貌中等,她弯着腰惶恐地点头,好似很怕这个肥大婶。
“小姑娘?你身上怎么会脏成这样?”等肥大婶出去以后,春碧温柔地上前解开纤纤的衣扣。
纤纤愣愣地盯着春碧,回过神来时,脸孔微微泛红。“姐姐,我、我自个儿来就成了。”
“好吧。”春碧看了她一眼,指着旁边冒着热水蒸气的木桶道:“我刚巧储了一桶热水,正好留给你洗。一会儿你换下来衣服就搁在旁边,干净衣裳我会替你放在屏风后面。”
“嗯。”纤纤点点头,肚子却出乎意料地咕咕叫起来。
虽然在街上乞讨久了,可纤纤还是有自尊的!她秀气的小脸更红、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瞧春碧。
春碧掩着嘴笑了几声。“快把身子洗干净,我下碗面,等你洗好了澡正好出来吃面。”
纤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除了如意绣坊的坊主,世上还有人会待她这么好……
“我、我立刻洗!”
不等春碧出去,也顾不得这儿是妓院,她立刻剥光身上的衣物往热水里冲……
春碧笑着摇头,转出屏风外下面去。
鸨母怎么也想不到,院里的肥大婶随手一抓也能捡块黄金回来!
“丫头,你说你叫……纤纤是吗?”鸨母两只眼睛盯着纤纤上下打量、左右各转了一圈,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出若干年后赚了几千几万的银钞。
原本她只想能变出个铜块来就不赖,谁料到,竟然平白赚回了一块金子!
这丫头可不是一般的,洗干净以后那粉嫩嫩的白面皮儿、黑瞅瞅的大眼睛、红滟滟的小菱嘴……
这水灵灵的模样儿,还真是我见犹怜!准能让那些花钱的爷儿们挖心掏肺、疼人心坎,这大把大把的白花花银两自然就落进嬷嬷她的口袋了!
“是啊。”纤纤恭恭谨谨地坐在鸨嬷嬷面前,大气儿也不敢哼一声。
从小她听说书的讲,当老鸨的全都是吸人血、啃人骨的恶人,可这个鸨嬷嬷不但给她洗澡、还给她干净的衣服穿、让她吃饱,这些待遇,怎么跟说书所讲的全都不一样?
“今年十二,是吗?”鸨母又问了一遍,方才她在前厅已经问过一回。
“嗯。”纤纤用力点头。
“我瞧你若是出了咱们这个门,大概就没地方住、没东西吃吧?”
“嗯。”纤纤还是只能点头。
鸨母笑了。“若是我管你吃、住,每个月还发给你月例银子,你可想留下来?”
“管吃、管住,还给银子?”纤纤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瞪着鸨嬷嬷。
天下当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这要是在昨天以前,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时候,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
“是啊,怎么?你不愿意?”鸨母挑起了眉,吊纤纤的话。
“我……不是啊,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当然愿意啊!”她只是不明白,鸨嬷嬷为什么要待她这么好?
鸨母拿起丝巾,掩着嘴笑。“那怎么着?你怕我把你给卖了?”
纤纤脸孔红了红。“我……我……”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你也太小看嬷嬷我了!”鸨母眯起眼,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咱们这‘天香院’里多的是红牌姑娘,凭你这瘦不拉叽的模样,年纪又小,能替嬷嬷我挣几个钱?更何况你要是不卖,嬷嬷我能够勉强吗?”
纤纤眨眨眼,她当真仔细地想了一回,鸨嬷嬷说的好像真的有理……
“我留你下来,是因为院里正欠个丫头。你要是肯了,就留在院里当帮手,平时我也是不准你到前头去的!”鸨母道。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安抚纤纤,二方面是乘机把她藏起来。
这丫头才十二岁,破花可太早,要梳弄好歹也得再等上两年!
不如这两年就好生养将起来,藏在深闺、仔细调教,等将来时机成熟了再让她出去见客,届时能卖的价钱可不是现在能估算的了。
“帮手?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啊!”听到这儿,纤纤安了一半的心。“我会做的事虽然不多,可要刺一件绣品大概是没问题的!”
鸨母一听,瞪大了眼。“绣品?!”
这丫头好大的口气!
寻常人拿起针黹来玩玩只能称得上叫“缝补”,这小丫头竟然说她能刺一件绣品?
啐,这不是好大的口气叫什么?
“是啊,不过我的绣工还不成熟,原本师父还要教上我几年的……”
一提起师父,纤纤的眼眶就泛红。自从绣庄大火以后,她就和师父走散了,也不知道师父往哪儿去了。
“师父?”鸨母挑起一眉一眼,疑惑地问。
“是啊,师父不但收养了我,还教我刺绣,她是个好人。”纤纤红着眼眶道。
现下她心底的好人又加上了鸨嬷嬷一个。当然,还有当年那个在汴梁救了她的“好人”……
虽然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可纤纤一直把他放在心底,从来没敢忘记。
从前纤纤在绣坊听过管事大姐说——如果心底有想见却见不着的人,只要每天早晚念着对方的名字十遍,心诚则灵,总有一天会有再见到对方的机会。
不管大姐说的是真是假,打从纤纤听到这个可能之后,就一直坚信不移,从那天起,她开始在心底默诵当年那个救了她的好心人。
可因为不知道“他”是谁,当然更不清楚他的名字,所以纤纤每天早晚在心底叫他十遍“好人”,一直到现在,她已经足足念了三年有余了。
现下这个早晚默念的名单又多了师父,她期待能见到师父,不管要等上三年、五年、还是一辈子……她会一直默念下去。
她相信,总有一天老天爷公公会知道她的诚心、会听见她的期盼。
“师父?教你刺绣?你到底打哪儿来的?”鸨母问,心底隐约有了一些头绪。
“半个多月前我还住在如意绣坊,后来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把我和师父给分散了。”纤纤道。
“如意绣坊?!原来你是打‘如意绣坊’出来的!”鸨母兴奋地瞪大了眼睛。“你的师父是谁?你在绣坊里待了几年?”她迫不及待地问。
“我在绣坊里住了有十年了。师父姓颜,‘如意绣坊’就是师父的。”纤纤回答,不解地望着鸨嬷嬷兴奋的神情。
“啊啊……”鸨母乐得快要窒息,简直高兴得笔墨不能形容。
这下她眼底见的不止是金块,等于是一座金矿山了!
“如意绣坊”虽然不是江南第一大绣庄,可出产的苏绣巧夺天工,绣面样式新鲜,针法活跳多变,教人叹为观止,那已经不是单纯绣品,简直叫做艺术了!
杭州人人都传说,有人见过颜如意把绣面上的困龙变成活生生的飞龙,当着所有人的面飞脱而去。
姑且不论这传言有多少可信度,听凭这叫人咋舌的传说就该知道,只要是“如意绣坊”里面由颜如意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绝对也是第一流的绣工。
至少,这杭州苏绣除了“如意绣坊”出来的绣品,怕再也没有人能比拟的了。
就连“天香院”这杭州第一大妓院里,也只有当红的花魁能得到一件wωw奇書网“如意绣坊”出产的绣品。
当然,花魁得到的不会是颜如意的亲手绣作,可只要是“如意绣坊”的绣品,都会被人当宝贝一样的珍惜!
可叹的是,半个多月前一场无端端的大火,“如意绣坊”二十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祝融过后听说颜如意就失踪了,这十多天来没有人再有颜如意的消息!
鸨母没料到的是,她竟然能捡到一个颜如意的小弟子……这么小的娃儿,颜如意肯收了她,想必资质是拔尖儿的!
“嬷嬷,您还好吧?”瞧见鸨嬷嬷快不能呼吸了,纤纤上前去帮忙轻拍鸨嬷嬷的背肩。
“我、我……我好得很!”鸨母突然抓住纤纤的手——
“方才你答应了,就在这儿住下了,是吧?”
鸨母的神情异样,瞧得纤纤有些心惊。“是……是啊。”
如果要管吃住,那同住在绣坊里一样的。留在这儿,恐怕是她现下最好的去处了。
鸨母一听笑颜逐开,乐得眼中了彩头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