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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九竖掌如刀,轻轻向下一劈,那老乞丐会意,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狠厉的狞笑……
第070章 放种
丁家放粮种,十里八乡的丁家佃户都赶了来,整个丁家庄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粮种用不用丁家的,这是佃户们自愿的选择,不过丁家的粮种颗粒饱满、种子优良,而且储藏得法,用丁家的粮种,收成比起自己购买或存下的粮种,一般要多收一成,有时甚至两成,而且丁家的粮种又是平价出售的,还可以秋后算账,佃户们当然愿意用丁家提供的粮食种子。
去年冬天,丁家在一夜之间备齐广原城所需的粮草,一时忙中出错,把储种库也打开了,由于庄上许多壮丁都抽去运粮,也无人顾及,待到发现,有些粮种受冻受潮起了霉变,所以现存的粮种恐怕已不能满足所有佃户的需求,故此得到信儿的佃户们全都早早赶来,最早的天还没亮就在放种站旁排起了长队。而放粮种的时间是定在午后的,这时候丁主事还没来呢,也真难为了这些庄户人家。
丁浩从后宅出来,回到自己住处,杨氏见儿子回来,连忙起来给他张罗些吃食,看着儿子吃饭,心中尽是满意与欢喜。自己儿子眉清目秀,长得其实颇为耐看。如今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嗯……这种特别的感觉,就像当年陪着小姐踏青,头一次看到老爷时的感觉。那时老爷衣着寒酸,可是言谈举止的神情气度,纵是许多世家公子都比不上,那是源自内心的自信带来的一种力量。
自己的儿子以前就是这副模样,可以前咋就没发现他身上这种感觉呢?杨氏越看越喜,想起罗冬儿那小鸟依人的俏模样,配上自己儿子,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这样一想,对罗冬儿嫁过人的些许芥蒂也就淡了。
丁浩吃着东西,好奇地看了老娘一眼,打从一进屋,老娘就用一双审视的眼睛上看下看,好象才认识他似的,这是怎么了?
“娘,你怎么这么看我,怎么了?”
“没事没事,自己儿子出息了,娘高兴呗。”杨氏呵呵地笑。
丁浩摇摇头,无奈地一笑:“出息?这就叫出息?我还觉得委曲呢。可老娘也没错,她这一辈子都生活在丁家大院里,看到的就是这么大的一片天地,在丁家能做个管事,已经是人上人、大出息了,还能指望她想些甚么?”
吃过了饭,丁浩摞下饭碗陪母亲聊了会天,直到臊猪儿赶来催促,才起身去放种站,听说今日要放粮种,杨氏拉住儿子又是一番嘱咐,丁浩应了,这才匆匆出了丁府。
到了地方一看,丁浩不禁吓了一跳,那些佃户挑担的、荷筐的、拖妻带女的,蜿蜿蜒蜒排出二里地去,那长长的队伍……真比长城还要长啊……,这样壮观的场面,丁浩只在火车站春运的时候见到过。
臊猪儿推搡着那些拥挤的佃户,挺胸腆肚、扬眉吐气地叫:“闪开、闪开啦!不让丁管事进去,你们站到天黑也领不到种子。”
佃户们一听,连忙闪开一条道路让他们进去。到了里边一看,佃户头儿杨夜和丁家外院管事柳十一正在那儿维持着秩序,一见丁浩来了连忙向他打声招呼。
“劳烦二位了,两位管事辛苦。”丁浩笑着还礼,丁浩对他们很客气,一直很客气,何持着一种“君子之交淡淡如水”的客气。
“丁管事这话咋说的,咱们都是为东家办事嘛,理应相互提携扶助。呵呵,队都排得这么长了,丁管事你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开仓放种啊。”
“成,二位管事稍候,我大略清点一下,咱们就开仓放种。”
“好好好,应该的,丁管事请。”
丁浩走进仓库,只见一口口麻袋都摞在那儿,不禁眉头一皱:“这里,一共是多少袋种子?有多少斤呐?”
旁边帐房先生急急翻出帐簿看了看,对他报了袋数和斤数,臊猪儿贴着他的耳朵小声提醒道:“阿呆,咱们出来时大娘可嘱咐过,每年放粮时管事、帐房、力工,都会层层克扣粮种,留作自家之用,却说是分发时的损耗。今年粮种短缺的厉害,如果‘损耗’的狠了,恐怕要有佃户闹事,叫你小心着点,你可不要忘了。”
丁浩笑笑,大声问道:“这么多种子,这么多佃户,得放到什么时辰去啊?咱们安排了几杆大秤放种?”
那个帐房回道:“丁管事,一共安排了十二台大秤放粮。”
“嗯……这样的话,还差不多。”丁浩淡淡地说了一声,绕着粮垛转悠了几圈,对臊猪儿小声道:“听清了么?一共十二杆大秤同时放种,就算咱们两个三头六臂,也看不过来呀。这些人可都是柳管事、杨头儿的亲信,要是他们成心做手脚的话,你防得了?”
臊猪儿讷讷道:“那咋整?依你这意思,咱不管了?要是他们连偷带藏,真要是分不着粮种的佃户闹起事儿来,这黑锅可是你背啊。人家偷驴咱拔撅,那不是傻了么?怎么也得尽力看顾,能看多少是多少呗。”
“呵呵……”,丁浩在他肩头捶了一记,笑道:“就这笨法儿?看是要看的,不过不用咱们俩跟大眼灯似的在那儿瞅着,我有个主意,保证出不了岔子。不就是分东西嘛,嘿嘿,这活儿我熟,保证人人服口服,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丁浩说完霍地转身,大步向仓库外走去,臊猪儿诧然道:“你熟?你啥时候儿管过分东西来着?”
丁浩出了仓库,眼巴巴的佃户们立时一阵骚动,丁浩四下一扫,相准了一个小半人高的大树桩子,便走过去,站到树桩子上面,拢起嘴巴高声喊道:“各位乡亲,这次发放粮种,我是管事。大家都知道,去年冬上,丁家遭了一场大劫,储藏的粮种也损毁了许多,今年发放的粮种,势必不能做到家家户户全发到了。今儿是先到先得,按照各家承租的地亩数来计算,想多领那是不成的,不过要是发到谁那里种子发光了,你也别怨天尤人。”
佃户们静了一下,然后哄地一下便开始议论纷纷,有些原来并不知道粮种不足的人尤其显得激动,排在前边的人欣喜若狂,来得晚的人提心吊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队伍里的骚动持续了很久,丁浩负手站在树桩上始终一言不发,下面的议论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一个老农提高嗓门喊道:“丁管事,做什么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要是粮种发到我这儿就没了,我没话说。可是,粮种已经不足了,你们可不能昧着良心再克扣咱们啊,咱们这些靠天吃饭、靠地活命的庄稼汉不容易啊。”
丁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微笑起来,提高嗓门喊道:“这位老伯放心,今日发放粮种,我丁浩尽管不能让所有的父老都满意而归,但是今儿我就立下一个发放粮种的章程,保证让所有的乡亲,不管分没分到,人人心服口服!”
第071章 透明化管理
丁浩说完回头大喝一声:“来人啊,把所有的粮种全都搬出来。”
柳十一看着他,困惑地眨眨眼睛:“丁管事,你这是何意,咱们发粮种,都是发完一袋再取一袋,现在都搬出来堆在那儿,一会过秤、开包,不是又要费一回事。”
“柳管事,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一会儿,我会说给大家听的。”丁浩笑嘻嘻地说完,向那些家丁执役们冷喝一声道:“我的话没听到么,还不往外搬!”
那些人互相看看,终于鱼贯而入,一袋袋的往外扛粮种袋子。
丁浩向排队的佃户们抱拳说道:“大家听好了,粮种全部在这里,一共有多少,盘库的时候丁老爷是亲自看过的,帐上有总数儿。一会儿,我就逐袋过秤,粮种总数对上了,就开始发放。各位有信不过的,可以进屋去看看,瞧瞧还有没有一粒种子没搬出来。
发放种子的时候,丁某会在那边,看到没有,就是那棵大槐树下面,立一杆公平秤。啥叫公平秤?就是在那儿设一杆秤,各位领了粮种,自己去那儿复秤一遍,如果连秤也不会用的,可以找你信得过的人帮着你称量,重量对不上的话,你立马来找我,丁某给你撑腰。”
这法儿新鲜,大家伙儿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公平秤,底下的乡民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法儿公道,不禁喜形于色。
丁浩又道:“你们领的粮食和帐簿上你们签字画押的数对上了,那我这粮种总数也就会一两不差了。这叫公平、公正、公开!大家同意吗?”
长长的队伍沸腾起来,渐渐汇聚成一阵欢呼:“同意!同意!丁管事做事公正,我们服!”
丁家大院的膳房离这边比较近,刘鸣刘管事正在厨房料理一个羊头,听见外面呼喊的动静拎着把菜刀就颠儿颠儿地跑出来了。每年放粮种总有打架斗殴的,他还以为这刚开始发放粮种外面就打起了群架。等他出来逛了一圈儿,只见秩序井然,人人心平气和,不禁啧啧称奇。待听明白了丁浩的法子,刘管事不禁大为叹服,回去便跟自己浑家讲:“俊妮儿,你说人家那心眼是咋整的呢?原来蠢笨的一个人,现在就愣成了人精,估摸着,真是狐仙帮他通了心窍儿。”
刘管事的婆娘胡俊妮,本是内宅上房的丫头,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丁夫人体恤,派给她的差使都比较轻闲,听丈夫说明了经过,胡俊妮往内宅闲逛时便把这事顺口说给人听,一时倒引得许多闲着没事的丁府下人跑出来看热闹。
柳十一、杨夜得了丁承业的吩咐,本来是要趁这机会整治一下丁浩的。眼看着丁承宗这一房是完了,丁家将来的当家主事必是丁二无疑,他们正想巴结巴结这位未来的主子,是以摩拳擦掌,只想制造些事端出来,谁知丁浩却弄了这么一手。
一时间,柳十一、杨夜,连着十几个帐房先生、几十个执役家人,全都面面相觑没了主意,丁浩根本不需要坐在那儿监督他们放种,就绝对不虞任何人敢动手脚。几百上千双眼睛在那儿看着,旁边大槐树下再设一杆公平秤,这要如何做手脚?
丁浩一开始还前前后后的转悠一阵,管理一下发放粮种的秩序。到后来,干脆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跑到屋里枕着那些空麻袋片子睡起了大头觉……,把个柳十一和杨夜恨得牙痒痒的,偏就毫无办法。
丁浩这一觉睡得实诚,眼看日色西斜,他才朦胧醒来。一睁眼,恰听见屋外传来争吵的声音,丁浩心中纳闷儿,这个法子放粮,佃户们是不会有意见的,而那些家丁执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断不敢假公济私,怎么还有人吵架?
丁浩连忙爬起来,拍拍衣裳走了出去。
码得高高的粮种垛子已经发空了,柳十一、杨夜一班人正悻悻然的收拾着遍地狼藉。只有一杆大秤前边还站着零零星星几个人,头前一个,是个月白衣裳的女子,素衣如雪,青帕包头,站在土拉巴叽的几个庄户大汉当中,俏生生水灵灵的就像清晨竹叶上的一滴露水。
“罗冬儿?”
丁浩连忙走过去,往大簸箕里一瞅,剩的粮食种子大概只够种五亩地的了。
丁浩问道:“怎么了,为了什么事争吵?”
跟着他发粮种,自己没捞着什么便宜,那几个发放粮种的家丁和帐房对他便有些冷淡,一个帐房站起来道:“遵丁管事吩咐,佃户们排队发放粮种,这董家娘子可是插了队的,如果把粮种发放给她,恐怕其他的佃户要生事端。”
“嗯?”丁浩眉头不由一皱。
“我没有,浩哥儿……,丁管事,奴家没有插队。”罗冬儿一张清清秀秀的脸蛋涨红起来,一双水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