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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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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气疯了,不顾争议,将免役法提上议程。

王安石还是很小心的,说了想做到家至户到,均平如一,只能缓而图之,为此从试点到议论到完善再到推广到全国,一共花了三年时间。

用心是好的,但实施下去,皆偏了方向,王安石于其是变法,不如说是敛财,帮助百姓是次要的,弥补空虚的国库才是他最主要的目标。在这种心态下,下面官员更乱,新的弊端又起。不仅是这一法,其他各法又引起保守派的大臣反对。

比如司马光,他家是顶级大户人家,首先就触犯了他家的利益,看到王安石变法,专门对着大户,大地主,大商人来着,司马光不乐意了,这时候他忘记自己修《资治通鉴》时竭力夸赞刘备的那句以人为本,也许到了他眼中,这个以人为本,不是老百姓,而是士大夫,老百姓不是人了,于是上台后新法全部打倒。老病在江宁的王安石听说后,叹息一声,就算其他各法有弊,何至于连募役也废?

一个敛财躁进,一个腹黑保守,还到死不知悔改,宋朝分裂开始。

“用钱代役好啊。”司马光道。

“郑大夫,这是一个好主意,虽然朝廷不许这样做,大夫可以上奏,用太平州做一个试点,减轻百姓负担。”吕公著道。

“上奏不必,一旦上奏,朝廷必有争议,陛下对大夫说,代朕去看一看,可以悄悄做了,看到成效再说,到时候争议会少些。”王安石道。

至少现在两人没有争议。

郑朗笑了笑问:“你们只是想到它的好处,可想到它的困难,以钱折役,各州各县情况不一,收入不一,如何折算?”

“这……”

“我以前就说过,每一法令出来,用意都是好的,但到下面执行就不一样了。用钱折役,对于富户来说,负担不重,比如一个中等富户,去一趟京师差役一次,来回需数月之久,家中产业全部荒废,损失能达几百缗或者上千缗钱,但折役后,仅付出几十缗钱,就可以从容雇一个贫民代役,几十缗钱对贫民来说,足够支付他们报酬了。然而差役法实施本身,就是为了扶贫抑富,实施几十年后是什么结果?多少四五等百姓卷入其中。若以后地方官吏将四五等百姓冒充上等百姓应付差役,以充政绩,或者敛财,几十缗钱对于富户来说不足为奇,但对于贫困百姓来说,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不要说不可能,百分之百有这可能,那又怎么办?”

“谁开这个头谁最后成为替罪羊?”崔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正是,到时候必然民间骚动,还有呢,若以钱代役,只会是衙前、耆户长、弓手与杂役这些苦差事,那些吏事大户人家才不肯放的。”

能放过?吏役好啊,又轻松,又有实权,有了实权,利用手中权限,自家经营得当,只会更加膨胀实力。这是不会放手的,史上王安石变法后,也没有动弹这块,争议太大。

又道:“当初实施此政时,以第一等人家为主,多年的转换,不知不觉,也就受了。以钱代役开始,这个隐患必然有人提出来,二三等人家与富户必然不服,而且同样的以钱代役,也显不公平。或者以资产征钱,第一等大户人家愿不愿意?虽有可能对他们来说,不是多少钱,但有几人嫌钱多了的?何谓第一等大户,官僚、贵戚、大主户、大商人、功勋后代,这些都是国家的精英,以吕相公的城府,一旦开罪他们,最后也只有下台的份。更不用说是落实下去。这后果你们有没有想过?”

“治大国者若烹小鲜,何难如此……”王安石久久叹息。

“听了你这句话,我很开心。”郑朗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

崔娴托着香腮说道:“官人,妾还有一个办法,官人想做实事,若处处怕争议,那是做不起来实事的。但可以将矛盾转换,比如这个差役,既然有人求官人,官人可以用一些策略,使他们越级上书,联名起奏,直接送到朝廷。以官人的地位,朝廷看到太平州的奏报,必然视之。让他们自己提出来,委托官人试点,有争议与官人无关,是地方富户提出来的,有功绩却是官人的。何乐而不为?”

在她眼中只有成功与成败的区别。

好处有的,后果也多,于是想方设法将好处留下来,坏处推到别人身上……

的确,这个头郑朗不能开,起了争端,一个个必然会将矛头指到郑朗身上。但由诸富户提出来,难道往诸富户身上指?

同样腹黑,而且功利,并且跟在崔有节后面时久,崔有节还有意培养呢,对官场熟悉,因此想出这条主意。

又道:“太平州又不象河北河东诸州,有背景的大户少,这岂不是官人前来的原因?若朝廷批准,就落实,再将这三条后果说出来,让朝廷慎重。更堵了言官的谏路。若不批准,富户们也不能怪官人。”

“小师母,这主意好啊。”王安石与司马光道。

“让我再想一想。”郑朗没有立即答应,然后看着崔娴一张好看的薄嘴唇子,心里想到,有人说薄嘴唇的女子皆有心计,果如此?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

不过脑海里很冷静,这个免役法最好不要卷入,那有崔娴说得那么简单,一旦卷入,以后自己休想平安。

但先写一份奏折,递到京城。

说了垦圩与联圩的作用,重点说了几条。第一条是为确保百姓安全,小圩必须联成大圩。

必须要联,汛期到来,洪水能比圩内高出十几米,休说小圩,就是几万亩的大圩,一旦决堤,两三个小时,整个圩区会成为一个汪洋,有船的好一些,上船能逃跑,可家肯定会被洪水冲之一空。也不安全,若是夜里破圩,有船也不行,特别是那些几百亩几千亩的小圩,几分钟就成小湖泊了,必然会死人的。若没有船,更悲催了。

联成大圩后,有更多的人手挑高加固圩堤,汛期到来时,也有更多的人手巡逻查防,随时警戒,还会破,但比若干几百几千个零星小圩要好。

其次湖泽与私人圈圩。湖泽可以给百姓种植,以滋补家用,但不可占有,侵占贫民可怜的生路,又用张家六虎的事迹作例,更不可以在圈圩时阻拦。一旦圈圩,湖泽全部收为国有,以便统一规划。

私人圈圩不规范,不能让他们圈。奏折中再三说了圈圩势在必行,圩区产量高,国家人口越来越多,即便朝廷阻止,最终一个个圩区必然出现。

这是大势所趋,但私人胡乱圈圩,圩小,不规范,有危险。而且不统一安排,胡乱侵战水道、蓄水湖泊,汛期到来,水路无处可泄,会冲垮许多圩堤,旱期又无水可灌。必须由朝廷统一安排规划,留出足够的水道泄洪,足够的湖泊蓄水。这个朝廷非是京官,京官多有北人,未必懂,也不能是县官,到了最基层,什么样的人都有之。因此每圈一圩,不仅不给私人圈圩,还必须有知州亲自视察,反复考证后才能圈之。否则,所圈之圩国家不予任何承认,出事后果当自己承担之。

这不是改革,乃是水利,同样是纸上谈兵,但郑朗讨要的是一道诏书,有了诏书,自己有了法令借口,太平州大开发就可以执行啦!

不然不能动。

这份奏折,特别是在联圩上很有远见,是一个划时代的建议。

吕三叔看完后,长叹道:“果然有一颗远大的心。”

看得多长远啦!

崔娴听吕三叔夸奖,乐得眉开眼笑,用手在桌子下面挠郑朗的腿。

官人能耐,自己也有脸面啊。

但郑朗也怕,史上万春圩是江南东路转运使张顒,判官谢景温在沈括与沈披兄弟协助下修建的,功德无量。正因为边上的小圩百丈圩破掉,朝中有人眼红,造谣生事,说万春圩破掉,朝廷将张谢二人撤官。

这才是一个真实的官场。

所以做任何事时,必须将丑话说在前面。

我弄出政绩,别咬我,咬我将这些旧奏折翻出来,同样搞死你。

奏折送走,暂时没有做任何变革,一些官吏看到郑朗拿张家六虎开刀,也怕,小心翼翼的,在三县就将矛盾处理下去,于是也没有多少的事务。

郑朗又做了一些安排。

十几天过后,将州里的主要官吏召集起来,道:“有可能明年我会修《中庸》。”

一干官吏很无语,修中庸啊,还能说什么呢?

郑朗又道:“中庸之道,主旨在德。因此本官十分重视德化,今天陪某一行,看一看道德人士。”

霹雳手段只是震慑的,主要还是替境内树立良好的社会风气。于是有了这一行。

带着官员上了船。

船上有一些事物,用绸布蒙着,皆不好问。但看到一个人,崔娴。知道她是郑朗的小娘子,然而这不是家宴,而是出去办事情的,又不是小婢,为何让他这个美丽动人的小娘子抛头露面。

很古怪的对望一眼,又不大好问,郑知州,你这个不符合礼教啊。

自讨没趣啊。

不但有崔娴,还有几个学生,以及江杏儿与四儿,吕三叔,郑朗道:“诸位,这是一趟感人之旅。”

感人之旅?

诸人更加古怪,郑朗说完没有多做解释,对船夫道:“开船。”

第二百三十章 大中庸(下)

坐在艘舱里,崔娴低声说道:“要不要妾以后戴着粒蕹雒牛俊

唐朝早中期有教养的名门望族人家,包括崔有节的清河崔家,郑朗的荥阳郑家,他们家女子也要出门的,但与陌生男子见面不大好,于是戴着一个罗帘子。这个面帘也就是粒蕖

唐朝民风开放,面帘子越来越薄,后来索性没有人戴了。到了唐末,名门全部被催毁,礼教全废,宋朝后没有名门望族说法了,有,仅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与唐朝那个名门望姓已经是两个性质,更没有人戴着这个讨厌的小帘子。倒是受李煜妃子窅娘影响,稍许有极个别女子为了讨丈夫欢心,开始裹起脚来。

两者皆非郑朗所喜。

而且崔娴做得很好了。

除家中几个人外,几乎从来不与陌生男子交谈,还要怎的?

“不用。”

不过崔娴还是很注意,紧挨着郑朗,离其他诸位官吏远远的。

船儿在水里发出轻微的撞击浪花声,驶了一会儿,船夫喊道:“郑知州,到了。”

“麻烦船哥子。”

船夫让一声哥子喊得手足无措。

郑朗命几个衙役抬了几样东西上岸,走了没有多远,便是一处村庄,大约五十户人家,有穷有富,看房屋就知道了,五六户瓦屋,其他的皆是茅草屋子。

衙役径直穿过村庄,走向村西口,当涂县令袁真问道:“郑大夫,是去谢孝子的家?”

“嗯。”

是感人之旅。此子父亲早丧,母亲将他拉扯成人,又好不容易让他娶了一门亲事,然娶了一个恶媳妇回来,对其母很不孝顺。妻子生了一个儿子后,越发恶劣。此人无法忍受妻子对母亲的百般忤逆,将妻子出之。以后养着老母亲,又哺养着儿子,有一顿没一顿的度日,有时宁肯自己吃不饱,也要给母亲吃好。

这一养,就是近十年,孝心感动方圆所有的人,连王知州那样混资历的官员,也来探望过,给一些资助。

穿过一片翠竹,来到几间草屋前,门口一棵古槐下,坐着一个老妇人,正摇着缲车在织麻。郑朗走过去,唱了一个肥喏,问道:“请问大娘娘,这里是不是谢春谢孝子的家?”

老妇站了起来,狐疑地看着他。

“我是新知州。”

“参见新知州。”老妇要施礼。

郑朗一摆手,崔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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