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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正式入侵,随后茂州蛮反宋,辰沅蛮反宋,泸州夷反宋,虽经章惇郭逵等人恶战后好一些,仍一直反反复复,侵蚀着这个国家的元气。
也就是说宋朝得到这么广大的地区,然而从湘水往西去,汉人不得入,朝廷每年拿出许多费用安抚一直无用,却成了宋朝最大的累赘。因此,郑朗此次南下,雄心勃勃,恩威交用,想将这个最大的麻烦去除,即便不去除,也使之影响减弱。
郑朗还知道另一件事。
起初侬智高胡乱来的,但在宋朝匆匆忙忙的组织中,也看到宋朝的强大,并且宋朝最强的北军一直没有动用,侬智高心中有些胆寒了。在汉奸黄师宓献策下,侬智高想出进退两策。一为退策,利用抢来的财帛厚赠与大理交界处的特磨寨主侬夏诚,准备退路,以便随时退入大理。又因此地多善马,休息士卒,借马教习部下骑战,候其可用,更图后举。一为进策,若能再度战胜宋军,长驱荆湖、江南,并亲自写信给当地实力强大的结洞酋长黄守陵,以授其邕州地换取黄守陵的支持。
看到侬智高进退有策,黄守陵心动,立运糯米饷侬智高的军队。但随后在余靖绥靖政策的影响下,黄守陵一直游离不定,侬智高未能成功。但郑朗也不承认余靖是对的,不懂军事,所以继续使用宋朝的银弹政策。而这种政策恰恰是诸蛮胆子越来越大的根本所在!此次去南方,郑朗一手准备种种先进政策对当地百姓治理,使其生活改善,一手就是拿着一把超大的屠刀。虽然随后侬智高与黄守陵交恶,并发生激战,黄守陵利用地利败之,将侬智高去路堵住。郑朗却不喜欢南方有黄守陵这样强大的酋长存在,正是这些酋长存在,影响着宋朝执政的威信,使其政策不得施,从岭南到夔州,百姓越来越落后,还远不及唐朝,只能与汉时相当。
这些情况宋朝君臣仍然不知道,黄守陵虽与侬智高交恶,但持着观望的态度,暂时未通知余靖。
但郑朗一句话足以说明问题了。
若是侬智高发展成李继迁的规模,宋朝不得不从福建到江西、湖南再次驻扎大量的军队,再想一想西方、北方的驻军,宋朝也不用发展,庞大的军费拖也将宋朝拖到太平洋去。
并且余靖随后还做了一件更蠢的事。
郑朗已经等不起!
正好江山县几万百姓哭赵师旦丧,给朝廷产生极大的震动,也有了劝说的时机,再次说道:“列子上曾说过一件事,燕国儒者牛缺前去邯郸,路遇强盗。强盗将他的衣物车马全部抢走,牛缺便步而走开,神情开开心心,没有半点忧伤。强盗不解,上去询问原因,牛缺说君子不因这些身外之物而损害身心道德。盗说贤人也,又说象他这样的贤人,去拜见赵国君主,一定被重用,重用后必来为难我们,不如将他杀了。于是追上去将牛缺杀害。燕人闻听此事,相互聚集说遇见强盗,不能象牛缺那样。大家接受教训,一个燕人前去秦国,到了函谷关下再次遇盗。他想起哥哥的劝告,与强盗奋力争夺,不敌,财物被抢。然后又追上去哀求强盗将财物归还,强盗说让你活命很宽大了,还要不停的追我们。我们行踪已经暴露,既然做了强盗,还讲什么仁义?再次将此燕人杀害。”
列子是一个真实的人物,庄子中多次提到此人。不过《列子》大约多是魏晋时伪造的,由郑朗欧阳修掀起质疑风后,《列子》开始有人翻案怀疑。不过《吕氏春秋》里同样也记载着这件事。能作为一个论点说明问题,郑朗又问道:“诸位,换作你们怎么办?”
《列子》里本来举此例只是说明祸福无常,郑朗一问,变了性质。
诸位大臣站在殿中,茫然无措。
讲道理讲不通,反抗又不行,如何?
郑朗又说道:“还有,夫子遇盗拓,劝说不得,又怎么办?”
出自《庄子》,不过宋朝尊崇道家,道家典籍里一些故事也可以用来举例。
赵祯想了一会,想不出答案,好奇地问:“郑卿,当何如?”
“周处除三害,是因为其本心不恶,有的人恶到一定地步,已经改变不了,只有一法,以更强的力量除之!”
没有办法,只有打,其他的方法都是扯蛋的话。就象后来的中国,就是苏秦张仪在世,能说服倭人不对中国产生觊觎之心?想让他们服气,学习刘仁轨吧,不然这个猥琐的国家始终不会安份。
大殿里一片寂然。
郑朗看了看张方平等大臣嘴唇欲张似张,又说道:“陛下,诸位臣工,我主动请命前去南方,是一系列的计划。不能以我为首相之位,而产生顾忌。我时任首相,执掌东西两府,权倾一时,已有四年有余,御任去地方仍祖宗家法也,不可坏之。”
仅是一句话,更多的人产生敬重。
四年半的首相,郑朗声望达到了巅峰。在宋朝已经形成两种主流思想,一个是范仲淹的,认为范仲淹是楷模,思想境界上无人能及,一种是郑朗,认为郑朗对国家兢兢业业的精神,也值得学习。但两种思想也在碰撞,一种是对思想的要求,务必尽善尽美,太难了,有几人能达到范仲淹的高度,甚至有人开始进入误区。一种是对实干的要求,但也太难了,郑朗后世的人文精神,这时代无几人能学习之,恐怕只有赵祯能相提并论,郑朗带着BUG的大脑,后来的金手指更是无人能及,又使一些人进入误区。
总之,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巅峰,学范仲淹就象学李白诗,不可寻。学郑朗就象学杜甫诗,或者能学其一鳞半爪,但不可能得其全味。不过正是因为郑朗的出现,完美的补充了赵祯朝自吕夷简后实干的不足,使赵祯朝走向真正的盛世之路。
这一句话说出来,郑朗也开始迈向圣坛。但还是与范仲淹不同的,范仲淹是昆仑山上的积雪,一尘不染,高不可攀,郑朗却是一缕春风,和暖平易近人。
就是这一句,视进退若粪土,若功名如浮云,使许多大臣感到另一种的净化。
王举正忽然说道:“陛下,臣恳请陛下收回臣之前言。”
俺错了,这样的大臣不为宰相,何人为宰相?
郑朗摇头,说:“王中丞,勿须如此,你之进谏,若不用天象言事,直指祖宗家法是对的。请听我将话说完,我外放后仅是一个知州,虽然朝廷会恩宠,必将臣搁于京师附近。臣不会受流离之苦。然臣深身皇恩,国家之恩,陛下信任,百姓倚赖,岂能求富贵平安为己求?故臣去南方,比京师附近更能报效国家与君王。故臣再次恳请陛下让臣去南方。但我在临行前有两言,第一言乃是九方皋相马。秦穆公见伯乐年长,请伯乐推荐善相马的人,伯乐便推荐了九方皋。秦穆公召见九方皋,托其寻马,三月后带回一匹马。穆公问是什么样的马,九方皋说是一匹黄色的马。穆公派人取马,却是一匹黑色的公马。穆公很不高兴,喊来伯乐责问,你介绍那位求马的人,连马的颜色与公母都分不清,又怎能鉴别出马的好坏?伯乐答道,竟到了这种地步,胜过我千万倍!九方皋看马只看马的天赋灵性,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不所视。象九方皋这样的相马,有比鉴马更多的宝贵道理。果然,后来试马,此马乃是一匹天下少有的骏马。诸位,看马如此,治理国家更需如此。不能看其表面,而要看到其内里。”
很简单的一个故事,却有着很深的寓意,特别是对宋朝的官场,犹如醍醐灌顶。
郑朗又说道:“但是做人务必低调,狐丘的长者对孙叔敖说,人有三件事能招来怨恨,爵位高了,人们会妒忌,官职大了,君主会猜忌,俸禄厚了,会招来怨仇。孙叔敖答道,我爵位高了,心志就愈低下,我官职大了,便愈加小心,我俸禄厚了,施舍就愈广泛。依靠这三样,来避免人们的怨恨,可以吗?长者说,喏。”
这句话寓意更深。
郑朗说完后,刻意看了看梁适与庞籍,梁适手段挺厉害的,庞籍也不大好,马上一走,庞籍无疑为会首相,可为了保住地位,做了一些不当做的事,被言臣找到把柄。庞籍一去,朝堂乱了套,再加上刚刚召回来的欧阳修在中间反复的搅,比贾昌朝执政时更加乌烟瘴气。又看了一眼狄青,不过狄青不用急,先将狄青在南方拖着,避开那场六塔河风暴,然后再慢慢开解。
但郑朗越是这样,赵祯越是舍不得,坐在龙椅上,怔忡的看着大臣。
郑朗又说道:“陛下,近年来国家渐渐好转,陛下也有充足的财帛,执行种种惠民的政策,但一个国家的繁荣不仅是富,富而不强,还是不能振奋国人的信心,不能恢复汉唐雄风。适度的在考虑国家财力,百姓压力下,做一些开拓之举,乃是强国之道。一个国家又富又强,才是泱泱大国,不至于侮辱祖先,请陛下恩准臣与狄青南行。”
狄青也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起行伍,非战伐无以报国,愿意得蕃部骑数百,益以禁兵,与郑相公一道羁贼首至阙下,报效圣恩。”
赵祯连连叹气。
郑朗说去南方比普通的外放有着更强的积极意义,但这一去南方,想想郑朗庞大的计划,不知得多少年,才能返回京城。赵祯还是不舍。
庞籍说道:“陛下,要么让狄青单独而行,率军南下,平定南方?”
郑朗要离开京城南下,赵祯问何人为相,郑朗答道,庞籍足矣。
庞籍能量很大的,得到这条消息,其实在陕西,他与郑朗不是很合,特别是对待西夏的政策上,多有所冲突,但进入两府后,两人合作一直很愉快,所以献了此谏。不过是发自内心的话,还是以退为进,只有庞籍自己知道了。
郑朗摇头,说道:“南方一行,不仅是平叛,更重要的是治理。狄青前去,大捷指日可待,但治理百姓却不及臣。且臣一直思付两广与湘水流域必须要开发,也付出了心血。必须让臣前去南方,这是朝廷的后方,后方不安稳,西北怎可平定?”
不但西夏,还有幽云十六州呢。
若将西夏平定,得到幽云十六州,银行与平安监一年为朝廷增加大量钱帛,还有科学的进步,在学生时恒的带领下,火炮与黄火药略略有所进展,是凭空架起的科学技术,难度高,不过早晚这两样事物会出现在宋朝。一旦普及,以宋朝的重视内治,想办法消除党争,即便有宋徽宗之流,宋朝也会继续发展。
世界上没有永远存在的国家,但只要宋朝能平安发展三四百年,以宋朝的种种,自己推进科学,一个庞然大物必将出现在世界之林。
南方将是他庞大计划的重要一环。
赵祯犹豫不决,但南方坏消息继续源源不断传来。侬智高去了邕州后,日夜派人砍伐巨木,大治舟揖,扬言再顺郁水而下,攻取广州。实际这是一次严重的失误,若是侬智高借着大胜之威,在邕州安抚百姓,使诸族归心,再训练军队,布建军事工事城防,严修关卡,宋军南下会面临很头痛的问题。但是没有,只顾修舟,即使给他一次再攻广州的机会,广州当真那么好攻打的?
但是没有,不但没有,为了修造船只,在邕州鱼肉百姓,使百姓离心。可是宋朝君臣对军事多不懂,闻听后十分震恐。又看到余靖无力平叛,最终同意郑朗一行。狄青又言贼便于乘高履险,步兵力不能抗,故每战必败,愿得从西边蕃部兵自从。
有些大臣再度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