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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执行很好,但高梁河一战,赵匡义将大哥留下的家底子全部打完了,意识到契丹强大,不得不增兵,国家开支浩大,又不好公开加税,于是将主意放在其他方面,例如鼓励行商,对几项专营加强控制。
不能一昧贬之,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
为使盐政不能混乱,严格地划分了各处产盐官榷与通商的范围。
可是时代在变,这些划分的范围漏洞渐渐扩大,各路盐都出现许多问题,广盐也是如此。国家盐政大头在淮盐、解盐、浙盐、井盐、建盐、京东盐。这六种盐几乎占据国家用盐量百分之八十几。但还有两种盐,一是河北盐,获利最少。其次便是广盐,因为控制弱,以抚柔政策为主,怕激起蛮人生变,获利同样很少。出盐价低,税务也低。(官方统计数据,淮盐两百多万石,解盐一百多万石,浙盐五十多万石,广盐二十万石左右,建盐十万石左右,京东盐与河北盐四万石左右,井盐是谜,实际产盐数有可能是其一倍)
于是麻烦来了。
广盐又分为两部分,北部湾地区的两个盐场,产盐量小,主要供应北部湾与雷州半岛数州,其中高州与窦州(后废,以信宜并入高州)因为当地情况,允民将廉盐贩来自卖,朝廷直接放弃这一地区盐利所得。另外就是广州盐,占据广南盐产量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产量高,而两广人口少,供远大于求。加上朝廷管理松懈,所以一些相关的亭户、官吏与豪强与走私商人勾结起来,将盐运向虔漳汀等地,以谋取利润。于是盐政混乱八州,广州也名列其中。
新盐政出来,并没有加强管理控制,一旦公开让虔州等地区成为通商区,甚至传言福建数州也将实行通商法,那么这些大亭户、豪强与官吏将会谋取更大的利润。
因此这个松散的联合出现分裂。
对郑朗来干什么的,也不那么上心了。
一人说道:“无妨,只要外地商人不敢将盐向虔州运输,迟早新盐政便会罢废。到时候他们还要与我们站在一起。”
怎么办呢,人家是源头,盐从他们手上出,虽不乐意此次分裂,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最痛恨的是广州一些商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加入商盐行列,那么冲击力会更大。
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郑朗此行的目标,反正目标显著,一百蕃骑,一百匹马,到哪里都会引人注意。索性不管,又开始商议正事,一人问道:“码头上的人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上船的货物大箱子是盐,中箱子是绸缎,小箱子是香料。”
江南西路也产丝绸,并且比两广发达,不过有部分人将北方丝绸购来,经过一些黎蛮的再加工,织花绣图,又反过来运回北方销售,若是这些绸缎,价格更贵,有的贵者都不可估价。
“来者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杭州钱家的人。”
“那个吴越王?”
“吴越王一家多搬到京城,大约是钱家的族人。”
大家松了一口气,一起呵呵笑了:“这些人胆真大,不要说钱家,就是吴越王的后裔又如何,早没落了!”
一人又说道:“那个相公在杭州担任过好几年知府,大约他们仗持这一点,才敢南下的吧。”
“那个相公又如何,难道他有本事将这些大山的野蛮一起给收拾了?”
大家再次欢笑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就是郑朗将两广所有军队集中起来,都不可能办到。
“做不做?”一人问道。
“为什么不做?”
这段时间他们很苦逼,不但他们苦,福建那边也苦。
福建路转运使乃是杨紘,几乎整个宋朝都知道,王鼎,王绰,与杨紘,三人皆出自顶尖的官宦世家,却没有官宦子弟的自觉,专门打压豪强官吏,连皇帝的宦官都不放过,手段严厉之极,被誉为江东三虎。来到福建路后,依然死性不改。在他的打压下,漳汀二州的私盐贩子噤若寒蝉。
蔡襄与李肃之性格算温和的,可李肃之身边有张岊这个杀神与数千精兵,谁个敢碰?蔡襄主要就是针对虔州盐政改革而来的,一开始手段还算温和。随着循虔盐道案发,蔡襄同样被激怒了。一些人想哄抬盐价,蔡襄立即召集土兵,还是从他州召集的土兵,带到三州二军,专门找那些哄抬盐价商人的麻烦,又将库里的淮盐向市场发放,生生将盐价上抬的风头压住。
至于两广,不用说,有一个更猛的人在哪里坐镇。
但这些人也不担心。
根源还是在循虔道,或者建龙道(韶州建福到虔州龙南的山道),只要这两道没有商盐过来,蔡襄只好一直动用淮盐救急,最后不得不放弃新盐政,恢复以前的淮盐禁榷法,他们就可以宣布胜利了。
故刻意选择老刘护送的盐队,无他,规模最大。
现在又冒出一批不怕死的人,还得要用暴厉血腥的手段,进行震慑。否则在利润诱惑下,广盐会源源不断地向虔州涌来。要命的是广盐产量很大,若放开的,十几个盐场一年生产七八十万石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因为销路问题,产量萎缩。
况且还有更昂贵的绸缎与香料。
一个个心动了。
……
阴谋在展开,郑朗在船上不自觉,继续与田瑜、周沆商讨着岭南事务。
想要好,得解决三件最重要的问题。
第一就是蛮人的王化,宋朝看似给了这些蛮人最大限度的自由与独立,可过了头,已经成了岭南发展最大的掣肘。不能再一昧优柔下去了,但也不能杀,能杀得完吗?必须恩威并用。
其次是道路,要想富,先修路,这时不会出现水泥马路与汽车,但有了良好的道路,便能使各地区相互沟通,不但利于文明气息吹拂岭南各地,也利于商业发展。
第三便是水利。
岭南除了一些有良心官吏弄了一些简单的水利工程外,绝大部分地区百姓都不知道何谓灌溉。肯定不行的。
但各地有各地的情况。例如北方,水利主要是引水,水害却是地上河,除了秋后冬天枯水时季,自桃花水后,便开始有了水患威胁。江东地区不同,水势平稳,要么圩区,水害却是在夏天。两浙又不同,离出海口近,不怕夏汛,反而怕秋天台风暴虐,带来大雨,形成山洪暴发,生起秋潦。
广南地区却更复杂。
有的地区离出海口近,利于修围田,有的地区离出海口远,地势低洼,利于修筑圩田,还有的地区有山有水,利于修筑堰田、陂田,还有的地区多是山区,只能修梯田。
水势不同,有的地区水势平稳,怕的是夏汛,有的地区水势急促,怕的是秋潦。也未必是秋潦,有山有水的地区,山洪暴发时间很不稳定,夏天照样有潦水。
想要开耕,水利必须先上的,可情况复杂,不得不区别性的对待。
至于虔州盐政改革,在郑朗心中仅占据着一个小小的角落。
田瑜看郑朗提都不提,忍不住又问道:“那些蕃骑呢?”
“他们根本就没有上岸,还在后方呢。”
“在后方?”
“不在后方又能做什么?若是在平原地带,气候适宜,跨下有良马,手中有兵器,一百蕃骑足以冲垮一千以上的蛮人部队。但在这个山林地带,树木密集,山道崎岖,蕃骑又能做什么?”郑朗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那为什么带他们过来?”
“他们是我的侍卫。”
“郑相公,别卖关子。”
“资忠,请放心,我既然带他们过来,就必派上用场。然而怎么去用,要斟酌的。现在不到他们出现的时候。”
“可……”
“放心吧,此行我有足够的把握。若是没有一些良将出同出谋划策,以我的水平,对付侬智高都会十分吃力。”郑朗说的是实际话。不开金手指,仅是军事水平,自己未必是侬智高对手。
“但……”田瑜未好说出口,现在就是换狄青前来,也不敢仅率九百人剿匪,不对,现在好象只有四百余了,四百余兵士想在七天,也不对,路上还要耽搁两三天,还有返回的时间,真正时间只有两三天可用,爬十几座山时间就没有了,何谈剿灭?狄青也办不到。
“足够了,资忠,我未必及侬智高,可侬智高仅是一个,不可能遍地可见侬智高。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无论循虔道或者是建龙道,都没有老虎,那么轮到我这个猴子称霸了。”
郑朗说得惫懒之极,二人皆是无言以对。
真实情况却不是二人所看到的那样,一系列的布置早就安排下去。
郑朗说得轻松,那只是战略上的藐视,战术上却很重视的,阴沟里照样能翻船。
逆流而上,河流湍急,船速更慢,直到第二天傍晚时份,这一行水路才结束。龙川还没有到尽头,可上游水浅,水流更急,已经无法行船。因此在这里百姓自发地修建了一个小型的码头。
按照各州管辖范围,实际这里已经属于虔州范围。不过中间还有大片的生蛮居住区,划分得一直很模糊。以前这里几乎属于三不管地带,因为有一条简易的山道,所以有商业来往。
因为生蛮的蛮横,商业量不大,反过来却成了私盐重要的通道,故有人称它为循虔盐道,而不是商道。应这个势,这里陆续又出现两家简易的酒馆,早点、茶水与酒菜全包式的简易酒馆。还有一些小地摊,十几户人家。
又有一些凶悍的人、流匪与亡命之徒、逃亡的犯人在这里找生活。官府越加不想过问这一个小码头。直到虔州盐政改革开始,郑朗主动替蔡襄分担压力,在这里设立一座小戍所,驻扎着十几个兵士,现在是保护盐商安全,未来却有重要的作用。一旦循虔道威胁解除,不仅会是盐道,还会是一条重要的商道,甚至郑朗准备拿出资金对此道进行重新翻修。那么不但会有戍所,还会是一个征税的重要所在。来往的商人多了,会在此形成一个小草市。至于镇,郑朗不想了。毕竟这一带人口基数太少,没有成为镇的可能。
船只一个个靠了岸。
几个兵士来了精神,从哨所里跑出来,喝道:“装的是什么,打开,打开。”
郑朗从船上走下来,递过从广州拿来的券书。
“老子不识字,将货箱打开,让老子查。”
郑朗忽然脸色一沉,喝道:“某从广州来,只听到几位在这里有保护来往商人安全之责,谁给你们盘查货物的权利!”
他长时间上位,虽不怒也自威。一声低喝,脸上立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几个兵士不由地一怔。
郑朗从袖子里掏出十贯钱新纸钞,纸钞发行得不多,但已经开始流行。因为防伪措施严密,成本高,也得到百姓的认可。只可惜郑朗担心之下,发行的数量很少。市面上有,但不多。
十贯钱纸钞,数量不多也不少,郑朗又说道:“几位兵哥拿去喝茶,但要知足。”
几个兵士又怔了一怔,一个兵士想过来,却被另一个兵士拦住。这一行人数量庞大,不好惹的。而且带着这么货物,弄不好大有来头。几个兵士将纸钞接过去,低声骂咧咧地离开。
田瑜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都成了什么。”
他身为广东体量安抚使,兵士也是他的管辖范畴,看到这几个士兵就象土匪一样,自然不乐意了。
郑朗拉了拉他胳膊肘儿,说:“资忠,我们前来办正事,几个兵匪不用理他们。”
诸人开始鱼贯下船,将货物从船上搬下来,就着旁边的空地,搭了一个简易营寨,将那些箱子环绕在中间,因为带着一些名重的商品,还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