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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去扬州主持筹建鉴真纪念馆时,作了有关古建筑维修问题的报告。他说:“我是个无齿之徒——我的牙齿没有了,在美国装了这副假牙。因为上了年纪,所以没装纯白色的,而是略带点儿黄,因此看不出是假牙,这叫整旧如旧。我们修复古建筑也要如此,不能焕然一新。”
于右任有“草圣”之称,他说:“余中年学草,每日仅记一字(即每日一个字写无数次),两三年间,可以执笔。此非妄言,实含至理;有志竟成,功在不舍,后之学人,当更易易……”
王韬说:“见世之所称为儒者,非虚骄狂放,即拘墟固陋,自帖括之外,一无所知,而反嚣然自以为足。及出而涉世,则忮惟险狠,阴贼乖戾,心胸深阻,有如城府,求所谓旷朗坦白者,千百中不得一二。”
鲁迅批评借保存国粹而维护专制政治的“国粹派”们,他说:“我们要保存国粹,须得国粹也能保存我们。”
沈曾植说:“学士者,国之耳目也,今若此,则其谁不盲从而踬蹶也。且学者,礼之所出,礼也者,国人之准则也。若今学士,可谓无学,国无学矣,而欲质之以礼,其可得欤?”
抗战期间,上海一度成为“孤岛”,中国图书文献流失严重。郑振铎缩衣节食,千方百计筹款,抢救珍贵图书,他在《劫中得书记》中说:“余以一人之力欲挽狂澜,诚哉其为愚公移山之业也!杞人忧天,精卫填海,中夜彷徨,每不知涕之何从!”
陈济棠跟胡适说:“读经是我主张的,祀孔是我主张的,拜关岳也是我主张的。我有我的理由。”他认为生产建设可以要科学,但做人必须有本,这个本必须要到本国古文化里去寻求。胡适说:生产要用科学知识,做人也要用科学知识。陈说:“你们都是忘本!难道我们五千年的老祖宗都不知道做人吗?”
弘一法师圆寂,丰子恺悲痛之余,怅然若失,继而曰:“人生境界可分三等。一曰物质生活,此大多数也。二曰精神生活,即学者之流也,此亦不在少数。三曰灵魂生活,即宗教也,得其真谛者极少数耳。弘一法师则安步阅此三层楼台也。事母孝,待妻爱,精深艺术,精研佛法,实最完美一人也。艺术家之最高境界,实与宗教相近。艺术之情景交融,与宗教之诸相非相,实止差一步耳。故所谓格律诗、山水画之属,绝非雕虫之技,为其有宗教精神在焉。吾脚力甚小,故不能随法师更上层楼,惟斤斤于小技,但可攀其栏杆作一窥视,深自惭愧云耳。”
苏曼殊云:凡诸学术,义精则用愈微。
毛泽东和张元济等人游天坛。毛问张说:“你以前做京官的时候,可曾来此?”张元济说:“天坛是敬天之所,我六品小官安能到此?”毛大笑,接着又批评了戊戌变法的不足。张元济曾先后与光绪、袁世凯、孙中山、蒋介石和毛泽东五位巅峰人物促膝而谈,这样的人是绝无仅有的。
杜维明对唐德刚说:“近百余年来,我们都在向西方学习。现在他们的好东西我们都学会了,他们也该学学我们的好东西了。”
唐德刚总结道:我国军界素有“无湘不成军”之说,现在美国的高等教育界,也有“无华不成校”的现象。北美稍为像样点的专科以上的学校,差不多都有中国教授,其总人数盖在千人以上。中国人之所以能在美国高等学校内一支独秀的道理,实在是因为美国教授生活最适合“百无一用”的中国书生的脾胃。做教授要有专业知识,要有最高学位。这些都是急功近利的美国知识分子多不愿为、不屑为、也不易为之事,但却是中国知识分子之所长、之所好。教书生活安定,人事单纯。经济收入虽胀不昏,也饿不死。一个“清高”的头衔,也足使礼仪之邦出来的穷秀才,发生足够阿Q式的自满;也可使远在港台的父母亲大人,乃至丈母娘、未婚妻,提起来笑逐颜开。教授!教授!你真是个中西通用、长幼咸宜,港台大陆都可唬人一下的好招牌!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熊十力向陈毅哭诉道:“我的学问无人可传呵!”文革中,红卫兵抄熊十力家,焚毁无数手稿和书籍。他大受刺激,常精神恍惚地四处吟游,喃喃自语:“中国文化已亡!”
熊十力在无限孤独的暮年哀叹:人生七十,孑然一老,小楼面壁,忽逢十祀。绝无向学之青年,后顾茫茫……即令如此,这位中国现代新儒家最富原创性的奠基人,仍然寄望于未来:吾国人今日所急需者,思想独立,学术独立,精神独立,……游乎广天博地之间,将为世界文化开出新生命。
殷海光对弟子陈鼓应说:“要好好的读庄子,庄子对人性的了悟这么深切,比现在的存在主义要高明多了。”
八、知史
陈寅恪任教于清华时,学人多好去日本研究中国文化,陈愤云:“国可亡,而史不可灭。”又作诗激励学生道:“群趋东邻受国史,神州大夫羞欲死。田巴鲁仲两无成,要待诸君洗斯耻。”
王国维通过考释甲骨文,使《史记·殷本纪》所传的商代王统得到了物证,证实了司马迁是一个严肃的历史学家。郭沫若说:“殷墟的发现,是新史学的开端;王国维的成绩,是新史学的开山。”
康有为有《草堂示诸子》诗云:“圣统已为刘秀篡,政家并受李斯殃,大同道隐礼经在,未济占成易说亡。良史莫如两司马,传经只有一公羊,群龙无首谁知吉,自有乾元大统长。”
张之洞说:“旧者因噎而食废,新者歧多而羊亡。旧者不知通,新者不知本。不知通,则无应敌制变之术;不知本,则有非薄名教之心。”
辜鸿铭说:华夏文化的精神在于一种良民宗教,在于每个妇人都无私地绝对地忠诚其丈夫,忠诚的含义包括帮他纳妾;每个男人都无私地绝对地忠诚其君主、国王或皇帝,无私的含义包括奉献出自己的屁股。
章太炎少时受外祖父朱有虔启导,在其十一二岁时,朱即讲《东华录》,说夷夏之防不可不严。章问:“以前的人有谈过这种话没有?”朱说:“王船山、顾亭林已经谈过,尤其是王氏的话,真够透彻,说道‘历代亡国,无足轻重;只有南宋之亡,则衣冠文物亦与之俱亡了’。”章说:“明亡于清,反不如亡于李闯。”朱答:“现在不必作此说。如果李闯得了明的天下,闯虽不是好人,他的子孙却未必都是不好的人,但现在不必作此说。”
梁启超在《李鸿章传》序言中写道:“吾未见有盖棺后数十年数百年,而论犹未定者矣!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论人者将乌从而鉴之。曰:有人于此,誉之者千万,而毁之者亦千万;誉之者达其极点,毁之者亦达其极点;今之所毁,适足与前之所誉相消,他之所誉,亦足与此之所毁相偿;若此者何如人乎?曰是可谓非常人矣。其为非常之奸雄与为非常之豪杰姑勿论,而要之其位置行事,必非可以寻常庸人之眼之舌所得烛照而雌黄之者也。知此义者可以读我之《李鸿章》。”又说:“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
胡适说:“每读史至鸦片之役,英法之役之类,恒谓中国直也;至庚子之役,则吾终不谓拳匪直也。”
李大钊评论马克思主义:“平心而论马氏的学说,实在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在马氏时代,实在是一个最大的发现。我们现在固然不可拿这一个时代一种环境造成的学说,去解释一切历史,或者就那样整个拿来,应用于我们生存的社会,也却不可抹煞他那个时代的价值,和那特别的发见。”
1915年5月9日,陆徵祥、曹汝霖、施履本三人将“二十一条”亲自送往日本公使馆。曹回忆这次经过,“余心感凄凉,若有亲递降表之感。”陆徵祥跟他说起以前“随节俄馆”时,俄财长维德为租借旅大问题跟杨儒谈判,磋商不洽,竟将条约摆在公案上令杨签字。杨答以未奉我皇命令,不能签字。维德拍案咆哮,出言不逊,骄横无礼。杨气愤填胸,年事又高,出门时在石阶上滑跌,遂至不起。曹由是感叹:“弱国外交,言之可叹。”
陈独秀1904总结:一个国家人民的智慧如果没有被广泛地开启,人民如果如果没有参加国家管理的权力,国家的根基总是无法牢固。如果只把希望寄托在明君良臣身上,那明君良臣在的时候,国家还可以勉强安宁,明君良臣一死,便人亡政息,国家仍旧要衰败下去。
陈独秀说:“‘五四’运动是中国现代社会发展之必然产物,无论是功是罪,都不应该专归到那几个人。可是蔡先生、适之和我,乃是当时在思想言论上负主要责任的人,关于重大问题,时论既有疑义,适之不在国内,后死的我,不得不在此短文中顺便申说一下,以告天下后世,以为蔡先生纪念!”
对于青年毛泽东,李璜在回忆录中写道:“那时(1918年)他已25岁,因被环境所限,故他读书不多,而中西学识的根柢那时都很差。但其头脑之欠冷静,而偏向于实行一面,这是给我印象很深的。”晚年陈独秀则回忆道:“以前毛和我私人无恶感,我认为他是一个农运中实际工作人员,政治水平则甚低。”
陈独秀评三十年代的鲁迅:“鲁迅之于共产党,如吴稚晖之于国民党,受捧之余,感恩图报,决不能再有不计利害的是非心了。”
陈独秀晚景凄凉,为其做传的王森然说:“夫中国人民,以保守为天性,遵已动为大教,其余,陈氏之反宗教军阀及孔子主义并赫赫然领导无产阶级革命,相率惊骇而诅之,良不足为怪!顾政见自政见,而人格自人格也,独奈何以政见之不同,党同伐异,莫之能胜,乃密报私隐以陷害之?此村妇相诛之穷技,而不意其出于革命领袖阶级也。造成这不黑不白、不痛不痒、不战不和、不守不走之中国现局,使光明俊伟之人,无以自存于社会,伤之者又不能自富所处之时代。呜呼,如此鸡鸣狗盗,横长权柄,乃国之大哀。”
胡适始终支持汉奸汪精卫。直到1944年汪精卫死了,胡适在11月13日的《日记》中,不但无只字谴责汪叛国当汉奸之罪,相反大动怜悯之心写道:“汪精卫死在日本病院里,可怜。精卫一生吃亏在他以‘烈士’出名,终身不免有‘烈士’情结,他总觉得‘我性命尚不顾,你们还不能相信我吗?’”
胡适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罗尔纲写《太平天国史纲》,处处表扬太平天国。他的恩师胡适看后,很生气地说:“中国近代自经太平天国之乱,几十年来不曾恢复元气,你却没有写!你甚至还说新文学运动,是受了太平天国提倡通俗文学的影响,可是我都不曾读过太平天国的白话文。”
罗尔纲继续写他的《太平天国史纲》,获誉,陈独秀在狱中想见他,他又去问胡适,后者仍旧很不高兴:“陈独秀素有政治偏见,岂能研究太平天国?还是不要见了。”
寡为人知的是,“五四”运动得到了不少“反面人物”的理解和支持。保皇派康有为公开赞美学生运动:“诚自宋大学生陈东、欧阳澈以来,稀有之盛举也。试问四万万人对于学生此举,有不称快者乎?”又说:“自有民国,八年以来,未见真民意、真民权,有之自学生此举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