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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田萌
小时候总有一些来自长辈口中,所谓流传已久的禁忌或传说,例如指月亮会被割耳朵、偷看别人如厕会长针眼之类毫无根据的说法。
虽然我没怀疑过大人们所说的话,但因为并未得到“教训”,自然也很难真正的信服。
但后来,这些传说在我身上得到了应证——
记得当时我五岁,常跟着爸妈到制鞋工厂。工厂里除了爸妈,还有几名师傅。
某天,一名师傅进了厕所,而且还在进去前半开玩笑地叮嘱我不准偷看。
他不提,我还忘了,他一说,倒教我想起外婆的话。
外婆总说偷看别人如厕会长针眼,因此我非常好奇,于是蹲在厕所门口的通气窗前往里面偷窥。
曾从通气窗“偷窥”过别人的人都知道,通气窗的设计是让人很难从外面看进里面的,所以本小姐我自然没看见任何我想看见,或以为会看见的东西。
偷窥是不被允许、会被责罚的坏事,我当然是一边看,一边心惊胆跳的,害怕被逮着。
尽管我只蹲在那儿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那种又期待又惊慌的感觉,日后不曾再有过……
现在想来,所谓的“偷窥”会长针眼,不过是将孔老夫子说的“非礼勿视”生活化、乡土化罢了。
不过有件事在这么多年以后,仍然百思不得其解,说了可能没人相信,偷窥后的第二天,我真的长了……针眼!
附注:
我在童年时期也曾经因为指了月亮,隔天醒来耳后被划了一道,而这样的事情亦发生在我宝贝女儿身上。
天啊!真的是月亮割了我们吗?(有相同经验的请来信告诉我。)
另记:
我们家宝贝生性糊涂,老是忘东忘西,每个教过她的老师对她的印象是善良、热心、开朗,然后……糊涂。
某天她又忘了把东西从学校带回来,我非常生气的骂她:“你的头怎么没忘了带回来?”
她一脸委屈,却又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头黏在身上啊!”
我哩咧……
楔子
步下JR东海道新干线列车,山根千歌走出了金泽车站。
出生于金泽,却在大学时到东京生活的她不是第一次回乡。每次回乡,她都不会待太久的时间,但这一次,她可能得多待上些时日。
因为,她是为了母亲回来。
二十八岁的她,在东京谈了几段短暂又不顺利的恋爱,不是男友偷吃出轨,就是遇上性格有点奇怪,诸如神经质、恋母情节、自大、自卑这样的男人……
而最近,她竟然又不长眼的接受了一个有妇之夫的追求。要不是同事提醒,她可能已成了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
她的爱情运实在背到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还是被诅咒……
啊!也许我一出生就已经遭到诅咒……有时她忍不住会这么想,而她产生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所出生的金泽是北陆第一大城,建筑、美食及手工艺品都极具看头的金泽,更被称为“小京都”。
在政治上,它出现了“胸无大志”的藩主,因此避免了动乱争战,发展成最富有、保存最完整的文化古城。
但,千歌一直不喜欢金泽。
面对着日本海的金泽有着挥不去的晦暗严寒,冬季时,它有一半时间都在冰封之中,而其他时候则是阴雨绵绵。
金泽美则美矣,但总给她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她不喜欢金泽的其中一个原因,大部分的原因来自于她的家。
她有一个严厉的、威权的、有着良好出身及学识的父亲,而母亲则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传统日本女人。
她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姊姊,而他们从小就相当优秀。身为家中小女儿的她,跟兄姊相差六岁以上,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得到父亲的宠爱,相反的,“资质平庸”的她简直是山根家的耻辱,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父亲都不曾跟她亲近。
兄姊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而她的成迹却常常在及格边缘。一样是山根家的孩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愚钝。
曾经,她还怀疑自己根本不是山根家的孩子,因为优秀的父亲没理由生出她这样的“歹笋”。
成绩平平的她喜欢烹饪、喜欢裁缝、喜欢做家事,但这些不是父亲要的,也得不到父亲的赞美。
为了讨父亲欢心,她非常努力的K书,勉勉强强的才考到了不错的学校,但她所认为的不错,在父亲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于是,心灰意冷的她“蓄意”的选择了一所东京的学校,然后从此离开了家。
说来也讽刺,她最不喜欢的金泽,却可能是这世界上最适合她的地方。这些年来,她虽然一直住在东京,但东京并不适合她,她也从没真正融入东京的生活。
个性单纯的她在东京这种五光十色的大熔炉里,其实过得并不快乐。
但,尽管在东京不快乐,也发生许多让她伤心难过到想收拾行李回家的事情,她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待了下来。因为只要想到自己必须像一只落败的狗般回到家里并面对父亲,她就……
就在此时,她接到了姊姊千代的电话,并告知她母亲生病的消息。
“千歌,你还是一个人,没有家累,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请你回来照顾妈妈?”千代在电话里那么说。
当然,没有家累是比较客气的说法,最主要的是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工作,足以让她有卸责的理由。
她并不是不愿意照顾母亲,事实上,母亲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友善、厚道的人。她非常乐意照顾母亲,即使辞去工作也没关系,但她多么希望姊姊、哥哥,甚至是父亲能表现出一种“非你不可”的期待及期盼。
分别是牙医及小儿科医师的哥哥早已成家在外,两个嫂嫂不是带孩子,就是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千代是律师,丈夫则是检察官,有两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
千歌知道她确实是照顾母亲的不二人选,但她还是希望姊姊千代能用另一种方式、语气或是说法来告诉她这件事情。
不过,不管如何,她已决定辞掉工作回来,而既然回来,很多事……她已有了相当的心理准备。
第一章
“我回来了。”她站在家门口,朝里面叫着,希望有人出来“迎接”她。
在公车站下车后,她提着行李在雪地里走了一段路,又累又冷,如果这时有任何人出来为她开门,她会无限戚激。
但,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她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到玄关,她脱下了外套及靴子,再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在家?”
这时,她听见后面传来微弱的回应,那是母亲的声音。
她飞快地进入客厅,发现声音是从后面的起居室传来的。
“妈……”她快步地走向起居处。
一进到起居室,她看见母亲坐在躺椅上,虽然有点虚弱,但精神气色还不算太差。
“妈……”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千歌?”看见她,山根雪子露出惊讶却奇。сom书也欢喜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是啊……”她搁下行李,走上前去,蹲在母亲身边,“妈,您还好吧?”
山根雪子淡淡一笑,“唉呀!只是一点小病,你不用特地跑回来……谁告诉你的?”
“是千代姊。”她说,“您生病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你在东京工作,跑来跑去的不方便。”她嘀咕着:“这个千代也真是的,都叫她别说了……”
“妈,我已经把工作辞了。”她说。
闻言,山根雪子一怔,“啊?”
她笑望着母亲,“我要回来照顾您。”
“什……”山根雪子惊疑不已,“你干嘛那么做?是千代要你……”
“跟千代姊无关。”她打断了母亲,“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可是你的工作……”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她耸肩一笑,“再说,哥哥姊姊们都成家了,我不照顾您,谁照顾您?”
“千歌……”山根雪子轻声一叹,爱怜地摸摸她的脸,“你这孩子真是的……”
看着母亲慈爱的脸及眼神,千歌一笑。在这个家里,终究还有母亲是张开双臂欢迎她的。
“妈,您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轻微的中风。”山根雪子说。
千歌一震,“什么?中风?”
还说什么只是小病,居然是中风
“唉呀!干嘛那种表情?都说是轻微了……”
千歌细细地检视着她,“妈,您没有哪里不……”
“走路有点跛,但医生说只要耐心复健,半年就会好……”山根雪子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病况。
看母亲说得一派轻松,千歌忍不住红了眼眶。“妈,您居然还不告诉我……”
“千歌,”山根雪子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妈妈知道你孝顺,不过……”
“妈,别说了。”千歌一脸坚定,“不管您怎么说,在您身体康复以前我是不会走的。”
“千歌……”
“您身边绝对不能没有人照料着。”她说,“哥哥跟千代姊他们都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您。”
“他们本来要替我找看护,是我不要。”山根雪子一笑,“再说,家里还有你爸爸在,我并不是一个人……”
“爸也有他的事要忙啊!”千歌说。
她父亲以前是工科教授,退休后便开始现在的翻译工作,专门替出版社翻译一些英文的工具书及专业书籍。
“可是……”
“反正我工作已经辞了。”千歌再一次打断了母亲,“您就让我留下来照顾您吧!”
“千歌……”
“难道您不喜欢我留在家里?”她故意蹙起眉头,一脸沮丧。
见状,山根雪子急忙解释:“当然不是,妈妈当然喜欢你留在家里,只是……”
“那就好啦!”她一笑,看看手表,“五点了,我来煮饭吧!家里有东西吗?”
山根雪子摇摇头,“已经一个月没开伙了。”
“是吗?”千歌站了起来,“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吧!”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
正要走出门口,迎面而来的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山根幸男。看见神情总是严肃的父亲,千歌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爸……”她怯怯地喊。
看见她,山根幸男脸上没有惊讶,更别说欣喜。他先是微怔,然后淡淡地应了声:“你回来啦!”
“嗯。”她点头,“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做饭。”
“唔。”他没有多说、没有多问,只是慢条斯里地脱下大衣。
“我来。”千歌接过他手上的大衣,毫不马虎地挂好,“我出去了。”
“嗯。”山根幸男轻点了头,转身走进客厅。
千歌瞥了他背影一眼,然后快步地走了出去。
母亲不知道她辞了工作回来,那么……父亲知道吗?他会像母亲那样,张开双手欢迎她吗?
轻轻松松地,千歌就煮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这是她的强项,甚至可以说是她的天分。从没有任何人教过她如何煮饭烧菜,但这却像与生俱来的能力般,别说吃过,就算只是看过,她都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菜肴来。
她是天生家庭主妇的料,但可惜的是……父亲希望她是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像千代姊一样。
“唉呀!真好吃……”山根雪子毫不吝惜给她赞美,“我已经好一阵子没吃过好吃的家常菜了。”
“真的吗?”千歌看着母亲,脸上是欣喜兴奋的表情。
“千歌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山根雪子看着丈夫,“老公,你说是吗?”
山根幸男沉默地吃着晚餐,只不明显地低哼了一声。
对于父亲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