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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不是他在她心里占有相当的分量,他伤不了她。
老天,她喜欢他!就因为喜欢他,所以当他那么冷酷地伤害她时,她才会如此的痛。
做完了例行性的家事,她穿上了外套,拿了钱包跟购物袋准备出门。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去哪里都比在家里哭好。
“我去买点东西。”她硬挤出有元气的声音,然后快速地穿上鞋子。
刚打开门,身后传来了父亲山根幸男的声音。“千歌……”
“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要我顺便买什么吗?”她强颜欢笑地问。
山根幸男神情依旧严肃地望着她,像在思索着什么,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
“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他淡淡地说,“很多事,你应该也有足够的智慧去面对、解决。”
她微顿。父亲是想告诉她,不要把处理不了的事情带回家来,让母亲及家人为她担心吗?不自觉地,她眼眶又盈着泪水。
她当然不希望家人为她担什么心,而这么多年来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苦或委屈,她也从不告诉家里。
她知道父亲期待她像哥哥姊姊那样,完完全全的掌握并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及人生,而她也一直很努力那么做。
只是偶尔……只是“偶尔”而已,她也会希望父亲或是母亲抱抱她、拍拍她、安慰她,在她受伤的时候。
这么一点点的期待,在这个家里是奢求吗?想着,她不禁鼻酸落泪……
“呜……”她掩着脸,终于忍不住的哭出声音。
这时,山根幸男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焦急及忧心。他感到不舍,感到难过,因为他的小女儿——总是害怕的、战战兢兢的看着他,远远的躲着他的小女儿哭了。
“千歌……”这一瞬,他惊觉到她似乎是误解了他的话。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她捣着脸,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流下,“我不是故意要让妈妈为我担心,我……”
山根幸男趋前,迟疑地伸出了手,然后轻拍着她的肩。
她一怔,惊讶地放下双手,抬起泪湿的眼看着他。
他皱皱眉头,为难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爸爸?”在父亲眼中,她发现了一抹爱怜及不舍,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惜。
但……自她有记忆以来,从不曾在父亲眼中看见这样的情绪啊!
不,也许是她太害怕,从不敢正眼注视他,以至于忽略了他内敛的、隐藏的父爱。
山根聿男蹙眉一叹,“那里……我是说你帮佣的地方,别再去了。”
闻言,千歌陡地一震。她惊觉到父亲好像都明白、都知道,仿佛昨天他就在现场般。
父亲知道她受了伤,他不是不闻不问,他不是忘了她的存在……她的胸口一阵沸腾,一直紧绷着、硬撑着,犹如百年冰雪般的情绪一瞬间崩坍。
“爸爸!”她扑进了父亲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伤心也安心的哭着。
山根幸男先是一怔,旋即笑叹一记,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这一际,他们父女间的距离……近了。
午后两点,千歌从户头里领出三十五万,来到了“加贺”。
该她的十五万,她留着,而不该她的,她一毛钱都不会贪。
刚到门口,有人叫住了她——
“ヘ!”
她转头一看,发现是他的秘书小岛。
“你好。”她弯腰一欠。
“真的是你。”小岛神情愉悦。
今天一整个上午,十真的脸臭得跟什么一样,她想……他的心情之所以那么恶劣,应该跟眼前这个女孩有关吧!
“你叫山根千歌,对吧?”小岛笑问,“我叫你千歌,行吗?”
他的秘书对她如此的友善,甚至可说是热情,真教她有点惊讶。
“さ……好啊!”她讷讷地道。
“对了!”小岛匆地问:“你昨天是做了什么给相川先生吃啊?”
千歌一直之间没搞懂她的意思,怔了怔。“啊?”
“他啊!脸臭得不得了,我差点要在他门上挂个“生人勿近”或是“内有恶犬”的牌子。”
听见她以如此幽默的口吻谈着自己的老板,一直抿着嘴的千歌忍不住笑了。
“唉呀!你总算笑了。”小岛注视着她,“你刚才一脸哀怨呢!”
女性的第六感告诉她,十真臭着一张脸是因为这个女孩,而这个女孩一脸哀怨是因为十真。
总之他们两人之间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管他们是不承认还是未曾察觉,她都可以如此断定。
“听相川先生说,你的手艺很好,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有机会品尝一下?”小岛觉得她很投缘,比十真所交往过的任何女孩子都还教她喜欢。
“さ……我……”他在秘书面前夸她手艺好?真的吗?
像恶鬼一样残酷又冷漠的他、像太阳一样融化她内心冰雪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罢了,已经不关她的事。在昨天的事情之后,他们之间已经有着一条深深的鸿沟,谁也跨越不了。
只是……他们之间的鸿沟不是早在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存在吗?他是拥有多家温泉饭店及高级餐厅的年轻富豪,而她不过是三流大学毕业,从没有过什么像样工作的待业上班族……
她从不曾跨越那条鸿沟,而那条鸿沟也不是她努力就能跨越的。
“嘿!”见她又露出幽怨的表情,小岛热情地拉了拉她的手,“别在这杵着,我带你进去找相川先生吧!”
“さ,不……”千歌用力摇了摇头。
小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她又摇头,“我找你。”
说着,她拿出了口袋里那个装了三十五万的信封,交给了小岛。
小岛接下信封,她知道里面是钱。“这是……”
“里面是三十五万,退还给他的。”她说。
小岛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我……我辞职了,就做到昨天,所以……”她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顿了顿,“总之我只做了三个星期,剩下的三十五万请代我还给他。”说罢,她弯腰一欠,道了再见。
“慢着……”小岛拉住她。
她辞职了?十真不是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吗?难道出了什么事,而且就在昨天。
看来,十真今天心情恶劣到极点果然是因为她。
呵,相川十真,总算出现了一个能治你的女人。小岛忖着。
“钱,我不能收。”她将信封塞回千歌的手里,“这事,我做不了主。”
“啊?”千歌一怔,“可是钱是你汇给我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亲自拿给他比较好。”她必须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人碰面,而且……她真的好想看看十真见到她时的反应。
她想,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让她High上两三天。
“可是……”
“别可是了。”小岛拉着她不放,“要是我擅自收下钱惹得相川先生不高兴,我的饭碗就不保了。”
“さ……”
也对,那家伙是恶魔、是暴君,他一不高兴是有可能叫人卷铺盖走路的。
“千歌,”小岛皱着眉,语带哀求地道:“我有小孩,得养家,你总不忍心看我失业吧?”
“这……”是啊!她自己倒楣也就算了,总不能连累别人。
“好吧!”她点点头,无奈却也认命。
第九章
敲了门,办公室里传来了十真低沉的、冷漠的、没有生气的声音。“进来。”
小岛回头对着千歌一笑,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担心她会临阵脱逃般。
推开门,小岛拉着千歌走进了办公室,他没有在办公,而是坐在沙发上。
看见千歌跟着小岛进来,他一震。
他的表情很难看,千歌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谲的火药味,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爆,然后毁灭全世界一样。
幸好在这偌大的空间里,还有笑咪咪的小岛缓和了这气氛。
“千歌有事找你。”小岛说。
十真一怔,疑惑地看着小岛。
千歌?他的表姊什么时候跟她那么熟了?居然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那么你们聊,我先出去。”小岛说。
“不,不用。”这回,千歌拉住了小岛。
小岛感觉到她的手冷冰冰的,而且在发抖。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眼底却有着复杂的情绪。
“我……”她倒抽了一口气,艰难但一鼓作气地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我马上就要走了。”
闻言,小岛一顿。惨了!这气氛实在僵到不行,坏到透顶。
眼睛一瞥,她看见了十真的表情。他的脸比上午还要难看个一百倍。
十真懊恼地直视着千歌,眼底窜燃着怒焰。
没什么好说?他们好歹有过三星期的主雇关系,她居然……
憋了一整晚又一整个上午的气,仿彿在这一刻都要爆发似的。她的出现根本是为了毁灭他原有的世界,她是来考验他有多大耐性,多大忍受度的……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如此的激怒他、影响他的情绪,包括多年前背叛他、离开他的“她”;而眼前的她,却只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就彻底的扰乱了他。
不,这没有道理,他怎么可能被她……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盛怒的、混乱的、激动的他冲口而出,“你要说什么,快说吧!”
听见他如此冷漠的话语,千歌心头一抽。
倔强的她眉心一拧,“我没要跟你说什么,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见你。”
十真浓眉一纠,恶狠狠地瞪视着她。
眼看情况越来越糟,小岛开始怀疑自己让他们见面的决定是错的。“さ……”她想打圆场,但似乎已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既然不想见我,为什么进来?”
“要不是小岛小姐坚持,我一点都不想进来。”她负气地道。
“什……”他一怔,然后斜瞪了小岛一眼。
看见他恶狠狠地瞪了小岛一眼,千歌急忙替小岛解围:“不关小岛小姐的事,她只是不敢拿主意。”
不敢拿主意?他表姊有什么事不敢拿主意的?他给她的权限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他知道,他知道他表姊根本是“故意”的。
“这个。”千歌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信封袋,“还你,里面是三十五万。”
十真先是一怔,然后明白了。
“我没要你还。”他说。
“我不是贪心的人。”她说,“不该我的,我一毛钱都不会要。”
迎上她坚定的目光,十真胸口突然一抽。看来,她是真的要跟他算得清清楚楚,互不相欠。
“相川先生,千歌……”逮了个空隙,小岛插话,“我想你们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先不要冲动……”
十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虽没说话,但那眼神像在说:不关你的事,别插手!
跟他一起长大的小岛,几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当年“她”背叛他、离开他的时候,他表现得既平静又坚强,完全没有这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情况发生。
啊!相川十真……你动真情了。她暗自忖着。
“请你收下。”千歌将信封袋往前一推。
她其实很想把信封袋丢在他脸上,再不至少也是甩在桌上,但她从小受的教养告诉她,那是非常失礼、没有家教且有辱门风的事情。
再如何生气,她也得把钱交到人家手上。
“小岛,收下。”十真不想亲自去拿那信封。
“さ……不……不好啦……”小岛试着劝和,“大家先冷静下来,把话……”
话未说完,十真突然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抢下千歌手里的信封袋,然后再重重地往桌上一甩。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说。
千歌心里十分气愤,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