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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长州藩惹事,英华问罪,幕府不得不借外力,于是向天皇派妥协,想借天皇这个幌子度过这一难。幕府通过一些天皇派人士向天皇传递了这样的意思:眼下日本一国有难,天朝要日本所作的改变,幕府不敢全盘接下,希望天皇能说说话,定个调子。
幕府的想法很单纯,把天皇抬出来,天皇也向英华低头,幕府就不必背负软弱卖国的责任了。天皇若是不低头,自有天朝去收拾,幕府也能袖手旁观。
天皇派也想得很单纯,他们振奋了,加上长州藩的暗中鼓劲,年轻气盛的樱町天皇自以为能借机走上日本国政舞台,准备暗中传诏各藩,以讨伐萨摩藩“不臣”为由,掀起一场反英运动。
在已控制日本对外经济命脉,牢牢抱住英华大腿的萨摩藩面前,幕府和天皇的小伎俩毫无意义。萨摩藩果断出击,以讨伐长州藩“不臣”为由,用自己跟随英华多年积淀下的军官和老兵拉出四千精锐,靠商船运兵过海,直趋长州藩,击败长州藩仓促组织起来的一万四千大军,围了长州藩厅萩城。
这场战争就发生在十二月,满清反英运动正到高潮时,英华国中也因满清暴行而义愤填膺,再度群起鼓噪北伐,自没有多少人关心日本。
白正理被皇帝临时委任为日本制置使,领着两千临时拼凑起来的伏波军,随北洋舰队主力来到长州藩。闲闲看了北洋舰队的一场舰炮轰击演习,再进行了一场登陆演习。伏波军刚刚上岸,萨摩军就由被轰塌的城墙缺口攻入萩城,藩主毛利宗广留下了“勿伤吾民”的遗嘱后,切腹自杀。
接着北洋舰队转师江户湾,又搞了一次舰炮打靶演练和伏波军登陆演习,八代将军德川吉宗赶紧以约束长州藩不力为由退位,扶起第九代将军德川家重,企图保全幕府治权。
考虑到天皇这个角色的独特性,踏上日本政治舞台对英华控制日本有害无益,德川幕府逃过一劫,但代价是上洛去清算天皇身边的人,并以退位为要挟,逼天皇立下绝不干政的切结书。
整治幕府和天皇的同时,长州藩也经历了一场严酷的清理,大批藩中重臣被杀,就剩下一些温和派人物。
到这里还不是结束,讽刺的是,注意到萨摩藩在此事上独断专行的作风和能力,英华通事馆为告诫萨摩藩,并平衡日本格局,特地赐予了长州藩怜悯。容许其正式经营朝日贸易,并且通过北洋公司涉足对华夏北方的海贸事务。同时许可其作为英华海军的接口,派遣仆从军跟随北洋舰队行动。
也就是说,长州藩那些血性武士的谋划最后还是成功了,他们用自己的血,用几乎大半个长州藩上层的血,铺平了投效英华的道路。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日本萨摩藩的陆军路线与长州藩的海军路线就此奠定,作为英华两大武力集团下属的仆从小弟,双方互视为仇敌,绝凑不到一个盘子里,即便是之后日本革新时代,面对幕府有一定合作,但一旦置身英华所主导的大局里,总是争斗不息。这在一定程度上虽影响了英华陆海两军的关系,但本就存在着竞争的两大集团,将矛盾宣泄给仆从小弟,自家和和美美,这未尝也不是一种微妙的和谐关系。
“如此格局该会稳下来了,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日本会是忠心仆从,紧紧跟随华夏的脚步。至于我之后的事……今世人办今世事,我可没办法管到百年之后。”
未央宫演武殿里,李肆再度审视了日本形势后,掩下总帅部和通事馆联合制订的绝密卷宗,卷宗封皮上盛绽着一朵菊花。
接着李肆拿起了另一份文件,这是不列颠公使劳伦斯爵士递送的《大不列颠王国与赛里斯友好协定》,协定之前已由不列颠国王乔治二世、不列颠首相威尔明顿伯爵和英华通事馆驻葡萄牙公使兼代欧罗巴事务汪由敦草签,实际已经生效,就等着李肆完成礼仪上的最后一笔。也正是出于礼仪,皇帝正式签署还得有个仪式,仪式之前还得最后看看。
“不列颠佬不是还在跟荷兰人谈判锡兰归属,想继续粘在印度吗?还以为这份协议会晚到半年。”
李肆翻开协定,一一审视着一年半前跟劳伦斯达成的协定条款。
看到某一条并不属于之前所商定的条款,李肆品了一阵,眉毛扬起,接着脸上再荡开不可抑制的震撼。
“真是想不到啊,乔治安森的大冒险会是这样的精彩!而这大冒险的反派主角,居然还是我华夏……哈哈……”
李肆仰头痛快地大笑出声。
第八百九十三章 不离不弃的三年之情
时光回溯到圣道二十二年,西元1740年4月的一天,舞台转到半个地球外的北美,一艘破破烂烂的三桅战船驶入切萨皮克湾,圣乔治旗下的船帆还相对完整,可船帆下的船体却像是一堆浮在水上的乱木。战船在巴尔的摩港靠岸时,码头上的巴尔的摩人爆发出一片惊呼之声,恍若寒风过境。
直到战船靠港,人们才通过那依稀可辨的炮甲板判断出这是一艘巡航舰,三根桅杆上下木色不一,显然都是修补过的,船体裂缝密布,船板残缺,即便完好部分,表面也是坑坑洼洼。炮甲板层好几处炮门都撕开大口,仅用木板胡乱钉住,整艘船看起来就像是被巨大海怪的胃液腐蚀过一般。
踏板刚刚搭上战船,一群衣衫褴褛,胡须遮面,几如野人的水手就冲了出来,一个个扑在地上,抓着泥土,热泪盈眶。码头上的人心怀怜悯,正要安慰这帮母国海军官兵,一个腰间挎着指挥刀的军官却直着双眼,疯癫一般地狂笑出声。
“Finally!Victory!Sa~~~fely!”
这军官一边大笑一边呼喊着,越来越让人怀疑这艘船是不是从海怪肚子里逃出来的。
“Treasure is m~~~mine!”
可接着,这军官再仰头望天,如狼一般嚎叫,情绪激动成这样,却没口吐“God”,而是喊着“Treasure”,让围观的巴尔的摩人打了个寒噤,开始猜想这艘船是不是遭了恶魔的洗涤。
军官起身,用血红的双眼扫视众人,笑容真如恶魔一般狰狞:“请通报这里的银行,让他们来接收财富……”
他展臂道:“自赛里斯得来的财富,我,乔治·安森的财富。”
当船上的货物卸下时,不等银行职员鉴定估价,码头上再度爆发出一阵抽气声,可这次却是一股灼热之风。
尽管大多数货物都装在木箱里,少数木箱已经损坏,暴露在外的货物却已将“财宝”作了充分展示:黄金、丝绸、瓷器、象牙、毛皮……每一件都是上层社会趋之若鹜的奢侈品,看着数百箱货物,人们也如乔治安森一般,心中已无上帝。
转瞬间,乔治·安森的大名就从巴尔的摩传遍整个马里兰省,乃至相邻的弗吉尼亚、北卡罗来纳、新泽西等地。根据银行估算,安森这一船货物价值超过三十万英镑。北到费城,南到里士满,人们蜂拥而至,抢购这些据安森所说来自神秘国度赛里斯的货物,听他讲述东方冒险故事。
“赛里斯是哪里?说给你们也不明白,黄金之国?不不,是财宝之国,什么财宝都有。”
“怎么来的?詹金斯耳朵战争可不只是不列颠跟西班牙的战争,不列颠跟赛里斯在印度也处于战争状态,当我抵达加勒比海的时候,也知道了我们不列颠海军在锡兰再次遭遇挫折。当然了,对你们北美殖民地的人来说,这几乎就是月亮上发生的战争。而霍华德将军的可耻失败,并不等于不列颠的失败,更不等于我的失败,这些从赛里斯人手里夺得的战利品就是胜利的证明。”
“是的,我也知道战争早就结束了,可这跟我的财宝有什么关系?这是战利品!不列颠王室海军难道会把战争中夺得的战利品退还给对方?这是伦敦那些老爷们该做的事。”
“为什么在这里发卖?我只是发卖根据规则属于我和船员们的那部分,属于国王的那部分当然还会运回伦敦,什么时候启程……至少得等船修好吧。”
面对各类问题,安森都回答得中气十足,可被问到某些问题时,语气明显有了变化。
“如果能换一艘船,那就更好了。”
偶尔安森也会转头看向海面,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不时低声念叨着。
詹金斯耳朵战争早已结束,不列颠不仅跟西班牙达成了暂时的和平协定,跟赛里斯的战争也已以失败落幕。两国签订和平协定的消息,还因涉及西班牙而传到了美洲。
可对安森来说,他的战争还没结束。
1737年第一次锡兰海战后,安森带着一艘巡航舰遁向爪哇,原本打算联络荷兰人,在爪哇搞出乱子,烧赛里斯的南洋后院。可没想到,荷兰人没鼓动起来,还成了丧家之犬,被大批赛里斯巡航舰追杀。
不列颠王室海军自视为海洋霸主,将领都极具进取精神,安森更是其中翘楚。他不仅没退向非洲,还被荷兰人所描述的南洲迷住,要单舰创南洲看个究竟。就政治考虑来说,摸清了这一片对不列颠王国来说还是未知之地的底细,还能鼓动国王和议院投下更大的砝码,将对赛里斯的战争继续下去。
因此他一路南下,直抵南洲之南,甚至到了南洲东面的蓬莱州。发现赛里斯人的殖民地已遍布这片新世界,政治谋划破产后,安森就专心于劫掠赛里斯南洲各殖民地,收获满满。
但安森这一路行程并非旅游,赛里斯巡航舰一直追在屁股后面,有几次都被追上了,安森这艘二十八门十八磅炮巡航舰虽有不俗战斗力,可面对赛里斯的超级巡航舰,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可是装备着威力等于欧制二十四磅的重炮,还有那种让不列颠海军恨之入骨的“毒刺炮”,而且追击他的还不止一艘巡航舰。
安森这艘“加拉蒂”号巡航舰上的不少伤痕就是在那几次的遭遇中留下的,如果不是安森的指挥技艺远远超越赛里斯海军军官,船上海员的操船技艺也远远超越赛里斯水手,安森早就跟船一起沉到深不可测的太平洋里。
当安森的同僚霍华德海军上将在第三次锡兰海战里被俘时,在南洲东南,如天堂般的蓬莱州跟赛里斯巡航舰捉迷藏的安森不得不面临抉择,该选择哪条路回不列颠。
考虑到走印度洋路线有可能遇到法兰西海军,自己这艘满载财宝的战船就是肥肉,安森两眼一闭,选择了从未走过的路线,向东航行到南美洲,再绕过一百多年前德雷克发现的德雷克海峡进入加勒比海。
尽管这条路也有遭遇西班牙和法兰西海军的风险,但不列颠在加勒比海的力量已经相当强大,只要能到加勒比海就是胜利。唯一的麻烦是,加上之前从不列颠到印度的行程,他几乎就是在作环球航行,从蓬莱州到南美的航线从未有人走过,需要他亲身尝试。
当安森启程之后不久,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跟未知的航路比起来,赛里斯人才是真正的大麻烦。赛里斯巡航舰依旧跟在屁股后面,这股锲而不舍的劲头,让他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抢了赛里斯的什么国宝。
好在赛里斯人水手过于教条,在陌生海域里操纵风帆的技艺很不熟练,而海上定位的技术也有欠缺,原本至少五艘巡航舰的追兵,渐渐一艘艘少掉,抵达南美西海岸时,似乎只剩下了两艘。
接下来的海路就不陌生了,前人开辟的航线就是财富,靠着这笔财富,安森绕过德雷克海峡,在1739年年中进入他预想中的安全区:加勒比海。
经历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