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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穆拉维约夫已是哥萨克首领,军队里的上校,在大北方战争和波兰战争中也面对过波兰翼骑兵,尽管波兰翼骑兵已经没有翼了,可对方的骁勇依旧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哥萨克骑兵也完全不是波兰翼骑兵的对手,这进一步巩固了他对波兰翼骑兵的恐惧。让穆拉维约夫欣慰并庆幸的是,能保持传统的波兰翼骑兵数量太少,不足以左右战争格局。
眼前猛然出现的这股骑兵跟波兰翼骑兵太像了,穆拉维约夫第一个念头就是:鞑靼人跟波兰人联手了?第二个念头是:撤!马上撤!
直到第三个念头涌起,他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那是鞑靼人!他们背后只是斗篷,不是呼撒的羽翼!”
穆拉维约夫带着随从,押着正忐忑不安的精锐连队向侧翼扑去,同时还高声呼喊着,想要将前方陷入溃乱的连队重新聚集起来。
由骁骑营扩编为骁骑师的禁卫九十骑兵师的确跟波兰翼骑兵无关,他们的装饰也并不是波兰翼骑兵那种固定的羽翼。原本的羽毛披风经过了进一步改良,成为兼具防护和装饰的特定用具。
用铁丝和薄钢片自肩上撑起的骨架延展到脑后,形成一个跟佛光很像,却是方形的小台子,有些像小背篓升到了脑后。羽毛为表,丝绸为里的披风搭在台子上,马速稍稍一提,披风就如飞翼一般鼓荡起来。白红相间的外表和血红内衬闪现不定,加上他们的长矛军刀,不管是作战风格,还是外表装饰,都跟波兰翼骑兵相当接近。
刻意弄出羽翼披风已不仅仅是装饰,跟波兰翼骑兵那羽饰有异曲同工之处,骁骑师的对手,不管是准噶尔人、土尔扈特人、哈萨克人还是吉尔吉斯人,玩绳套的本事都很精熟。他们唯一能影响骁骑阵线的手段也正是绳套,用绳套拉住一人,就要影响一段阵线。
在脑后搭起一个台子就能消除绳套的威胁,而原本就有的披风加上去,就形成了这个效果,虽然对行动有些影响,可骁骑历来强调的是整体作战,共进共退,也没太大的影响,于是血翼铁骑越来越名副其实。
哥萨克人虽然在准噶人那里听说过这支骑兵,但自视甚高的优越感抹消了他们的注意力,此时穆拉维约夫清醒之后,终于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可就像祖辈跟他讲过的那个故事一般,溃败在一瞬间就成了定局,他一个人再难挽回。
哥萨克的冲锋还没撞上红衣步兵阵线,就被侧翼出现的血翼铁骑给震慑得近于瓦解,双方相距可还有好几里地……
穆拉维约夫努力牵出了一股反击之潮,上千哥萨克骑兵转向自己的侧翼,呼啸着冲向第一道骑兵阵列,不过七八百人的骁骑。
七八百骑编组为一前一后两道横阵,以比哥萨克骑兵高至少一倍的紧密阵势,稳稳奔驰着。直到距离哥萨克人百丈距离,指挥官的军刀才高高挥舞,骁骑们放低了长矛,将长矛后端搭在马鞍一侧的托架上,人也躬身低头,矛尖对准了前方哥萨克人的马脖位置,脑后披风的猎猎震颤将速度清晰地传递入脑中。
“是呼撒!而且还是最精锐的呼撒!”
当血翼铁骑加速冲锋,一道飞翼之墙急速压下时,穆拉维约夫又惊恐地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极速冲锋下,百人依旧整齐如一人,怎么可能!?就算是波兰翼骑兵也作不到,除非是最精锐的波兰翼骑兵汇聚在一起。
八十丈……七十丈……六十丈……
如果是准噶尔人,多半还会英勇无畏地迎上这一道高速压下的血翼之墙,可对哥萨克骑兵来说,祖辈代代的记忆,以及少数在欧洲战场亲身体验过的人,却对这么做的前景再清楚不过,没有火炮,没有步兵阵线,企图靠骑兵粉碎这种密集而高速推进的骑兵阵列,根本就是飞蛾投火。
“撤退!哥萨克,撤退!”
穆拉维约夫不想当飞蛾,任何脑子清醒的哥萨克人都有相同认识,于是那千余哥萨克骑兵……很光棍地扭转马头就逃。
可穆拉维约夫祖辈的故事里还含着一个最粗浅的道理,对一支部队来说,尤其是骑兵,要安然无恙地撤退,那需要很高的素养。而从冲锋状态转为撤退,要不混乱,那更是连旧时代最精锐的蒙古骑兵也办不到的高难度动作。
战场东北方向,马嘶声沸腾不休,哥萨克人在短短时间里就接连进行了“迂回”、“冲锋”、“变换攻击方向”、“直接后转撤离战场”等一系列机动。坐骑根本承受不住这番折腾,再加上数千人几乎同时撒丫子奔逃,挤撞所引发的混乱不断升级。
“穆拉维约夫……逃了!”
战场西北方,看着穆拉维约夫的将旗歪歪斜斜,朝着西北急奔而去,叶夫秋欣、鲁缅采夫捧着望远镜,嘴巴大张着,足以塞进去一个鹅蛋。
“呼撒在这里!”
“波兰人在这里!”
尖叫声依稀传过来,这下连切尔雷赫也圆张大嘴……
“这是诱敌吗?”
“有古怪!”
“那些罗刹人真是传说中的哥萨克恶魔?”
后方高台上,红衣将领们也一个个圆睁双眼,压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战况。正给自己制造着最大威胁的哥萨克骑兵在骁骑师出现后,像是耗子遇到了猫一般,竟然掉头狂奔,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情况如此诡异,连吴崖都觉得哥萨克人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样,或者远处有伏兵?
可在热气球的监视下,搞这种近距伏击的可能性已经完全被抹灭了,哥萨克人到底在搞哪一出戏呢?
彭世涵和方堂恒对视一眼,再同时看向吴崖,他们也心中没底。
沉默间,哥萨克骑兵如被打碎的瓷砖,阵势不断崩裂。羽林军骑兵营和九十一骑兵师的骠骑又兜头拦住了哥萨克人,以至于哥萨克人大批向北方溃逃,三人相视,意念瞬间来回,接着就并出点点火光。
哥萨克人是真败了!
作为熟悉西域战场和各方力量的高级将领,绝不会认为骁骑的威名大到了哥萨克人都望风而逃,大家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哥萨克人一见到骁骑就崩溃了,但此时显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
彭世涵果决地下达了命令:“全军——前进!”
午后两点半左右,当哥萨克骑兵陷入英华步骑三面包围,更被血翼铁骑硬生生犁碎大半的时候,原本还跟准噶尔骑兵对战的步兵阵线开始向前逼压。
“哥萨克人……懦夫啊——!!”
准噶尔大阵中,噶尔丹策零遥望哥萨克骑兵溃退的方向,嘴里恨声念着,脸色如纸般苍白,他也是怎么都想不通哥萨克人的败因,只能归结为哥萨克比准噶尔人还不堪一击。
“大汗快退!汉人压上来了!”
“大汗,全军已经崩溃!还是先退到汗王宫吧!”
“是啊,准噶尔的后路还要靠大汗谋划,大汗赶紧走吧!”
部下冲过来跪地哭喊着,此刻战场上,原本混杂的喧嚣声已经泾渭分明,准噶尔人跟哥萨克人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呼,而稳稳压在上面的是汉人的喊杀声。排枪和火炮的轰鸣也更为清晰,更有节奏。
“退?我还能退到哪去……儿郎们,忘了我的话么,今日就是准噶尔的死日!我要死在这里!”
噶尔丹策零高声喊着,再咬牙拔刀,却被侍卫们一拥而上,径直押着朝战场后方退却。
“波兰人为什么来这里了?”
“我们既然来了这里,波兰人为什么来不了?”
西北方向,正急急撤退的叶夫秋欣和鲁缅采夫依旧一脸茫然。
切尔雷赫小心地道:“那该不是波兰人……”
叶夫秋欣的惊惶脸色骤然转为狰狞,他逼视着切尔雷赫,狠狠地道:“那就是呼撒!就是波兰人!”
一个多月后,在阿穆拜尔商的西伯利亚总督收到叶夫秋欣的报告,报告里满是疑惑,为什么波兰人来了这里!
为什么哥萨克会如此惧怕血翼铁骑?就如此时吴崖以及彭方等英华将领的疑问一样,西伯利亚总督忙着收拾俄罗斯在西域之败的残局,英华大军在检点自己的战果。
原本预计会激战到下午乃至傍晚的浩大决战,因为哥萨克人的猛然崩溃,准噶尔人也失去了所有勇气,当噶尔丹策零逃出战场时,决战就早早落下了帷幕。
对参展的英华官兵来说,这场胜利来得太过轻松,甚至有一股没头没脑的感觉,说不出的郁闷……
第九百零八章 七十年后的一封信
“1810年6月,经由正遭受列强瓜分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以及由赛里斯保护的波斯王国,再穿越赛里斯中亚诸藩属汗国,我终于踏上了向往已久的赛里斯国土。”
“赛里斯与普鲁士有着数十年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但我对赛里斯的向往却并非这种关系的延伸。当我成为康德教授的拥趸时,命运就已经注定,我必须在这个优雅而强盛的东方文明里寻找到我的终极理性,完成我的智慧启迪。这一趟行程虽是受沙恩霍斯特伯爵委派,前往赛里斯吸取军事变革的成功经验,对我个人来说,却是一趟朝圣之旅。”
“原本我对赛里斯的印象跟不列颠和法兰西以及奥匈帝国这样的世界强国没太大区别,可当康德教授发表了《天道与纯粹理性》一书后,我才意识到,赛里斯与普鲁士在灵魂上已经紧紧依偎在一起。康德教授将这本书作为他三批判系列的最新注解,阐述了赛里斯的天道思想与他二元论哲学的异同之处,当时我还只是个普通陆军上尉,却觉得这一生的智慧之路已有了目标。”
“我渴望透过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战场,去摸索到冥冥中主宰战争的纯粹理性,用赛里斯的话说,就是战争之道。过去我在赛里斯的《孙子兵法》以及欧洲军事家们的战史和战争理论著作之间来回徘徊,始终找不到方向。康德教授为我指明了方向,这方向就在赛里斯。”
“赛里斯西域大都护府治所浩罕城是我赛里斯之行的第一站,在这里我获得了西域大都护王元帅的接见,王元帅是赛里斯大英王朝开国元老王堂合的后裔,他在骑兵战术上的造诣让我万分钦佩,由此也引发了我对现代骑兵的莫大兴趣。元帅事务繁忙,没有时间跟我作深入交流,他介绍了赛里斯皇家陆军骑兵九十师的师长李俊旸,由李将军为我介绍赛里斯在现代骑兵战术上的发展沿革。”
“李将军与我的交流持续了一个星期之久,他的热情和坦诚,以及向我请教欧洲骑兵发展的谦虚,让我深感荣幸。殿下您看到这个姓氏就肯定会有所联想,而您的猜测也是正确的,李将军是一位亲王,赛里斯帝国第三任皇帝的第六个儿子。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按照赛里斯的皇室爵位制度,他只有在圆满地履行了皇室义务,并且获得皇室评议委员会的认可后,才能在临终时获得王爵,目前他还只是一位伯爵。”
“赛里斯的皇子一出生就背负上了保卫帝国的责任,他们大多数都终生服务于军界,而且各有专长,但专注于骑兵的皇室将领却很少,能获得李将军的指点,这真是我的无上荣光。”
“交流围绕着赛里斯骑兵的变迁展开,来赛里斯之前,我就读过一些赛里斯西域战史,产生了诸多疑惑,其中一个疑惑就是在1741年前,赛里斯骑兵为何兴起了一股复古变革。”
“众所周知,从上个世纪后期开始,骑兵的现代化改革在东西方同时推进,阵列线步兵的诸多特点一一引入骑兵中。简化骑兵类别,统一骑兵战术,强调整体机动乃至骑兵阵列线战术,这种变革将过去各种带着明显地域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