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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兵楼顶端的观礼台,观看A旅的分列式和军事表演。在这个四周镶着幕布玻璃的椭圆形观礼台上,肖镇南接待过数十批党政军领导、外军将领、驻华武官,这里已成为A旅荣誉的象征。对于肖镇南来说,陪同首长观看A旅的军事表演,并进行画龙点睛般的讲解,早已是驾轻就熟的了。当然,对于前来出席A旅大型活动的舰队参谋长关维汉,他一点也不敢怠慢。
肖镇南早就听说过,从国防大学“龙班”毕业的关参谋长并非等闲之辈,他是海军航空兵歼击机飞行员出身,在台湾海峡击落过美制高空无人侦察机,参与指挥过南沙群岛一场小规模的海上武装冲突。担任过海军指挥学院的院长,对高技术条件下的现代海上局部战争有着深入的研究,是目前全军为数不多时有过实战经历的战役级军事指挥员。
这天的阅兵和军事表演,整个组织工作可以说是周到细致,慎之又慎,惟一让肖镇南有点担心的是女兵队的手枪速射,特别是清晨让那个夏小青闹腾了一下子,他的心里就更没底了。现场表演时,恰恰就在这个项目上卡了壳。枪响之后,飘在射击场高空五十米的六个气靶有两个并没有立即爆炸。肖镇南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去看关维汉的反应。实际上,从一开始他两眼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关维汉那张“国”字脸。这时他清楚地看到,关维汉的眉毛重重地抖了一下、就如同闪电一般迅捷而敏锐。仅仅一秒钟之后,那两个未击中的气靶突然从空中消失了,关维汉脸上露出的不是欣喜,而是惊讶。
难道说关参谋长看出了什么破绽?肖镇南的心一下子紧缩了。
这时候,肖镇南本想向关维汉解释一下,但一来表演项目安排得很紧凑,没有工夫;二来主席台上的人也比较多,不太方便。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肖镇南不便说得出口,那就是他多少抱有点侥幸心理:舰队的参谋长对一个旅里的军事表演哪能看得那样仔细?两个气靶晚那么一秒钟爆炸,一般是不会被人察觉到的,更不可能有人能想到是用遥控引爆的。
在大风大浪中闯荡了二十多年的肖镇南无意中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低估了关维汉的判断力。
军事表演结束,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撤场的部队士气高昂,口号声此起彼伏,关参谋长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压在肖镇南心头的那一块小石头总算落了地。没想到,关维汉在下楼梯时突然不温不火地说:“肖旅长,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是声速大于光速,还是光速大于声速?”
关维汉话没说完,肖镇南的脸便刷地一下红了。在场的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关维汉到底想问什么,有的人还抢着回答这个在《十万个为什么》里就能查到的小学生常识问题。
下到楼梯拐角处,关维汉一边脱着阅兵时戴的白手套,一边打趣地说:“今天是不是三月十五日?广告上说一二三一五,天天都打假,如果在训练中造假,那要比假烟假酒的危害大得多。”
此时,肖镇南已意识到关维汉看出了女兵队手枪速射表演时出现的纰漏,再掩饰下去只能是弄巧成拙,便镇静地说:“首长,我们的工作没做好,下去后一定调查处理。”
“你自己很清楚嘛。”关维汉说,“你的脸上挂不住,说明你知道这件事。我看就不必再查什么了。”
关维汉下楼,径自走向停在阅兵楼后面的“海豚”直升机。已经快到开午饭时间了,旅机关食堂专门备了几桌便餐,看来关维汉一气之下就不准备在这里用餐了。一直在关维汉后面保持三步距离的旅政委吴曙光面有难色,他拉了一下训练处长沈沛东的手:“老沈,你跟参谋长说说,A旅再穷也管得起首长一顿饭嘛。我们工作没做好,他要骂要罚我们认了,这样走我们怎么跟官兵们交待。”
沈沛东点了点头,急走几步赶到关维汉前面,这时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沈沛东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对关维汉说:“参谋长,时间还早呢,旅指挥所搞了一个电子沙盘,听说不错,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看一看嘛。”
关维汉说:“今天我是跟你来的,听你安排。”
沈沛东对飞机驾驶员做了一个停车的动作,直升机随即关闭了引擎。关维汉一行便折回头进了阅兵楼楼下的多功能厅,现在这里已改造成了一个旅史展览馆,中间摆放着一个功能齐全的电子沙盘,从沙盘上看,整个海练场的布局一目了然。
站在电子沙盘前面,看着年轻女中尉夏小青的演示,关雉汉似乎暂时忘掉了心中的不悦,肖镇南不失时机地给关维汉讲解着海练场的总体布局,兵力驻防,关维汉的脸上渐渐地由阴转晴。
“真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旅的A旅,不光军事表演让人看得服花缭乱,这沙盘也做得精细至极。”关维汉不紧不慢地说。
“哪里哪里。”肖镇南一脸的窘态。
看完军事表演,人们还没有正面地听到过关维汉对A旅的评价,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更让人分不清是表扬还是批评,这时候,在场的人谁也不便过早或过多地品头论足。
“沈处长,你的看法呢?”关维汉的目光从沙盘上移向沈沛东,“你是舰队的训练处长,你最有发言权。”
“我同意你的看法,首长。”沈沛东说,“单从阅兵和军事表演本身来讲,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从训练改革和战斗力标准来衡量,还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
“你错了,这不是我的看法。”关维汉因情绪激动脸色显得潮红。“这样的军事表演并非无懈可击!只不过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你们当好人都当惯了,今天我也不去捅,这层窗户纸留给旅里你们自己去捅,自己捅可要比别人捅更痛苦。”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蔫了,场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这时,A旅政委吴曙光从通信员手里接过一杯清茶,走到关维汉面前:“首长,您先消消气,一会儿我和旅长一起陪您检查一下A旅的伙食。”
“我哪有什么气要消?我又不是属蛤蟆的。”关维汉顿了顿,一字一板地说:“A旅今天二十岁了,已经是长大成人了,庆祝一下也未尝不可。你们这些当家人也应该坐下来议一议,A旅作为军委的一支拳头部队,这支部队到底应该建成什么样子,是要搞成花拳绣腿的表演团,还是建一支敢打必胜的突击队?对不起,我这样说是不是言重了。但归根结底,作为军人,心思用不到打仗上,点子用不到打赢上,那对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来说,将是灾难性的。我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这种看法。”
吴曙光说:“参谋长,我们这就研究一下,马上召开党委会。落实首长的指示。”
关维汉接过茶杯,意味深长地说:“部队建设不是靠一朝一夕,但不能没有一个时间表。今年,舰队李司令员、王政委分工让我来抓一抓陆战队的训练改革,从今天开始,我就和在座的各位绑到一起了。我先声明,我不是拿A旅开刀,而是先从A旅抓起。”
场上响起了一片掌声。
7
肖镇南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倒霉的气靶竟然成了引发A旅“自爆”的导火索。
午饭后,旅常委们把关维汉一行送上飞机,肖镇南便独自回到帐篷里。通信员已经切好了西瓜,摆放在床头的茶几上。“拿走,”肖镇南吩咐通信员说,“打一盆清水过来。”通信员刚要把帘子掩上,肖镇南又把他唤了回来,“看一看政委在不在房间。”
“政委好像刚回到帐篷。要不要叫他?”
“不用了,你去吧。”
帐篷的门关上了。肖镇南鞋也没脱,颓然倒在办公桌后面的行军床上,手指交叉垫在脑袋下面,骤然感到困倦不支。春节过后的一个半月里,他天天都是这样“连轴转”,如果再往前追翻的话,二十年来他又哪一天不是这样?“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部队带兵的军官哪一天轻松过?就说这旅庆阅兵……还提这倒霉的阅兵干什么?力也出了,钱也花了,到头来还得挨批,真是验证了一句老话:老公公背儿媳妇过河——出力不讨好。想到这里,肖镇南尴尬地笑了笑。
“世事难料,人心不古啊。”他轻轻地说,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振作一下精神。有人形容在官场上混如履薄冰,军队又何尝不是这样?有的领导喜欢轰轰烈烈,有的领导则并不一定喜欢。有时候说真活合算,有时候说真话并不一定合算。要在上级面前察言观色,权衡得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诚然,一个人在一个单位待久了,其思维方式、工作套路,容易形成一种相对固定的模式,而每个人则风格不同,喜好各异,是让领导被动地来欣赏你,还是你主动地去迎合领导,也常常让人无所适从。比如说,在看待A旅二十年建设成就和荣誉的问题上,肖镇南就听到过一些截然不同的声音,上上下下都有。现在看来,这并不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或一般的意见分歧,一场观念之间的冲突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通信员双手托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在海练场,清水是用水车从几十公里外的自来水公司拉来的,属奢侈品。“放下吧,”肖镇南说,“我自己张罗。”
通信员打个敬礼退了出去,肖镇南正把半个脑袋浸在脸盆里,有人敲门,政委吴曙光走了进来。吴曙光军服整齐,精神抖擞,真的像刚从阅兵场上下来似的。
“政委,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帮我清醒一下头脑。”肖镇南说着使劲拧着毛巾。
“哪里的话?我还不是一样被弄昏了头。”吴曙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肖镇南从冰箱里取出两罐椰子汁,打开一罐递给吴曙光:“不过,我还要谢谢你,上午你帮我不少忙。”
“你我还不是一根绳上拴着的两个蚂蚱,一起忙了一个多月,总算画上了一个句号。”吴曙光站起来打开电扇,让风吹过来。“旅长,趁大家都在,下午开个常委会吧。”
“真有那么急?”肖镇南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定,“会要开,得先发个通知,把议题告诉大家也有个准备,不然云里雾里扯到哪儿算到哪,这样的会还不如不开。”
吴曙光搓了搓手,感到有些话到了嘴边,就是不好张口。
从年龄上讲,肖镇南比吴曙光整整大五岁,理应是老大哥。论资历吴曙光就更没比的了。一九七四年,肖镇南入伍参加收复琼沙群岛的登陆作战时,吴曙光还在读中学。陆战队A旅成立那年,肖镇南已是陆战营的一名标兵连长,吴曙光正在海军一所舰艇学院学习航海。要说在A旅的政绩,肖镇南带出过海军命名的“陆战猛虎连”,立过三次二等功,五次三等功,吴曙光到A旅刚刚一年,他是从舰艇部队一艘导弹驱逐舰政委提拔交流过来的。因此,任职一年来,他对肖镇南格外尊重,A旅建设上的大事小事一般都由肖镇南拍板,两人几乎没有红过脸。
但是,这并不等于在决策上吴曙光就没有自己的主见。俗话说,一个槽上拴不住俩叫驴。一个单位在一个阶段是南军事主官为核心,还是由政治主官为核心,往往就由上述因素起着参考作用。如果军政两个主官势均力敌,互不相让,又在一些关键同题上尿不到一个壶里,轻则说是班子不团结,重则影响单位工作,损坏领导形象,结局肯定是两败俱伤。因此,聪明的领导在班子里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