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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最近湖广的形势让顺治非常生气,如果不是临阵易帅是兵家大忌,顺治皇帝早就下令把胡全才锁拿进京了。
但南京方面传来的军情立刻就让顺治把湖广的战局抛于脑后,今天早上接到南京方面八百里加急报告,称江宁的驻防八旗全军覆灭。顺治感到事态紧急,急忙召见索尼、鳌拜这两个颇有军事经验的心腹奴才。
得知此事的臣子和奴才们已经在纷纷叫嚷,要严惩提督管效忠、巡抚蒋国柱等对战败负有责任的文武官员。但索尼和鳌拜看过急报后,二人都开始默默思考,一句追究责任的话也没有提。
片刻后,顺治看到鳌拜和索尼对视了一眼,然后索尼就率先跪下叩头:“奴才请皇上亲征。”
“奴才附议。”鳌拜也跪下大声地表示赞同。
江宁驻防八旗的失败肯定会轰动天下,以目前的局面看,索尼和鳌拜都不认为东南还有坚守的希望。如果命令汉人将领、尤其是那几个汉人藩王去夺回东南,很难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如果他们和郑成功的战争变得旷日持久,那么他们的势力就会急剧扩大。
“所言甚合朕意,”顺治哈哈大笑:“那个永历的身边若是有你们这样的好奴才,何至于一泻千里,把祖宗的江山转眼间就丢得干干净净?”
顺治立刻传令准备亲征。京师一万满洲八旗披甲兵悉数出征,蒙古八旗、汉八旗各抽调两万披甲兵随行。同时传令山东、河南等地的绿营,让他们做好随驾从征的准备。
……
钟祥。
经过各将的挑选后,俘虏又被邓名聚集起来训话,他再次将这些俘虏释放,同时发给每人一两银子的遣散费。
至于被俘的湖广缙绅,邓名依旧认为没有必要给他们太多的银子,不过他这次请所有被俘的文武官员一起吃了顿饭。
战前湖广缙绅给明军通风报信的事情让邓名意识到,不管自己是否认为人人平等,但任何时代都有那么一些人,要比其他大部人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强的社会活动能力,哪怕是为了将来的情报工作,邓名也需要拉拢这些缙绅。
在招待缙绅的席上,邓名稍稍抿了一下酒杯的边缘,算是给在座的俘虏们敬酒了。然后就宣布他们可以回家了。这次邓名没有直接给他们ωεn人$ΗūωЦ发银子,而是说若是谁感觉回家有困难的话,可以到他这里要点盘缠——当然还是一两。
缙绅们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彼此都认识,互相帮衬着返回武昌很容易。他们听说邓名其实是小福王,所以对于只给一两银子也不认为是羞辱了:在皇家面前,缙绅不过是蝼蚁,皇家给赏赐就是天大的面子,谁会嫌多嫌少?
在这些缙绅离开前,邓名还对他们说道:“在胡贼来钟祥之前,有一位武昌的义士向我通报过胡贼的行踪。我曾经询问这位义士想要什么奖赏,但是他回答,他完全是出于爱国、报国之心,不图任何赏赐。但他说因为顾念乡情,希望我能够在征战中对湖广的士人多加照顾。今天诸位平安地离开,不必谢我,应该去谢这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义士。”
其实有好几个人在给邓名的匿名信里都提出了类似的要求,邓名就把这个人情还回去,让那些通风报信的缙绅都认为大家是在感激他,而且也给湖广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因为武昌还在清军的手中,这些被俘的湖广缙绅觉得局势还不明朗,暂时对邓名依旧保持观望。而且小福王看起来十分和善,晚一点投降大概也不会危及自己的性命,既然如此,那还是先回武昌去吧。
释放了俘虏后,邓名就焦急地等待着李来亨。
有消息说郑成功已经攻入长江,邓名只等见了李来亨一面,就可以离开钟祥去南京了——如果李来亨不要求攻打武昌的话。
第四十节 打赌
攻破胡全才大营后,刘体纯、贺珍和郝摇旗带回来一千多名哭哭啼啼的妇女,邓名见状十分惊奇,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都是武昌的倡优!”贺珍高兴地说道:“胡贼送给咱们的大礼,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让提督先挑,然后众将挑,最后剩下的分给军士们。”
邓名心中不同意,不过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这个时代的道德观念和他差距太大,很多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事,会让其他人觉得是特立独行。
“不全是倡优。”刘体纯在边上说道:“有些好像是良家妇女。”
“还有良家妇女?”邓名听了更加吃惊,问道:“胡贼居然劫掠他治下的良家妇女?”
“提督还不知道这贼子到底想干什么吧?”刘体纯问过一些俘虏,了解了胡全才的计划,就告诉邓名:“胡贼认为提督连战连胜,靠的不是妖法就是大炮。若是妖法,他就打算收集这些妇女的经血,涂抹在兵器、旗帜上进行破除;若是大炮,胡贼就打算摆阴门阵。”
“什么?”
邓名听得一头雾水,刘体纯等人只好继续给他普及军事常识:所谓阴门阵,就是让大批妇女赤身裸体站在军前,女子属阴,可以克制五行属火的大炮。如果集中足够数量的妇女,甚至可以导致大炮炸膛,甚至炮弹后冲而出。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邓名大叫起来。
“千真万确!”与邓名想象得不同,刘体纯、郝摇旗等身经百战的将领纷纷出来作证,几乎每个人都听说类似的战例。
“胡贼也太小看咱们了,”贺珍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戎马一生,还会不晓得么?以前没有炮也就算了,这次缴获到火炮后,我军中日日带着黑狗,一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
“养黑狗做什么?”邓名想起自己确实在贺珍的军中看到过黑狗,不但贺珍军中有,刘体纯、郝摇旗、袁宗第他们的军中最近都在养狗。当时邓名还以为他们是要养来吃,或者当作宠物,没想到听贺珍这口气,居然还是兵器一类。
刘体纯开口打岔,袁宗第等人也附和,夔东众将不愿意让邓名在大庭广众面前丢脸,但邓名不依不饶追问,最后贺珍只好无可奈何地继续给这个缺乏专业知识的三太子解释道:“狗血的阳气极重,尤其是黑狗的血更胜于其它的狗,所以对方摆阴阵,我们就洒狗血,可以保住大炮平安无恙。”
“太可笑了。”邓名出生的时代,大家已经不再深究各种物品的阴阳属性和五行属性,转而关注化学、物理原理,因此邓名完全不能理解这些手段。
但贺珍脸上没有丝毫感觉可笑的样子,邓名全然不信的模样让他更感到一股压力,如果邓名不把这么重要的知识牢记在心,那么将来行军打仗肯定是要吃亏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阳门阵。”贺珍用更多的实例来加深邓名的印象,想要说服邓名:“和尚不近女色,属于纯阳之体,遇到阴门阵的时候,如果手边有许多和尚,就可以摆出阳门阵,不但能够破除对方,还能大大加强大炮的威力。”贺珍还把证人指给邓名看:“当年袁将军、刘将军他们攻打开封的时候,就在城下摆出阴门阵,顿时开封城上炮石倒泄,杀伤守军众多;幸而……不,是不幸河南巡抚高明衡……啊,不对,还是幸而河南高巡抚熟知兵法,聚集城中所有的和尚摆出阳门大阵,城中火炮的威力倍增,才守住了城池。”
介绍战例的时候贺珍一直用手指着刘体纯和袁宗第,叫道:“提督若是不信,可以问他们。”
期间郝摇旗就一直想抗议,但被刘体纯制止了,因为他也觉得有必要让邓名牢牢记住这个战术,至于具体细节完全可以随后探讨。在贺珍结束发言后,刘体纯才开始反驳道:“此事贺将军大体说的不错,但是记反了,第三次开封之战,刘大将军(刘宗敏)从左良玉手中缴获了大批火炮,共计有一百三十多门,就想用这批火炮轰击开封的城墙;之前我们也没有多少火炮,很少见到这东西,哪里懂得有什么忌讳?可是牛军师(牛金星)熟读兵书,见识广博,就让我们预先请一些高僧来。”
说到这里刘体纯和袁宗第都向郝摇旗看去,郝摇旗急忙点头,证实了刘体纯的叙述:“本来我打算去请大相国寺的高僧,可是牛军师说,大相国寺的师父们戒律严谨,精通佛法,乃有道之人,不可打扰。而登封的和尚们不忌酒肉,招摇撞骗,经常用表演杂耍来赢取富商们的布施,稍微骚扰他们一下,佛祖也不会怪罪的。所以末将就领了一支军队去登封,把少林寺的大师们都请到了开封。”
没见邓名脸上有什么表情,郝摇旗生怕对方心里对这种叨扰佛门的行为有意见,又急急忙忙地解释了几句:“末将赶到少林寺时,看见有一些少林弟子正在向香客表演棍棒、拳脚之术,堂上挂着很大的字‘少林功夫甲天下’,有些香客并不是冲着佛法去的,而是专门去看什么少林功夫。少林弟子和女香客说说笑笑,还教那些女客人各种功夫、姿势。方丈肥头大耳,满身酒肉之气,厨房里还有吃剩的肉。末将把全寺的和尚一起请去开封,沿途也没有怠慢了礼数。”
郝摇旗罗里罗嗦地解释时,刘体纯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随后告诉邓名,在刘宗敏用大炮轰击城墙时,突然有一天大炮屡屡炸膛,或是经常哑火,牛金星断定必是高明衡在城中摆出阴门阵。于是郝摇旗就请少林方丈、弟子齐上阵,摆出阳门大阵,果然火炮恢复如初,当天闯军上下就齐声颂扬牛金星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
“你们亲眼看见高明衡摆阵了?”邓名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当然没有,他是在墙后摆出来的,我们怎么看得见?”刘体纯理直气壮地答道:“但若是没有,为何我们的大炮会纷纷炸膛?”
“分明是你们没使用过大炮,又心里着急,想要一下子就把城墙炸开,所以填药太多了!”邓名觉得这是明摆着的事。
“若是城内没有摆阵,我们请这么多少林和尚助阵,按说火炮威力应该大增才对,可并没有比以前强啊,城墙还是炸不开。”袁宗第回忆着当时的场面,指出城内必然有什么举动抵消了城外阳门阵的效果。
“因为阳门阵压根就没有用。”邓名感觉没法和这些人把理说清楚,但事关军事行动,怎么能容忍这种儿戏一样的战术继续流传?邓名只有硬着头皮争辩下去:“如果阳门阵真的有用,为什么你们以前不早用?是不是有大炮的军队都会带上几个和尚,关键时刻往前面一站,那不就顿时山崩地裂,城塌地陷了吗?”
“提督万万不可有此想法!”刘体纯听完就是一惊。当初牛金星给大家介绍这种战术和破解之法时,就有闯营将领提出过类似的设想,而牛金星马上断然予以否定:“对方使用邪术在前,我们后用,事急从权,佛祖也不怎么会怪罪的。牛军师说,如果我们贪图获利就屡屡首先主动使用,让佛门弟子蒙羞,就会惹得神佛生厌,必遭天谴!”
“罪过,罪过。”袁宗第也低声忏悔了一句。他还记得牛金星严厉地指出首先使用邪术或许能躲开火炮,但躲不开上天的天雷。每当想起此事,袁宗第都会再次忏悔一声,请求天上的神佛宽恕。
见到周围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甚至连自己的卫士都满脸严肃,明显地赞成他们的观点,邓名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听说过,鸦片战争时清兵曾经企图用这招来对付英国军队的大炮。
“不过一点儿用也没有,英军的大炮当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邓名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