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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心俱乐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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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芹瞪大双眼。

这种毫无智能的信件,怎么样读得下去!她用手撑住头。

诺芹用红笔大力批下:“虚荣!贪心!是这种人给女性带来恶名。”

还帮这种人解答问题呢。

她将信件传真到编辑部。

伍思本的答复很快来了。

“意见不够详细,请至少书写五百字。”

也好,索性让这个人知道岑诺芹真实的想法。

诺芹痛斥她不学无术,外边交给丈夫,家里推给庸工,完全弃权,却奢望有更舒逸生活,不劳而获,还要希企得到更多。

从前,她这样写:“我一直不了解为什么老式男人要看低女人,现在,我有点明白了。”

伍思本看了骇笑。

同事说:“会不会引起读者反感?”

好一个伍女士,不慌不忙地说:“不怕,有噱头。”

“喂,人家只不过艳羡一座游泳池而已。”

“不,你看仔细一点,这个女子的确不满现实。”

“我也有同样毛病。”

“我们正想叫读者起哄。”

“哗众取宠。”

伍思本承认,“是又怎么样,现在已经到达肉搏阶段。”

“哗,那么难听。”

“来,大家赤膊上阵。”

信箱正式登场。

与文笔刚相反,文思冷静地谆谆善诱:“这位读者,夫妻贵乎互相体谅,他不是不想移民,给你与孩子们更好的生活,也许,暂时尚未有能力……”

诺芹没好气,“这是哪处乡下来的老太太。”

编辑部一共接了百多通电话,读者迅速分成两派,一派拥护文思,另一派站在文笔这边。

三期之后,寂寞的心俱乐部成为最受欢迎的专栏之一。

宇宙许多同事大惑不解:“我们出生入死做头条新闻,受欢迎程度竟然不及这无聊的信箱。”

“唏,世界几时公平过,艳女裸照更意人注日。”

一日,诺芹正在回信,电话钤响。

“诺芹?我是罗国珠。”

诺芹一声惭愧,噫,是前任总编辑,人一走,茶就凉,她都几乎不记得这个人了。

“出来喝杯茶。”

“我──”诺芹走不开,但,实在不方便说不,“好,能不能到舍不来,说话方便些。”

“半小时后见。”

诺芹连忙把信箱资料收起来。

罗国珠来了。

她一坐下来便开门见山,提出要求:“诺芹,我已在新联日报上班,打理副刊,请赐一段散文稿,至少写三个月,我俩相识一场,请勿叫我失望。”

诺芹惆怅地看着她。

新联是二线报,销路格局都与宇宙差一大截,不能比。

拂袖而去不要紧,但是去到更差的地方,就叫旁人难过。

“下星期交稿。”她口气一如从前般权威。

“我──”

你不是想推搪我吧。

“我──”

“如果忙不过来,停掉宇宙周刊那段也罢,你看,自从我走了之后,他们搞成什么样子,喂,连南官夫人读者信箱这种东西都借屁还魂呢。”

岑诺芹不敢说,她就是那条尸。

“宇宙还有什么好写,不如移师新联,你我并肩作战,我好好替你宣传。”

诺芹斟上一杯薄荷茶,“大姐,你听我说。”

“讲呀。”

“我的工作排得密密麻麻。”

“多给你三天时间。”

诺芹提起勇气,“不,大姐,我不打算写新联日报。”

罗国珠好象没听懂,愣在那里。

“我想在宇宙守一守。”

“什么?”

“目前不是东征西讨的时候,你明白吗?”

“我已同上头说过岑诺芹会加入我们。

“大姐,你应当先与我说一声。”

我以为──”她以为可以代朋友发言。

“恕我不能做这件事。”

“那么,帮我写一个月。”

“大姐,莫叫我为难。”

“我明白了,人情冷暖,我不怪你。”

“诺芹送她到门口

“祝你凡事顺利。”

“我会成功”

罗国珠气忿失望地离去。

两个多月后,诺芹在报上读到新闻,新联日报结业。

心里替罗氏的遭遇难过。

本来,东家不做做西家,现在,都没有西家了,人,是应当有节蓄的吧。

诺芹觉得严冬好似已经来临。

他们都是草蜢,不是蚂蚁,不知熬不熬得过难关。

沉默一会,她取出读者信件继续工作。

“亲爱的文笔,我是十八岁的女孩子,非常想纹身,以及穿鼻环,你赞成吗?”

诺芹据实答:“十八岁已经成年,你的身体,你的选择,请到合法卫生的故身馆,怕痛的话叫他们先注射麻醉剂。”

这封简单的信一刊出,四方八面卫道人士发起疯来,通过教育团体攻击文笔,写信

到宇宙公司董事局要求开除文笔这个人。

诺芹也有拥趸,他们来信说:“反封建反约束,十八岁已经成年!”

文思怎么答?

这老太太保守讨好地说:“纹身很难脱掉,将成为你终身烙印,身体发肤,受自父母,你愿意人家以歧视眼光看若你吗?”

诺芹真正讨厌这个迂腐脱节的女人,大声对伍思本喊:“我要求换拍档。”

“人家也那么说”

“那么,分手也能。”

就因为二人意见犹如南辕北辙,所以才有瞄头,夫唱妇随,齐齐庆贺,有什么好看。”

老板会不会有意见?

哈,他高兴还来不及,如此富争议性,始料未及。

诺芹感慨,“不理我们死活。”

“当然,全世界老板是另外一种人类。”

诺芹吁出一口气奇*书*电&子^书,早些弄清楚也好。

她说:“前天,我见到罗国珠。”

“谁?”伍女士连头都没抬。

“罗国珠。”

“谁?”

这人已经消失了,彷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什么。”

“诺芹,你有无考虑用真名写信箱?”

“永不。”

“你的信箱读者人数已比小说多。”

诺芹大为震惊,“不!”

伍思本笑,“你应当高兴才是呀。”

诺芹心都怯了,“你们怎样统计到数字,可靠吗?”

伍思本问非所答,“福尔摩斯的创造主河南道尔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历史小说作家,而非市场通俗的侦探小说作音,他写侦探小说写得非常勉强,一直想把福尔摩斯置于死地!好腾出时间来写历史小说,你们写作人的心真奇怪。”

诺芹黯然,“不敢当不敢当。”

“这是俱乐部转交给你的读者信。”

诺芹摆摆手。

“你没有时间的话,我会叫立虹拆阅。”

“小姐,你肯用真名吗?”

真没想到会那样受欢迎。

来信多得要用那种黑色大垃圾袋装起来,每袋几十封,一个星期就几百封。给文笔的只有信,可是文思还收到各种礼物,包括丝巾、钢笔、毛布娃娃等。

诺芹想,可不乐坏那老太太。

伍思本想把信箱扩张到日报上去。

“一日一信。”

“太辛苦了。”诺芹反对。

“不会叫你白辛苦。”

诺芹叹口气,“你恢复我长篇小说专栏可好?”

“诺芹,我不过是个中间人,我本人并无喜悲,一切顾客至上。”

诺芹不出声。

“听说你也很会要价,出版社对长篇情有独锺。”

诺芹取了信就走了。

那天,她拆开一个中年太太的信:“子女长大了不思回报,金钱时间都各啬,心目中只有自己家庭,我十分不忿,不孝子女应由政府一止例惩罚……”

诺芹这样回答:“成年人不应向任何人索取时间金钱,施比受有福。”

哗,中老年读者反应激烈。

“毒妇,公开提倡不孝。”

“你一辈子没有儿女就好。”

“祝你子女忤逆无比。”

“毫不体贴,这种人怎有资格主持信箱,取销资格!”

岑诺芹觉得读者写得比她好。

伍编辑有见及此,把这些反映的信也刊登出来,你一言我一*,不知多热闹。

诺芹看着版面,苦笑说:“像马戏班一样。”

不过,马戏班热闹好玩呀。

小时候,诺芹向往离家出走,一辈子跟随马戏班生活,现在可以说如愿以偿。

“文笔!这件事请帮我作主,我未婚怀孕,对方不愿负责。”

“文笔,我结婚十二年,丈夫现有外遇。”

“我同时爱上甲乙二人,并且有亲密关系。”

“她一直用我的钱,但是一颗心并不属于我。”

“我遇到了七年前旧情人,感觉仍然在。”

“我爱他,但是我始终认为,男方应有能力担起所有家庭开支。”

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因为世上没有招同身受这回,所以文笔永远潇洒,给的答案十分新奇。

像“你那么享受蹉跎,何必问我。”

“不舍得离婚,不必多言。”

“真羡慕你有办法可以同时爱两个,怪不得来信公诸天下。”

“你要她的心来干什么,血淋淋,别太贪心。”

“找男人付钱的工夫,要自十六七岁开始锻炼,你已经廿八岁,太迟了,实际点好,一人一半吧。”

不出半年,文思,寂寞之心俱乐部的另一半,忍无可忍地向她发炮。

“这女人没一句正经,每个字似毒瘤般荼毒读者,太太可怕了。”

但其它报章纷纷效尤,创立同类信箱。

“喂,电视台想请问你呢。”

“访问岑诺芹?”

“不,文笔女士。”

“不去。”

“文思却答允了。”

“啊,我会拭目以待。”

电视揭秘节目访问这位信箱主持人,哗,真精采,丝巾朦头,又戴顶大帽子,只拍背部,声音又经过处理,完全见不得光的样,故作神秘。

诺芹在电视前发凯。

她还以为对方是落伍、肤浅、故作温情泛滥的老太太,或许是,但人家宣传手法、掉头、脸皮之厚!都胜她多多。

并非一盏省油的灯。

要做到那样,也真不容易。

不过,那样出名!比不出名还惨。

诺芹忽然累得不像话。

“李中孚,过来陪我。”

“没问题,呼之即来。”

幸亏还有这个老朋友。

文思女士,这种关系可以维持多久?

文思必然会一本正经地答:“你若对他无心,就不要耽搁人家的青春——”

想到这里,诺芹忍不住笑出来。

文笔女士,你又怎度看?

互相利用,各有所得,别太替人家担心,若一点甜头也无,或是已经找到更好的,他自然会一走了之。

为什么世人不爱听其话?婆婆妈妈、虚伪的、不切事实的主话倒是受欢迎得很。

实话,太残忍了。

李中孚抬着一箱香槟酒上来。

诺芹问:“为什么一箱酒只得十支而不是十二支?”

“人家放十二支你又问为什么不是十四支。”

“马上开一瓶来净饮。”

“有什么值得庆祝?”

“活着。”

“到底是女作家。”

“太平盛世,同女作家做朋友真实有趣风雅。”

李中孚笑笑,“我没那样看。”

“逆市,世人想法完全不同。”

“我仍然爱你。”

诺芹笑,“普通人更有资格写爱情小说。”

“今天有什么话同我说?”

“还要熬多久紧日子?”

“我只知道公务员明年或许会减薪。”

呵,真没想到情况已经这样坏,诺芹瞪大眼睛,“本市开埠百余年,从未听过公务员减薪。”

“我的感觉与你一样。”

“可是!你倒不是十分沮丧。”

“我无家庭,又不必负担父母,容易节哀顺变。”

诺芹觉得他带来的礼物更加难能可贵。

“不过,”李中孚说:“心情也大不如前了,有老同学自加拿大回来,也不想应酬,已经多年不见,无话可说。”

“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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