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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坏,法军占领镇南关之后,对关内徘徊的各团练进行了扫荡,很快,许多残兵游勇便纷纷出现在思恩府,吴辰令大胡子、冯兆金二人各带一部兵马前去收拢残兵,次日,潘鼎新带着数百个败兵而来,潘鼎新也算是倒了霉,开始时清军占尽了优势,作为西线主将,他原本是打算先制人先将法国人打个措手不及的,可是李鸿章给他的密令却是“战胜不道,战败则退”,通俗一些的理解就是打胜了是你胡作非为,打败了你若是撤退亦不加罪,这个暗示让潘鼎新如获至宝,因此只消极固守,到了黄桂兰兵败,他毅然而然的放弃谅山而撤回关内,原想自己是贯彻李中堂的命令,可是镇南关失守之后,他却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或者是说他并没有完全理解李鸿章的意思。
李鸿章可以容忍他放弃谅山,可是这家伙竟连镇南关也丢了,李鸿章可以容忍越南脱离控制,却绝不会允许法国人攻入广西来,一旦广西出现问题,他潘鼎新扛不起,就算是李鸿章亦担不起这个责任。潘鼎新意识到自己的过失,立即明白若是法军继续向关内挺进,那么他接下来的命运恐怕比之黄桂兰好不了多少,他思虑再三,在海村越想越怕,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条路,要嘛和黄桂兰一样畏罪自杀,要嘛被人革去顶戴受那千刀万剐之刑,面对无数的吐沫星子。最后的一条路就是把镇南关夺回来,不管如何,也有了将功赎罪的本钱。
只是要夺回镇南关谈何容易,不说他手下的人马不够,就算是与法军相当,法军凭着防守的优势,也足以将他的鼎字营灭个几回。附近的团练一个个都是畏战不前,也是指望不上的,最终,他将目光瞄准到了思恩府境内徘徊不前的义州新军团和萃军身上,义州新军团和萃军足够五六千人,据说新军团的武器十分精良,而冯子材曾经几次出关参与平定越南的叛乱,是个熟悉地形又经验丰富的老将,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助益,拿下镇南关并不是没有可能。
潘鼎新初见吴辰,倒是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个朝鲜总督竟这样的年轻,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他也不能失了礼数,连忙小跑着过去打千道:“卑职广西巡抚潘鼎新见过总督大人。”
吴辰对这潘鼎新自然没有好脸色,边上的冯子材忿然道:“潘鼎新,你还有脸来,谅山、镇南关丢了,你身为前敌主将,难道不知耻吗?”
潘鼎新狡辩道:“这是黄桂兰的冒失导致的,鼎字营都险些被他连累,法军汹涌,北宁已失,谅山已没有了任何价值,因此我才决定撤回镇南关,而镇南关我也是派遣了髦下去守卫的,无奈何法军人多势众,我们孤立无援,让法军拿下了关口,潘某虽有责任,但是那些关内的团练难道就难辞其咎吗?这么多人驻扎在镇南关一线,却没有一支人马前去救援,这责任无论如何也不能怪到潘某的头上。”
吴辰冷笑道:“潘巡抚诿过的功夫倒是一流,一眨眼的功夫,潘巡抚非但没有了失守镇南关的责任,瞧这么个意思,还是有功的了,你这一趟是来请我去帮你夺回镇南关?挑明了吧,吴某没这兴趣,你既是有功,大可回去写请功折子,祝你升官财吧,就此不送。”
潘鼎新又是羞愧又是恼火,强忍住火气道:“镇南关是广西门户,大人见死不救,难道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吴辰淡然道:“潘大人也知道那是广西的门户,吴某还以为大人并不知道呢,你放弃谅山,躲到海村时为什么想不起这个?难道你丢了镇南关,吴某人还要负责帮你拿回来吗?”
潘鼎新一下子软了下来:“无论如何也要请大人出兵,潘某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将来大人若有差遣,潘某愿赴汤蹈火。”
“哦?”吴辰饶有兴趣的望着潘鼎新,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黑他一把,他和冯子材早就议论过,法军因为后勤的因素早晚会放弃镇南关,既然如此,那么不妨假装答应潘鼎新,先捞些好处来再说,再磨磨洋工,等法国人退了,再装腔作势的把镇南关夺回来,因此他装作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打量着潘鼎新。潘鼎新见吴辰来了兴趣,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眼睛亮堂起来,道:“大人若是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只要潘某能做到,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吴辰与冯子材对视一眼,徐徐道:“嘿……吴某这人没别的爱好,也不怕你笑话,就是缺银子,你也是募过兵的,这军饷要银子,军械也需要银子,这朝廷拨下来的不多,吴某在朝鲜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整日都是焦头烂额,咳咳……算啦,吴某的胃口大,谅你也拿不出,你还是自己回去想办法吧。”
潘鼎新反而急了,急促的追问:“大人要多少好歹给个数吧。”他是真的急了,如此重要的关防在他手里丢了,不管有多少个理由,他这条小命也不够赔的,钱财是身外之物,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享受。
吴辰撇嘴道:“一百万两银子,你什么时候能筹出来,吴某什么时候将镇南关交给你。”
“一……一百万两银子?”潘鼎新差一点儿没有晕过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
潘鼎新脸色变幻不定的思量着,一百万两银子他不是凑不到,事实上,朝廷拨给他的军费就有七十余万两,现在还没有放下去,若是再加上这几年吃的空饷,捞的外快,拿出一百万两银子倒是问题不大,问题是一旦这军饷不下去,粮草全给了吴辰,他的兵非哗变不可。
不过操作上倒并非没有可能性,他作为西线主帅,原本朝廷放下来的是一万余人的饷银,可是这一趟接二连三的溃败,失散、伤亡的人员就过了一半以上,其余的各团练也不太服从调遣,若是他潘鼎新向朝廷申报,就说粮草军费来不及转移,给法军抢了,只是若是这样说,让朝廷重新调拨军费下来,这样做自然有一定的风险性,说不定就是个玩忽职守、罢官免职的待遇。可是比起丢失镇南关的罪过,至少还能免去杀身之祸,什么都不重要,性命才是最紧要的,而且他若是反攻拿下镇南关,定然能让人刮目相看一把,先前的错误恐怕也会被那些御史们人遗忘。
犹豫再三,潘鼎新最终点点头道:“吴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吴辰道:“什么时候见银子,什么时候吴某出兵,绝不食言。”
潘鼎新点了点头,他也不怕吴辰反悔:“那么卑职这就去筹措银子,三日之内将一百万两银子运到这里来,吴大人,后会有期。”
吴辰淡然摆摆手:“恕不远送。”
待潘鼎新走了。冯子材道:“吴大人,你真的打算要这潘鼎新的银子。”
吴辰打了个哈哈,笑着道:“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我和他有什么客气的。”
冯子材打量了吴辰一眼:“不成想你这小娃娃竟是个如此贪财的人,真是令冯某失望。”
吴辰笑了笑:“银子谁不喜欢,这姓潘的银子若是不要,吴某人还真对不起自个儿。”
过了三日,潘鼎新果然依言送来了银子,数十上百辆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大车在鼎字营团勇的押送下进入吴辰营中的库房,潘鼎新心急火燎的找到吴辰道:“吴大人,银子悉数送到,请大人兵吧。”
吴辰点了点头,一边让人将银子悄悄送到桂林去私藏起来,一边下令全军南下,只是这沿路上行军的度并不快,潘鼎新眼泪都要出来了,以为是吴辰在敷衍自己,不断的催促,吴辰只说是让士兵们养足精气,潘鼎新也只能每日软语恳求,对吴辰却不敢丝毫的得罪。
就这样磨蹭了四天,大军才堪堪走出思恩府进入太平府,当日夜里,一名斥候飞马回到吴辰所在的营地,不需要任何的通报,径直走入吴辰的大营道:“少帅,打探清楚了,法国人在镇南关放了一把火,破坏了所有的炮台关防,从镇南关远遁而去。”
第二日,吴辰一改以往的懒散,就连潘鼎新亦觉得这姓吴的和往日有些不同,吴辰下达的命令是全前进,两日之内抵达镇南关。随后义州新军团如上了条一般加快了行军步伐,将萃军和潘鼎新的鼎军远远的甩在后头,义州新军团每日五公里负重晨跑训练可不是开玩笑的,到了这个时候就显现出了优势。
到了第二日傍晚,义州新军团便先行抵达了镇南关,此时的镇南关只剩下一片烧焦的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哪里还看得到曾经西南第一雄关的模样,大胡子在一处废墟中找到一木牌,木牌上写得是歪歪扭扭的汉字,上面炭笔写着‘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黄色的猴子们正在不安中度过他们的每一天’短短一一句话,绕是大胡子这样稳重的人亦是火冒三丈,新军团上下义愤填膺,都感觉到了法国人的傲慢,唯有吴辰倒是淡漠的很,趁着这个功夫,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对士兵们上了一堂生动课。
“法国人的傲慢诸位可都看见?想必许多人已火冒三丈了吧,嘿嘿……你们有理由生气,这里是我们世代繁衍的土地,如今法国人不但侵越我们,还肆无忌惮的羞辱我们,可是吴某却以为,你们的气愤是没有道理的,这不止是没有道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吴辰说着说着,便看到无数双愤怒的眼睛望向自己,仿佛他们是第一次认识到了吴辰,许多人甚至不顾尊卑的想捋起袖子揍这吴辰一顿,在所有人火冒三丈的时候,吴辰说出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添油。
“你们有什么道理呢?你们很生气是吗?可是吴某人要告诉你们,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是你们活该、欠揍。法国人为什么傲慢?难道只是因为他们野蛮?不!吴某相信绝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自信,他们认为你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是一群胆小鬼,我们和法国人打过的交道不少,可是不管是哪一次,都让我们的颜面扫地,你看,你的拳头不够硬,你的勇气不够足,法国人完全有理由来打你,狠狠的踩在你的头颅上讥讽嘲弄你,你认为这是法国人坏吗?不,不是的,是因为你们太弱,你没有法国人强,所以他打你是应该的,诸位怎么能有什么怨恨呢?就算法国人今日不欺负羞辱我们,明日就会有英国人、美国人、日本人、俄国人来欺负我们,所以,我吴某看来,法国人非但不是我们的敌人,反而是我们的老师,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怨恨,而是奋图强,终有一日,在法国人的调教之下,我们会胜过我们的老师,到了那一天,又有谁敢羞辱我们?”
这个时候倒是鸦雀无声起来,所有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连王二蛋亦在努力的理解着吴辰的意思,吴辰斜了一眼,高声吼道:“他娘的,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安好营寨,天就要黑了,今夜咱们露宿在这破烂关隘里吗?大胡子,你去安排人埋锅造饭,王二蛋,来,给爷笑一个。”
第一百六十七章:兵行险着
冯子材、潘鼎新是在次日抵达的,潘鼎新看到那关隘的废墟时,脸色又青又白,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吴辰笑着走过去道:“你看,潘大人,吴某算是幸不辱命了,这镇南关如今交给了你,潘大人定要记得好好的守住了,若是再丢了,可没有第二个一百万两银子赠予吴某啦,哎,我说潘大人,这关隘上的法国人早就走了个一干二净,你也忒胆小了一些吧,哈哈,反正不管如何,你交了银子,我交出了关隘,咱们互不相欠,将来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