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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缩头缩脑的,面面相觑。有几个带头的就互相嘀咕起来:“咋办啊?怎么会出这状况?”
“我哪知道啊?没说今天公主要来啊!是不是消息出错?”
“废话,消息要准。咱们现在能傻乎乎地杀过来么?”
“那怎么办?要不,改道?”
“改道去哪儿?”
“咱们干脆直接去国子监叫骂,反正那厮当值呢,也不在家啊!”
一听这话,商量的人里面就有人急了:“你他妈猪脑子啊,去国子监,那里去得么?要去早去了,干嘛上面大人们让我们来他家里?”
出主意的还是没转过脑子来:“为啥不能去?去了正好给堵上,多好!”
“好个屁,咱们来他家骂,那是私人恩怨,贴口号撒传单都是对他个人行为,怎么骂都可以。可是要去了国子监,那你就是冲击朝廷,搅闹国家机关,信不信殿前司派一队兵马出来,捅你两个明晃晃窟窿?”
那傻子被吓得发抖:“那咱还是走吧?可别在这儿戳着,万一他势力大,真调了殿前司来还跑得了?况且,还有公主的车在此呢!”
“好,一二三,跑!”
呜呼一声,乌泱乌泱的各地学生全都扯呼,散了个光光。
留下一地鸡毛,不是鸡毛,是纸条。
话说这些学子还真细心,要骂,可骂完风就吹走了,得留下点啥做念想。当然是手里的笔墨喽,而且,还怕京城的老百姓看不懂,特意用白话写了许多标语、打油诗,估计都是“打倒读书人内奸梁玉田”、“梁玉田败坏社会秩序,罪不可赦!”等等之类的东西。
等他们散去,有些本以为有热闹可看,远远跟着的市民就慢慢聚拢过来,捡起地下的条子议论。
“嘿,这条子字多,谁给念念啊?”
“我来我来,嗯,写的是‘纲常败坏是梁丰,匠人敢与书争雄!有朝圣人发了怒,叫他天打五雷轰!’”这就是书生们写的打油诗,为了广为流传,让老百姓家喻户晓,专门写的。
“我呸,人家梁探花是天上文曲星下界,这帮直娘贼们,也敢写诗骂人家,那不是耗子耍刀吓唬猫么?”有人怒道。
“是啊,梁探花说农工都该得到尊重,那是抬举咱们这些做手艺,吃力气饭的老百姓呢。操他奶奶的,许他们一天之乎者也地翘尾巴子,还不许咱们去国才院求个学,念个书了?”梁丰要建国才院的消息已经天下皆知,市民们从开始的诧异、惊惶,到慢慢觉得这是在为自己们争取权利,当然得到了广大基层人民的拥护。
“呵呵,这样的顺口溜,咱老粗也会啊。听着,一帮瘟生真操蛋,敢跟文曲对着干。爷不盖房种粮食,饿死你个王八蛋!”
“好!”听众们听了即兴发挥,纷纷鼓掌叫好,这几句倒流传了出去。
话说梁家大门里两个婆娘一大早听了消息,都被吓坏了。梁丰不知道啊,刚去上班不久,就咚咚咚有人来敲门。来福和永叔开门一瞧,居然是几个宫女和黄门。刚要说官人不在,那黄门神秘道:“我们是长宁殿的内侍,有急事通报你家娘子!”永叔不敢怠慢,赶紧进去请示。程程和小嫦忙把几个宫女请进内院。一听说有人要来门口游行示威。真的吓得腿软。这可不比当年京城名jì堵门,这是来搞批斗的啊。急得没主意,想赶紧叫永叔去吧少爷追回来。
那宫女忙道:“两位娘子且慢,此时将梁大人叫回来,正好遇上,怕更不稳便。来时我家公主已经定下计策,谅那些士子们不敢造次。不妨事的,只等他们一退去。就请乘了安车进宫。公主也正要见你们呢!”
冯程程和小嫦没办法,只好依了。谁知果然效果奇好,一驾皇家马车往门口那么一放,立刻击退百万雄兵,要是诸葛亮重生,也当自愧不如了!
等外面黄门来报人都散尽,程程和小嫦只好嘱咐家里关好大门,照顾好两个小官人,出来乘上那顶大大的安车,晃晃悠悠朝皇宫走去。
这个时候。梁丰正在国子监上课,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学生实在觉得学校很好。瞒着家里溜回来上课了。包括了谭仁京的儿子谭鹏,晁炯的孙子晁守元等等。梁丰心里很是欣慰,毕竟自己说的道理,渐渐已经被人们所接受。现在,只剩最顽固的一个阶级了!
这时,替他出头放炮的范仲淹,正在舌战群儒。
他被请到了礼部,实际上不是请的,而是政事堂叫去谈话。
范仲淹面色沉着地坐在下首,上面五个相公团团排开,还有自己的好朋友晏殊兄弟,还有姜遵老头,还有薛奎、蔡齐等等。他们为了范仲淹的这封剳子有些争执,在蔡齐的强烈要求下,决定把他请来,当面请教,若能收回成命,善莫大焉!
“希文,你原来不是如此啊,怎地变得这样?”姜遵摇头叹气,很同情范仲淹走上了邪路。
“式翁差矣,仲淹从来都没变过。”
“还说你没变?原先你读书习文,守孝尽忠,造福一方,天下敬仰。可是如今,自从跟梁玉田厮混上以后,简直事事都冒天下之大不韪,现在又上这封剳子,真的就要同世间读书人为敌么?”蔡齐语重心长道。
“呵呵,子思兄言重了,比起和天下百姓为敌来,同读书人为敌有什么干系?”范仲淹毫不在乎。
“可是,你须得想想。那梁丰一派歪理邪说。自古来士农工商,天经地义,怎容他如此拨乱天下?”姜遵道。
“是,士农工商不错,不过玉田说得也不错,这无非是个念起来顺口而已。四者各有不同,不可偏废。读书人是为了明白事理,管理天下;农夫种田,供养天下;工匠造器,庇履天下;商人通衢,兼济天下。哦对了,还有一个武,武卫疆土,守护天下。各司其责,均至关重要,有何高下之分?”范仲淹受了梁丰工农兵学商的影响,多了一个兵字出来。
姜遵年纪有些大了,费不了许多脑子,听他侃侃而谈,似乎甚有道理,把自己堵得心慌,苦恼地揪着胡子,说不出话来。
晏殊平时很温和,光看他作诗填词就知道是个不爱惹事的。但今天自己这个礼部侍郎不发言也不行了,便开口道:“希文兄此言貌似不错,可是你也说了,读书人就是明白事理,管理天下的。若没有读书人,这些人怎么管?因此还得将读书人放在头里啊!”
范仲淹凝视晏殊,淡淡笑道:“同叔相公说得不错,仲淹也是这个意思!”
“呼。”好几个人都出了一口气,嗨,说了半天,原来他也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仲淹认同玉田的说法,任何时候,都不能光抬举读书人,也必须给其余四种应有的尊重!”一句大喘气的话,又把众人的火给撩了起来。
“希文,你左一个玉田,右一个玉田,他梁玉田小你十几岁,你怎地就如此对他言听计从?”蔡齐大为光火道。
“唉,玉田才高识远,渺万里层云,吾不如也!”
第四百六十五章 政治专业
“乱摆”、“玩火的猪”、“※落霞※”、“贪吃小熊”四位,一夜之间投了那么多月票,扇子感激涕零啊!多谢多谢!!
以老范的学识、名声和以往的各种表现,在座没有人会怀疑他的人品。不错,他比起来,确实品秩最低,官阶最小。但是在大宋的士大夫阶层,范仲淹的名声足够使朝堂对他表示充分的尊重。
因此才有如此庞大的谈话阵容。当然,最终的目的,其实是因为在座谈话人员里面已经起了分歧,以王曾、丁谓、薛奎为代表的亲梁派,主张同梁丰及其老伙伴展开充分沟通,以图达到求同存异,拿出一个各方都比较能接受的方案来。而以蔡齐、姜遵和晏殊为代表的反梁派,则在这个事情上主张坚决打压,决不让步。其实他们并不是反对梁丰本人,而是反对他的主张。因为这几个人也是出于公心,担心读书人失落之后,天下大乱,回复到残唐五代那种乱糟糟的局面。…
吕夷简不置可否,但毕竟是相公,也参加了这次谈话。
“希文,你想过没有,梁丰如此行事。读书人体面扫地。天下必将大乱。五代之祸尚在不远。你难道看不见么?”蔡齐见硬的不行,准备来软的,好言相劝。
范仲淹摇头道:“想去甚远,不值一提。五代是匹夫当政,非但藐视读书种子,还一切都不在眼里,以力大者居之。因此生灵涂炭数十载,兆姓苦矣!却与今日玉田所为则不相同。玉田一力鼓舞天下。各奋其勇,各尽其力。呵呵,他有句话说得好啊‘众人拾柴火焰高’,各自都得到了相应的尊重,谁不尽心竭力?苟有一二宵小之徒或思为非作歹,然天下安稳,岂能兴风作浪?再说,难道读书人中就无居心叵测之人不成?”
“难道我们对他们还不够尊重么?读书人从来以天下为己任,一生报复,无非就是图天下苍生有个安稳。能吃饱饭,穿暖衣。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照你如此说,难道我们错了?真是笑话!”姜遵大摇其头道。此言一出,有四五人暗暗点头,可不是么,为什么要把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咱读书人的天生使命?难道还不够么,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范仲淹哂然笑道:“式翁,不是这样的!我等固然从来都是以生命为己任,其实却从未尊重过他们。对他们好,却打心眼里瞧不起,以为他们都是愚民,都是氓夫,只要听我们的话,服从我们的管理,就可以安生过日子。其实,唉,咱们真的没这么伟大啊!天下太平时还好,若遇到乱世,就如方才所说残唐五代,还不是一样朝不保夕,又见谁躲得过来?其实,天地之理,自在百姓心里,所以孟子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个道,难道不是民心么?你尊重了民心,让他不但吃饱穿暖,还自觉有了尊严,难道这个‘道’还得不了么?方才仲淹说过,我是赞同同叔相公的话的,读书为官,就是引导百姓,让他们明事理,知善恶,辨是非,勤为力,事生产!可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或者惘然不顾,那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苍生?”
范仲淹一个人单挑蔡齐三个,却把众人说得相顾无言,十分尴尬。王曾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点头。也为老范所折服!其实如果是梁丰亲自到场,当然可以比范仲淹说得更明白透彻,却绝对比不上老范的效果。首先因为他太年轻,平日又太滑头张扬,那几个老汉对他印象实在是摇摆得很,一会儿欣赏,一会儿痛恨。其次是这样的场合,实际就是短兵相接,他一出来,就完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大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死我活就难说得很了。
范仲淹,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谈判人物。这也是他主动请缨的自信由来,也是梁丰绝对信任的缘故。
看看反方实在没话说了,王曾轻轻咳嗽一声:“但是,你现在奏请朝廷,要将作监合办国才院。人家不愿意啊!你就算能说服在座诸公,可是天下读书人的耳朵,你能揪着一个个去说么?不把这个名分正了,谢希深不从,难道要逼着官家罢人家的官儿不成?”
王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了,你再退一步,再退一步说不定大家都接受了。
范仲淹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退的?都这样了,难道退到不招生,不找将作监合作,不在国子监修墙开课?没有将作监的协作,那将是无比遗憾的可惜,更是无比的艰难。这么好的条件都不利用么?
他陷入沉思,到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