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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丰斜眼瞟了那张郎一下,心里挺鄙视的,年纪不大啊,怎么好这口?但这张郎却颇有些领导潮流的自得,折扇轻摇脑袋微晃笑道:“你却不懂,这是你们这行的祖宗传下来的,杜牧有诗曰‘细尺裁量约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说的就是这金莲小脚的妙处。看你如今这一双小巧的“快上马”,待过几天走得稳了,那才叫‘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哩。哈哈,哈哈。”不过显然旁人没几个对他这品味表示赞同,只是碍于情面,大家干笑几声,明显应付。
梁丰再也忍不住这厮的恶趣味,仰天哈哈一笑道:“原来张兄有这癖好,倒是颇有奇趣。”
张大郎以为找到知音,转脸惊喜看着梁丰道:“莫非小兄弟也知这金莲之妙否?那可好了,咱们该好好切磋切磋!”
“小脚我没兴趣,不过听了阁下引小杜诗,我也爱诗,刚刚占了一首,不知兄台肯听否?”梁丰冷冷道。
“就请道来,在下洗耳恭听。”张大郎见他不爱小脚,面色不善,已经不太高兴。又见他年纪小小口出狂言,更加不爽,也冷言斜眼道。
“那就得罪了。”梁丰心里同情此后千百年受尽缠足之苦的女性,缓缓脱口吟道:“三寸弓鞋古所无,观音大士趺双足;不知裹脚从何起,始自人间贱丈夫!”
最后一句带了情绪,沉痛之极,在场人人心里一震。除了那张大郎,都感此诗痛快淋漓。只是碍于立场不同,不敢公然喝彩,亭中尴尬可知。
亭子里一片静悄悄,少顷,那缠足女郎站起,颤颤巍巍走到梁丰面前深深一福,柔声道:“公子佳作,替我天下青楼女子不平,道尽我辈苦楚,奴家深谢大德!奴当竭力把公子大作传唱,愿天下同行姐妹再不受此刖足之苦。”方才说话那老和尚也站起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慈悲心肠,功德无量!”梁丰还礼,心说:“袁子才功德无量。”
那张郎看到这番情形,一开始是愕然,继而愠怒盯着梁丰,又似在思索片刻,面色慢慢平静下来,最后淡淡笑道:“小兄弟才思敏捷,作的好诗,字字见血啊,在下姓张名挥,字师利,还未请教尊姓。”
梁丰见他脸色瞬息变化,开始还以为要打上一架了,谁知这人马上平静下来,胸襟大是不凡。当下抱拳道:“在下梁丰,草字玉田,得罪得罪!”
话音刚落,就听得旁边一片惊呼。原来梁丰近日已经随着钱小乙的传唱,满襄州闻名了。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就是《西游记》的作者,当真轰动不小。
张挥惊奇瞪大眼睛问道:“遮么就是那满城争说《西游记》的作者梁丰?”
“正是在下。”
“啊,久仰大名,果然少年俊杰也,幸会幸会!”张挥满脸惊喜,把刚才被挖苦的懊恼抛得干干净净。转过头对一位绿袍男子笑道:“希贤兄,此不为阁下慕名之神童也?还不前来相识?”那绿袍男子整整衣冠,走近拱手笑道:“在下邓圣,字希贤。近来多闻梁兄大名,甚是钦慕,今日得见,有幸有幸!”梁丰急忙还礼道:“惭愧惭愧,贱名有辱清听了。”
“大郎太不公平,咱兄弟也仰慕梁公子啊,遮莫不喊我们来相见?”亭中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走过来气呼呼地问道。
“哈哈,你小子最是心急,我来介绍”张挥指着那小白胖子笑道:“这是在下表弟,姓周名通,字叔远。”又指着旁边一个比周通略瘦,年纪稍大的男子道:“这位也是在下表弟,周通的兄长,名达,字伯飞。”周达抱拳微笑行礼,周通却性急,上来就拉着梁丰的袖子,瞪起眼睛问道:“梁家哥哥,到底那猪八戒后来回高老庄娶了翠兰没有?”
第八章 席上常常发酒疯
“哈哈哈哈”,话刚说完,周围一阵哄笑。
“你们笑甚?我问错了吗?”周通忿然环顾周围。
“这个么,还请周兄耐心听完便知,若我此时说出来,那还有什么趣味?呵呵。”
这时张挥扶了老和尚缓缓走近道:“梁兄,我来隆重介绍,这位便是鹿门寺主持,智真长老,乃是家父好友,今天我们就是叨扰他老人家来了。”
老和尚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虽在山门清修,亦有闻梁施主大名。今日有缘得会少年俊杰,果然不凡呐!”
智真原本是安州人,俗家姓张,少年早慧,心地善良,曾见屠夫宰牛,见牛双蹄下跪,旁有小犊相依,母子流泪互呼,心中感痛而流泪不已。自此立誓不食荤腥,后遍读群书,于佛经有悟,乃于壮年出家。智真于当今佛门禅宗算是有名高僧,二十年前到鹿门山,后任主持。他与张挥父亲自**好,是以张挥每次来到襄州都要拜见他。
这智真长老少年风流,虽入佛门,却性情旷达戏谑,不为戒律所拘。因见张挥聪明过人,作诗填词无不精妙,二人交谈甚欢。深为喜爱,虽然张挥狎jì呼朋,也不以为意,反而欢喜,并不拿高僧兼长辈的架子,陪着他寺中游玩。今天遇到梁丰,原来香客来往,只是闻名,并未听过《西游记》原书,还不甚在意。反而听了他的论足诗,虽貌似刻薄,实则慈悲沉痛,大合脾胃,故也另眼相看。
这边几人在和梁丰对话,旁边两个女子也在嘀嘀咕咕。
“大姐,你瞧这个怎么样?是个小帅哥诶,作诗又作得好,你猜合不合三妹的心意?”粉红女郎悄悄问那淡黄衣衫的女子。
“嗯,确实不错,不过你看他都不太在意咱们,要么就是个雏儿,要么就是个小道学。道学倒还好了,三妹就是不喜欢太风流的。只是那他会喜欢三妹吗?”
“我看会,郎才女貌,他怎会不喜?要不这样,咱们试试他如何?”
“怎么试?”
“你看我的好啦。”
梁丰正和几人说话,背后传来那粉红女郎脆生生的声音:“张郎,你们遇到知己,就不理我们姐妹了?”
张挥笑道:“哎哟,确实怠慢了我的碧云妹妹,罪过罪过,来来来,过来认识认识梁公子,自此以后,你们襄州部曲可要对梁公子翘首相盼了。今天你姐妹二人且占个先。”
说毕把粉红的碧云和黄衫女子拉过来介绍道:“这是襄州城内赫赫有名的二位行首,这是云梅小姐,这位你方才为她打抱不平的碧云小姐。你们亲近亲近!”
云梅和碧云躬身朝梁丰福了一福,娇声道:“公子有礼。”
“不敢当,多有怠慢,二位小姐恕罪则个。”梁丰微笑还礼。这两个女子甚是养眼,梁丰乐意和她们多说说话。
碧云转头对张挥道:“张郎昨日答应要送我一阕的,今日良辰,可还了这债罢?”
张挥遇到梁丰正高兴,听碧云一说,也想在梁丰面前显些手段,爽快答应道:“好啊,那我就把昨儿欠你这债还了,顺便请梁公子指教一二,如何?”转头看向梁丰。梁丰心道:“这就要打擂台?”嘴上谦虚:“不敢,正要请教张兄。”
智真和尚、周氏兄弟和邓圣都是知道张挥才气的,均笑吟吟等着张挥作词。
张挥轻摇折扇,放眼四顾,见南边汉水远远如带,环绕而去。稍作沉吟,朗诵道:“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黄昏时候在天涯。”
“好、好!”周通读书不行,性情憨直,却知道表哥的名头,当然要率先大拍其掌。旁人均点头称好,老和尚智真也捻须颔首,心中称道。
只是张挥本来作词气息连贯的,正要接着往下作,冷不防被这白痴表弟那两声叫好一搅,思路一下子就卡出了。只好狠狠瞪他一眼,闷头继续思考。
梁丰大脑却是轰的一下,想起一个人来。心道:“好哇,原来你就是那个那蜂糖拌饭吃的和尚仲殊啊,居然在此遇见。”
话说张挥这首南柯子很出名,梁丰是早就熟记的。没想到自来大宋,最先遇到的名人居然是这个一世风流的和尚。这时张挥尚未中举,不过已经才名远播了。后来他中了进士,依然风流成性,家中老婆憋屈得实在忍受不了,下了砒霜要毒死他。也是这小子命大,被人用蜂蜜灌了救回一条小命,从此就落下每餐必吃蜂蜜解毒的毛病。后来弃家为僧,却不颂佛经,不礼佛祖,专在风流阵里下工夫。虽然放荡,寿命却长,活了一百多岁还身体好好的,最后却莫名其妙在杭州寺庙里自缢而死,此为史上一桩小小的奇事。
梁丰见张挥兀自沉吟,心里一动:“你这便宜,我不占白不占。”于是脱口道:“张兄,我来接下阕如何?”
这张挥今天大是倒霉,第一次被周通岔了,眼看就要想起,刚到嘴边,又被梁丰这么一下子,又给憋了回去,满腹的句子,就是组织不起来。只好拱手道:“好,就请贤弟来接。”
“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绿杨堤畔问荷花:记得年时沽酒那人家?”
梁丰应声将下半阙续完,唬得张挥目瞪口呆。这和自己所思简直分毫不差!几次张嘴没说出来的,被眼前这小子一下子就接上了。天呐,莫非是见鬼了?一时间愣愣地做不得声。
“善哉善哉,梁小施主下片接得浑然天成,若出一口,神来之思啊。果然妙绝!阿弥陀佛。”
梁丰心道:“当然是一口,现成捡了个便宜。”脸上不动声色行了一礼,说道:“小子脱口而出,挡了张兄的妙词,惭愧惭愧!”
碧云杏眼放光,喜形于色。躬身福道:“多谢二位郎君所赐。奴家荣幸!”抬头和云梅对视一眼,暗暗点头,面露喜色。
众人齐声叫好。这时张挥也缓过气来,他虽生性风流,人却光明厚道。更不好意思说梁丰接的跟自己想的一样。只觉得是心有灵犀,得遇知音。上前拉着梁丰手激动地说道:“兄弟,啥也不说了,兄弟,你接得好,真好!”
邓圣在一旁赞道:“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对仗工稳,历历在目,尤其是末一句,大有桃花依旧笑春风之感慨,果然妙绝。”
只有周通刚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被张挥表哥瞪了两眼,心里不忿,又不对张挥撒气。这时却逮住邓圣的话头插道:“对对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啊。”
云梅掩口笑道:“二郎也会填词作对吗?那也请赐我一阕如何?”她知道周通虽然读书不行,但年纪小,心地单纯,便想和他开个小小的玩笑。
“我没说会填词,我说我会对对子,不就是大对小,短对长,热闹对凄凉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碧云笑道:“那我就出个上联请二郎来对如何?”
“行,你出。不过先说好,也别出太难,我可比不上大郎表兄。”
众人见他憨直接招,倒也可爱,大家不语,等他二人活跃气氛。
“雨,你对吧!”碧云道。
“雨,这是上联吗?不行不行,太短,哪有一个字的上联,小瞧我,不对。”周通比较受伤,郁闷道。
“嫌少可以慢慢加呀,你先对,对出来了我再加字。雨,你来。”碧云坚持道。
“行,那我对风。”
也算工整,在场的人微笑。
“我加字了啊,花雨。”碧云接着出上联。
“酒疯。”
“喂,我说的是花瓣落下如同下雨,所以叫花雨。你那酒疯不通诶!”碧云睁大眼睛看着周通道。
“怎么不通了?我说的是酒喝多了必然发疯,所以叫酒疯,难道不行吗?”小白胖子也瞪着碧云。
“切,算你强词夺理,接着,催花雨。”碧云鄙视道。
“本来就有理,听着,撒酒疯。”
“噗”碧云和云梅笑得弯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