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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不去,还请婆母成全。”
叶钟氏神色严厉地看着她,这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一旦犯犟起来十匹马也拉不回来,“这么说我现在好说歹说你都不听了?”
林珑微垂头不吭声,这默然的态度已经表明她的心意。
叶钟氏不由得满脸不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叶旭尧却是一把拉起妻子,他知道她蹲这么一会儿小腿与脚都会肿起来。
“娘,我跟着过去不会出乱子的,你且安心在府里看着庭哥儿和辉哥儿。”他道。
儿子都发话了,叶钟氏也看出林珑坚定的心意,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们,我的宝贝孙女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们俩没完,赶紧给我滚去,眼不见为净。”
话落,没再停留,直接就由着大丫鬟打伞坐上骡车回去主院,留给林珑一个散发着不满的背影。
林珑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眼婆母的大度,只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她抿紧唇一言不发,由着丈夫使力送她坐上马车匆匆往贝家驰去。
马车里,林珑双手交握暗暗祈祷着,希望自己的好友能渡过这道关卡。
叶旭尧伸手握住妻子交握的手,“你别太紧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林珑转头冷冷地看着丈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叶旭尧的神色未变,哪怕她拿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事情已到了这地步,他也不能再瞒着她,大方地点了点头,“早在半个月前我就收到了消息,因为贝明绯的产期将至,方辩自然是想赶到京城迎接他的孩子降生,他提前出发了,事前也做了周密的布署。谁知却走漏了风声,他在宏门的反对势力趁机出手,结果他们在河上大战了一场,方辩失踪了。”
林珑的眼睛睁大了,双手更是紧张地反握住丈夫的手,“什么叫他失踪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能找到他的尸体,但也没在沿河两岸发现他的行踪,现在不但我的人在找他,宏门与贝家的人也在搜寻。”叶旭尧道,“因为这次天灾的原因,江南那边情形十分严重,圣上早已派人前去江南督办救灾一事,尽管如此,仍有人想要借灾情发财,宏门里面就有这样的人,他们的理念与方辩背道而驰,双方原本势均力敌,现在方辩一失踪,宏门势必要分成两派,斗争在所难免。”
“这么大件事,你为何只字也不透露给我知晓……”
“你就算知道又如何?你也好,你那个好友也好,你们两人都身怀六甲,除了添加生产的风险以外,我没看到半分益处,现在不正应验了?在方辩失踪一事上,我与贝家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就是不让你们二人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贝家那边先兜不住,明明他都已经严词吩咐了,这会儿他对贝家之人不能守秘大为不满,还因此拖累了他娘子以及他即将出世的闺女。
他知道林珑如今是有几分怪他的,但尽管如此,他并不后悔瞒着妻子这件事,哪怕进光回溯,他也还会这么选择,倒是有几分懊恼不应让贝家的下人进府,在这点上他疏忽了。
林珑何尝不知道丈夫就是这么个性子的人,他在意自己以及他们的孩子并几个直系血亲,对旁人的存在是不太在意的,方爷与阿绯是自己在乎的人,于他而言却不是。
他知道这个男人可以冷情冷性,所以指责他怪罪他又有何意义?嫁他那天起,她就知道他不是十全十美的人。
“你心里不舒服我知道,不过你纵使心里有怨也要让自己心平气和,我不希望你遭遇到你好友正在遭遇到的凶险,等你生下孩子,你再慢慢与我算账。”叶旭尧一脸郑重地道。
他最怕的就是她情绪不稳导致提前生产,这样等于是步了贝明绯后尘。
林珑别开头没去看他,纵使可以理解他,却不代表她真的一点气也不生,什么是亲朋好友,就代表着有些人的存在于自己而言也是极有份量的,一如贝明绯这般。
他们夫妻成亲至今一向感情都极好,从来没有白过脸,纵使有些小摩擦也能很快就解决了,这是林珑第一次真的使脸色给他看。
叶旭尧纵使不高兴,也知道现在不能与孕妇计较什么,等她气消了,回头他再哄哄她吧,打定了主意,他没再吭声,而是握紧她的手让她挣扎不开。
马车在雨夜里面疾驰得很快,从权贵权到达贝家的宅邸使了最短的时间,不过再急切,林珑也得小心谨慎地由丈夫扶着下马车,这会儿马虎不得,她是来救贝明绯的,不是来此添乱的。
贝家通火灯明,下人很快就引着叶氏夫妻前往贝明绯暂住的院子。
林珑刚迈过转角的回廊,就听到贝家人的声音。
只有几面之缘的贝明绯大嫂贝施氏嘤嘤地哭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姑奶奶就在我身后,我那不过是提心姑爷而已,所以才会说漏了嘴给姑奶奶听去,夫君,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要信我……”
很显然,因为贝施氏把方辩落水失踪一事透露给贝明绯知道,这才引来了这场难产,而且贝家人也因为这点对贝施氏多有指责。
“你给我闭嘴。”贝朗朝媳妇大喝一声,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如果自家妹妹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再留她在贝家。
“夫君,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贝施氏的脸色因此而苍白不已,她都说自己是无心之失,他怎么就不能谅解自己?
“施氏,你能不能别吵了?我女儿还生死未卜呢。”贝聿皱紧眉头瞪视一眼儿媳妇,他是公爹不好当众骂她泄愤,但不骂不代表他对这儿媳妇没有不满。
女婿在江河失踪,如今天天雨水充足,河面那是急速上升,水流又湍急,连他也不看好女婿生还的可能性。不过女儿的产期已近,说这些给她听只会刺激到她,还不如等女儿顺利把胎儿生下来之后,他们再把这噩耗告知于她,这样一来就算女儿忧伤难解,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而全家上下都三缄其口一致要瞒着女儿,这儿媳妇倒好,大嘴巴到处议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难道不知道纸包不住火吗?
女儿提出要见林珑一面,好时候稳婆说过情形大凶,他立即当机立断,遣人到襄阳侯府请林珑过来见上女儿最后一面,就算为此得罪了叶旭尧,他也在所不惜。
他入狱期间,女儿表现得相当坚强,这也是他偏爱女儿的原因所在。
贝施氏接连讨不得好,神情更见凄楚,甚至咬着嘴唇有几分怨恨地看向产房,这姑奶奶死就死了,为何还要拖累她被公爹婆母丈夫责骂?
“阿绯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珑的声音响起,守在产房外的贝家三人都急忙地转头看向她。
“侯夫人,您来了。”贝施氏忙迎上前去,本来扬起的笑容却在想起产房里面生死悬于一线的小姑而迅速收敛回去,但这并不妨碍她想要与林珑亲近的原意。
林珑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不让这厚脸皮的妇人趁机巴结她,可惜贝朗这样的人才居然娶了这么个妻子,她承认自己不喜欢贝施氏。
叶旭尧冷冷地看了眼贝施氏,这让贝施氏感到后背一凉,不敢再靠近林珑。
贝氏父子向叶氏夫妻行了一礼,还是贝聿道,“麻烦侯爷和侯夫人在这个时候大驾光临,老夫感激不尽……”
“贝伯你们言重了,阿绯在生死关头,我焉能不来?”林珑忙道,“我把宫里赐下的稳婆和秘药也带了来,中途还让人去把那善把千金脉的太医请来坐阵,阿绯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但愿如此。”贝朗苦涩地道,他就这一个嫡亲的妹妹,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在他眼里从来与一堆臭狗屎无异,这些年父亲也没有提出要接他们到京城,他也乐得装糊涂。
林珑只能用眼神鼓励一下贝氏父子,这才让丈夫松开手,改由如眉扶着她在贝施氏的带领下进入产房。
一进去,一股带着血腥味儿的热浪扑鼻而来,林珑感到自己的胃部在翻滚,强行压抑住,她沉着脸走向痛苦生孩子的贝明绯。
这时候的贝明绯已是一脸苍白,显然她的气力用尽仍未回缓过来,而高高的腹部显示着她仍未能顺利地产下婴儿,这距离贝家嬷嬷前去请她过来已有大半个时辰了,连她也感觉到好友的生机在渐渐流失,这是一种绝望的感觉。
贝申氏一直给女儿擦汗,只是红肿的双眼透露出她之前已经哭过的事实,如今女儿已经半晕过去,稳婆都让她准备身后事,看着还如此年轻的女儿一胎两命,她如何能承受得住?越想越是心酸,这老泪又流了下来。
“阿绯。”林珑急急地奔到床边,立即唤好友的名字。
贝申氏这才发现她的到来,忙让开到一边去,感激地看着林珑,到了如今,她希望女儿能了无牵挂的离去。
“阿珑。”贝明绯听到好友的声音,倒是精神为之一振,竟是从半晕的状态醒来,双眼渐渐找到焦矩,定定地看在林珑担忧的脸上,“真好,我还能见到你……”
林珑坐下来握紧贝明绯的手,“阿绯,我问过我夫君了,方爷只是失踪而已,他还没有死,你也不能放弃,知道吗?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在这世上惟一的血脉,你就忍心让方家绝后吗?”
“阿珑,我本以为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我不行了还能托付给你,没料到我没能力生下这孩子……”贝明绯眼中有着化不开的痛苦与难过,她深爱着她的丈夫,可他若真的没了,她也不想独活。
她想过万一生下孩子而自己活不成,爹娘年纪渐大,长嫂又是那么个人,她深怕自己的孩子会受到长嫂不公正的对待,惟有把孩子托给林珑她才能放心地上路,这才会非要请林珑过府不可。
只是她想得太美好了,最终她还是要带着孩子共赴黄泉。
贝申氏听到女儿这段话,又再一次背过身子去抹泪,白头人送黑头人永远都是最伤心的事情。
“阿绯,你信我一言,我们再努力一下好不好?我把我义母赐给我的人和药都带来了,这可是宫廷秘方,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林珑努力地开导着贝明绯,“就算为了方爷也不能轻言放弃。”
贝明绯一听到这些,顿时眼里有了几分光彩,她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候,那四个宫廷稳婆已经给贝明绯检查完毕了,因为贝明绯是受刺激才导致难产的,产道一直开得不够,而羊水却已流出,再不及时将胎儿从子宫里面拖拽出来,这胎儿一定会窒息而死。
因而四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见,其中一人低头附耳与林珑禀告了几句,林珑看了眼眼神开始又涣散的贝明绯,果断道,“你们大胆用药,务必一定要让母子平安。”
“郡主,老奴只能说尽力。”宫廷稳婆之一并不敢打包票,她们来得太迟,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贝申氏几乎是哀求出声。
林珑定定地看着稳婆之一,那稳婆方才点了点头,没再迟疑,而是立即果断用药。
服了秘药之后,贝明绯肉眼可见眼神清明了些许,脸色也渐渐红晕,可见这药十分的奏效。
正在接生的稳婆却是大喊一声,“用力——”
每当贝明绯力有不逮,就有汤药落口,她很快又聚集力气,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她只知道自己全身似被重物碾过去一般疼痛不已。
“生了,生了——”接生的稳婆大喊。
林珑和正给女儿擦汗的贝申氏都高兴地对视一眼,不管如何,这孩子生了下来,她们的心都安定了一点。
因为在母体的时间比较长,这婴儿一落地稳婆打了好一会儿屁股,这才发出了如猫般的哭声,虽然不强壮,但好歹让人都松了一口气。
听到孩子弱弱的哭声,贝明绯勉强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