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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可达挺胸肃立:“是!建丰同志!”
于是,在曾可达的授意下,央行上海总部派往北平分行协助查询贪腐账目的特派员居然是北平分行行长方步亭发妻的外甥,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北平的政经界。各方势力均在暗自揣摩,在这种敏感时刻,派这样身份的人士来监管北平分行的账目,国民政府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
明诚在得知外界这种沸沸扬扬的消息,尤其是曾可达几次登门以各种理由来查询北平分行的账目,和自己从工作、生活各方面套近乎,甚至谈及理想的时候,便知道蒋 经国方面的用意了。他将目前的形势和自己的判断分析汇报给了谢培东,认为借此契机如能打入铁血 救国会的内部,倒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也能更及时地获得对方对于币制改革的消息。这个设想得到了北平城工局的批准后,明诚也就顺水推舟和曾可达热络了起来。
眼看着明诚和曾可达方面的联络日益紧密,徐铁英和马汉山这边也坐不住了,想着该以什么理由也能见见这位央行总部的特派员。
方孟韦在局里已经第三次被人问及:“方副局长,听说你家那位表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是真的吗?”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这位表兄,自己连影子还没有见到过呢!所以当徐铁英在例会后端着茶杯出门时经过方孟韦身边,状似无意地提到:“小方啊,听说你多了一位表兄?央行总部过来帮着查帐的?”方孟韦看着这个老奸巨猾的局长,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徐铁英“呵呵”笑着:“英雄出少年啊!我们都老喽!”
方孟韦压着一股子火气,当晚回到家里便去找父亲。方步亭和谢培东在书房正在分析这阵子关于明诚身世的消息甚嚣尘上的情况。谢培东担忧地说道:“曾可达那边如此推波助澜,不知道意欲何为啊。”
方步亭轻蔑地笑了笑:“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五人调查小组无果而散,总统那边,他们没落着好儿,借着明诚和我们方家的关系,就想着增加砝码罢了。”他紧皱眉头,叹了口气,“孟敖已经被他们利用了,原想着央行总部派个不相关的人过来,我们好抽身,却没想到明诚这孩子还是和我们方家绕不开关系,这是天意啊!”
两人说到此处,各怀心思,相坐默然。这时,孟韦急匆匆地敲门而入,少有的气势汹汹的样子。
谢培东甚是疼爱这个孩子,关心地问道:“孟韦,这是怎么了?”
孟韦双眼圆睁,额角还有些微细汗,喘了口气,问道:“父亲,姑爹,那个表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步亭和谢培东二人相视而笑,谢培东招呼方孟韦坐下,细细给他解释了方步亭认定明诚身世的过程。方孟韦讶然:“真的和我长得那么像?”
谢培东笑着安慰:“我正和你父亲商量,要请明诚来家里吃饭,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了。”
方孟韦一向尊重父亲和姑爹,见两位长辈都极为认可这位表兄的样子,便也不做异议了,只是说道:“如果真是姨母的孩子,那这位表兄幼失怙恃,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
方步亭看着自己这个知世故而不世故,至今善良淳朴的儿子,心头不禁微微一动,想着长子性格桀骜,这么多年来与家人的关系都已疏离,即便他有心照拂,可是他独来独往的性格和习惯已经养成,怕也不能长久看顾弟妹。
而自己和谢培东又已年迈,膝下唯有孟韦和木兰两个孩子,如果稳重可靠的明诚能认可方家这段血缘,莫名的,方步亭觉得将孟韦和木兰交给明诚看顾,自己也大可放心。
☆、第十二章
明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方步亭在心里默默地委以重任了,这两天他辗转难眠。这么多年来,就在他对自己的身世已然毫不在乎的时候,竟然让他遇到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一方面觉得欣喜,对于未见面的真正意义上的兄弟有着雀跃的期待,一方面又在犹疑,毕竟方步亭给予他的证据只是两张照片,他其实非常害怕会是一场空欢喜。
在这样的忐忑不安状态下,明诚按时来方家赴约。
这是一个被烈日灼烤了一天的傍晚,明诚步入方家大宅的时候,屋外草坪上的绿草都被烈日晒的有点蔫,地上仍散发着被烈日灼晒后的热气。明诚提着礼品盒,微眯着眼睛打量这所雅致的宅院,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院前的一片竹林,还伴着热浪的微风轻轻吹过,将翠竹吹拂的微微弯腰,明诚心念一动,似乎在久远的记忆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也曾在这样的竹林里若隐若现。
明诚摇摇头,苦笑,看来对于身世,自己内心其实比表现出来的样子要在乎的多。
就在明诚在院内发呆的时候,谢培东已经从屋内迎了出来,远远地便开始招呼:“阿诚,快进屋来!这么热的天!”跟在他身边的是叽叽喳喳如小麻雀一般的谢木兰:“爸,这就是那个表兄吗?他真的和小哥长得一模一样吗?”
明诚笑着回应谢氏父女,走上前来,未等明诚开口,谢木兰先是一声惊叫:“天哪,真的和小哥长得一模一样啊!!”明诚还没有反应过来,活泼的谢木兰“噔噔噔噔”向屋内跑去,一边喊着方孟韦:“小哥,小哥,你快来!你快来!表兄和你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啊!”
谢培东无奈地笑着摇头,示意身边的佣人帮忙拎过了明诚手里的礼品盒,抱歉道:“阿诚,你别见笑,我这个女儿都被宠坏了!”
明诚连忙笑着回答:“不会,女孩儿家,本来就应该娇宠着点才好,她很直率,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谢培东一边嗔着说道:“你别夸她了,她都要无法无天了。”一边引着明诚进屋。
方家的大宅门厅是个挑空的大厅,正对大门的楼梯扶手上看得出被岁月浸蚀过的圆润光滑,明诚站在厅内,环顾四周,大厅右侧是餐厅,摆着一张八人用的黄花梨餐桌和餐椅,两侧的立柜上摆着一些照片和鲜花。尽头却是一个洗手台,墙壁上镶嵌着小块的珐琅砖,整个厅内显得中西合璧,相得益彰。
明诚多年来练就的眼观八路,耳听四方使得他一边和谢培东寒暄,一边将方家室内的情况看了个大概,这时,谢木兰拉着一个年轻人从二楼右侧的房间出来,嚷嚷着:“小哥,小哥,你来看啊,我不骗你啊!”
明诚一眼看到了这个被谢木兰拽着跑无奈笑着的年轻人,看到他脸的一刹那,饶是明诚稳重老成,也瞬间僵立,动弹不得。一旁的谢培东觑着明诚的脸色,轻声解释道:“这便是行长的次子,孟韦。”
明诚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被娇宠的表妹拉着,去见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他的脸年轻充满朝气,穿着一件短袖的白衬衫,清爽的短发衬着轮廓分明的脸,那分明就是十年前的自己!明诚内心一阵激动,终于明白方步亭和谢培东为什么仅凭两张照片就能认定自己的身份确认无疑。
方孟韦原本在自己房间里,想着安安静静地描摹崔中石的笔迹给他的家人写一封信,结果谢木兰像阵风似的跑进来,他还没来得及训斥表妹:“你怎么又不敲门!”就被这个风风火火的妹妹拉出了房间。顾不得好奇表妹嘴里说的“骗自己”是什么情况,被木兰拖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在二楼走廊上站稳的孟韦便看到了微笑着站在大厅内仰头看向自己的那个人。
目光交叉的一瞬间,孟韦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喉间发出的“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大厅里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虽是夏日,他仍然穿着一身笔挺的淡灰色西装,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自己,那目光温暖纵容,仿佛是一位骄纵弟妹的兄长宽容谦和地看着自己的弟妹嬉笑打闹。
方孟韦看着这个和自己强似一母同胞素未谋面的兄长的样子,不禁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哥——”
明诚听到这声呼喊,不禁一愣,随即便觉得内心的狂喜如潮水般涌入身体的四肢百骸,这么多年里,他终于等到了来自血亲的一声呼喊,他一边震慑于血缘关系的妙不可言——明台在被自己管教到无可奈何时也曾撒娇叫过“哥,我错了,哥,我再不敢了”——却从未有这个眉目清朗的弟弟第一声便毫无防备出自肺腑的称呼带给自己的震撼感,一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自然接口:“诶——是孟韦吧?我是明诚!”
孟韦情不自禁地一声叫唤出口,便觉得自己莽撞了,很不好意思。然而听到明诚毫无芥蒂的回答,心中释然,松了一大口气。他看着厅内的明诚,眼睛因为笑意而闪闪发光,如同万千星辰在他的眼里灼灼闪光,对明诚的好感大幅提升。
谢培东看到两个年轻人顺畅交流的样子,也是欣喜万分,连连招呼明诚:“都是一家人啊!来来来,上楼到书房来,行长在等你,”转向孟韦,“孟韦啊,你也来!”同时向谢木兰使了个眼色,木兰活泼的笑着说:“我去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便松开方孟韦向楼下跑。
☆、第十三章
明诚在方步亭的书房端坐,方步亭见了他,许是打开了尘封很久的记忆匣子,一改平时严肃刻板的样子,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他和发妻在苏州老家曾经渡过的幸福时光,他的发妻和双胞胎姐姐是如何的古灵精怪,又是怎样的冰雪聪明。
方孟韦坐在一边,默默地为父亲和表兄泡着茶,提着小巧的茶壶为他们续杯,他听到父亲动情的怀念:“愛贞当年不爱走路,慕贞不止一次笑话她,说从自己的房门口到林家大门前她都要叫一顶轿子抬着走。可她嫁给了我,也是吃了不少苦。我们初到美国的时候,日子也是不好过……”
孟韦在一旁默默地听,眼里却含着泪。母亲和妹妹在重庆空袭中遇难,带走了家里所有的欢乐,兄长愤然投军,表现出与父亲一刀两断的决绝,自己虽然长于父亲膝下,而父亲再也没有了笑脸。他一头挂念着在外拼死杀敌的兄长的安危,一头担心着父亲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心里的担忧、焦虑和烦闷却找不到人倾诉,只能按压住内心的想法,让自己听话一点,孝顺一点,不让父亲操心。
今天,孟韦在母亲逝后第一次听父亲谈及和母亲的过往,虽然说着当年的生活困苦,但是孟韦能感觉到,父亲的心里是畅快的,他不由得细细看着坐在身旁的表兄。父亲说他是姨母的孩子,凭着他和自己那一模一样的脸,孟韦深信不疑。他看着这位表兄眼角微微的细纹,默默地想:“这位表兄,应该也是吃了很多苦。”但同时内心又有一点小雀跃:“多了这位哥哥,真好!”他有一种“大哥回来了,都交给他好了,再也不用担心了”的如释重负感。
明诚听着方步亭的絮叨,茶杯小巧,茶汤温热,在喝下口的时候会让人微微出汗,然而窗外的微风吹来,又让人遍体清凉,他喝完一口,边上的孟韦便殷勤地提壶续杯,他不免看了看这个初识的弟弟,这才是在这个世界上和自己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了吧。
想到这里,明诚不禁对着孟韦微笑,逝去的亲人遥不可追,然而却将血脉的羁绊融进了后代的骨血里。这个初次见面的孟韦,毫不犹豫地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不同于明台,少年老成,丝毫没有飞扬跳脱的样子,在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