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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梁澄凑近,一股淡淡的辛辣之味扑鼻而来,这是姜黄!
原来如此!
这姜黄本是一味草药,辛香燥烈,破血除风热,遇碱则红,梁澄原本不懂草药医理,会知道姜黄,也是因为一念的缘故,只因姜黄还有个功效,能通月经及扑损瘀血,有次他腹痛,胃口也不好,一念便让厨子在菜里加了姜黄,姜黄的辛辣既能提味,又能缓解经痛……
梁澄一时有些失神,就在这时,斜空里忽然飞出一道身影,梁澄一惊,身体先行反应,迎身阻拦,右掌裹挟真气,直直击向那人胸口,结果对方身形诡异,犹如一道水蛇,竟然生生拐了个弯,向着另一空隙闪去,流云飞月也已经反应过来,飞身过来,一切不过瞬息之间,三人却已交手数招,那人明显不愿恋战,虚晃几招,便跳出殿外,流云飞月于是跟在对方身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梁澄怕流云二人抓不住刺客,正要出殿喊人,却见冲明自自侧殿的角门进来。
“大人,原来您在这儿!”
“冲明,这么晚了你怎么……”梁澄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看不清冲明的身形,对方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下一秒,脖颈一痛,意识便已飘远,昏沉之中,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殿下……”
第67章 佛诞刺杀
京郊青屏山,甘州立在一念身后,一字不差地将他与梁澄的对话复述给一念听。
一念听到梁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心情颇为愉悦地摆了摆手,甘州正要退下,门外传来声响。
“禀阁主,酌思公子来了。”
一念转身,坐回案前,甘州会意,出了书房院子,便见一人长立阶前,一袭红袍,外罩绛纱,雪肤红唇,眉眼如钩,形如艳鬼,浑身上下,哪还有琴中仙弟子的清致洒然,高洁脱俗?谁又能想得到,近来颇受名士贵流拥趸的酌思公子竟会有如此妖冶的姿态。
“甘管事,”酌思公子,也就是韩斟意以袖掩唇,潋滟一笑,道:“许久不见,您看着真是愈发稳重了。”
“不敢不敢,酌思公子,这边请。”韩斟意的笑艳气逼人,寻常人见了只怕心魂摇曳,甘州年纪轻轻,竟然不受丝毫影响,神色如常地将人往书房领去。
韩斟意见甘州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老样子,暗道了声无趣,跟着对方进了书房,神色收敛,施施然行礼道:“拜见阁主。”
一念抬手,直接问道:“明日大相国寺佛诞法会,孟留君可有什么动作?”
韩斟意一怔,他受一念所命,与孟留君交好,再自然而然地透露出自己对明元帝的恨意,然后让对方查到自己真实身份,取信于孟留君,最后孟留君也的确按他心中的设想,主动与他摊牌,共谋复仇,如今孟留君早已对他信任有加,毕竟二人所谋一致,休戚相关。
之后他按孟留君所言,暗自接近二皇子,近来眼见明元帝愈发宠爱六皇子,二皇子颇为苦闷,自除夕皇家夜宴上献曲过后,二皇子就常来溪风院寻他。
韩斟意最擅长的,莫过于玩弄人心,渐渐地,二皇子竟是一有什么不虞,便去韩斟意那处饮酒听曲,不知不觉便吐露心中烦闷,此时韩斟意在不着痕迹地稍加引导,便潜移默化地让二皇子做了些他原先绝不会做的事,竟是愈发沉不住气。
眼下二皇子事事与六皇子对着干,私底下的动作越来越多,逼得六皇子也不得不回击,加上国师遇刺一事,朝中情势愈发剑拔弩张,而明元帝亦不知怎么回事,开春着了风寒,结果刚好不久,又患了头痛,太医诊来诊去,除了思虑过甚,竟没别的理由。
事情顺着他的计划进行,韩斟意自认为孟留君对他深信不疑,如果孟留君打算在佛诞法会上做些什么手脚,一定不会隐瞒于他,但是一念既然有此一问,那必然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思及此处,韩斟意心中一恼,含愧道:“回禀阁主,属下不曾察觉孟留君有何计划。”
一念也不怪罪,韩斟意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召对方过来,不过是为了吩咐一些事情。
“明日太后亲临法会,京中百姓涌聚,此等良机,孟留君不可能毫无动静,回去后多加注意,看他于什么人接触。”
“是,属下领命。”韩斟意单膝跪下,抬头看了下一念,神色间有些犹豫,一念见此,淡淡道:“还有何事?”
韩斟意牙帮一紧,手指刺入掌心,道:“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一年目光冷漠,又黑又沉,韩斟意被看得头皮一紧,低下头来。
“有什么话就问吧。”
韩斟意心头一宽,道:“敢问阁主对国师,到底是何打算?”
一念一回京,韩斟意就多次来这温泉山庄,结果每回一念都不在,后来他打听到一念此次与国师一道回京,当晚还将人领到温泉山庄,此处非同一般,一念对国师竟然毫不避讳,这不得不叫韩斟意意外,之后一念日日与国师待在一处,不到夜间不回无相居。
若说一念这样做别有目的,韩斟意是不信的,不提梁澄如今没了太子得身份,单就一念的性子,如何能做到这般温柔小心地对待一个人,韩斟意越想越不对劲,这才有此一问,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光复韩家的门楣,洗刷韩父的身上的冤屈与污名!
一念听到韩斟意这么问他,神色一动不动,他拿起案上的茶杯,缓缓地喝了口,室内静得只剩下茶盏间的轻触,一滴冷汗自韩斟意额间滑落。
良久,一念渐渐收起周身的气势,淡淡道:“答应你的事,本座自会做到,你若再打听一些不该打听的,不世阁便容不下你了。”
“……是,属下知错。”韩斟意哑声。
“退下吧。”
“是……”韩斟意咬住舌尖,默默退出书房。
门被轻轻阖上,一念重新处理起案上的信函,时不时将回执的密函替给甘州,甘州接过后,再退出书房派人传信。
一夜无眠,一念提前处理完事务,天刚微微亮,他换了身衣物,独身往京中赶去,想着应能赶上佛诞法会。
他料到梁澄会问他什么时候回寺,毕竟如此盛会,作为大相国寺的名师,若不出席,实在不给皇家脸面,但是一念故意让甘州回答午时才回,就是想看看对方吃惊的模样,想到这儿,一念就忍不住自嘲一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也会做出这般幼稚之事。
从温泉山庄到大相国寺,寻常人坐马车,也要将近一个时辰才能赶到,不过一念轻功了得,竟然硬生生地提前半个时辰。
抵达大相国寺时,法会还未开始,但是寺前早已聚满了围观百姓,被路障隔开,御道与山门前,旌旗招展,佛幡飘扬,太后仪仗浩浩荡荡,寺门前只剩末尾一些,看来太后已然进寺,那么梁澄也该候在大殿内了。
一念飞回无相居,吩咐小沙弥通知执事,洗漱之后,换了身金线袈裟,刚出院门,便见执事迎了上来,“上师,你可算回来了。”
这只是师傅的语气竟颇有股性命得救,死地逃生的感慨。
一念淡然一笑,气势仪然,“阿弥陀佛,是本座之过。”
“哪里哪里,”执事师傅道:“上师醉心禅学,此等俗务本不该扰了上师清修,还望上师见谅。”
一念露出清和一笑,不再多言。
大雄宝殿内,青烟袅袅,佛音缭绕,众僧早已候列两边,太后仪驾未临,方丈见到一念,将他引到佛祖左下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略显尖利的传唱,“太后到!”
于是众僧俯首,弯腰合掌,却并未跪下,盖因此乃佛门盛会,大齐礼遇佛祖,僧人即便见到天子,也无需下跪,所谓佛祖面前,众生平等。
一念一眼便见到他心心念念之人,扶着一身盛服的赵太后,神情恭顺,缓缓向前走来,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梁澄,但是梁澄却并未向他投来一眼,一念心中一郁,眸色渐浓,于是收回视线,跟着众人行礼,口诵礼辞。
洒水,上香,祷祝,再是跪拜,就在这时,太后身边忽然现出一抹寒光,距离太近,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挡,就在太后与侍卫的惊呼声中,有人挡在太后面前,胸口正中一刀,赵太后还来及庆幸死里逃生,喉间就被一枚暗器射中,原来这刺客见一击不中,便从袖间射出暗器,见赵太后被击毙后,便咬破舌底毒药,倒地身亡。
场面顿时完全乱了,佛诞当日,不但赵太后身死,就连国师,在为太后挡刀之时,不幸当场毙命!
一念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不过转身为赵太后插上佛香,结果一回身,入目便是那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他猛地上前,击飞眼前阻拦的侍卫,将人搂进怀里,一手捂住梁澄心口,指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猛烈一抖。
他抬起手,似是无法相信掌心指尖所沾的热度与湿意,是从那人心口涌出的血,一念脸上,顿时血色尽失,而一双眼睛,却是血色浸染……
第68章 真假国师
“围住大相国寺,一个不许走!”
“快去禀报皇上!”
周围一派吵杂,负责护卫仪仗的陈统领见一念抱着梁澄不放,想到此人方才的身手,于是为难道:“还请上师放开国师大人,我等好能安置一二。”
一念此刻神魂欲裂,根本听不进周遭的动静,只是死死地盯着怀里早已了无生息的人,双眸猩红,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一滴血泪,神情分明十分的平静,却又透着一丝癫狂,就好像死寂的火山口下,其实涌动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岩浆。
陈统领被一念身上森冷的气息骇得往后一退,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心中恼怒,却见一念忽然拔开梁澄的衣襟,接着又抚上国师的耳后,可谓无礼之至,正要喝止,下一刻却惊得双眼暴突,只见一念的手在国师耳后摸索一阵后,猛地扯开,一张陌生的面孔顿时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这、这、国师是被人假冒的!”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尖叫道。
一念将假国师扔回地面,一张脸黑沉似水,起身往另一个吞毒自尽的刺客走去,那张脸分明就是冲明的,他伸手探向“冲明”耳后,如法炮制,撕掉刺客脸上的易容面具。
“看来这场刺杀蓄谋已久,刺客先将国师大人与他身边的随侍僧人一道掳走,再假扮二人,这样便可接近太后左右。”
“原来如此!”陈统领指着扮作“冲明”的刺客,恍然大悟道:“先让假国师救驾而死,再趁乱射出暗器,好一招声东击西!如此众人只当国师为救太后而亡,根本不会发现国师早已失踪!”
陈统领说完,脊背早已冒了一层冷汗,这条计策实在是太狡诈了,要是查不出什么,到时只怕他不得不以死谢罪了。
谁又能想得到,幕后主使竟敢派人假冒国师与其随行沙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太后身边,然后演了这么一出戏来,若不是上师识破骗局,只怕没人胆敢冒犯皇家之人的遗体,到时哪去找什么线索。
“糟了!国师大人此刻只怕凶多吉少!”陈统领右拳抵掌,焦虑地来回踱步。
一念垂下眼帘,瞳孔深处闪过一道红芒,方才他差点就被骗了过去。
原来一念总是喜欢在梁澄耳后,锁骨这些隐秘之处留下一些痕迹,前天白日,冲觉的事情还未发生,两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