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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豫说到何玉暄的时候眼睛会发亮,他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会有的神态。
怪了,他的胸口因为这样而闷闷的。
傅家豫追问:“请问那个小姐叫什么名字?”
莫安浪一笑。“抱歉,我想她不让你知道她的名字,一定有她的考量,公司没有理由暴露她的隐私。”
傅家豫一愣,露出失望的表情。“真的不能说吗?”他不死心地说:“我打算把这件事情报导出来,我相信这对贵公司的形象会有帮助的。”
莫安浪勾唇一笑。“这种小事情没什么好写的,倒是……”他沈吟着,忽地灵光闪动,有了主意。
“有了,我知道你该怎么处理了。”莫安浪露了抹自信的笑。“你可以写一篇报导,标题是“小秘书路上行善,大老板慷慨解囊”。”
“什么意思?”傅家豫的头脑转得没有莫安浪快。
莫安浪笑笑地说道:“小秘书就是救了你爷爷的那位小姐,她姓何。报纸开头,你可以把这件事情写上去做个引言。然后,后面可以写到,公司受了感动,决定赞助五百万元给失智老人基金会。”
“五百万?!”这个数字不只让傅家豫吃惊,连陈莉也感到诧异。
“嗯哼。”莫安浪很轻松地点头。
他想得很清楚,这件事情,如果见报的话,一来可以让何玉暄免掉公司内部的责难;二来,这种正面的报导,对何玉暄的未来会有其它的助益。
此外,对于公司,这也是件好事。如果他肯花五百万,相信不只是平面媒体会报导,连电子媒体都会有兴趣的,他相信,他能让广告效益大于五百万的。
莫安浪笑得自信满满,神采飞扬。“傅先生,我想你应该会同意,加上那五百万以后的新闻才有价值、才有张力吧。至于要怎么写得戏剧化,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那只破掉的青花瓷器,你可以拿去照一张像,那个东西价值几十万,还上得了报纸的。”他说起话来,沈稳而笃定,就像事情已经决定好一样。
本来提议的人是傅家豫,但是这时候,他却只能听从莫安浪的说法。莫安浪是个有领袖魅力的人,他无从置喙,只能服从。
莫安浪转向陈莉,吩咐道:“陈莉,新闻稿的事情由妳来处理。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这个新闻和“台北新世界”的案子结合在一起,妳请企划部去做规划,让“台北新世界”成为一个三代共居的社区乐园,而社区内不只让老人享有共同活动的空间,也要能提供对轻微失智老人的照顾。”
“是。”陈莉点头。虽然在莫安浪身边多年了,但是对他所展现的过人才智,她仍然觉得佩服。因为这样,她才会偷偷恋慕着他。
“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们两个合作了。”莫安浪拍了拍傅家豫的肩膀。
“好、好。”对于莫安浪的反应之快、思虑之周,傅家豫不禁咋舌。
“那就这样了。”莫安浪踏着轻松的步伐进了办公室。
现在,他就只剩下一件事情要处理了。
※※※
“好烦喔!”窝在计算机前的何玉暄烦躁地搔着头。她正在打“忏悔报告书”,对着莫安浪发过脾气之后,她完全没脸去上班。昨天回到家之后,她对室友童彤和左少薇说她想要辞职。
童彤很善良地告诉她,不论她做什么决定,都会支持她。
左少薇则明白地说,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以她的资历,要捞个赚钱的职位并不容易。不赚钱的工作,要赔那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器,恐怕会很困难。
左少薇完全说中她的要害。何玉暄本来要很有骨气地写个辞呈,最后决定改写“忏悔报告书”。
从童彤和左少薇去工作后,她就开始写了,写了一天,什么也写不出来。“唉。”她叹了一口气。
“铃!”电铃响起。
“来了。”何玉暄迅速起身去开门。门一开,看到莫安浪站在外头,她愣愣地眨了眨眼。“咦,你怎么来了?”
“听说妳请病假,我特地来看看。”莫安浪笑了笑。
何玉暄嘿嘿地笑了笑。想也知道,莫安浪是怕她觉得尴尬,所以先来看她。她顺着他的话,打哈哈地说道:“总经理对下属这么照顾,难怪公司这么赚钱。”
她算不得是精明世故,但是真的有点油条。他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妳要不要再加上一句,公司业绩长红,总经理洪福齐天。”
她还真的和他答腔。“说的是呀,感谢总经理的教诲训示。总经理就是总经理,才智过人,英明睿智……”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被他瞪了。她干笑着,那讨好求饶的模样,逗惹出他眼中的笑意。他笑了,拿她没辙呀!
见他终于笑了,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要为我昨天的态度道歉,是我没有调适好自己,还情绪化地和你说了那些,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好好工作,把钱赔给公司。我本来是打算晚上在夜店兼差赚钱啦,不过我这种死脾气,可能在那里也赚不了钱。想想,还是遇到有人出殡,我去帮忙抬个棺材,或许还比较能赚钱。”
他朗朗地笑了。真是服了她,这种打工方法,她也想得到。
“妳不用赔钱了。”他说。“今天早上有个年轻人来办公室,他说妳救了他爷爷,他们很感谢,打算赔偿那只青花瓷器。”
“他们家有钱吗?”何玉暄完全没想到对方是怎么会找来的,她只关心对方有没有钱。
“如果没钱呢?”他好奇地问,想知道她的反应。
“那当然不能叫他们赔了,是我自己摔坏的,又不是他们的错,不过……”她的话锋一转,嘿嘿地笑了笑。“他们要是有钱要给,我干么不接受?不接受,人家会不心安咧。况且让人家能行善,其实就是另外一种善……”
她说了一串听起来满像回事的话。他没说什么,就只是好笑地看着她。
“好啦、好啦,我这人没那么豪气啦。要赔那只青花瓷器,我也是既痛苦又挣扎的,你没看我连那只青花瓷器价值多少都不敢问。”她自己招了。
他一笑,觉得她真的是个很有趣的女孩子。很善良,但是不伪善。那种小气又坦率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爱。
他一直很想再多知道她那么一些。“为什么不说,妳是为了救人,才会摔坏那只青花瓷器的?”
“为什么要说?”她很直觉地反应。“说出来之后,是公司会发奖金,还是赔偿可以打折?”
“当然不是。”他失笑。“可是不说出来,妳不觉得委屈吗?”
“没有啊。”她摇头,圆圆亮亮的眼睛,睁睁地瞅他。“你不觉得说出来比较丢脸吗?又不是每个救那位老伯伯的人都会摔坏青花瓷器。”
他朗声笑出,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不在的时候,会让他觉得少了什么,因为她总是能让他心情愉快。
她脸热了起来。“有这么好笑吗?喂,你生活这么苦闷吗?怎么我随便讲讲,你就一直笑啦!”
“好,我不笑。”他敛起笑。“跟妳说个好消息,妳不用赔钱,那人也不用赔钱,公司打算吸收这笔费用。”
“我们是建设公司,不是慈善单位吧?没道理呀!”她睁大眼睛。
他笑道:“妳放心,公司这么做是有其它的考量。妳这件事情给了我一个idea。妳救的那个老先生的孙子是个记者,他想把这件事情报导出来。我想刚好利用这个机会,公司可以做些关怀失智老人的公益活动。此外,我打算将公司手边的余屋推出新的企划案。我们不只是卖房子,更要营造一个照顾以及关怀老人的社区。”
哇!她怔愣地看他。只不过是件顺手救了个老先生的小事情,他也能把它搞成这么大,难怪他能赚大钱。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她由衷地发出赞叹。
她那种夸张但不失真诚的样子,惹得他发噱。
老实说,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奉承的样子,但是她那种发亮的目光,还是让他心头高兴着。
她身上有好几种有趣的特质。她虽然单薄瘦弱,内蕴的力量却是惊人。她看似世故,却仍保有一种天真。表面上,她总是嘻嘻哈哈,漫不经心,个性却是倔强而不屈服。关于她救了人的事情,她只字未提,其实是让他诧异的。不过,后来想想,那也是因为她真的善良,根本不把这样的事情视为什么大事,才会什么都不说的。
最初,他是抱着帮她的心情,才想让她在他身边工作。不过,他得承认,他的心情似乎慢慢地在转变。
他想看着她睁亮的眼睛,想听她说着可爱的话,想着她明亮的笑脸。
他笑道:“跟着我有前途吧。”他想把她留在他的身边,出于私心的。
“有耶,有耶!”她巴巴地看着他,咚咚地点头。“总经理这么厉害,以后我吃穿都仰望您了。”
哇,他好高哩!她还真的只能仰头看着他了。
他一笑。他喜欢她专注发亮的眼眸,但是……“看着我的脸的时候,妳可不可以真诚一点?我觉得妳好像在看着钞票。”
“真的吗?”她眨了眨眼,咧开了一抹笑。“总经理,这您就不懂了,如果我看着您像看着钞票一样,那就表示我对您绝对是掏出真心了。”
他摇了摇头。“妳的真心还满让人沮丧的。”
她偏着头,百思不得其解。把他和钞票相提并论,那是极大的赞美了呀,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吗?
他拿出一张一千元,她的眼睛唰地一亮。
一千元刚好遮住他的下半脸,他露出那双迷死了很多女人的眼睛看着她。“妳看到了什么?”
她的眼睛发直。“我看到一千元纸钞上面的帝雉了。”
唉!他低叹了一声。他确定了,在她眼前,他是不如“禽兽”的。
她急切地补充说:“这个背景是“玉山”,插图是“云海日出”和“玉山蓟”。一千元,具有十项防伪功能,包括菊花和面额水印、折光变色窗式安全线、纸张隐形荧光纤维丝、变色油墨、凹版印纹、正背面套印、微小字、隐藏字、盲人点还有上下左右衔接图纹。怎么样?答出这个,这张一千元就是我的了,对不对?”她兴冲冲地问。嘿嘿嘿,她有自信,能把钞票讲得这么专业的,全台湾肯定没几个人。
这……他愣愣地看着她,她以为他在有奖征答吗?
他挫败地说:“我收回我刚刚的话。”他实在太抬举自己了,才会说,她看着他,像是看着钞票一样。嗯,太、抬、举、了!
※※※
晚上,莫安浪硬是把何玉暄拖去买新的鞋子。
何玉暄本来不想自己花钱,也觉得不好意思收下他的礼物,但是他说他会调整她的工作,以后她可能会需要经常走动,一双好走的新鞋子,对她而言,绝对是有必要的。
莫安浪坦言,陈莉在工作上是无可取代,何玉暄不可能取代陈莉,但是她却能补足陈莉不足之处。
陈莉的长处是在处理事情明快,有条理。何玉暄的长处则是在与人相处上的亲和力,他打算让何玉暄和他去拜访客户。如果她表现得好,他不排除以后将公司对外公关的事宜交给她负责。
他的肯定,让何玉暄觉得窝心。对于这样的工作内容,她也很有兴趣。以后,如果真要和莫安浪进进出出,没一双舒服的新鞋子,的确很不方便。
所以她就跟他去百货公司,挑选新鞋。
坐在椅凳上的她,脚换上新鞋子,脸上显得局促不安。
“怎么了?”一旁的莫安浪问道。
何玉暄看了看销售小姐,小声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没在百货公司买过东西。”
莫安浪诧异地看着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