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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的情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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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烈凝神打量这家小店,纯中古世纪的装潢,里面的一切都是古老的:两把古西洋剑交叉挂在店门之上,小马车和留声机,还有两把古铜手枪,架子上则摆满了原文的绝版书籍及主人精心的小收藏--这是一家用心经营,而且并不以赚钱为目的的小咖啡屋。

老板亲自端来两杯浓得化不开的咖啡,气息芳香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好久没来了!”

“很少经过这里,天气又还没冷到该到你店里来的时候。”阿俐轻轻微笑,“秋天才该到这里来,现在是秋天了。”

“秋天才肯到我这里来写诗?”气度雍容、年纪不大的老板露出一口白牙微笑。“阿V十分想念你,没有你,他连歌也很少唱了。”

她笑了起来,一头不驯的长发狂狷地飘动起来。“阿V滥情!他老是在谈恋爱,而恋爱的理由是因为没有女人就唱不了歌。”

老板收起盘子。“滥情的人容易快乐。”

“也容易痛苦,虽然都是短暂的。”

听着他们有些哲学意味的对谈,他有种被排除在外的疏离感,但也有种眷恋的感觉,仿佛--仿佛许久不曾再听到如此风花雪月的谈话了--“晚上大伙都会来,你来吗?”

“看看吧!不一定。”

老板理解似的点点头,对阿俐有些宠溺地一笑。“或许你才是那个滥情的人,你总是很容易被感动,然后伤心,却很不容易复原。”

她没有回答,低头搅拌咖啡,浓浓的奶脂混着咖啡香,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出现在她有些落寞的脸上。

“你对这里很熟?”他是多此一问,光是看他们之间的对谈就知道他们的交情匪浅!或许这很傻,可是他不自由主的想多了解她一点。

“很久以前,这里是我生活的重心,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和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活着。”

“后来呢?”

她抬起头,有点感伤地微微一笑。“人总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再亲密的朋友也无法永远在一起,后来当然是散了。”

邹烈轻啜一口咖啡,凝视她感伤的笑容。过去总觉得有些女孩子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伤心,那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事。

人世间的感情原本如此,分分合合自有定数,强求不得,伤心又有何用!

但现在他知道,伤心代表存在过,代表珍惜过,代表动过情也比视若无睹要好得太多!

“不觉得很好笑?大多数的人会告诉我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改变世界运转的方式。”

“那是事实,因为是事实所以很伤人,也因为是事实所以不必再去强调它的残忍度。”

她很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着他。“我以为一般公司的老板都很市侩的!”

“就是因为市侩所以深深了解这个世界,不过我也不是一般公司的老板,我是个永远不管事的老板。”他自嘲地说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

“因为我闲着没事,因为你很特别,钟司认为我可以请得动你。”

她很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似的。“你认为呢?”

他微微一笑,耸耸肩,“我不在乎。”

“哦!”她拖长了尾音,有些好笑地挥挥手,比比这四周:“那你为什么会和我坐在这里?穷极无聊?你没别的事好做?”

他的确是没别的事好做,但却不是因为那个原因而和她在一起。房俐华有股十分特别的气质吸引着他,而他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或许是自在吧!

一种不必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的自然。

“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

“何不干脆说我是个怪胎!”她自嘲地笑了笑。“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特别,而特别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怪!不论是怎么个怪法。”

“你自己也这么认为?觉得自己很怪异?”

阿俐讽刺地笑了笑,“当不断有人告诉你,你有多奇怪时。很难不觉得自己的确很怪异。”

他就是被那种感觉所打败!

感觉到四周特异的眼光,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活在异次元空间里的一个闯入者--“我并不觉得你很怪异,怪异和特别对我来在意义上就有根本的不同。”

“是吗?”

“是。”

她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凯波一向告诉她,她太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彷佛那是真理,从不置疑或许那是个被扭曲的谎言!

而她也从没有清楚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邹烈看着她,无法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任何意义,不知为什么,她对他的看法突然重要起来!

他们是同类吗?

同样被这个世界所怀疑、同样感觉到自己在这里的存在不被需要?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再说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话只会显得可笑。他一直是活在挣扎与矛盾中,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他?抑或是他容不下这个世界?

“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她突然开口。“或许每个人都有过那种感觉,或多或少的。”

“但真正被排斥或视为异类的并不多。”

“那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固执地争辩。

他微笑而专注的看着她倔强的表情,“你是想说服你自己还是我!”

房俐华举起咖啡挡在自己的面前,将他的眼光隔绝在杯缘外。“我不需要说服任何人,我更不需要和你谈这些不存在的问题和心理状态。”

“可是我们已经谈了。”

“那就打住它!你不觉得很无聊吗?”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邹烈只是笑了笑,对她的躲避感到有些好笑,深思这种涉及隐私的心理问题的确不是该对一个陌生男子说的事,她似乎不知道她有多容易向别人透露心事。

她看了看手表:“我该走了。”

“我要如何和你连络?”

“我看不出有那个必要。”她潇洒的起身,抓起桌上的账单,他按住她。

“至少让我请你咖啡?”

“忘了吗?这算是我的地盘。”

他皱了皱眉头,这小妮子不是普通的难缠。“那我能送你吗?”

阿俐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块不锈纲板?这么不怕碰钉子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表示你同意?”他满怀希望地问道,对自己的表现大惑不解,却不愿去深思些什么。

“这表示我拒绝。”她含笑走出店门,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一阵淡淡的发香--怪异的是,他并不难过,甚至不恼怒,比起他过去承受的,房俐华的倔强和不留情面只是小孩子的把戏!

她是个十分有个性的女孩子,自我意识相当强,难怪她选择的职业是份自由的工作,他很怀疑她能屈居人下多久!

走到柜台旁,温文儒雅的老板正在看杂志,他的身上那股浓浓的书卷气和小店十分协调。“可以和你聊聊吗?”他礼貌性的开口。

老板抬起头,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含笑看着他。“关于什么?阿俐吗?”

“你不介意?”

“那要看你是基于什么样的用意。”

邹烈坐上吧台边的高脚椅,不愿去多想突然多事多话的理由。“我很欣赏她,而且不想再碰钉子。”

回到自己孤单的小公寓里,满室的孤寂和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电话答录机的灯号平静如昔,没有人打过电话来。

踢掉球鞋坐在地毯上,点起一根烟,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电话。

曾经一度,那里面每天都录满了欢笑,几个大孩子总会打电活来叫她起床,恶作剧地录些奇怪的声音吓她或只为搏她一笑。

走到小柜子前拿出一本相簿。将近一年,她活在一群朋友里,恣意狂欢,一直以为那样的快乐可以持续到永远!

一年多以前,走进“岁月小站”,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休憩的小站,结果竟结识了老板杜亚辞、阿V、妹妹和阿冷那一票特别的朋友,没有什么理由,仿佛这一生就为了走进“岁月小站”的那一步一样。

然后接下来的岁月里一连串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快乐,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什么叫疯狂!

彻夜不眠,一票人狂飕上阳明山上的擎天冈,为的是看雾、看日出,午夜一、二点飞奔前往淡海看星星,看完星星看月亮,看完月亮看太阳--那是一段她终生难忘的岁月,每天唯一期待的是电话铃声响起,然后前往另一个疯狂的驿站。

真的一直以为那段岁月是永远不会终止的。大伙儿的感情越来越好,他们可以站在世界的顶端向世界宣告:谁说没有永远的感情?谁说男女之间没有友谊?

她以为她已经向世界证明什么了!

她以为……

妹妹和阿冷同居后不久便和大伙疏远了,而阿V在谈也谈不完的恋爱、不同的女人之间疲于奔命,其他上班的人要回到自己岗位上,上学的总要考试,只剩下她和杜亚辞仍守着“岁月小站”。

那天她哭了,因为终于知道世间的感情是那么的经不起岁月的考验,经不起人世的波涛!

那天她哭了,感到自己的感情付诸东流,感到被感情狠狠的愚弄了一次,彷佛可以听到命运的笑声!

就这样,和“岁月小站”的朋友们渐渐远离,终至失去连络,甚至连杜亚辞她也不曾再见过他。

她知道她是太偏激了,如果所有不完美的东西都不被准许存在,那么这个世界老早毁灭了!

她是学不会凯波的看破世情的,她更学不来杜亚辞那种对一切含笑以对的态度,他们说她是性情中人,说她是个看不开、参不透的傻瓜,那又如何?

她仍感到难过--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她奔了过去,正要拿起话筒的手又徒然的放下。

先听听是谁吧!

“喂!你好,我是房俐华,我现在不在家,请在哔声过后开始留言。哔--”

“阿俐!”阿V兴奋的声音传来:“你在不在?在的话赶快接电话--喂!到底在不在啦?还不赶快接!……真的不在?我在亚辞这边,听他说你终于又出现了,真不容易,消失了大半年也该是再出现的时候了,今晚我们都会在亚辞这里,你千万要到,大伙都会等你。”

这就是阿V,永远是一副潇洒、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很多次,她被他的孩子气和世故老练所迷惑,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微微一笑,叹了口气,要去吗?

去了又如何?大伙寒暄一番,仿佛开同学会一样,对着一群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朋友,这会使她觉得开心、觉得回到从前了吗?

可以当做大伙不曾分开过吗?

“阿俐,你在吗?我是凯波。”

她毫不犹豫的按起电话。“在啊!而且心情不是普通的恶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刚刚到亚辞那边去了。”

凯波的声音充满同情,她比谁都清楚她那时候有多难过。“为什么要去?你已经大半年没再到那里去了,那时候你不是还发誓再也不去他们那里了?”

“我也不知道,”她叹门气。坐在地毯上仰望天花板,“也许是出于反射动作吧!那时候正好在那附近,那天在PUB遇到的邹烈又纠缠不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自然的带他到那里去了。”

“结果呢?”

“结果就是三分钟前接到阿V的电话,他们晚上在亚辞那里有个聚会。”

“你要去吗?”

“我不知道。”

凯波在电话线的另一端轻轻叹息。“还是舍不得?你每次都是这样,不怕更伤心吗?”

“就是因为怕,所以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微微苦笑,手指把玩着电话线:“对着一群那样熟悉又陌生的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曾是我生活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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