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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钮祜禄氏面带笑意,调侃地说,可是话语间,没人真的把这话当成笑言。
那拉见两人毫无原则地讨好太后,虽然心里不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嘛,本宫这是白操心了。
但是此时木已成舟,她也只得暗自计算起来她储秀宫中账本上的现银来,可不要等下没银子付账才好。
等她她终于算清,储秀宫应该还有几千两现银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既然年例才三百两的令妃和舒妃都不怕,本宫还怕个毛线啊?本宫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她这里想着舍银子陪太后一乐,同样的时间,远在济南、手里抱着个小孙子、守着儿子灵位哭了许久的赵嬷嬷却忽然之间心头狠狠一悸,两腿有些发软。
她赶忙腾出一只手,抓住案板一角,才没有跌倒地上。
但被抱在怀中的小孙子还是被惊吓到了。
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两只小拳头胡乱挥舞起来。赵嬷嬷那皱纹横生的脸上,不一会儿就新增添了几块青淤色的“补丁”。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别哭,别哭。你可别吵了你阿玛的灵堂,让你阿玛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啊。”
可是,小孩子们都那样,听话的时候,乖巧得像小鸡崽,可是一哭起来,就完全是魔鬼,根本就不讲道理。
赵嬷嬷本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哭了几日,饮食和睡眠结构也都不太合理,这么一折腾,顿时心慌气短,头冒虚汗,险些昏厥过去。
还是在门外招呼亲戚的儿媳,听到哭声赶来,抱走了这个小魔星,才堪堪将赵嬷嬷解救了出来。
赵嬷嬷经此一闹,心中升起了点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可是——她上前几步,双手捧起儿子的灵位,老泪纵横地想,上天已经将最不幸的事情降临到她头上了,难道上天还有本事让她儿子活过来,再死一遍给她看吗?
“应该只是她自个儿想多了吧。”
不管她是不是想多了,慈宁宫中的气氛那还是相当的和谐的。
太后脸上带着笑,看向三人的眼中却满带深意。
她趁三人不注意,偷偷地,向身后一直像影子一般没什么存在感的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那是什么人,跟了太后几十年,就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立马会意地点了点头。
牌过三圈,那拉赢了两盘,输了一盘。
算算牌数,她赢了三十两银子。
可是,太后钮祜禄氏却连输三盘,输了七十两。舒妃和令妃也一个赢了十五五两,一个赢了二十五两。
太后手气如此之臭,她们三人心中都忐忑起来。本来打这马吊,就是为了讨好太后,可不能适得其反,将太后得罪了啊。
偷偷看了看太后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第四圈出牌便有些犹豫了起来。
轮到那拉出牌,她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该打哪张好,刚想随手抽出一张,却在抬手想要扔出去的瞬间,发现对面太后钮祜禄氏的身后,一个人龇牙咧嘴地向她比划着手势。那是太后的心腹刘嬷嬷。
她顿时了然,便将抽出来的那张又收了回去,扔出了刘嬷嬷比划的那一张。
人都说,输在牌桌上,赢在人生里。于是,这一盘,那拉输了五十两银子给太后。
之后,由于有刘嬷嬷的配合,那拉成功地连输三盘,太后成了最大的赢家。
到第四盘,那拉心想,差不多该赢回来一盘了吧,不能做得太假了。
可是她刚要出牌的时候,对面刘嬷嬷又开始了杀鸡掐脖子的动作。
“还来?”
那拉心里不舒服了起来,“这是干嘛呢,欺本宫好性吗?”
而且,一直没能换衣服,沉得死人的朝冠压得她脖子和腰都快断掉了。
心烦气躁的那拉决定,不管刘嬷嬷了。
她捻起了那张早就捏在手里的牌,可是刚一丢下去,她就感觉到,太后看向她的眼里有一道寒光闪过。
令妃和舒妃察言观色,见到刘嬷嬷和太后这个样子,心里虽然也诧异着,为何今日太后要针对皇后,但一想,这很不与自己相干,便也强自按了下去,只作不见。
“反正,太后不喜欢皇后了,对本宫是一定有好处的。”
二人便也乐得作壁上观,还顺便讨好了一把太后,何乐而不为?
那拉倒是被瞪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太后以前虽说对她不是百般信任疼宠,可也没有刻意刁难的。可是为何今日做得这么明显?
难道,是因为上次本宫为了小十三提前退场,驳了她的面子,她要在今日发作了么?
那拉自认为找到原因,便也不再纠结,痛痛快快地准备花钱消灾。
于是,之后那拉盘盘都是输,输得多了,她也没有耐性去计算到底输了多少,反正有几千两现银搁着呢,不怕输不起。
牌局一直打了两个时辰,直到太后因为坐酸了腰而作罢。
刘嬷嬷拿着小本子一计算,那拉输掉了一万五千五百两银子。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她顿时眼冒金星,一阵恍惚起来。要不是还坐在椅子上,她估计得跌个大马趴。
令妃和舒妃倒是输得不多,每人才输了几百两。她们看着那拉一盘一盘地输,心里有些戚戚然。
这个输法,真是太惨烈了,有谁能够输得起呀?
“真是得罪谁,都别得罪太后啊。”
看吧,一万五千两啊!估计万岁爷来都够呛。
等那拉拖着踉跄的步子跨上凤辇时,她心都在滴血。
太后的那颗心,也不知是咋长的,可是真是狠呐。放她们三人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她们赶快把彩头送去慈宁宫。
很显然,这话就是专门是对她一个人说的。
令妃和舒妃统共也不过输了几百两银子,没什么赖账的可能。可本宫输掉了整整一万五千两啊!那可相当于是本宫十几年的年例啊。
娘娘您心太宽
精神萎靡地回到储秀宫,那拉催促着红染给她脱掉朝服,卸掉沉重的朝冠,连脸都来不及洗。就闭上眼就往凤床上躺了上去。
今日真是劳心又劳力,本宫多久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
那拉长叹口气,但躺了一会儿,还是不得不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碧蕊,你仔细算算,咱们储秀宫,到底还有多少现银?”
她记得她打牌之前算到没有一万两的。
打牌的时候,碧蕊并没有在身边。不过她此时已经从其他跟去的宫女那里听到了这个噩耗。
她心里早就计算好了,语带担忧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加上您今年的年例,还有九千七百五十八两。”
“真的才这么点儿?”
那拉皱眉不已,她以为能再多点的。
看来,本宫这术学太好,也不完全是好事。
“那先拿出九千两,给慈宁宫太后送去,就说剩下的等过两日本宫筹齐了,再给她。请她赎罪。”
“是,娘娘。可是,那剩下的六千两从哪里去找呢?”
碧蕊无奈低了头,地砖雕着的精美牡丹直直映入眼帘。
她忽然间觉得这以前喜爱非常的华丽似乎变得有些讽刺起来。
半晌,她还是懦懦地开口,“可是,娘娘,那剩下的六千两又从哪里去找呢?”
那拉很是心烦。
穿了一天朝服,浑身上下都酸疼不已,她很想就立马躺下去,躺在凤床上什么都不去做,什么也不去想。
可是听到碧蕊还在不依不饶地问那六千两银子的安排,她觉得她的太阳穴也开始突突地疼了起来。
那拉一手无力地撑着半边脸,双眸努力微微睁开,有些不耐烦地从鼻孔里哼了哼。
“不拘哪里挪一挪,不就有了嘛?”
不就是六千两银子嘛,凑一凑,总会有的。本宫还不信了,这偌大的一个储秀宫,会连这点银子都凑不出来?
“可是,娘娘,您发个话,到底从哪里挪啊?奴婢,奴婢实在是想不出可以挪哪个地方的啊。”
碧蕊快哭了,我的娘娘诶,您真是,心也太宽了。
拿去了这九千两银子,咱储秀宫已经就没有现银了啊,剩下还要六千两,不是六两啊?您让奴婢还能去哪里挪呢?
她焦急得不断用力搅着手里的帕子,一块绣的很精致的红梅锦帕,两三下就被她扭得皱成了一块抹布。
“哎,你到底有完没完?”
那拉眼皮子直打架,听到碧蕊还在念叨,顿时一拍床,火了。
“出去,出去,让本宫消停会儿。”她愤怒赶人。
本宫就不信,这点银子还能把本宫憋死啰?
那拉赶走了碧蕊,心中还是不爽。
她也不唤人,只是生气地闭着眼睛,自力更生地慢慢摸索起旁边的被子来,想要抖开,好倒下去好好睡一觉。
红染之前帮她换掉了朝服,本来是在在一旁的衣服架子边上,收拾着那拉的朝服。她要仔细地将朝褂朝袍折叠起来,放进专门的匣子里保存。
刚刚见到那拉和碧蕊之间气氛不对的时候,红染就很有眼色地躲到了一边,当了一阵隐形人。
此时她见那拉双眼紧闭,动作笨拙地摸着被子,却怎么都抖不开,心中感叹之余,也赶紧凑上前去替她拉开了。
“娘娘,让奴婢服侍您躺下可好?”
她轻声地问了一句,却只听到那拉鼻子里含混不清地“恩”了一声当回答。
原来,她竟然已经睡过去了。
红染给那拉掖好被角,踮着脚尖慢慢挪回到衣架边上,再轻手轻脚地回到衣架子旁,把先前折叠好的朝服整齐地放进专门装朝服的红木匣子里,方踮着脚尖,抱着出了内室。
她一掀开内室的帘子,就见碧蕊两眼红红的,直直地盯着帘子,似乎是想透过这厚厚的帘子看到内室里面去。
碧蕊见她出来,神情有些尴尬,便想要解释一下。
“嘘!”
红染赶忙嘘了一声,右手往外间指了指,返回身先掩了帘子。
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外间,找了个矮榻坐下。
碧蕊低垂着脑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唉!”见她那样子,红染叹了口气。她把红木匣子放在一边的桌上,伸手拉过碧蕊死命揉着帕子的手,掰开手指,终于拯救下了那张已经看不出质地的绣帕。
“娘娘很生气吗?”
碧蕊低着头,期期艾艾地问。
“娘娘已经睡着了。”
红染稍稍顿了顿,话锋一转,“碧蕊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你刚才的确是做得不妥的。”
碧蕊闻言心里一酸,她也知道娘娘此时累得很,心情也不好,可是,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不是?这宫里,得罪了太后娘娘,可不是玩的。
红染见她那倔强的样子,心知她还是没认识到问题的关键,只得继续。
“碧蕊姐姐,小妹进宫也这么多年了,你帮了小妹不少忙。在这宫里,小妹最信赖,最感激的,也就是碧蕊姐姐你了。可是,你知道吗,小妹最担心的,也是你。”
红染说着说着,鼻子也酸涩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碧蕊听得她声音有异,诧异地抬头看她,却见红染双眼红红,地望着她的眼神哀戚。
“你怎地也哭了?”碧蕊大惊,被娘娘训斥的,是我好不好?
她慌忙伸手,去拿回红染抓在手里的她自家的那块帕子,想给红染擦擦眼睛,却发现这帕子已经没法用了。
碧蕊微微纠结了一下,便随手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