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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从没有一刻或忘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可是,李家成为屠杀诸葛家的一把血淋淋的屠刀这是事实!李然在新婚之夜远离夫郎、使诸葛瑾失去最后庇护这是事实!他一夜之间由天堂坠落地狱,痛失家园至亲、深陷风尘泥沼、两年来所受得千般苦楚万般屈辱这也是事实!
——所有这一切会随着她几句轻描淡写的澄清便会烟消云散吗?
也难怪大姐昨晚没有拼死要去见他,只怕是相见便成诀别,从此萧郎成死仇,那该是怎样一种摧肝断肠的绝望呢?
“这一个月内,我会每日去看他。”欲言又止,邹衍想不出有任何可以说得出口地宽慰,只能肃然承诺。
李然没有睁眼,只神情凝重地微微点了个头。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自有人懂;有些话,却是不能说出口。
其实仔细想想,灭了诸葛一族,对李舒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好处,还极易引起大女儿激烈地反弹……那么,谁才是那个最想诸葛家名正言顺消失、而天下兵马大元帅又不得不听命的人呢?
——古往今来,帝王卧榻,岂容他人酣睡侧旁?显然当今女帝的耐性比不得先帝,其手段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彼时上位不过一年,就借机下了这招阴毒之棋,除了心腹之患,却也损了一员忠烈虎将。
得失之际,自在天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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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言墨主事那走了一遭,邹衍的心情愈发沉重。
诸葛瑾这两年的日子果然非常不好过,他是四五个月前被卖进轩绮阁的,差不多正好是邹衍来到这个异世后没多久,满身青紫,新痕叠着旧疤,若不是见他那张脸长得不错,差不多就要被拒之门外,流落到那些境遇更惨的下九流窑子里,而他本人却似毫无所觉般木着一张脸,眼神麻木空洞,对自己将来的归所完全漠不关心。
言墨将他留下来,打算先替他治治伤,再和其他新进的男子一起受些调教,免得到时怎么死在客人手里都不知道。
他从来不像寻常被卖的男人一样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之类的,让吃就吃,让喝就喝,除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外,该是个最乖顺听话的新人。就是这样一个活死人,那日无意中见到有人不小心割伤了手流血不止,却是不可遏制地吐了个昏天暗地,听他同屋的人讲,甚至还连发了好几天噩梦,每次都是大汗淋漓尖叫醒来,搅得他们好几天都没能睡好觉。
两个多月前,也就是邹衍上次来此找过心素后,男人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眼中重新燃起生机,他主动找到言墨,请求管事亲自训练自己。
言墨笑得妖娆,问:“这么多新人,你凭什么要我捧你一个?”
“因为我将成为你的一棵摇钱树。”他浅笑回答,眸光笔直,音量不高,却带着无可辩驳地强大自信,仿佛自己所说的不是预言,而是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
天光一笑破云出。
言墨吃惊起身,心头有个念头一闪即逝,再想细思,看看男人光洁的手背,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所有官倌都必定会在右手手背打上烙印,这是从云端跌坠的男人们最耻辱的象征,一生都无法摆脱。
——眼前这个男人该不可能是她的那个他吧?
言墨这样想着,甚至隐隐有些欣喜又觉得莫名悲哀。喜得是他还没有出现,那自己是不是……而更多的则是难过,他若是死了或者始终不出现,那她还要这样一次次希望又失望地寻找多久?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男人天赋极高,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是极好的,而且天生傲骨,有种大家族里长期熏陶出的贵族气质,勿须扭捏作态,迎合讨巧,那种带着讽意疏离的冰冷,偶尔自然流露的神秘魅惑,以及极为少见的迷人笑容,实在深深引诱女人们一窥究竟。他确实是有狂傲的本钱。
五十八 。。。
出了轩绮阁,邹衍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年杉家走去。小杉是个疙瘩块老实头,邹衍付给她的工钱怎么也不肯收,说是原先已经说好了,她干活是为了抵债,哪能收工钱。
她和雷小宝住得很近,小时候因为说话结巴又生性懦弱,总被其他人欺负,雷小宝尽管怒其不争,却也时常罩着她,一来二去,两人渐渐越走越近,后来雷小宝成立什么伏虎帮也没忘把她算进去,但这样却也导致她更加难以找到一份正经的职业。
“其……其实小宝……啊,不……不对,帮主人不……不坏的。”那天,一直比较唯喏的小杉很认真地替雷小宝辩白。
雷小宝自小父母双亡,全靠年老的叔公饥一餐饱一餐地抚养长大,她十岁时,唯一的亲人也撒手人寰,从此流落街头,靠坑蒙拐骗偷来维持生存,但她为人仗义,处事公正,也很重感情,虽然同样会欺凌弱小,但从不把事情做绝,对帮里姐妹更是能护就护、能帮就帮。
邹衍有些意外,看多了“雷伏虎”的恶形恶状,倒真没料到她在某些人眼里还算是个好人。不过想想也是,雷小宝出身贫寒,又自小乏人教导,因此小奸小恶之事虽做了不少,却也没见她犯下天怒人怨的大罪,可见本性还是不坏的。
邹衍边走边胡乱想着,因大姐夫妻的事而起的烦闷情绪得以稍稍分散。
“呕……”她刚转了个弯,便看到路旁有人正扶墙作呕,另一人则替她抚背顺气。在“贫民窟”这个地方,每天有太多的人酗酒度日,邹衍见怪不怪,随便扫了一眼后就再没有兴趣。
“……老大,怎么样?好点没有?”一把半生不熟的油滑声音传来,未等邹衍分辨出说话之人,心中却已隐隐升起一股莫名地排斥与不快。
她想,她知道是谁了。
目前为止,这世间她真正厌恶、就连光听到声音就感觉恶心的只有一个人——李保元,而不用说,那个被她称作为“老大”的人,自是刚刚还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的雷小宝。
她无意识中放缓的脚步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是你!”李保元惊叫着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中除了吃惊外,居然意外地有种畏惧和恐慌的意味。
邹衍略觉奇怪,扭头看过去,发现正有个人影如发疯的公牛般带着浓烈酒臭、跌跌撞撞地朝她直扑过来。她惊讶之余,连忙闪身,幸好那人虽来势汹汹,但估计实在喝了不少,用尽全力的一拳落空,重心不稳下反把自己摔得不轻。
邹衍连退几步,凝神一看。
——居然是雷小宝?她为何双眼血红、面孔狰狞扭曲地怒瞪着自己,一副恨不得拆骨剥皮、饮血食肉的深仇大恨模样。自己何时狠狠得罪了她而不自知吗?
见雷小宝磕了脑袋,一时半会儿因剧烈的眩晕起不来,邹衍疑惑的目光移向一旁纠结于“溜和留”的李保元,这才发现多日不见,那厮不知为何竟被人割去左耳,稀疏发顶的脑袋上只留右边一只耳朵,那模样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不……不管我的事!!”见邹衍看过来,李保元似乎甚为惊吓地连忙抬起手臂,手掌胡乱地在胸前摇摆,“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这一抬手,邹衍才发现,原来李保元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也齐刷刷连根被人斩断……
——怎么回事?李保元对自己的惧怕可不太寻常。若说是由于上次大姐给的教训过于深刻,实在太过牵强,而且她那猪耳和爪子是被谁切了的?无论如何,她也不信这会是大姐做的。
不过,这本就与她邹某人无关,她更不会滥好心到去关心如此人渣。上次李保元在轩绮阁外地一通狗吠,已经把邹衍对此人最后一点虚与委蛇的耐心全部磨光。
冷冷一瞥后,邹衍不发一言,再次看向叫嚣着“畜生!”“禽兽不如!”等粗俗词汇,连滚带爬着站起来,又要奋不顾身冲过来揍人的雷小宝。
——真他妈流年不利,出门遇疯子!
邹衍难得在心中爆了句粗口,原就憋闷不爽的情绪如今越发糟糕。
——跟个醉鬼有屁个道理好讲,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了!
“神经!”也不管古人是否听得懂这么句骂人的话,邹衍低咒一声,正想转身离开,却被雷小宝含糊地一句话定在了当场。
“……艳青?!哪儿?”雷小宝蓦然止住动作,醉眼昏花地四处搜视,待见四周除了她们三人外,压根儿没那么个人影,便再次大着舌头发飙了,“你他娘的畜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娘看上他了?居然敢上他!还敢骗你祖宗!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个混账!……”
邹衍愣住了:雷小宝喜欢大姐夫?
这个突来的消息不知怎的让她觉得一阵恶寒,甩甩头回过神来,却见钵大的拳头眼看就快与自己的小身板做亲密接触了,急忙躲开,撒丫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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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麟儿跟爹出门去了,邹衍在房中找到了自家亲亲夫君。
男人端坐桌前,正对着一叠厚厚的手稿润色加工,眉目温润,眼神平和,修长的手指执一管笔直羊毫,下笔稳健工整、字字俊挺。
“怎么起来了?”轻轻走到心素身后,邹衍俯身环上他劲瘦的腰身,下巴搁到男人肩窝,有些闷闷地开口。
“……妻主。”专注中的人因受到惊吓身子微微一颤,待察觉是熟悉的气息,便带着浅淡笑意松开绷紧的肩背肌肉,从容写完最后一笔,搁下手中毛笔,轻问道,“和大姐谈得怎样?”
“死结。”邹衍满意地搂紧向后靠入她怀中的男子,身前是他暖暖的体温,耳边是他略哑的清言,鼻端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烦躁焦虑了许久的心情缓缓平复……也渐渐有了些倾吐的欲望。
——“三妹,我知道妹夫是个谨慎之人,要不要告诉她由你自己做主便可。反正我这个做大姐的,连自己的夫郎也护不了,丢不丢丑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回想起一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大姐露出一筹莫展、束手无策的苦笑,邹衍心中一酸,松开手直起身,边替因昨夜癫狂而肌肉酸疼的心素按摩稍有些僵硬的肩胛,边将一上午与大姐和言墨的谈话一一道来。
“……如此说来,昨夜是姐夫自己提出要请大姐去观会的?”心素静静唏嘘,良久后,询问出声。
“嗯,让大姐去,却不准她竞价。唉……他当真是恨上了大姐,要用这种法子来惩罚她。” 眼睁睁看自己夫郎投入别人怀抱,爬上别人大床……果然,够狠!
“妻主觉得,这是大姐夫对大姐的惩罚?”
“不是吗?”邹衍疑惑地微皱眉。
“心素没见过姐夫,也不了解他,不敢妄加揣测……”心素想了想,斟酌道,“而且过多的揣度可能误入歧途……就像我们上次那样……”他神色微赧的回头瞥一眼邹衍,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邹衍也想起上次两人因麟儿的事闹得那个郁闷的误会,不由点头赞同:“确实。”
“而且,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事态没有我们想象得那般糟糕。”
“噢?”
“打个比方,也许姐夫让大姐去,是因为两年未见,他十分想念她;至于不准她竞价,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妻主也如别人一样如货物般对待自己……妻主,你为何这样看我?这种理由……果然很勉强吗?”刑心素迟疑道,见邹衍弯下腰,探过脑袋来仔仔细细盯着他看,眼神闪闪亮亮,方才还抿紧的嘴角挂起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