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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整、半年多来因保护得宜,开裂的口子和冻伤的地方都已痊愈,手心的茧子褪去了些,摸起来比之前光滑了不少,“不过,若是你想听,我可以……试试。”
邹衍心中一热,轻覆上男人的手背,缓缓十指交缠,目光缱绻如水,柔声道:“我想听,很想……”
翌日晚间,跟言墨打了个招呼,邹衍直接从大姐夫屋里抱来一架光放那沾灰的古琴。
心素果然长久疏于练习,指法生疏、琴音艰涩,转呈起折间很不流畅,邹衍和麟儿一大一小分坐两旁,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男人轻轻拨动七根琴弦,他神情专注、黑眸宁静深邃,鼻尖因为过于认真而沁出一层薄薄汗意,嘴角却一直噙着淡淡笑意。
隔壁琴声传来,似是故意嘲笑心素的笨拙,一段急如暴风骤雨的演奏显示自己不俗的技巧。
邹衍见自家男人面上毫无异色,波澜不惊间依然不疾不徐地轻挑慢剔,按自己的节拍渐渐寻找熟悉的感觉……忍不住目现异彩,露出着迷的神色。
心宁、心静、心定。
乐如人,人如乐,光就心境而言,二者高下立判。
果不出所料,三日后,待心素一曲松透不散、韵味悠长的《风入松》过后,隔壁再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是听老爹偶尔提起某次他在后门处无意间看到隔壁仆从捧着一架被摔坏的木琴去丢……
那边邹某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厢慕容楼气得咬牙切齿,小脑子飞转,扰眠不成又生一计。
他知道大姐给了那个假惺惺的狡猾混蛋一笔金子,便雇了一位据说武艺高强、从未失手的神偷,去把那好色鬼包养小倌的钱都盗来……
结果,他一夜未能成眠,一大早坐立不安地等着神偷的好消息,那边侍仆羞红着脸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那位所谓高手与她所有前仆后继的前辈一样,被人扒光了衣物,赤条条扔到了大街上……
“可恶!我定要让你为戏弄本少爷付出代价!”慕容楼气急败坏,袖子重重一拂,梳妆台上的梳子、发簪、首饰盒……摔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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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论弹琴也好偷盗也罢,邹衍一直将它们当成青春期孩子的叛逆与反抗,相较于某楼以前给人下红花,这些都只算得上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因此便也没顾得上与他计较。但这一次,邹衍却真的发怒了!
晚饭时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小五的速度一如既往得惊人,其他人还刚刚举筷,他倒有小半碗饭滚进了腹中。
“慢些,没人跟你抢……”邹衍轻摇头,第三十次无奈道。
“哼,瞧你那吃相,还没有我们家乖麟儿棒!”邹老爹不满地瞟一眼小五,转过头满脸慈爱地给麟儿夹菜。
心素有些怜惜地给小五夹了些菜,轻道:“别光顾着吃饭,吃菜。”
麟儿收回注视着小五的亮亮目光,朝老爹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可爱笑容,正要举起小勺舀些豆腐……打横里伸出两只筷子拦住了他的小手。
“加了点料。”小五解释,说完,闷头继续扒拉饭菜。
邹衍眉一挑,面色微变,迅速抓住他还在往嘴里送饭菜的手腕,追问道:“还吃呢?!加了什么?”
“大概是强效的泻药。”小五砸吧两下嘴,手腕一转,很轻易就摆脱了邹衍的钳制,“对我没用。你们不行。”他扫一眼一桌子老、幼、孕夫,视线移到邹衍身上,“你的话……在床上躺个三五日算是轻的。”
邹衍的脸色随着小五平淡无波的叙述一分分难看起来,她目光沉凝地看向自家爹爹:“爹,今天的菜你从哪买的?”
“不可能!”邹老爹被突发的状况一时弄懵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抗议道,“都是老熟人,我们家一直是那几位老嫂子的常客啊。”
“那……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邹衍沉吟着,心中已模糊地想到了某个人物,“或者说,以前没有发生或是不太发生的?”
“没发生过……啊,对了,我买完菜经过隔壁时,那位没怎么说过话的富户管家夫郎忽然间朝我搭话,说是邻里邻居,一直忙着收拾整理,也没来得及拜访各位街坊,还很客气地请我进去坐了坐……不会吧?”邹老爹吃惊地张大嘴巴。
邹衍垂眸想了想,表情和缓下来,安抚地对老爹露出一抹笑容:“也是,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她起身收拾饭菜,续道,“不过,为以防万一,这菜就别吃了,你们等等,我去楼里打包些新鲜的饭菜来。”
“这怎么能算了?!衍儿,你是不是瞒了爹什么事?”邹老爹皱眉抗议。
“爹,没事。相信我好吗?就算有什么,我也会处理好的!”邹衍笔直地回视过去,语气里充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一丝隐藏的很好的怒火。
——哼!慕、容、楼,你小子这是故态复萌?本来由得你闹腾,但如今……
邹衍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咬牙露出一丝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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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到访,不知有何要事?”如意楼天字房内,陈设精致,灯光明亮,慕容亭埋首于账册中,头也不抬地询问主动求见的邹衍。
邹衍很有耐心地等她抬头,见慕容家下任家主许是事务繁忙、□乏术、一时半会儿估计抬不起头……便也安安心心地坐到一边,很是悠闲自在、自得其乐。反正晚饭早就请人送回家了,她一点儿也不着急。
慕容亭等了半天没见回话,微凝眉,从账册中移开视线,见一直在她跟前唯唯诺诺、一副殷勤讨好样的邹某人竟大喇喇坐下,还自发自动地自己倒了杯香茗,正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啜慢品……
“你……哼,胆子不小!”她先是一愣,继而有些不悦地皱眉,丢开笔管,后背靠向舒适的靠椅,神情审视而饱含威压。
邹衍放下茶盏,轻施一礼后轻松地与她对视。
“看样子,不像是来向我求援的。”慕容亭的表情缓和下来,薄唇微挑,勾勒出一丝兴味。
“小姐明鉴,小人还真是来向您求援的?”
“哦?”
“小人想要小姐的一句承诺。”
“……说说。”
“在慕容公子交给小人‘照料’期间,一切与其有关的事务都需得听从小人的,其余任何人、包括您或是他本人皆不得有任何异议!”邹衍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卑不亢、专注凝视的眼眸透露了她的认真。
“我若是说……‘不’呢?谁也不敢保证你会要楼儿做些什么,不是吗?”
“如此,很遗憾……”
“怎么?准备撒手不管,做个无信之人?”
邹衍起身,长揖一礼:“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直起身,她目光闪动,烛火辉映下,眼底似有不明的火焰在蠢蠢欲动,“原是想着公子养尊处优、年纪尚轻,可能受不了某些较激烈的教导方式……不过事已至此,小人进退两难,也只得勉力做个恶人了,只盼公子到时能体会邹某的一番苦心……”
“你在威胁我?!”慕容亭的语气里有一丝意外与非常明显的怒气。
“正是!”邹衍毫不退让,无视慕容亭气得有些发青的脸色,朗朗续道,“比起偌大慕容家族,小人确实命如蝼蚁,不值一提。可不知慕容小姐有没有见过被逼至绝境的兔子,这一贯比谁都温驯的小家伙,红目龇牙,拼尽全力,即便噬咬不下侵犯它的对手的皮肉,也定会叫她狠狠痛上一痛!!”
“……”
“……”
一片死寂笼罩房间……
“嗤……哼哈哈哈哈哈哈哈……”良久,慕容亭怒极反笑,目中异彩连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丝毫不为自己说出此番大胆言论而感到不安或动摇的邹衍。
——一个小小跑堂小二,竟敢威胁慕容家族下任族长,还敢在以整个慕容家为对手时,扬言要让他们付出可观代价!哼,有意思!
如果邹衍是那种光会空口说大话,耍耍嘴皮子的无赖,慕容亭恐怕现在就让人乱棍把她赶出去了。但邹衍的威胁却绝不是毫无分量的,两位结拜义姐、家中的神秘高手,在风来镇、甚至整个黎郡都享有盛誉的说书大师……更不用说其他形形色色与其交好之人。她这人,自身并没什么过人的本领,却似乎有能将他人吸引至身边、不知不觉间亲近她、信任她的奇特力量……就连自己,不过无意中得知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仅见过数面,就派人详细打探有关她的消息,甚至巴巴地将唯一的亲弟送到她身边,寄望于她能助他学好……这该是她慕容亭这一生做过的最感情用事的一个决定,只希望她——没错。
“哼哼,得承认……”慕容亭止住笑声,正色道,“邹衍,你说服了我!”
一句话,决定了慕容楼的命运。
邹衍最后一次深施一礼,双目在慕容亭看不见的地方满意眯起……
六十七 。。。
比来时还快的,隔壁富户家的奢华家具摆设被迅速搬迁一空,仆从遣散,仅余一侍贴身伺候。
慕容楼恼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跑来找邹衍兴师问罪。
邹衍施施然将前日晚餐端出,道:“公子若能将这些都吃了,邹某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慕容楼尚显青涩的脸庞迅速掠过一抹心虚与慌乱,但仍梗着脖子,恼羞成怒地妄图强辩些什么。
邹衍脸色沉下来:“我们从不是敌人,不要试图把我变成你的敌人。”她逼近咬住下唇、攥紧拳头的少年,“脱去慕容家公子这层外衣,你不过是个无财无势、骄阳跋扈的被宠坏的少年。……这一点,请你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牢牢记住!”
越过脸色瞬间变白的慕容楼,邹衍眉宇间的忧色并没有稍减,大姐到如今仍是杳无音信,实在不得不让她往最坏的情况上去想……
两天后,邹衍满怀心事地从如意楼下工回家,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的雨滴渐收,天边乌压压的云层开始散去……她仰头看一眼愈见明朗的天空,心中企盼事情早日有所转机。
见妻主回来,心素快步从堂屋迎出来,难得地喜形于色。
“慢点!慢点!”邹衍被他唬了一跳,见这满地潮湿、水洼,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住自家男人,皱眉轻责,“怎么今日如此冒失,你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妻主,大……”刑心素没顾得上邹衍的责备,反是略显激动地拽住她的袖子,刚想说些什么……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重重打开。
“邹姐!”年杉喘着气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待见到要找的人正站在院中,拧着眉神情不悦地瞪向她,反倒一时停住脚步,愣在当场。
眼见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心素咽下快到嘴边的话语,打着圆场道,“小杉来了?进来坐……”
邹衍也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了,虽说自从心素怀孕后,自己一直有些神经紧张,生怕出什么意外或者有谁一惊一乍得惊扰了自家夫郎,可小杉一直是个稳重的孩子,她如此着急,定是出了什么事也说不定。
想通此节,她脸色和缓,略有些歉意地连忙招呼年杉往里进。
年杉怕是到此时才想明白自己急如风火地跑来是为了什么,进屋后一言未发,却是先“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朝邹衍夫妻跪了下来。
“小杉!!”邹衍惊叫道,反射性避让一步,看了眼同样倍感惊讶的心素,视线移到年杉身上,急道,“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刑心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