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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笑爸爸。“我去打个电话。”方惠枣去打电话给李澄。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也许他在途中。那顿饭吃完了,李澄始终没有出现。在菜馆外面等车的时候,爸爸问她:“那个男人是不是对你不好?”“不,他对我很好的。”她为他辩护,但是在这一刻,这种辩护似乎是无力的。“那就好了。”爸爸说。“可能他去错了地方,他这个人很冒失的。”她说着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说话。
10李澄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他本来要去见阿枣的家人的,但是他忽然不想去。经过一家开在地窖的酒廊,他走了进去。周末晚上人很多,他坐在柜台前面的一张高脚凳上,背对着远处的钢琴。
琴师弹的歌无缘无故牵动他的心灵,他想起他正在写的一个故事--一对相爱的男女总是无法好好相处。钢琴的位置离他很远,琴师的脸被琴盖挡着,他看不到他的面貌,只能听到今夜他用十指弹奏出来的一份苍凉。十点半钟了,现在去菜馆已经太迟。
11回到家门外,掏出钥匙开门的那一刻,李澄问自己,是什么驱使他再次回来这里?是爱情吗?他推开门,方惠枣坐在沙发上等他,她脸上挂着令他窘逼的神情。“你为什么不来?”“我忘记了。”他坐下来脱鞋子。“你不是忘记,你是不愿意承诺。跟我的家人见面,代表一种承诺,对吗?”他没有回答,他自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要逃避。“也许有一天,你会忘记怎样回来,你这个人,什么都可以忘记。”她丢下他,飞奔到床上。他想,对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和承诺是不能分开的,她爱的是男人的承诺。
12黄昏的时候,“鸡蛋”餐厅里,阿佑正站在一把梯子上挂上圣诞装饰。“要我帮忙吗?”李澈站在他身后问他。“阿澈,你来了吗?是不是有事找我?”“可以教我做生日蛋糕吗?有一位朋友过几天生日,我想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送给他。”“没问题。”他从梯子上走下来说。“那么,明天来可以吗?”“明天打烊之后你来吧,没有客人,我可以慢慢教你。”“谢谢你。”“你想做哪一种生日蛋糕?”“拿破仑饼。”“拿破仑饼?做这种饼比较复杂。”“那位朋友喜欢吃,可以吗?”“没问题,你明天来这里,我教你。”他微笑说。
13这天下班后,方惠枣到百货公司找一个圣诞老人面具,明天在学校的圣诞联欢会上,她要扮演圣诞老人。百货公司的一角放了几棵圣诞树,装饰得好漂亮。这是她和李澄相恋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她本来盘算着买一棵圣诞树放在家里,但他们住的房子太小了,没有一方可以用来放圣诞树的空间;况且,这几天以来,她和他在冷战,她拒绝和他说话,他常常出去,好象是故意避开她,她不甘心首先和他说话,明明是他不对,没理由要她让步。“阿枣!”她猛地抬头,看见李澈站在她身边。“你好吗?买了些什么?”李澈问。“一个面具,你呢?”“买了几支蜡烛。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去喝杯咖啡好吗?”“嗯。”“哥哥会不会在家里等你?”喝咖啡的时候,李澈问她。“他可能出去了,他这个人说不定的。”“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不爱受束缚。小时候几乎每次都是我去找他回家吃饭。”“是吗?我很少听他提起家里。”“他跟爸爸不太谈得来。我也不了解他们,也许男人都是这样的吧,什么都放在心里。爸爸是管弦乐团里的大提琴手,常常要到外地表演,我们可以跟他见面的时间很少。妈妈就常抱怨爸爸让她寂寞,我倒认为没什么好抱怨的,她当初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的了。”“有时候,我觉得你比你的年纪成熟。”“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很幼稚的。”“最近有见过阿佑吗?”“我们明天有约会。”李澈甜丝丝的说。
14方惠枣一个人回到家里,李澄也刚刚从外面回来。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默默无言。“你去买东西吗?”李澄问。“嗯。”她看到他的头发上有些白色的油漆,问他:“你头发上为什么有油漆?”
“是吗?”他摸摸头发,说:“也许是走在街上的时候,从楼上滴下来的。”她发现他右手的手指也有些白色油漆,指着他的手说:“你的手也有油漆。”“哦,是吗?”他没有解释。“你买了些什么?”他问。“不关你的事。”“到底是什么?”他打开她的购物袋,看到一个圣诞老人面具。“原来是个面具。”他把面具拿出来戴上,问她:“为什么买这个面具?”“我要在联欢会上扮演圣诞老人。”“你?你哪里象圣诞老人?”“没有人愿意扮圣诞老人,只好由我来扮。还给我!”“不!”他避开。“还给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她问。“谁说的?”
他拉开面具问她。“你不觉得跟我在一起是一种束缚吗?”他把她抱入怀里,什么也没说,他在学习接受束缚,它跟一个女人的爱情总是分不开的。
15“鸡蛋”打烊的时候,阿澈来了。阿佑把餐厅的门锁上,说:“我们到厨房去。”“做拿破仑饼最重要是那一层酥皮。面粉和牛油一起打好之后,要放在冰箱一天,把水份收干。”阿佑从冰箱里拿出一盘已经打好的酥皮浆,说:“我昨天先做好了酥皮浆,其中一半你可以拿回去,你自己做不到的,打酥皮浆的过程很复杂,要反反覆覆打很多次。现在我们把酥皮浆放进局炉里,调较到一百八十度火力,当它变成金黄色,就要将火力调慢,那层酥皮吃起来才会松脆。”阿佑把那盘酥皮浆放进局炉里。“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做那一层蛋糕。”他把一盘面粉倒在桌子上。李澈偷偷望着阿佑做蛋糕时的那种专注的神情,他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只想享受和他共处的时刻。
16今天晚上,报馆有一位女编辑生日,几个同事特地在的士高为她庆祝,李澄也是被邀请的其中一个人。午夜十二点钟,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送上来,大伙儿一起唱生日歌。李澄到电话间打了一通电话回家。“我忘了告诉你,报馆的编辑今天生日,我们在的士高里替她庆祝。”“我知道了。”方惠枣在电话那一头说。“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嗯。”“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知道了。”她轻松地说。她在学习给他自由,只要他心里有她,在外面还会想起她,她就应该满足。他放下话筒,虽然只是打了一通电话,但他知道他正在一点点的改变,为了爱情的缘故。
17阿佑把刚刚局好的蛋糕从局炉里拿出来,用刀把蛋糕横切成数份,然后把蛋糕铺在一层已经局成金黄色的酥皮上面,淋上忌廉。“你来试一下,一层一层的铺上去。”李澈小心翼翼在蛋糕上铺上另外一层酥皮,然后淋上忌廉。“通常会铺三层,你喜欢铺多少层?”“五层。”李澈竖起五根指头。“五层那么高?”“嗯。”“好吧,你自己来。”李澈把最后一层蛋糕也铺了上去,阿佑把热巧克力浆倒进一个漏斗形的袋里。“现在要写上生日快乐和你朋友的名字,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写上生日快乐就行了。”“你来写。”“不行,我会把蛋糕涂花的。”“这个蛋糕只是用来练习的。”李澈拿着那个漏斗,把热巧克力浆挤在蛋糕上,那些字母写得歪歪斜斜的,每个字母也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阿佑忍不住抓住她的手教她:“要轻一点。”字写好了,阿佑放开手说:“做好了。做的时候如果有些地方忘记了,再打电话问我。”“嗯。”李澈从皮包里掏出一支昨天在百货公司买的烟花蜡烛出来,插在蛋糕上。“有火柴吗?”她问。“干嘛点蜡烛?”“这是烟花蜡烛,我买了好几支,想试一下效果好不好,麻烦你把灯关掉。”阿佑只好把厨房的灯关掉。李澈用一根火柴把那支蜡烛点着,那支蜡烛一点着了,就象烟花一样,哔呖啪啦在黑暗中迸射出灿烂的火花。“好漂亮!”李澈说。“是的,真的好漂亮。”“我们来唱生日歌好吗?”“唱生日歌?”阿佑奇怪。“看到生日蛋糕,我就想唱生日歌,可以一起唱吗?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阿佑和她一起唱。“谢谢。”李澈幸福地说。“谢谢?”阿佑愕然。“今天是我二十六岁生日。”阿佑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面前这个女孩子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度过自己的生日,其中的暗示已经很清楚。她是个好女孩,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份深情。“生日快乐!”他衷心祝福她。“谢谢你。”她望着他说。“你为什么不把蜡烛吹熄?”“这种蜡烛是不能吹熄的,烟花烧尽,它就会熄灭。”顷刻之间,烟花烧尽了,只馀几星坠落在空中的火花,点缀着一段美丽荒凉的单恋。“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李澈满怀幸福地说。这个时候,餐厅外面有人拍门。“我去看看。”阿佑说。他心里嘀咕,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他打开门,看见桃雪露坐在餐厅外面的石级上。她双手支着膝盖,托着头,微笑着。一年多没见了,她又瘦了一点,那双长长的眼睛有点倦。“我经过这里,看到还有灯光。
很久没见了。”桃雪露走进餐厅,看到厨房的门打开了。“还有人没走吗?”李澈从厨房里走出来。“是阿澈,你们见过的了。”阿佑说。“好象很久以前见过一次,她是李澄的妹妹,对吗?”“是的。”李澈说,“阿佑教我做蛋糕。”“哦,有没有打扰你们?”桃雪露问。“蛋糕已经做好了。阿佑,你有没有蛋糕盒,我想把蛋糕带走。”阿佑把那个拿破仑饼放进盒子里。“谢谢你,我走了。”李澈拿起皮包,抱着蛋糕出去。“要我陪你等车吗?”阿佑送她出去。“有计程车了,你回去陪她吧,再见。”李澈匆匆登上那辆计程车。阿佑回到餐厅里,桃雪露倒了一杯威士忌在喝。“你要喝吗?”她问。“不。”“我想吃蜗牛奄列。”“我现在去做。”她知道阿佑从来不会拒绝她。
18凌晨时分,有人揿门铃,李澄走去开门,李澈捧着蛋糕站在门外。“要吃生日蛋糕吗?今天是我生日。”“噢,对,你是圣诞节之前生日的,我都忘了。”“哥哥你一向都是这样的。”“我去拿刀。”“阿枣呢?”“她睡了。”李澈把盒子打开,将蛋糕拿出来。“是拿破仑饼,你最喜欢吃的。”李澄说。“嗯。”“要唱生日歌吗?”李澄问。“刚才唱过了。”李澈用刀切下两片蛋糕。李澄吃了一口,说:“很好吃。”“是的,很好吃。”李澈一边吃一边说,这个蛋糕对她来说太特别了。李澈切了一片蛋糕给李澄,说:“再吃多一点。”“我吃不下了。”“吃嘛!
拿破仑饼是不能放到明天的,到了明天就不好吃。”“为什么要买这种只能放一天的饼?我和你两个人是无法把这个饼吃光的。”“我就是喜欢它只能放一夜,不能待到明天。哥哥,你爱阿枣吗?”“为什么这样问?”“爱是要付出的,不要让你爱的女人溺死在自己的眼泪里。”李澈望着前面这个她和阿佑一起做的生日蛋糕,她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只有她和阿佑,可是,他爱的女人突然回来,这也许是命运吧。离开餐厅,登上计程车的时候,她垂下头没有望他。当车子开走了,她才敢回头。看到阿佑转身走进餐厅的背影,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