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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少正卯自命清高,一向不肯依附于三桓世家,与他们少有来往,否则以他的学识和身份,早就受到重用了,这一次不知何故,叔孙玉居然出手救他,人们只道叔孙玉不惜得罪同为六卿的孔丘和他背后的鲁君,是想把少正卯招揽到他麾下,可叔孙玉救了少正卯回去,却不为他脱罪,任由他被贬藉为奴,这一来少正卯可是再无出头之日了,难道叔孙玉只是想找个得力的家臣?”
庆忌先是一呆,忽然仰头大笑:“摇光,一定是摇光,哈哈哈哈……,这小妮子,使得好手段,真是深知寡人之心也。”
众大臣茫然看着他,不知他兴高彩烈的开心些什么,庆忌笑道:“寡人放心了,少正卯的事暂且不提,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地。如今梁虎子和赤忠去了东夷,少伯去了秦国,烛庸王叔还没从越国回来,朝中缺人啊。眼看寒冬将过,一年之计在于春,农耕之事,是今年朝中诸事的重中之重,众卿要格外用心,子禽已经有些详细的规划,你来说说,让大家议议。”“臣遵旨。”文种长揖一礼,举步向前正要开口,一个寺人急急上殿禀道:“大王,鲁国叔孙氏家臣烨扶风求见。”
“喔?宣他上殿。”
片刻功夫,一个三旬上下地鲁人被带上殿来,他是叔孙氏家臣,此番赴吴是送信来的,庆忌接了信,着人带他先下去休息,便顺手打开了信,在他想来,信中所言应该就是有关他的托附:关照少正卯的事了。
果不其然,匆匆一瞥。信中讲的果然是救下少正卯的经过,还说会找机会把少正卯送来吴国。庆忌欣欣然看下去,看到后面却不禁大摇其头,他把手中信抖了抖,似笑非笑地道:“方才还在议论孔丘的所作所为,说起来。这孔丘做了大司寇,倒是真的雄心勃勃呢。他不只是做些礼乐教化的事,为了强化姬宋地君权,孔夫子实是煞费苦心,倒也真是难为了他。”
孙武道:“有三桓在,强化鲁君之权不啻痴人说梦。”
庆忌道:“不错,所以孔丘动手的目标,便是三桓世家。”
孙武大吃一惊,失声道:“不会吧?他……他竟然对三桓下手?以鲁君掌握的兵力和他一个大司寇的权力就想对付三桓世家。他疯了不成?”
庆忌道:“当然没有疯,他也没有直接对三桓下手,而是用了一个很巧妙的法子。而且……他还差点成功了。”
庆忌解释道:“公山不狃、仲梁怀裹挟了一班三桓世家的家奴投奔展跖,与他一齐造反,占据了三桓世家地一些封邑,抢走了他们许多钱粮,此事对三桓世家打击很大。三桓常居于都城,他们在全国各地的封邑一向都交给亲信家臣打理,如今公山不狃和仲梁怀作反,使他们对驻守各封邑的家臣颇有猜忌之心,却苦于没有解决地办法。而大司寇孔丘。却帮他们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大殿上静悄悄的,大家都屏息听着庆忌说话,不知那位孔大司寇用了什么法子对付三桓,庆忌道:“孔丘在朝议中向三桓提出,他们的家臣常年留守封邑,天长日久,权柄自重,身边便会聚集一班亲信,他们一旦生了异心。坐拥城池、粮秣、人马,家主要想惩办他们便十分困难,因此孔丘给三桓出了个主意,劝他们拆除各自封邑内所建的城池。
城池夷为平地,三桓世家在各地的钱粮便无处存放,只能输运到曲阜;没有城池,各地封邑地家臣们便不能聚起许多人马。这一来,他们既无人又无钱,叛乱的危险自然消弥于无形。”
孙武想了一想。忽然微笑起来:“他是大司寇。主管全国司法治安,有这样的考虑本是他份内之事。三桓不会疑心地。他们正被公山不狃和仲梁怀地事弄得焦头烂额,对封地家臣们尾大不掉的情形十分头痛,采用孔丘地建议也不稀奇。”
庆忌笑道:“寡人就知道,他这一计瞒不过你的眼睛。”
孙武轻笑道:“臣不敢,只因大王先说了他要对付三桓,臣才窥破此计。只是不知,是什么人拆穿了他的真正用心?”
庆忌道:“这个人也算是孔丘的老对头了,他就是如今正统兵剿匪的阳虎,孔丘劝三桓拆除封邑的城池,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削弱家臣地力量,把税赋财粮都集中到都城,表面上看来是为他们着想,倒是迷惑了三大世族中的一些人。
孔丘还收了孟孙氏家的子侄做学生,让他的学生子路到季孙家做了家宰,与他理应外合。可阳虎窥破他的真正用心,将他的看法说给季孙意如听。季孙意如对他仍信任不疑,被他点破之后,便取消了正在实施的拆城行动。
经此一事,三桓对孔丘已生了警戒的心思,他们计划把孔丘从姬宋身边排挤掉,孔丘倒也识相,此计一失败,他立即向鲁君提出要在鲁国修建一条自北而南的运河,用来输运粮赋、通商行人,战时亦可运兵,并且自荐主持这项工程。三桓巴不得他早点从眼前消失,虽说展跖之乱未平,此时不亦大兴土木,也已答应了这件事。嘿!孔丘倒也果断,事有不逮,马上来了个自我流放,跑去修运河了,这样一来,至少他地职位算是保住了。”
群臣听了都觉有趣,阶下发出一片窃笑声,孙武本也正在轻笑,细一思量,脸色却渐渐变了。庆忌瞧见他模样,心中不由一动,忙问道:“长卿,你有什么见解?”
孙武拱了拱手,又沉吟片刻,才怵然道:“好计!好计!这一手才真的巧妙,果然瞒过天下人耳目了。文的不成。孔丘这是在做动武的准备了。”
“嗯?”不止庆忌一呆,殿上群臣也不觉怔住,蔡义已忍不住道:“相国大人,孔丘计谋受挫,为求自保,已要离开都城。去挖渠修路了,这事还有什么蹊跷?”
孙武仰脸望天,沉思有顷,才悠悠说道:“大王与诸位大人听说过尧舜禹的故事吧?舜已孝行闻达,为尧帝所用。他擅耕做、精于制陶,因此上能取悦于尧,下能威服万民,曾经使他居住的地方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尧帝喜悦,为拉拢这个能臣,把两个女儿嫁给了他。成就翁婿之亲。尧后来沉迷修仙,不思政务,舜以驸马之亲趁机把持政权达二十八年,等到尧垂暮之年,想要取回大权交给儿子时,舜羽翼已成,权柄在握,尧已大权旁落了。
舜囚禁了尧和太子丹朱,先是摄政。然后授意群臣促请他登上帝位,以禅让之法夺得权力,他把忠于尧的四位大臣共工流放到幽州,欢兜流放到崇山,三苗驱逐到三危,鲧流放到羽山,后来又找个藉口杀了他,四罪而天下服,从此地位稳如泰山。这一计。便是以亲而近,以亲而隐,最终达到了目的。”
庆忌脸上抽搐了几下,这……这怎么和我从小听说的你推我让谁也不愿当皇帝地那些上古圣人故事完全不同?
孙武又道:“及至舜帝在位时,天下大水几成泽国。他流放前朝四大重臣,已经把持了朝廷,但这大水却成了他坐稳江山地一个考验,要让天下臣民心服,他必须治水。而治水。只有出身水利世家的禹才擅长。舜迫不得已只得起用了他。
禹地父亲鲧死在舜手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舜帝杀人父用人子,也怕禹会起了反心,所以任命他为卿后,总想找他的岔子。禹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治水时三过家门而不入,让舜帝找不到他半点过错。可惜,舜帝千防万防,却没想到禹别辟蹊径,到底还是夺了他的权。”
说到这儿,孙武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冷笑:“水患太大,人民几成鱼鳖,治水成为舜朝第一要务,舜虽防着禹,可是要治水又不能不授予他必要的权力。于是一连多年,所有地财力、物力、人力都投到治水上去了。
禹便利用这天授的莫大机会,掌控了舜朝的人财物各项大权,待他党羽渐众,又诛杀防风氏以立威,使得各部族俯身听命,等到一切成熟,就效仿舜帝对付尧帝的办法,软禁了舜帝的太子商均,授意天下诸侯向他请命,禅得天子位。
然后他把舜帝流放到苍梧之野,美其名曰巡狩,可笑舜帝年迈,又已逊位,还寻得哪门子狩?舜帝机关算尽,最后却有家难归,死在了蛮荒瘴厉之地,只有娥皇、女英泣涕于他的灵前。
庆忌听到这里,见群臣中但凡博学之士皆面无异色,情知这才是真正的历史,不禁暗叹:“禅让……禅让,好一个政治神话,好一个政治谎言,原来谎言被重复一万遍,真的就成了绝对真理和不可颠覆的神话。若不是跨越两千年时空亲自来到这个时代,怎会想到……历史果然如同一个浓妆艳抹地女人,她的本来面目都被埋在了厚厚的脂粉之下。”
孙武叹了口气,说道:“大王,依臣看来,孔丘这是在效法舜禹故事罢了。他是鲁君老师,是他最为亲信地人,有鲁君的支持,即便离开都城,也可如尧舜之亲,继续影响鲁君的决策。而三桓方面,他离开朝政,便也能使他们放弃打击。修路挖河,可不是派几个人,用三五天就能完工的事情。这事一旦确定,那时整个鲁国的财力、物力、人力都要交到他的手上。民就是兵。把吴国的服役之民交到他的手上,就等于把吴国的军队交到他地手上,三五年功夫下来,河道修完,他也掌握了一支强大的军队了,如果那时他突然下手抓捕三桓家主……”
庆忌听到这里不由色变,孙武道:“大王,鲁国三桓亲近于大王,这对我吴国在东夷有事大大有利,而且有三桓和鲁君互相牵制,鲁国方不能成患,若是孔丘成了此事,使鲁君掌控了全部权力,那对我吴国可是大大不妙。”
“不错!”庆忌心想:“莫说身为一国之君,姬宋会本能地抵触我的势力北上,就凭他深爱的小蛮如今即将嫁给了我,光是这份夺爱之仇,姬宋那小子也不会跟我和平相处。你这一计本够巧妙,连我多了两千年见识的人也没悟出其中的玄机,可惜你这文圣碰上了兵圣,那也只好自认倒霉,说不得,我也要和阳虎一样,扯扯你至圣先师的后腿了!”
想到这里,庆忌道:“如此看来,我们也须点醒三桓,让他们阻止孔丘之事了。”
孙武道:“大王,三桓已经应允,朝议已经通过,此时若再阻止,却无正当理由。依臣之见,鲁人为交通物流修建河渠,势必分流人力财力,更难对我在东夷的举动予以阻挠,此事倒不必阻止。
鲁国三桓,季氏是大司徒,掌民役赋税,叔氏为大司空,掌管土木建筑,我们只需点醒他们,让季孙意如把人才、物力、财务分别交给不同的人负责,架空孔丘地职权;让叔孙玉以大司空的名义,时常插手修渠之手,经常抽换负责的官吏,轮换服役的百姓。到那时,他有苦难言,就只能弄假成真,跑去挖河修渠了。”
“就这么办!”庆忌道:“寡人立即修一封……,不,兹体事大,不能出了纰露,蔡卿,你还得马上跑一趟鲁国。”
第256章 失和
鲁国三桓开始筹备嫁女的事了,采买准备嫁妆、挑选陪嫁的家奴侍女,以三桓世家的雄厚家资,便是把女儿嫁给其他公卿,那规模都绝不会小了,何况是嫁去吴国做王妃。
季孙意如从旁门别支为小蛮找来几位姐妹滕嫁吴国时,却遭到了她的反对。滕嫁的姑娘多,对出嫁的女子是有利的。只要她在,随她滕嫁过去的女子再如何受宠,地位也不会比她更高,反会巩固她的地位。如果她没有为丈夫生下子嗣,那么随她滕嫁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