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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率众将单膝跪地。
程元振打开诏书,当众宣读:“天下之本,属於元良;四方之明,资其冢嗣……皇太子豫,天纵聪明,日跻圣德,中兴宸构,已有大功。问安寝门,知九国之梦;制胜戎阃,高五品之才。时方艰难,礼在谅闇,且以庶政,委之元子,宜令权监国。”
皇帝李亨诏告天下,命太子李豫监国。
诏书宣读完毕,程元振将诏书交给李豫:“殿下请起。陛下重病卧床,不能亲政,故而下诏,命殿下以太子身份监国,全权代理朝政。朝中事务众多,请殿下尽早带兵入城,办理交接。”
太子加上监国,相当于大半个皇帝。李豫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进入长安城的路上,程元振几次三番的向李豫投桃报李,表明自己愿意效忠的心意。李豫不喜欢跟太监打交道,对程元振不冷不热。
李豫进入长安城,立刻入宫探望病塌上的父皇李亨,被羽林将军彭体盈挡在凌霄门外。
彭体盈对李豫说:“没有郕国公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宫见驾。”
郭旰怒道:“大胆,太子监国在此。”
李豫:“本殿身为人子探望父皇,还需要宦官批准吗!”
仆固怀恩、郭旰、薛平、李元谅冲上前围住彭体盈。
彭体盈迫于形势,只得命令部下让开道路。
马燧命马重英、皇甫敬留在凌霄门,万一宫内有变也好接应。马燧、仆固怀恩、郭旰、薛平、郝廷玉、李元谅跟随李豫入宫。
众人行至仙居殿外,内侍监鱼朝恩挡住去路。鱼朝恩身后站着两百射生,手持刀枪,杀气腾腾。
鱼朝恩上前喝道:“大胆李豫,竟敢纠集部下强行闯宫,难道想造反不成!”
李豫反问:“本殿身为人子,入宫探视父皇,此乃人之常理。你们百般阻扰,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鱼朝恩哑口无言。
仆固怀恩走到鱼朝恩身边,讥讽道:“内侍监可谓是空前绝后,难怪不明人情事理。”
本来依照鱼朝恩的脾气,受到这般羞辱,定会勃然大怒。不过实际情况正好相反,鱼朝恩心中惶惶,不敢正视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走到鱼朝恩身后,目光扫过两百射生兵士,轻松的笑道:“本将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日难得有此机会。”
郭旰、郝廷玉、薛平、李元谅一起上前,与仆固怀恩并肩而立。
两百射生兵士鸦雀无声,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马燧上前劝阻道:“皇宫禁地,切勿莽撞。”
程元振正好赶来,和颜悦色的对马燧说:“马将军所言极是,殿下探视圣人无可厚非,元振这就领殿下前往。”
大明宫长生殿,李豫终于见到躺在病榻上的父皇李亨。李亨比一年前明显消瘦了许多,目光无神,说话困难,只有意识还算清楚。李亨见到李豫,紧握住李豫的手,两眼浸湿,显得非常激动。
李辅国得知李豫闯宫见驾,痛斥鱼朝恩办事不利。
程元振为鱼朝恩开脱:“五郎您是不知道,那仆固怀恩不愧是我朝第一悍将,披甲执剑威势逼人,长剑虽未出鞘,杀气已然撼人心魄,尤其是那双眼睛,甚是恐怖。”
鱼朝恩:“刚才要不是元振随机应变,此刻宫中恐怕已经血流成河。”
李辅国为了将仆固怀恩收入帐下,没少想办法利诱拉拢,可惜几次都没有得逞。
李豫依照李亨口谕,暂时入住西内太极宫。郭旰、皇甫敬、薛平、郝廷玉带领太子左右亲卫入宫戍卫,李晟、李元谅继续领兵驻扎灞上,马燧、浑⒙碇赜ⅰ⑵凸袒扯髁毂ぴ谙萄舳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争夺大唐帝国最高权力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身为太子的李豫正处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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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六十七章 长安惊变(下)
太上皇的国丧期间,表面上看似平静的长安城内,各股势力暗流涌动。
张皇后为首的外戚集团和李辅国为首的宦官集团即相互利用,又勾心斗角。皇帝李亨的病情日益加重,面对即将发生的宫廷变故和权力更迭,张皇后决定先下手为强,破釜成舟,设计除掉太子李豫,立自己的亲生儿子,年幼的兴王李佋为储君,然后效仿武皇垂帘听政。
老谋深算、手握禁军的李辅国却另有打算,李辅国知道自己与太子李豫芥蒂很深,李豫登基后自己无疑会大祸临头。兴王李佋年仅九岁,扶持一个小娃娃当皇帝,把大权拱手送给张皇后,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李辅国经过深思熟虑,有了自己的打算,表面上支持张皇后,暗中扶持李亨的次子,李豫的弟弟,二十八岁的越王李係。李辅国将自己的计划向李係合盘托出。李係惊喜若狂,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鱼朝恩本是太上皇李隆基的旧臣,安史之乱爆发后,李隆基逃离长安,鱼朝恩转而侍奉太子,颇得李亨信任,平乱战争中屡次被授予三军宣慰黜置使,手握兵权。
李辅国对鱼朝恩是即利用又提防,很多机密要务李辅国只与心腹程元振商量,并不告知鱼朝恩。因为鱼朝恩与神策军节度使卫伯玉关系密切,李辅国为了得到神策军的支持,这才一直重用鱼朝恩。
鱼朝恩知道李辅国对自己留着一手,明面上继续表示顺从,暗地里开始联络张皇后。
郭子仪致仕在家,终日享受着穷奢极欲的“退休”生活,对风起云涌的朝廷政局似乎并不在意。
拥戴李亨灵武即位的众臣以宰相房琯、崔圆、裴冕为首,包括李栖筠、段秀实、班宏、元载、杜鸿渐、崔漪、魏少游等大臣,著名边塞诗人高适、岑参也在其中,在朝中各派中最有实力。房琯、裴冕暗中依附于张皇后,元载则是李辅国的心腹。
苗晋卿、韦见素、崔光远为首的蜀郡集团大多是是开元、天宝旧臣,追随李隆基蜀地避祸,虽然实力人物已被李辅国清除,但在朝中和地方仍然存有一定的影响力。
长安周边齐聚大唐精锐之师:
右羽林大将军郭英乂领一万羽林军驻扎在禁苑。郭英乂是先朝陇右节度使、左羽林军将军郭知运的季子,少以父业,习知武艺,策名河、陇间,以军功累迁诸卫员外将军。李亨兴师朔方,英乂以将门子特见任用,迁陇右节度使、兼御史中丞,是李辅国的亲信。
关内节度使王思礼率三万大军驻扎在城南香积寺。张皇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骗取手握兵权的关内节度使王思礼为其效忠。
神策军节度使卫伯玉领三万人马驻扎在同州,卫伯玉的背后是鱼朝恩。华州刺史李怀让属于李氏皇族支脉,在李隆基时期担任过金吾卫将军,此刻领一万人马驻防华州。
李晟率一万人马驻扎于灞上,马燧、浑⒙碇赜ⅰ⑵凸袒扯髀柿酵蛉寺碜ぴ谙萄舳_撃诙仁构鶗劻炝酵蛩贩骄ぴ谶撝荩蛭鹘诙仁孤憝U率两万步骑驻扎在岐州。
张皇后与李辅国密谋,妄称皇帝李亨病情加重,急诏李豫入宫探视。
李辅国密令程元振带领五百射生埋伏于凌霄门内,待李豫进入后立刻关闭宫门,乱刀斩杀。
李豫奉诏来到凌霄门外,程元振派心腹悄悄递上一张纸条,李豫打开纸条,纸条上写着“宫中有变,请殿下立即回宫”。李豫不动声色的收起纸条,假装旧疾复发,掉头返回太极宫。
张皇后和李辅国见李豫没有上当落入陷阱,互相指责对方泄漏机密。
李辅国认为事情已经败露,经过今日之事,手握重兵的李豫必定会有所行动。开弓没有回头箭,张皇后和李辅国决定孤注一掷,开始实施一个精心设计的惊天阴谋。当晚,张皇后亲自侍奉李亨用药,暗中在汤药中下毒。半夜,唐肃宗李亨驾崩于大明宫长生殿。
李豫接到李亨驾崩的消息,心情复杂。根据史书记载,李隆基、李亨不应该在这一年龙御归天,或许因为自己,历史已经走上一条全新的道路
李豫连夜召集身边众将,商讨目前形势和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郭旰、南霁云、郝廷玉主张:立刻集合太子亲卫,趁夜色杀入大明宫,控制张皇后,诛杀宦官李辅国、鱼朝恩。
薛平提出异议:李辅国奸计不成,必然会采取措施加倍提防,守卫太极宫的太子亲卫不到两千,而守卫大明宫的羽林军有一万人马,实力相差悬殊。
皇甫敬建议:辰时城门开启后,立刻派人传书给李晟、马燧,请他们各派遣一路精兵进入长安勤王。
李豫听从皇甫敬建议,写好给李晟、马燧二人的书信,只等天明后送出。
辰时初刻,内射生使程元振突然前来传达皇后谕令,张皇后召集太子及文武百官含元殿议事。程元振随身带来大明宫管匙,李辅国恭请太子李豫入主大明宫,待太上皇和大行皇帝治丧期满,择黄道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程元振走后,皇甫敬对李豫说:“此为李辅国缓兵之计,目的在于引诱殿下入宫,殿下万不可前往。”
郝廷玉:“皇后召集殿下和众臣商议国事,众目睽睽之下李辅国应该不敢妄为。殿下如果不去,恐怕授人话柄。”
李豫考虑再三,决定亲赴含元殿,郭旰、郝廷玉随行同往,命皇甫敬、南霁云做好接应准备,命薛平联络城外驻军。
第二天,文武百官齐聚含元殿,张皇后当众宣布大行皇帝驾崩,由太子李豫总揽两位皇帝的大丧,重新启用国师申泰芝,命其担任主祭官,举国哀悼七七四十九日。
朝会之后,太子李豫正式入主大明宫,郭旰、皇甫敬、南霁云、薛平、郝廷玉率领太子亲卫接管太液池以南,郭英乂的羽林军继续宿卫太液池以北、玄武门和禁苑。
李豫以太子监国身份,签发谕令赦免高力士等太上皇李隆基的旧臣。
高力士流放巫州,遇赦还至郎州,听闻李隆基驾崩的消息,面北恸哭,呕血而亡。李豫下令恢复高力士生前的官职,并赠封为扬州大都督,将其遗骨运回长安,陪葬于李隆基的泰陵旁。高力士一生忠心事主,死后继续陪伴太上皇李隆基。
第百六十八章 关中大旱
这年夏天,关中大旱,饥荒遍地,贼匪横行,三辅动荡。
李豫下令京兆府及华州、同州、岐州、邠州、宁州、陇州、泾州七州,赈济安抚灾民,打击贼匪流寇。京兆尹和华、同、泾三州刺史上疏,言及府库空虚,无力赈济灾民。
李豫找来户部侍郎刘晏,商议赈灾办法。
刘晏直言相告:“天下大乱初定,国库本已空虚,适逢两位皇帝先后驾崩,需要同时修建泰陵和建陵两座皇陵,户部根本拿不出钱粮用以赈济灾民。”
唐代皇陵凿山为穴,李隆基的泰陵、李亨的建陵规模浩大,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李豫下发谕令:暂停泰陵、建陵工程,将修建皇陵的钱粮用于赈济关中灾民。
谕令一出,朝野大哗,不管是李隆基的老臣,还是李亨的旧部,都纷纷指责太子李豫忤逆不孝,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皇后召来李辅国,准备借此大做文章,寻机扳倒太子,另立新君。
吏部侍郎裴遵庆入宫面见李豫,请李豫收回成命,恢复两座皇陵的建设,另想办法解决关中灾民问题。
李豫不肯听从。
裴遵庆跪地直谏道:“就算殿下将修建皇陵的经费用于救灾,也无济于事。钱粮下发至各州县,中间经过层层盘剥,到灾民手中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