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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有必要跟那位白鹿翰林聊聊了。
鼓乐声中。刘同寿思来想去,千念百转,终于,让他挨到了百官入殿,跟皇帝互动完毕的一刻。鼓乐声稍止,大明首辅张孚敬面带微笑的从奉天殿中走出。将双手捧着的那个精美的黄色册子展开,朗声道:“诸位贡生听宣!”
最后,也是重要的一刻到了,众士子都鼓足了精神,凝神静听,一个字都不想放过。连心神不属的刘同寿,也有点小激动。
嘉靖十四年,是明朝绍兴府文采大兴的一年,三鼎甲中,三据其二,取进士者更数以十计,占了总名额的一成有余!数百年的文才鼎盛,由此而始!
不过,如今有了刘同寿这只大蝴蝶,将翅膀扇了又扇,扇得不亦乐乎,却不知会造成多少效应。实际上,这种改变已经露了端详,余姚的十八学士,就变成了十九个,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进一步的变化?
对此,刘同寿既忐忑又期待,感觉复杂得很。
“……皇恩浩荡、开科取士,为国抡才,出身莫问。今嘉靖十四年乙未科殿试结束,由陛下策试天下贡士,钦赐一甲进士及第三名,二甲进士出身九十五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二百二十七名,如下……”
张首辅不知自己的得意门生想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依照惯例,稍作停顿,用威严的目光在人群微一扫视,觉得情绪酝酿已足,这才缓缓道:“殿试一甲第一名……韩应龙!”
“一甲第一名,贡生韩应龙觐见……”
话声未落,响亮了无数倍的回声便已响起,那是两边充当仪仗和传声筒的大汉将军们。巨大的声响化成了洪流,在殿前广场上回荡不休,连再次响起的鼓乐声都被压住了。
金榜题名,贵为魁首,无疑是无比激动人心的一刻,但韩才子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眼神中虽也流露出了兴奋和激动的情绪,但却丝毫没有失态,沉稳的走出人群,向张首辅躬身一礼,然后步履从容的跟在了负责引导的鸿胪寺官员身后。
这番做派,不但使得其他进士心折,连张孚敬都是微微颔首,在心中大加赞叹。其他不论,单说这份沉稳,就已经足够成为爱徒日后的助力了。
“一甲第二名,孙升……”
同为刘同寿很倚重的左膀右臂,孙升表现出的,又是另一种风格。只见孙才子昂然而出,锐气十足,狂喜之下,依然掩饰不足他身上那股锐意进取的锋芒。
一盾一矛,自家徒儿的眼光当真不差。张孚敬愈发的欣慰了,一个好汉三个帮,想在朝堂上混出摸样来,光有皇帝的宠信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有得力人物的帮衬。
自己宦海沉浮这许多年,圣眷极隆,然而最终仅能求个全身而退,缺乏的,就是得力的助手,这是血泪教训啊。还未出仕。羽翼已成,至少在这一项上,自家徒儿已经青出于蓝了。
“一甲第三名,吴山……”
唱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张孚敬在心中便暗叹了一声。老朋友的这个弟子,与自己也有半个师徒的名分,可最终却是选择了和自己分道扬镳。
排除掉刘同寿那个意外因素的话,会试的章程,和从前并无二致,前十名的卷子,都经过了皇帝的亲自批示。状元韩应龙。以扣题精准,文采出众而取;榜眼孙升,说仁及礼,气势昂然,甚得皇帝嘉许,因而取之;而吴山,皇帝的批示是:敬为心学之极!
张孚敬不是很拘泥于门户之见,对王守仁。乃至其流传下来的心学也没有偏见,但桂萼和王守仁的恩怨却是众所周知的。作为桂萼的弟子,吴山选择在会试中以心学立论。本身就是一种明示,他要跟桂、张一派划清界线了。
可惜了……
吴山此人工于心计,擅长谋算,若是能安于从属地位,不失为一个强有力的臂助。怎奈他心气高了些,又只擅谋人,从不huā心思审视自身,经常专注于一些小计谋,而忽略了大局,最终也不过是个马谡罢了。
相较于前面二人。吴山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只能用悲愤来形容。大概算是有史以来,最不情愿的一位探huā郎了。
连负责引导的那位鸿胪寺官员都有些犯晕,探huā虽然比状元、榜眼差了点,但好歹也是三鼎甲,有资格出承天门正门。享受御街夸官的荣耀,还有直入翰林院,越过庶吉士,从修撰做起的资格呀!就算有些遗憾,也不至于表现成这等模样吧?真是怪哉。
他又哪里知道,吴山此举,只是表演给其他进士看的。迈过殿门,他脸上的神情当即就是一变,从不甘不愿,变成了惊喜莫名,三叩九拜的时候,更是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和外面那个悲愤交加的探huā郎,判若两人。
只是吴山并不清楚的是,关注他的,并不只有他设想中的那些观众,还有一个小宦官。
“嘿嘿,就是你了。”冯保没办法跟着进殿,他也不关心吴山进殿前后的反差,他只是很满意于吴山在外间的表现。
嘿嘿笑着,他一路跑到了大殿后面,将一个口讯传了进去,几经周折,最终传到了一个胖子耳中,然后胖子悄悄比了个手势,给那个大殿中,唯一安坐着的人看,后者点点头,表示会意。
这一切都进行的无声无息,别说新科进士,就算是朝臣们,也没几个发现异样的。只有如锦衣提督陆炳,司礼监张佐这样的近臣,才有所察觉。不过,能成为近臣的人,城府都很深,嘴巴也严得很,自然不会显露出任何端详来。
三鼎甲唱毕,外间候着的贡生们也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小仙师的年旦评,这个被人反复念叨过不知多少次的话题,再次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但即便是才华横溢的进士们,也不知到底用什么词汇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惊叹和赞誉的词,都已经反复用过太多次了,千言万语,最终只汇聚成了一句话: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除此之外,引起骚动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进士的名额问题。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对数学都不怎么上心,只有学明经科,专业对口吏员的那些人,才会有人专门研究这个。不过,基本的算数他们还是能算得清楚的,何况还是科举这种关乎自家前途的大事?
会试时,皇上分明有旨,因为恩旨,取士名额将多出一个,从原来的三百二十五,变成了三百二十六。可是,张首辅刚刚宣读的旨意中,采用的数据分明是原来的,三榜相加,的的确确就是三百二十五人啊!
是张首辅拿错了旨意,还是……想到宫中日前放出的风声,贡生们心里都是一阵抽搐,难道传言是真的,殿试不黜落人的潜规则,真的要有所变更了?如果真是这样,谁会是哪个倒霉蛋呢?
以恩旨入的刘同寿?开什么玩笑,就冲着年旦评的应验,小道士也不像是失宠的样子啊!如果皇上真的对小道士不满,又怎会照本宣科?要知道,很大程度上,三鼎甲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间啊!
心思转得快的。已经看向了某个目标,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看了过去,目光中带着不尽的期盼之情和悲悯之意。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黄年兄,你安心去吧,反正得罪了这位御前红人,你将来也没啥好日子过,不如早死早托生,免得连累大家不是?
还没人看过来的时候,黄齐贤就已经觉得有乌云盖顶的感觉了。等他看到众人的目光,更是一阵头皮发麻,心道:不会真的这么邪门吧?皇上就算要找个人黜落,也不见得一定要找刘同寿的仇人吧?他可是皇帝,不是小道士的二大爷!
看着已经明显慌了神的黄齐贤,刘同寿叹息着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不了解皇帝。还硬要往上凑,就是这种下场。
也许嘉靖本来对那个十八学士的说法不怎么在意,可被黄齐贤反复炒作几次。他不在意,也变得在意了。嘉靖皇帝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为了保证祥瑞的存在,他不吝于动用些局外招,将一切导入他所期待的正轨。
十八人之外不是多了一个么?只要把多的那个黜落掉就可以了,预言准不准无所谓,只要祥瑞好好的就行。这,就是典型的嘉靖作风。
贡生们的小算计,影响不到任何事。
正如历史车轮一样,张首辅的唱名工作也是坚定不移的滚滚而前。每一个被叫到名字的人。都有如蒙大敕的感觉,尽管黄齐贤中标的可能性更大,但只要没被叫道名字,风险就依然存在,能早点脱离,还是早点脱离的好。
只有赵贞吉等人略感失望。他们事先已经鼓足了劲头,想着挑战一下某神棍。可最终,结果只能说不好不坏,赵贞吉排在二甲第二名,郭朴则是落后两位,排在第四,算是个不错的名词,可比起他们的豪情壮志,却相去甚远。
差的名次还在个位数之内,实际上,却足足差了一个榜单!
相对而言,绍兴府的士子,却都是兴高采烈的,二甲中,第一个被叫到的彭大有,更是失声而哭,给张首辅行过礼后,又转过身来,向刘同寿一揖到底,在金殿前失态若此,足可见其心情之激荡。
“二甲第九十五名,刘同寿!”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二甲名单将将唱尽,万众期待的刘同寿的名字终于出现了!
三甲的同进士们,是没资格进殿觐见的,将来取得成就的语气,也远在一甲、二甲的进士之下。所以,在点状元不果后,嘉靖把刘同寿安排在二甲,是很理所应当的一件事。不过,把他放在最后一名,恐怕就是某些人不甘心的具体体现了。
刘同寿当然不在意,哪怕放在三甲最后一名,他同样不会在意。反正是拣来的功名,太挑剔的话,可是容易遭天谴的喔。
他不在意,有人在意。对这个安排,嘉靖帝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过,当他看到小道士熟悉的身影,那点小小的不爽却是立即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很期待,期待看到,当接下来发生的事之后,那些不听话的大臣们又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微臣刘同寿,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免礼平身罢。”真人一露面,便知有没有,刘同寿三叩九拜方毕,就已经显现出与众不同了。一、二甲的进士入殿,说是觐见,其实就是叩拜一番,然后在角落里瞻仰一下圣容。新科进士的位置在六品官后面,属于相当偏僻的地方,说是角落一点都不为过。
整个过程中,皇帝一句话都不会说,想想也是,好歹也快一百号人呢,一个个的闲扯过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但刘同寿显然不同,刚一叩拜,皇帝就亲切问候上了,语气里的那股子亲热劲,连夏言这个吏部尚书都羡慕的眼睛发红。
“儒道双修,很辛苦吧?”
“全仗陛下指点有方,借着陛下的洪福,微臣方能一举建功。”不辛苦,演戏有啥可辛苦的?用枪手都辛苦的话,那在场的其他人还不得勒脖子上吊啊?
“嗯。”嘉靖满意的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想给新科进士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在嘉靖朝做官,应该秉承怎样的理念和风格。
“对了,你开蒙得晚,现在还没有字吧?”
“陛下英明。”
“你道家的老师仙逝得早,儒家的老师顾虑又不甚周全,师徒一场,朕却不能亏待了你。这样吧,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朕赐个字给你,嗯,就叫‘探huā’如何?”
“……微臣谢主隆恩。”嘉靖的突然袭击,搞得刘同寿都是一阵诧异,以至于他反应都慢了半拍。
赐字探huā?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