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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打算解释,其实也没法解释。
眼珠转了转,刘同寿轻咳一声,抬起双手,微微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他要说话了。
这种场面他经历的多了,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说起来,这些士子跟东山镇民也没啥区别,求的事虽不一样,但心情却是一般无二的。
要实现他们的愿望,刘同寿肯定是没办法了,应付镇民可以组织共济社,现在呢?难道要开个补习班?那不是跟国子监抢生意么?不过,既然有人送上门了,不好好利用一下,又怎么对得起这美妙的误会呢?
一群四体不勤的读书人,体力并不是很好,推攘喧闹了一阵子,大部分人也都没了力气,顺势也都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刘同寿,屏息聆听这位神通广大的小仙师的钧旨。
“首先,贫道要说明一下,梁、苏二位中举,乃是他二人的福缘,与悍妻、花柳没有半点关系。而且,那花柳之说,也不过是贫道怒其不争,略加薄惩,以做警示罢了,与中举与否,全无干碍。”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才没得花柳呢,这都是小仙师对我的爱护,怕我糟蹋了福缘,以雷霆之怒,行大善之事,这才是仙家高人的大慈悲。”梁萧这段时间憋闷坏了,哪怕是中举都没法尽数宣泄出来,此时听到刘同寿帮他澄清,立时便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跟刘同寿搭档过,所以这时配合的倒也天衣无缝。众人一听这话,都是信了,于是齐齐将同情中带点鄙夷的目光投向了自称家有悍妻,以及得了花柳那二位。
那两人的脸一下垮了下去,那王新亮还好,家中有河东狮,顶多是个笑柄,没多大影响,自称有花柳那位蓝星洋就麻烦了。身有隐疾,去青楼被拒,遭人嗤笑是小,被学正认定为行为不端,革除功名才是大问题。
刚刚他也是被现场气氛所感染,脑袋一热,这才喊了出来,冷静下来已经有点后怕了,再听了刘同寿这么一说,他只觉五雷轰顶一般,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有隐疾也不要紧,上天有好生之德,世上自有杏林高手悬壶济世,容贫道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李师兄家学渊源,行医以德,妙手回春,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呃,总之,只要有他在,区区花柳,不在话下,这位蓝先生,你的病没关系的。”
刘同寿侧身一让,把李时珍给隆重推荐了出来。后者没想到被打了个突然袭击,吓得脸都白了,他是第一次出远门,更没有正式悬壶,甚至连老爹的医术都没学全呢,哪里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啊?
“多谢小仙师指点,李先生,在下的病,就拜托你了。”那蓝星洋借竿就爬上来了。其实花柳什么的,根本就是他情急杜撰的,但喊出来的话却是覆水难收了,就像梁萧当日在怡红院似的,他就算找人检验,也得有人愿意搭理他才行啊。
好在刘同寿给他留了个机会,既然是小仙师的师兄,又被这么隆重推荐出来,医术之高明还能差得了?没错,对方年纪不大,可问题是小仙师的年纪更小啊。可今天一过,整个绍兴府还能有几个人不知道小仙师之名?
“蓝秀才真是有福啊,碰上了小仙师,不然他这病可怎么办啊?你说这年纪轻轻的,家中还有如花美眷,怎么就不学好呢?”
“这位小神医的年纪看起来还真是……不过既然是小仙师的师兄,应该不会有差了,我说老张,咱们回头要不要也去……”
“这主意好,就这么着。”
刘同寿肚里偷笑,李时珍就是要当神医的人,既然碰上了,当然不能看着他被老爹逼着去考科举。不过,先前他答应的虽然痛快,可并没有想到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眼下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
就跟后世的广告一样,有名人推荐,很容易就能得到众人的认可。道士和医生本来就是相性很接近的两个职业,他推荐李时珍,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至于那蓝星洋的花柳到底是真是假,咳咳,反正又没人会较真,对方也不傻,这不借坡下驴了吗?
“小仙师,这福缘到底从何而来,我等凡夫俗子都是懵懂,能不能请您指点个方向,也好让我等有个努力的方向啊。”读书人当中,从来都不匮乏聪明人,听话听音,得了蓝星洋的提示,那家有悍妻的王新亮敏锐的发现了,刘同寿话里留下的余音。
“东山的风水是不是……”刘同寿否定了福缘和花柳、悍妻的关系,但他对大家嚷嚷的最多的,东山的风水,却没有表态,经王新亮这么一提,不少人都是眼前大亮。
“风水之道,贫道是不懂的。”刘同寿先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过,各位也都知道,贫道的一身本事,都是先师点化而来,尚不足我紫阳一脉传承的十一。风水堪舆之术,乃是道家的必修法门,想必本派的祖师爷对风水是有些心得的……”
刘同寿肯定不会承认自己会看风水的,别说他一个魔术师了,就算是后世专业的风水大师,到了明朝也只有吃瘪的份儿。所以,误导才是王道,说话说一半,让人自己去琢磨好了。
“原来如此。”众人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一个个都是恍然大悟,会心的笑了起来。
“至于福缘么……”刘同寿拉了个长音,引得士子们都伸长了脖子,好像一群正被喂食的鸭子,“伟大的孔圣人教导们,道德最高的标准就是忠孝节义,这福缘无非就是从中而出的。比如苏举人,他先前十数年不中,今年一遭高中,所为何事?无非一个‘孝’字。”
“孝?”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对,就是孝”刘同寿法相庄严,一脸悲天悯人的开始忽悠,“苏举人从前读书,也是头悬梁,锥刺股,刻苦的程度毋庸置疑,为何屡屡落第?原因很简单,福缘不足也。他读书虽勤,但却罔顾家中老母,任由老人担心挂念,却连一纸片书都欠奉。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孝之人,又怎可能中举,成为国家栋梁?”
“娘,孩儿不孝啊”苏子阳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向着东方大哭,梁萧好说歹说才把他拉起来,他抹了把眼泪,向刘同寿躬身一礼:“若非小仙师点醒,子阳尚在混沌之中,做那不孝无节之人,功名家事两误,多谢小仙师指点,学生铭感五内,今日……”
“苏举人思母心切,便速速回乡去罢。”只见小道士微微一笑,衣袂飘飘,尽显神仙中人的风采,在众人眼中,这个不甚高大的身影似乎发出了柔和的光芒,将这秋日的凉风,化成了和煦的春风。
“学生遵命。”苏子阳再施一礼,分开众人去了,留下了无数的欢喜赞叹。
“谁说忠孝难两全的?小仙师说的才对,忠孝节义是一体而同的,不孝顺,就没福缘,没福缘,哪里又考得中功名?”
“小仙师的福缘说,与圣人的微言大义暗合,这才是真理啊想到前些日子,我还在质疑小仙师,将他老人家和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相提并论,如今真是汗颜啊。”
刘同寿这招并不算多高明,无非顺水推舟罢了。提出圣人说,读书人心里就不会有抵触,而梁、苏二人中举的结果已经是既成事实了,他又熟知二人的性格和整个过程,当然是怎么编,怎么入情入理,连苏子阳这个当事人都是深信不疑。
“至于梁举人,他应的乃是一个‘义’字,这个义不是兄弟之义,而是夫妻之义。各位想想,读书人十年寒窗固然辛苦,可家中妻子含辛茹苦的抚养儿女,又要劳作养家,如何不是更苦?梁家幸甚,家有贤妻……”
这一次刘同寿说的颇为动情,不少士子听得心有所感,而四周却传来了一阵阵的低泣声,那是士子们的家眷,刘同寿的话直击她们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想到多年来的艰辛,女人们又如何不感怀?
“是我对不起翠花啊。”梁萧一声悲鸣,他不得不相信。这些年,就这次乡试,他没去青楼逍遥,结果这次就中了,果然是因为从前无情无义,对不起妻子所致,小仙师的指点真的太及时,太精准了。
“小仙师,那我……”刘同寿的威望越来越高,就算最迂腐的那些书呆子,这时也都动容了。遵循圣人大道的鬼神之说,听起来很是那么一回事啊,况且,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啊。
“贫道只此一身,面对各位,实在是分身乏术,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各位若想修福缘,只管往这‘忠’字上求,而眼下的绍兴府,正有这么一个机会,那就是……”
众人先是失望,然后听到有转机,又都打起了精神,正凝神屏息间,忽然府衙的大门传来了一声大响,“咣当”好像是什么人的脑袋撞在了门上。
随后,只见府衙大门洞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发青,但态度却极为恭敬,老头向刘同寿行了个礼:“小仙师,知府大人有请”
第75章 目的何在
第75章 目的何在
“是周师爷”
幕僚的作用各有不同,有被当做高级顾问供着的智囊,也有被当做秘书使唤的打杂的,周师爷就属于后者。所以,他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几率远远高过他的东家,在场之人认识他的不在少数,这时纷纷惊呼出声。
“崔大人也要拜见小仙师?这又是为何?他不是已经有了功名吗?”
“蠢材,小仙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晓三千载,后知五百年,你以为他只会帮人取功名?嘿,远的且不说,上个月的那场水灾你总该知道吧,那就是……”
先说话那人挨了骂,却也不恼,嘴张得老大,连连点头,“说的是,说的没错,天灾可是大事,崔明府这么着紧也不奇怪。”
“扯淡”旁边又有人插了一句,语气很是忿忿不平,“崔大人八成是想求卦问卜,以便他升官发财呢,跟天灾又有什么联系?你们也不想想,要是公事的话,他会派周师爷出来么?随便找个人不就结了?”
“好像是这个理儿……”众人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衙门里的文吏,大多都有秘书的职责,而周师爷这种自带的秘书,就相当于贴身的私人秘书,专门处理隐私事儿的。
“那……”紧接着就有人回过味儿了,“崔大人就太不厚道了吧?就算他身份高,可以不讲究先来后到,可总也不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啊?小仙师正要指点明路给咱们呢,这可是攸关前程的大事,怎能就此中断?”
“周师爷,你莫不是假公济私,想独占好处不成?”一听这话,有那性急的就开始嚷嚷起来了。
他们的怀疑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小仙师道行再高,也不能无中生有,举人名额是固定的,而在场的士子足有数百,府城这种通衢之地,消息定然也是捂不住的,最后,大家还是在一条起跑线上。
这一节也不是没人想到,可这大庭广众的,谁也没办法将小仙师霸占了不是?要想办法,也只能等日后各显神通了。可谁想到周师爷突然横插了一竿子,开始被崔知府的名头所慑,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得了提示,众人立时便嚷嚷开了。
“说起来,周师爷你也还只是个秀才吧?莫非也是动了心,打算重新科举?你有心上进无妨,可总不能断了大家的希望吧?”
“因私废公,周长舜,你端的无耻”
妨碍人上进,那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士子们义愤一起,连周师爷的身份都不顾了,有人冷嘲热讽,也有人怒声喝骂,周师爷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被愤怒的声浪给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