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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显然比她来得要早,也许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两日,他很客气的站在村口,与一个老人说着话,看到楚玉的马车接近时,他朝那老人拱了拱手,便径直朝他们走来。
在距离有一丈距离时,马车与于文同时停了下来。
于文的目光在越捷飞身上不经意地扫了一下,随后便对上跳下马车的楚玉,微微一笑:“兄台果然守时。”
楚玉也是一笑:“比不上阁下,让阁下久等了。”
两人没有多废话,会合之后便立即出发。
于文骑着一匹马,带着一队护卫走在前方,而楚玉的马车和人手则紧随在后。
在马车里,楚玉大致说了于文的身份,也稍微透露了一下,容止似乎与江陵于家有着不寻常的关联。
这些事,是她在公主府内所没有说的,待她说完,便看见花错皱起眉来,自语道:“江陵于家,我怎么不知道?”
他无意识发出的声音极小,但是马车内没有人吵闹,加上距离很近,楚玉一丝不差地听到了他的自语,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哦,原来你不晓得于家和容止的关系么?我见你与容止如此亲近,还以为你知道呢。”
她的轻声细语十分低柔,可是却好像一柄细剑。一下子刺入花错的心扉,骄傲地剑客面上当即浮现有些尴尬的神情。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花错不得不正视到。他其实对容止了解得并不太多。
虽然因为这三年来他一直陪伴着容止,知道他做了什么。可是回想起来,他甚至不晓得容止来自何方,可有父母家人再世,他一身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知道很多,可是今天楚玉状似不经意地一句话。却让他猛地想到,相比起他知道的,也许他不知道地更多…………至少,江陵于家以及沧海客,这二者,他从未从容止口中听说过。
花错心里有些慌乱,他抬眼望了望坐在对面的楚玉,容貌秀丽的少女扮作男装,显得十分的清雅洒脱。她一双温和清澈的眼睛含着浅浅地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种笃定的目光好像能看穿他的心虚。
相比起因为发现有不知道的东西而产生的迷惑。更加让花错有些惊慌的,是他竟然因为这么一句话。开始有些怀疑容止……
不对。打住,容止那么做。定然是有他的苦衷,他怎么可以因为这公主的一句话而产生动摇?
望着花错变幻不定的神情,楚玉微微笑了笑,背部靠上了车厢壁,背后地皮毛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她可没有故意挑拨离间,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花错的爱憎太强烈,对她的敌意也有些过甚,这么动摇一下他,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今后一段时间,他也许会分散心神安分些。
只不过这个讯息让她也有些意外,她原本特地勾着花错来,就是想让他和于文见上一见,然而看他们地神情,似乎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和容止地关系。
那么相对地,于文也许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原以为既然是和容止有关系地,那么便应该知道才对…………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知道与否,并不能影响现在的楚玉。
笑意才浮上眼角眉梢,便化作一声心底的叹息:虽然说鸡蛋不要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是,容止的篮子,究竟有多少个呢?
而篮子里的鸡蛋,又有多少呢?
看一下坐在马车里的“鸡蛋”,再偶尔从窗口看看前方骑在马上的“鸡蛋”,楚玉小心地吐出一口气:两颗鸡蛋碰在一起,可千万别碎了。
她的确有些冒险,其实她大可平安地留在公主府中,派人代替她来走这一遭,但是一来她信得过的人不多,二来,那次在山崖上主动选择跳下去后,她的心境也终于有了变化。
好逸恶劳,贪生怕死。
楚玉很不客气地评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表现,纵然她努力地觉得自己已经很忙碌很辛苦,但是仔细想来,其实还是那八个字。
飞机上死过一次,那并没有减轻她对死亡的恐惧,相反反而更加深了,因为死过,所以才更想要活下来,而苏生之后,发现自己成为公主,也让她的心志产生了些微的偏差。
被鹤绝掳劫走,经历了千钧一发的生死一瞬,接着又落入马贼手中,这期间的辗转波折,纵然让她吃了一些苦头,精神上也饱受磨砺,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面临生死的那一刻,容止的镇定和冷静带领着她,让她从一个超出局外的角度去观看,之后敢冒险从悬崖上跳下去,是源自新生的勇气与果决。
而在被马贼囚禁的那阵子,容止施展手段,与孙立交涉的时候,她的反思也一刻不曾停止过:我究竟是自己迷失了方向,还是被温软的奢华腐蚀了肌骨?
她来到这里,一下子变成权力颇大,地位极尊的公主,多少人的生死操于她手,就连一国之君的皇帝也对她依赖亲近,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纵然她极力地想要保持自己原来的观念思想八五八书房,可是平日里的环境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着她,多少人对她毕恭毕敬,让她有些迷失了原本的自己。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轻蔑或鄙夷,面对来自别人的敌意,她可以本能地自然而然地树立起心防,可是舒适的生活,旁人的恭敬奉承,这些不带敌意的东西,就好像房屋里燃烧着的熏香,无形无色,靡丽醉人,不知不觉地潜移默化改变着她。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惟人可自迷。
外力不过是接口,真正改变的根本,是不够坚定的内心。楚玉的好处便在于,她对自己足够诚实,纵然一时看不清楚,也会努力地反省,并且及时自我约束。
容止是对自己的身体狠毒,楚玉却是对自己的内心严苛,她敢于审视自己心中阴暗的软弱的地方,并且客观的评价甚至谴责,无过则勉之,有过则改之。
人最容易面对的是自己,但是最难面对的,也是自己。马车上和马车外的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双方并不怎么多加交往,花鸡蛋和于鸡蛋也都十分安分。
在经过了数日的行程后,他们来到士族云集的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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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章 古来江陵城
江陵城,又称作荆州城,地处长江中游,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三国时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的就是这块地方。
因近州无高山,所有皆陵阜,故称江陵”。
又因江陵富庶繁华,处于水路交通要冲的地位,战争时期,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在和平时期,这里又是封王置府的重地,比之长安,洛阳这样的城市亦是毫不逊色。
江陵城具体的情形,楚玉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大体上知道这是一个不逊于建康的繁华都市,远处看去,城墙之外有护城河环绕,从河上的桥梁通过,一入江陵,优雅又繁华的气韵便扑面而来。
虽然是一般的繁华,但是楚玉从窗子里朝外看去,总觉得路上的百姓看起来比建康城里的要悠闲自在一些。
也许是因为这里不是天子脚下的缘故。
于文在城东给楚玉一行人找了个空宅院,让他们暂且住下,而他自己则需要先去寻找那位“沧海客”,并且获得他的允准之后,才能带他们去见面。
听于文这么说,楚玉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好大的架子。”顿了一顿,她垂下目光,恳切地道:“于文兄大约比我熟悉那沧海客,相见之时有什么忌讳,能否提点一二,以免我冒犯那位?”
于文怔了一下,苦笑道:“非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就连我也不晓得那位有什么忌讳,只是于容几年前告知我有这么一人,要我时时小心。恭敬相待,却没说那人是何身份,倘若硬要说那沧海客有什么忌讳。那便是他不愿有人上门打扰吧。”
真扯,这算是哪门子的避讳?
楚玉还想多套一些消息。但是于文已经不愿再透露,匆匆的告辞,便将楚玉一行人撂在了这座宅子里。
这一撂,便是十日的光景。
每天楚玉的工作便是吃饭,睡觉。等于文地消息,于文特地调来了一些仆佣来照顾他们,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是住起来十分的舒服。
楚玉曾令侍卫去打听江陵于家的消息,得知于家其实是原本住在南朝之外地的另一半………北魏境内地汉人,几十年前迁居来此,后来靠着军功慢慢爬了上来,但是因为于家底蕴不厚,在士族云集的江陵。并不算多么打眼的角色,也就是个二等贵族。但是楚玉却心知于家远非表面看见的这么简单,再见到于文的第一日。越捷飞便抽了个没人在地空档,悄悄地告诉楚玉。说于文带着的那一队护卫。表面上很普通,但是实际上却个个受过特殊训练。他们服从命令的效率比正规军队更加严密,而那些人的实力,越捷飞估计自己大概一个人只能对付三四人。面对这样的一群人,越捷飞感到危险,劝楚玉立即回转,又或者至少回建康让皇帝派一支军队随行,但是楚玉却笑着拒绝了。
虽然未必要学容止那样冷酷地拿自己的生命去搏,但是她也要有一点点冒险精神。
自然,楚玉也不是没有留后手,她出发前便跟桓远交代了自己的目的地,在抵达江陵城之后,又给桓远发了一封信,用事先约定好的暗语向他报平安,倘若她出了什么事,建康那边自会有应对。
十天内楚玉不知道催了于文多少次,但是每次于文地回复都是,那位沧海客还不曾答应见他们。
楚玉不知道他这话是真还是假,也许那沧海客的架子真的很大,又也许是那于文在说谎,可是他说谎又有什么目地?留他们在这里好吃好喝供养着么?
楚玉心有挂念,每天留在宅子里,也就是看看书打发时间,流桑从没来过江陵,小孩子对新鲜的环境感到好奇,便每日出去玩耍,十天下来,竟然认识了一帮地孩子,后几天,每天都有孩子上门来找流桑玩。
看流桑很少有这么开心地模样,楚玉心有所感,暗道也许流桑从前的同龄朋友太少,才会对山阴公主如此依赖,今后多放他出去玩,大概能分散他地心思。
一直等到第十日上,楚玉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十天时间,已经是她给于容的极限,算是客人对主人的尊重,再这么拖延下去,于文拖得起,但是她拖不起。
于是一大早,楚玉便去找了花错。
既然于容坚持在取得沧海客的同意前,不让他们知道那人的所在,那么她便自己去找。
其实论起轻身功夫,越捷飞比花错要强一些,但是楚玉总是想留个可靠的在身边保护自己,只有让花错去完成这个任务,让他跟踪于文或于文派出去的属下,看看他们是否有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玉前次的话的影响,花错这些天来意外的安分老实,来到江陵后,只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从窗口看去,都可以看见花错坐在床边,一脸珍惜的擦拭长剑。
不过花错并没有消沉,楚玉在说出让他办的事情后,便瞧见他的眼睛里,陡然闪动的亮光。
派出去花错不久,楚玉便和往常一样,那本书坐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