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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只听见蹄声如雷,数百乘马疾风般地席卷而来。雪地上碎雪飞扬,翻起白茫茫的一片。马上的骑士皆是全身玄黑色衣衫,身上披着黑色毛毡大氅。脸上罩着遮挡风雪地黑巾面罩,而更为难得的是。每一匹马也是与骑士衣衫同色,天生通体黑毛,雄峻威武。
为首的骑士疾驰到楚玉跟前,忽然一抬手,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下,而紧接着,他身后地上百骑马一同发出长长的嘶鸣,竟然令行禁止,齐齐地停了下来。
直到这一拨骑士停下,楚玉才看清楚他们总共也不过百骑,但是个个矫健非常,分作两排整齐排列,每排不过五十多。气势上竟然比宗越那边三四百人还要强上不少。
为首那人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容止,在距离容止一丈时。他停下脚步,除去面罩单膝跪地:“宇文雄见过公子。”
那自称宇文雄地人。却是楚玉曾经见过的于文。此时他已经不似当初与楚玉同往江陵时那般和气谦冲,他目光坚毅。整个人显得刚健凌厉,就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现在这柄剑,正低伏在容止脚下。
容止依旧依靠在马车边,手掌虚抬一下示意宇文雄站起来,接着便转头朝面色惊疑不定的宗越笑道:“宗将军可是愿与我们一战?”
方才容止还没什么把握能从这番局面中逃脱生天,但是宇文雄这一到来,局面便完全反转了…………至少在他心中已然是如此。
宗越神情古怪地看着宇文雄带来的骑士,南朝士兵在骑射之上并没有多大成就,他想不到在南朝境内,竟然会有这样威猛地一支骑兵队伍,不需要正式交战,只看对方声势,便知比自己身后的骑兵要强上十倍。
但是两次欲对付容止失败,他又不甘心就此退却。
宇文雄冷冷地看了宗越一眼,旋即转过身去,高声喝道:“儿郎们!备战!”他的声音雄壮豪迈,仿佛滚雷一般在这平地上炸开。
“领命!”那百名骑士齐刷刷地应声,响声震天,他们同时抽出佩刀,一瞬间刀身上的白光得宗越几乎睁不开眼睛,雪花夹带着冲天杀气扑面而来。
这是何等的勇武,何等的气势。
宗越几乎是有些妒嫉起来,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骑兵,倘若他南朝的骑兵都能如这般威武刚健,那该有多好?
天助容止。
事已至此,宗越也知事不可为,倘若失去理智的硬拼,只会自己全军覆没,他含恨咬牙,与旁边那名将领说了几句话,带领队伍慢慢撤退。
他三番追来,却又三次被容止逼退,纵然口中好似含着黄连苦涩无比,却也不得不含恨咽下。
宇文雄转向容止,问道:“公子,可要追击?”
容止笑笑道:“不必,建康既已事变,新帝必不能容下此人,我们何需多费气力?”顿了一顿,他却又笑着瞥向宇文雄:“你怎会赶来?”
没等宇文雄回答,他地眉毛轻轻一掀,忽然想起一事,便笑吟吟地朝百名骑士后方看去。
那已经被马匹践踏得凌乱不堪的路上,后方缓缓行着一骑,却是一个身穿斗篷的人,骑着马慢慢走着,马蹄声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地面上,也传入楚玉等人地耳中。
那人慢慢行得近了,一百黑骑自动从中间分开,给他让开一条路,让那人一直慢慢地骑到容止身前。
容止笑了笑。
那人慢慢地下马,他下马的动作有些笨拙,好像身子不太灵便,骑术更是粗劣得不值一提,但是宇文雄却并没有流露出轻视地神色,反而尊敬地看着他。
那人慢慢下马站定,又慢慢地抬起手来,掀开黑色地绒毡斗篷,露出一边颊侧刻下了深深刀痕的脸。
那张脸原本是极为美丽柔婉地,此时却被那可怖刀痕和憔悴的情态衬得煞是凄惨。
万籁俱寂。
墨香。
唔,这一章,才应该是真正墨香复出的时候,但是当初我因为自己太不坚定了,忍不住让他提前复出了……泪,是我的罪过……这部分,我会在出版稿中全部改过来……
二百一十四章 今朝香如故
墨香掀开斗篷时,楚玉一行人,几乎都呆住了。这个在他们认知中早已死去的人,此刻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纵然形容憔悴,容貌损毁,甚至神态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可是他们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墨香。
这确确实实就是墨香。
雪地里,好像有幽婉的暗香,如丝如缕地扩散开来。
流桑喃喃道:“那个,好像是墨香哥哥啊……他不是死了吗?”说着他自己抖了一下,“难道是鬼?”
楚玉瞧见墨香,略一错愕,旋即有所领悟,笑了起来。
花错在墨香掀开斗篷前,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可是看到墨香现在的形容,面上登时浮现愧疚之色。
楚玉所能想到的,桓远自然也想通了不少,他心中浮现被欺骗的怒意,目光锐利地望着容止,道:“容止,你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容止没有回他,甚至没有朝他瞥一眼,只一直凝视墨香,墨香掀开斗篷,便缓慢低下身,想要行礼,他的行动似是极为不便,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好似千难万难。
容止这回终于没有继续靠着马车,他轻轻往前踏了一步,扶住正要下拜的墨香,低声道:“苦了你了。”
纵然没有人跟他细说前后,他也能大致猜出来事情的经过:他让墨香负责执行他的计划,但是因为楚玉所做决定产生的意外,导致花错的想法改变,为了制止墨香,花错将墨香囚禁了起来。并摧毁了他一切与部属联系地途径,但墨香还是想方设法逃了出去,并直往江陵找到于文。也就是宇文雄,向他请求武力增援。以应付因为花错胡乱插手而产生的乱局。
虽然只带了一百人,但是这一百人个个都是娴熟弓马惯于厮杀的猛士,马上马下皆可杀人,纵然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亦可如利箭般突围。
江陵那边墨香请出来宇文雄。让他们赶来建康,而楚玉等人此时正遭受到宗越地追击,正好赶上给他们解围。
这一遭的功劳,却是要算在墨香身上。
容止猜地与事实几乎相差无几,只是少了些细节:墨香被花错打晕后,便被他关在建康城一座空宅子里,雇了人看守着他,墨香不似花错那样身具武力,他想尽办法逃出囚牢后。发现已经失去了与部属联系的渠道,不得以只有一个人只身前往江陵求救,他先天体质柔弱。身无分文,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还有歹人打上他美色的主意。为了自保,他自毁容貌。历尽艰险方至江陵,见到于文雄。
而赶来建康的途中,虽然宇文雄见他身上带伤,劝他不要同行,但是墨香还是以他在比较容易判断局势的理由坚持一道前往,一路折腾又让他受了不少罪,但是不管多么痛苦吃力,墨香却咬紧牙关,从不叫喊,完全没有拖慢黑骑地行进速度,硬是以孱弱的身躯支撑过了这段路途。
几日来,他已赢得了宇文雄以及一百黑骑的敬意。
墨香吃的苦受的罪,他不打算说,容止也不打算问,他扶起来墨香后,那双足以夺去人心志的眼眸看了他一会儿,便放开他后退两步。
接着,容止抬起双手,正了正衣衫,弯下腰,端端正正地朝墨香做了一揖。
墨香挨饿受冻时,并没有后悔,他自毁容貌时,也不曾迟疑,可是面对容止这一礼,他却忽然慌乱失措起来,连忙想躲开容止正前方,但是他的肩膀被身后伸来的一双大手稳稳地固定住,硬是让他受了这一礼。
一直等容止重新直起腰来,宇文雄才放开墨香,道:“这是公子的心意,你受得起这一礼,不须避开。”
纵然宇文雄这么说,墨香依旧惴惴道:“但是我还是没办成公子交代地事……”
容止轻笑着打断他,道:“墨香,成事在天,非你之过。”
几乎在同时,站在三四丈开外的楚玉轻笑一声,伸肘捅了捅桓远:“哎,你可有觉察到,那家伙方才行礼的样子,很有你地几分架势呢?”桓远一直是这样端方严谨,礼数周到的样子,却不料今天能在容止身上看到相似地动作。
虽然还散着头发,只正了衣,没有正冠,但是这对平素居高临下地容止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诚意了。
桓远见楚玉还笑得出来,忍不住讶然道:“公……”主字还没吐出口,他便见楚玉明媚地眼眸带点警示意味的眯了一下,随即想起来正确的称呼,涨红了脸蚊子叫了一声:“楚……玉。”
顿了一下,他说话才恢复正常:“墨香诈死,该是容止授意,你怎的好似并不生气?”
楚玉偏头想了想,笑道:“我生什么气?”
楚玉没有气,桓远心中却有,他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而出质问:“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他有直觉地感到自己没有立场这么问,只闭口不言,面色微沉。
见桓远有点变了脸色,楚玉心说不逗他了,又笑了笑道:“其实,我心里早就隐约知道,容止手里拿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倚仗,但那是什么,我却不怎么晓得,今日总算是略知一二。”
楚玉偏过头,看着依旧对墨香说话的容止,神情晃过一丝恍惚,低声道:“我是怎么打算的,你待会便会晓得了。容止对墨香说完话,便让宇文雄率众退至一旁,他迈开脚步,来到楚玉跟前,道:“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楚玉却没有像对桓远那样纠正他的称呼,只淡淡道:“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说吧。”
容止一笑道:“那也无妨。”说罢,他也像方才对墨香那样,对楚玉端端正正地做了一揖。
楚玉懒得避开,只冷笑道:“你拜我作甚?我又没有像墨香那样诈死,顺便还请援军来给你解了围。”
容止抿了抿嘴唇,笑道:“那时候,我听见了。”
“什么?”他没头没尾的来这么一句,让楚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容止静静道:“一千五百年。”她最大的秘密。
楚玉当即色变:“你装睡的!?”
“是。”
楚玉面色变幻不定,咬了咬牙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好意思,今天出去逛了半天街,回来的时候累惨了,腿抽筋趴下了……
二百一十五章 借一步说话
容止走向楚玉的时候,花错也来到了墨香身前,他看着墨香面容损毁憔悴,禁不住一阵愧疚,那日在楚园里他打晕墨香后将之囚禁,目的并不是想伤害墨香,只是要阻止他罢了,可是他万万没料到,墨香外貌柔婉,内心却是如此刚强不屈,竟然不畏艰险地逃了出去,如今更是凑巧解了他们的围。
虽然花错并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错,但面对墨香冷漠的眼神,他还是禁不住心虚,道:“墨香,当日不得以之处,还请你不要见怪。”
墨香冷冰冰道:“花公子这是哪的话?小人不过是一介小小奴仆,怎么敢见怪公子你?公子不杀了我,已经是极为宽宏了。”他虽然强以意志支撑过这些天的苦楚,可是心中怨气却不是没有的,因而见到花错服软,便忍不住出言讽刺。
他言语讥讽,花错脸皮挂不住,暗暗有些恼怒,而那边楚玉也容止正说到要“借一步说话”,但是就在这时候,雪地上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在此之前,可否先让我借这一步?”
那声音传来之际,众人才注意到,白茫茫的雪地上,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本该是极为显眼,可是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人发觉他的到来,容止花错这些正与人分心说话的倒也罢了,可是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