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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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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待侍女走过,花错悄无声息地缀上她。

化身为猎手,不远不近地跟着猎物,走过几道院门,穿过轩室长廊,周围的药香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这让花错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眼中浮现片刻的迷惘恍惚。

但是他当即便清醒过来,眼中尖锐凌厉的杀意如狂澜一般翻卷肆虐。

见那侍女走近一扇门,似乎要推门而入,花错不再犹豫,他快速地走出藏身的隐蔽处,隐约带着血光的细剑无声出鞘,宛如毒蛇一般,便要刺向那侍女地颈部。

杀了侍女,再进去看看是屋内什么人。

花错是这么想的。

倘若是从前,花错只会将可能碍事的侍女打晕,但是对容止地恨意消磨去了他心中的柔软怜悯,让他行事更为狠辣无情,此际他也并非有意要杀人,只是下意识地直觉这么做。

或许事后他会后悔,可是这一刻,他完全没想过要手下留情。

花错锐利地剑锋长驱往侍女颈后,眨眼间剑尖便要刺入少女纤细地颈项,可是就在这时,侍女身前虚掩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不知什么东西飞快地冒出来,带着一缕极细地锐风,越过侍女肩头,正正击在花错的剑脊上。

花错剑尖一偏,顿时失去准头,却是从侍女的颈侧擦过,钉在门棂之上。他反应极快,眼见一剑落空,知道屋内人已经得知了他的存在,立即收剑后撤,退了好几步后在院子中央站定,定定地瞧着那微开的门缝。

方才他甚至没看清楚是什么打歪了他的剑,但是他知道,从前的容止,也是能做到如此的。

一直等花错后退站定,那侍女才知晓方才自己竟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惊得双手一松,手中托盘直直地往下落,眼见便要摔在地上。

又是在几乎同时,花错敏锐地听见锐风破空之声,有什么飞快地打在门边,让两扇门之间的开口更大了一些,随即又有什么闪电般地伸到了托盘之下,速度之快在花错的眼力所及范围外,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事物稳稳地托住托盘,顿了一下,就这样平缓地将托盘往回送,收入屋内。

这样的态度,何止是嚣张二字可以形容的。

花错只道容止轻视于他,连露面都不屑,他面色发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容止,我已身在此地,你连出来相见的胆量都没有么?”

门内发出一声轻笑,过不片刻,脚步声缓缓来到门后。

两扇门豁然分开。

楚玉与桓远等了约莫一刻钟,却始终等不到一个花错出墙来,等得久了,两人也开始猜疑不安起来。

楚玉抬眼瞄一眼墙头,忍不住开口道:“那个花错,该不会是倒霉被人给抓住了吧。”

桓远也朝相同方向看去:“那花错该不会如此不济吧?”他不太懂武,实在不能太准确地判断花错的水准高低。

楚玉开玩笑道:“要是他落网成擒,还供出了我们,被对方找上门来,我们就给他来个不认账,推得一干二净……”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旁侧传来阴沉的声音:“你说谁要推得一干二净?”

循声望去,却见院子门口站着一袭熟悉的红影,花错面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听到了楚玉方才所言。

楚玉干笑两声,道:“说笑说笑,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

花错扬了扬眉毛,忽然不悦的神色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讥诮的嘲弄冷笑:“发现了一个人,我把他带来了,你见了他,便可知晓前后缘由。”

说罢他朝旁边一让,露出身后挡着的人。

在院门处是有门槛的,花错方才站在门槛上,便高出来一截,挡住了身后的人,楚玉心中尴尬,也未曾注意那人露出的衣角,直到花错毫无预警地让开。

那人双手背负而立,他的衣着很简朴,是寻常人家便可穿上的细麻衣。视线顺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往上,是干净的下巴,挺直的鼻梁,但是看不到眉眼。

他双眼上覆盖着一条两寸宽的锦带,锦带缝制得较厚,角落有些许褐色的药汁渗透出来。

恍若云破月出,记忆中模糊的人影顿时重合,楚玉万万想不到出现在此地的人竟然会是他:“沧海客?”

观沧海微微一笑:“吾名观沧海。”

汗,那个,不是容止,我也想让容止早点出来,但是还没到那个时候……所以……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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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章 风水轮流转

见楚玉神色惊讶,花错冷笑一声,想起方才他见到观沧海时,甚至比楚玉还要惊讶。

待观沧海开门走出来,他才发现观沧海手上提着一根钓竿,看来方才打断他攻击甚至将托盘接住的东西都是此物。

走出门来,观沧海便示意侍女安静退下,便转向他道:“不知道是哪位客人,为何如此辣手,要杀我的侍女?”

如楚玉一般,花错也是不曾料到,这位原本应在南朝境内的绝顶高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北魏,甚至与楚玉做了邻居。说来他与观沧海也算是打过交道,当初他误以为观沧海是容止的部下,命令他去救容止,结果反被教训了。

事后他才从楚玉口中得知,观沧海其实是与容止有仇的。

花错原本想好了,倘若看见的是容止,又或者如他一般被容止蒙骗的人,应该怎么做,他都做好了打算,然而观沧海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他在乍见此人时,好一会儿愣神反应不过来。

一方面是与自己有过节,另一方面却又是仇人的仇人,这其间关系该如何拿捏,花错全无主意,只有先问他为什么会在此地,而在得知观沧海的目的之后,他便立即将他带来见了楚玉,甚至忘记了询问那辆造访他的马车。

楚玉吃惊了一会儿,接下来一句便是:“你孝期满了?”当日看观沧海在溪边对待萧别的架势,感觉他似乎打算再守个五六七八年孝也说不准。

观沧海笑笑道:“守孝一事不过是用来挡刘备的借口。”他久居江陵,不愿四处走动,便索拿守孝当作接口,凡是上门骚扰的。一律以此为由挡回去。就算别人有三顾草庐的耐心和诚心,他也不是那个愿意治国平天下地卧龙先生。

瞥了还在冷笑的花错一眼,楚玉有些无奈地。但还是问出了不得不问的一句话:“那么沧海兄,请问。为何你要离开江陵,来到北魏呢?”甚至还是正好成为了她地邻居,时常与身份不明的可能是容止地人来往?

倘若要说只是纯粹巧合,这未免也巧合太过了些。

观沧海一笑坦然道:“既然你已找上我,我也不须隐瞒。我与你为邻,确是别有用心,昔年我父亲曾欠下人情,允诺他日偿还,他死之后,这笔债便落在了我头上,我如今乃是受何戢所托,为了杀你而来。”

为杀你而来。

桓远原只是站在一旁,一听见这几个字。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待他重新恢复思考能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挡在了楚玉身前。

楚玉听闻观沧海此言。最先也是一阵慌张,可是当桓远挡在她与观沧海之间时。她忽然迅速地安下心来。

桓远是不可能阻拦观沧海的。她知道。可是当面临危险的时候,有人愿意这样毫不迟疑地护在她身前。她便忍不住毫无道理地觉得安全了。

视线被桓远的身影挡住,冷静下来的楚玉想起了什么,思索片刻后她豁然一笑,抬起手拍拍桓远地肩膀,低声道:“没事,他并不想杀我。”

倘若观沧海想杀她,以他的本事,楚园之中无一人可匹敌,这几个月来,要杀早便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她转身从一旁绕出来,再度望向观沧海:“可否请沧海兄为我释疑?为何你如今不杀我,为何你要与我为邻?而那出入你府上的马车中,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顿一下,她补上一句:“是不是容止?”

这才是最关键且重要的。

观沧海却只是笑,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道:“你见过那人的相貌?”

楚玉点了点头,忽而意识到观沧海看不到,又开口说是。

观沧海有些莫测地笑了笑,这个时候,他的笑容看起来竟有几分肖似容止:“我在此处且不杀你,此间缘由,我有些顾忌,不便告知,你只需知晓,我对你并无加害之意便好。至于出入我府上那人,我纵然是说了不是,你只怕也不会信的。你若是真想知道其身份,明日来我家中,我可为你安排。”

算起来,那马车已经有两日未至,明天也该到下一次光临的时候了。

次日,楚玉身穿侍女衣饰,站在观沧海身后,却是在暗暗发笑。

他们现在身处在一间花厅之中,观沧海没骨头似地躺在长椅上,手中握着鱼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教育花错:“腿并拢,低下头,待会你要是也这么正脸看人,只怕头一眼便会给那人瞧出来。”

今天楚玉遵照观沧海昨天所说,前来他家中等着见那车中人,花错也强行跟了过来,却不料观沧海的安排是让他们扮作侍女和小厮,等观沧海与那人见面时站在两侧,便可自然地看个分明。

对于这个要求,楚玉是毫无抵触地答应了,反正她做了这么久的公主,还没尝试过当侍女地感觉,就当角色扮便好,但花错却是不情不愿,纵然放下了剑,和楚玉一般换上侍从的衣饰,他身上地傲气,却始终是太过张扬扎眼了。

同样是站着,他地身体笔直如剑,什么都不必做,便仿佛有剑气自然散发,这一点,便是观沧海现在正在挑剔的。花错面上含怒,好几次都要发作出来,可偏偏观沧海地鱼竿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他稍有异动,便飞快点在他最弱的关节处,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两人的巨大差距,纵然观沧海没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他知道,那是对方刻意留手的结果。

技不如人,只能任由摆布。

楚玉不太清楚要见的那人是真的需要如此镇重对待,还是观沧海在趁机玩弄花错,横竖事不关己,她也可高高挂起,只是看着看着,楚玉却想起来,这情形竟是她见过的:在接近一年前,花错也曾这么对付过柳色,那时他在帮容止在训练柳色,只要柳色稍一偷懒,他便不客气地教训过去,只不过此际被教训的人反成了花错。

巧合的是,那时花错用的是竹竿,这时观沧海用的是竹制鱼竿。

真是风水轮流转,楚玉才想发笑,可是不知为什么,却一时间笑不出来。

观沧海又玩弄了一会儿花错,便忽然放下鱼竿,拍拍身旁的扶手,示意他们做好准备,而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

来了!

楚玉心中一凛,瞥一眼花错,却见他完全忘记了方才观沧海训练的要收敛低调,他的目光宛如寒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很快地,门被拉开,先出现在门口的是两名侍卫,他们开门之后,马车上的人才缓缓地走下来。

楚玉不像花错那样毫不掩饰,她状似恭敬顺从地低着头,只不时拿眼睛偷瞟门外,一直有护卫包围在那人的前后左右,她看得不甚分明,虽然有些心焦,却只有默默地等待。

那人被侍卫簇拥着走到门口,这才撤除警戒,侍从左右散开门外相候,而那人则独自缓步踏入屋内,也终于在楚玉面前露出来真容。

这样的近,这样的清楚。

楚玉只瞥了一下便飞快地低下头,不贪多看,也不必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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