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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来自极为遥远的地方,冷静,坚定,内敛,并且,有着破茧重生的释然。
一瞬间,容止以为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也许是因为沉默得太久,屏风后的人等不到回答,又问了一次。
容止站在门口,伸手推了一下挡在门口的屏风,可是只推开了一小段距离,便没了气力,一道阳光从不算大的开口处洒进来,低头凝视自己修长的手,他轻轻叹了口气:“是我,公主,我是容止。”
他缓步走向内室,再绕过一道屏风后,便瞧见了公主的卧房,不太意外,却又有些意外的,在床上看见了楚玉。
虽然已经成婚,并且广纳男宠,但是山阴公主目前还是少女的样貌与年岁,容止入目所见,便是那美丽的少女,身着深衣,乌黑的长发宛如丝缎一般披散着,坐在床边。
黑暗之中,少女的容颜还是欺骗世人的舒雅温文,可是眼神那么冷静清澈,与容止从前熟悉的迷离浅笑,截然不同。
同时容止也发现,几日不见,公主清雅的脸颊清减不少,他暗暗疑惑:山阴公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你。”楚玉看了一眼容止,这少年的风采还是那么的清雅高华,气度还是那么的从容淡泊,与她来到这里第一日所见一般无二。他没有戴巾帽,仅仅将乌墨一般的头发盘结成髻,以一根玳瑁发簪固定。
但是现在的楚玉,已经不像几日前那么的惊惶,她甚至可以冷静的审视少年,打量他的模样,思量他的身份。
虽然对于山阴公主的习性有些郁闷,可是楚玉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审美十分不错,假如不知道容止的身份是男宠,她几乎会错以为,这眼神高雅的少年,是哪家显贵士族的孩子。
“你怎么进来的?”楚玉扬扬眉毛,假如她记得不错,她应该吩咐过,让人在外面挡驾,谁都不见吧?难道守卫给她摸鱼去了?
容止并未作答,他上前走了两步,就站在楚玉身前三步外,他温柔的道:“公主,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出屋了,我们都很是担忧……”
楚玉淡淡接道:“担忧什么?”
容止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他的语调也十分的悠闲安然,甚至有一些随意:“担忧辜负春光,再过一些日子,到了炎夏,便不那么有趣了。”
楚玉原以为他会说担忧她身体,却没料到他说这样一番话,惊讶之余也不由得莞尔:“你说得对,时光如水不待我辈,我确实不能一直这么关着自己了。”
容止眸光微闪,道:“其实容止也十分的奇怪,这些日子公主在房中,想了些什么呢?”
“想了什么?”楚玉微微抬起脸,从下巴到颈项,构成一条优美的曲线,她霍然轻松的笑了起来,“想了很多,有过去,有现在,告别已经无法挽回的,放弃终生不得见的,接受已经发生的,面对并非梦境的。”身为二十一世纪楚玉,所拥有的一切,都在睁开眼的那瞬间,失去了。
她的亲人,朋友,熟悉的生活环境,以及她的生命。
倘若迷路,第一要务便是冷静,不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冷静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做出最有利自己的判断,并果断的采取行动。
即便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在历史上迷失了道路,也应该是一样的。
只是这迷路,让她失去的太多了,以至于她花费了足足五天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仓惶,震惊,痛苦,迷惘,清醒,冷静,抛弃,决断,思索。
死了,又活了。
回不去,怎么办?
正视自己,面对当前。
一片片将痛得麻木的伤口揭开,让冷静的思维手术刀慢慢切割。
从不知所措到将思绪整理得调理分明,楚玉的灵魂经过了一次几乎可说是浴火重生般的磨砺考验。这过程不能说是不痛苦,幸而已经过去。
但尽管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但是出于本能的惰性与对周围一切的未知,楚玉始终不愿意推开门走出去。
直到容止进屋。
他将门推开,把阳光放进来,也好像推开了她心中紧闭的不愿开启的门扉。
楚玉站起来。
她没有穿鞋,赤足披发,走在光滑冰凉的地面上,沁凉的丝丝寒意从脚心窜入身体里,却让楚玉更为清醒与坚定。
她走到门口,绕过歪斜的插屏,便见好大一片春光扑面而来,新抽的嫩绿映入眼帘,温柔清澈的日光一下子照亮了心底晦暗的角落,扫净沉闷之气,楚玉只觉得胸口豁然开朗。
多么美丽的景色!这些天来,她把自己关在了屋内,也把这大好的光景关在了屋外。
她转过头看向容止,真心实意的说道:“多谢。”透亮的阳光打在她白玉般的清丽脸容上,让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好像半透明一般。
假如不是他闯入,她不知道还要磨蹭多长时间。
说着谢语的,不是山阴公主刘楚玉,而是千余年之后,穿透那如水的时光,越过不可逾越的障碍,来到此地的另一个楚玉。
第一卷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六章 唯恐负春光
“越捷飞,陪我走走。”楚玉向身旁穿着蓝色紧身武士服的青年道,随后也不等他答话,便自己走上了蜿蜒的石子小径。
名叫越捷飞的青年,有一具挺拔英武的身材,收身剪裁的衣服显出他漂亮的长腿窄腰和宽肩,他的面容虽然不是绝顶的好看,但是却别有一分飞扬英挺的俊气。
楚玉还记得她来到这个世界几天后,头一次走出屋子时,越捷飞好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就出现在她身边,吓得她险些心肌梗塞,后来弄清楚越捷飞是她的贴身护卫,才稍稍安下心来,明白这大约是传说中高来高去的轻功。
只要走出起居室,越捷飞就会立刻出现在她身边,不分白天黑夜,不论什么时候,而只要楚玉回房,越捷飞就会自动消失,绝不浪费一秒时间。楚玉曾经尝试过清早突然跑出屋子,才踏出门口,往身边一瞧,就看见了那非常容易辨认的宽肩窄腰长腿,让楚玉不得不承认,越捷飞对她的保护真的是二十四小时贴身,完全不带休假的。
楚玉曾经私下里暗暗猜想,这么贴身的进行保护,越捷飞他平时都是在哪里休息的?难不成他每天就在她的屋顶上睡觉?万一到了下雨天怎么办?不过遗憾的是,楚玉自穿越过来始,几场雨都是在半夜落下,那时她基本睡得正香,哪里可能特地爬起来证实自己的疑问?
摆正心态以来,楚玉便敞开怀抱,享受原本属于山阴公主的一切,公主府占地面积可以称得上辽阔,简直就好像土地不要钱的一样,前世在现代城市里寸土值寸金,贵得不得了,有人工作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一套房屋努力,但此时放眼放去,亭台楼阁,园林假山都是属于她的领地,让楚玉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心花怒放。
而公主的衣食,也是超出想像的奢华,三四十个菜式,那是最简单的早饭夜宵,正餐菜式至少过百,这还是楚玉自己一个人吃饭的状况,衣服更是每天翻着心思的换花样,都是簇新的衣料,没有哪一天的衣服是相同的,楚玉问过幼蓝,得知那许多精美的衣裳,山阴公主一般只穿一次,穿过之后便送到仓库里堆积灰尘,让楚玉小小的心疼了一把。
在适应了没有现代设施尤其是没有电脑的生活后,楚玉过得极为滋润。
“奢侈,真奢侈,腐败,太腐败了。”楚玉一边这么感慨,一边笑眯眯的享受穿越重生的福利,新身份所拥有的一切,只除了一样——男人。
虽然走出了屋子,但是楚玉走得并不太远,她忘了解除禁令,导致来找她的男宠还是如前几日般被挡驾,至今为止,楚玉依然没有见除了容止外山阴公主其他的男宠,最初醒来那日虽然还看见另外四人,但他们模样在楚玉脑海里还是一团模糊。
好吃好喝好睡,楚玉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在品尝古代天然无污染食品的活动上,过剩的营养迅速将前些天忧思造成的瘦削补了回来,只不过腐败了几日,楚玉的脸颊又恢复柔润动人的光泽,假如继续这么腐败下去,她怀疑自己的身材很有可能开始朝横向发展。
所以楚玉停了下来。不光是为了保持身材,也是想要活动活动身子,去见一见公主府上的其他人。
这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便是那些男宠。
前夜下了一场雨,虽然已经过了一日光景,铺就小路的石子之间还残留着微凉的湿意,庭院之间树木新抽的绿叶笼罩着一层动人心魄的苍翠,这样清新可人的碧色,只有在江南的春日才堪拥有。
走了不过三两步路程,楚玉忽然想起,自己身为公主,巴巴的跑去瞅自家男宠,岂不是太过奇怪了一些,她顿住脚步,唤来幼蓝代为传话,说她要在府内办春日酒宴。
幼蓝小心的问:“此事是否还与从前一样,交给容公子打理?”就她所知,公主府内苑的许多重要事宜,都是交由容止办理的。
楚玉略一迟疑,随即微笑点头:“对,交给他。”眼下她对一切都还较为陌生,事情交代给熟手会比较省事,但是楚玉也在心里揣度,山阴公主给那容止的权限,是不是稍微大了一点?不仅能够无视她的禁令在府内任意走动,还经常经手山阴公主交代的事务。这少年在众多男宠之中,必然是有什么不同的。
不过楚玉暂时不打算有所动作,凡事皆应先谋定而后动,她计划先考量一番。
楚玉下达命令后,容止便去代为执行了,他效率不错,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在一片杏花林中,便摆开了坐席,缤纷的花树之间,一尺高的矮桌上两列铺开,摆放着美食佳酿,而一个个或者美丽或者俊俏的少年,也都纷纷入座。
楚玉静静的坐在首座。身为公主,她本不必这么早来,但是楚玉心中另有计较,便让幼蓝领路,几乎是第一个入席。坐在长几后的锦垫上,她静静的注视着庭院的门口,看每一个来人,用自己的眼睛去衡量判断。
这个时候,虽然椅子已经从游牧民族那里传入,可是并不流行。人们要做什么事,比如谈话办公吃饭等等,都是跪坐着,而且是那种双腿并拢,脚后跟贴着臀部的那种坐法。
因此,在公主开聚会时,即便是公主自己,也必须跪着。
楚玉一边暗暗挪动跪得僵硬的双腿,以此来缓解麻木的感觉,一边腹诽这个椅子还没有开始流行的朝代,虽然双腿之下有柔软的垫子垫着,可是被身体的重量压迫久了,血液循环迟滞,还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只跪坐了一会儿,楚玉便有些受不住了,但是她偏头看已经将所有琐事交代分派完毕,坐在右侧席首位的容止,他面上神情安宁平和,丝毫没有不适之色。她偷偷的撇撇嘴:难道这些跪坐的古人,腿都不会发麻的么?还是麻着麻着就习惯了?
楚玉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有人入席了,这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第一卷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第七章 活色暗生香(上)
华丽!真华丽!
荒淫!太荒淫了!
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虽然史书上载山阴公主刘楚玉一共三十男宠,乃是皇帝一次性批发给她,但是楚玉问过幼蓝,事实并非如此,公主府上的男宠,一共二十四名,虽然有半数是皇帝一次性送的,但是也有半数,是山阴公主自己精挑细选四处陆续搜刮而来。
其中容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