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圩儒不禁有些脸红。方才众多饮茶的民众笑他,他觉得无所谓,只因他同他们素不相识,出了门谁也不认得谁。但这位同他搭话的红裳姑娘……虽说他亦不认得她,但她长得颇为动人,虽未达到闭月羞花的地步,倒也能让人多看几眼。
漂亮姑娘出言揶揄,他如何能不脸红?
仙乐茶馆的小厮肩膀头上搭了条毛巾,虽忙碌劳累,仍不忘带着笑,同那红裳女子搭话道:“客人有何吩咐?”
红裳女子正欲说话,她身旁一直安静坐着的男子忽的蹙了蹙眉,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担忧的瞧着她,神色颇为无奈,温声劝道:“主子已吃了三只冰碗,再吃下去估摸要闹肚子了,听奴一句劝,可别再贪凉了。”从言语判断,应当是她的奴仆。
红裳女子抚慰的拍一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做惯了的动作,丝毫不在乎男女之防、主仆之别,温言道:“无妨,我最厉害的时候吃了五只冰碗,尚且活蹦乱跳的,你用不着替我担心。”将空了的冰碗递给小厮,恐身旁的奴仆再多言似的,她对着小厮急切道:“快去呈上来,记得多些加糖。”
小厮干脆利落的应了,捧了冰碗扭头便走,圩儒心下已有了猜测。
红裳女子的穿着不俗,气度亦不凡,估摸是城中哪位大人的千金,偷偷溜出府邸吃仙乐茶楼的冰碗来了。仙乐茶馆离司徒大人的府邸最近,难道是司徒家的司徒大小姐?
小厮很快取了新的冰碗来,他抬扇遮一遮倾斜的日光,刻意嗪了温文尔雅的笑,浅酌一口冰凉茶水,摇头道:“姑娘拿在下玩笑呢,在下只是说说而已,并非当真对苏景大人有意。其实在下心中更仰慕季青宛季姑娘,她的神机妙算可谓是令人叹服,小生略有耳闻,季姑娘不是我们凡间女子,她……”说到此顿了顿,神色向往道:“她是从天上掉到王城来的呢,八成是个活神仙。”
“噗……”漂亮姑娘喷出了满口的冰碴子,这一口冰碴子好比暗器凶猛,纵然他有折扇在手,亦没来得及挡住。冰碴子零零落落挂了他一头,其中还夹有些冰凉的水。
先前开口说话的大爷年事已高,须发皆已斑白,闻此言轻蔑一笑,斜眼看着他,似乎不信神神道道之事。
她忙起身,疾声同身旁的奴仆道:“快快快,掏张帕子给我。”那奴仆掏出一张素白的帕子来,她一把抓过,忙不迭的替他擦拭头发,满面愧疚道:“哎呀,你说你,怎么也不躲躲,这么大一口冰碴子你瞧不见么?”
圩儒哭笑不得,抖了抖头上的冰碴子,“怪我,是我眼力不好,碍着姑娘的冰碴子往前飞了。”红裳女子居然点了点头,应当是认为他说的很对。
头发上的冰碴子皆抖落下来,只是额前的头发还有些微湿,晾一会儿便能变干。圩儒重新坐回软椅上,不着痕迹的将椅子往后挪了挪,离红裳女子远了一些。
须发皆白的大爷饮尽杯中茶水,顺了顺花白胡须,缓缓同他道:“前几日我倒听闻一桩趣事,同你口中的活神仙有些干系,你倒不妨听一听,好生长长见识,日后别甚么事都信。”语气中饱含恨铁不成钢的惆怅。
红衣女子重新取了冰碗,换了把小勺子,含在口中听得仔细,似乎对此颇感兴趣。他抱拳举扇道:“老先生请讲。”
胡子花白的大爷徐徐开口,“老朽隔壁住的是户部的掌史张大人,大概是半年前,他得了一种怪病,前半夜睡得好好的,一到后半夜就手脚冰凉,有时候还浑身发抖。吃了好几副药,又请半仙儿看了宅子,怎么弄都不管用。”
圩儒若有所思道:“如此可是顽疾呢,但小生并未听闻朝廷有哪位大人重病的消息,后来可是治好了?”
大爷淡淡瞥他一眼,继续道:“治是治好了,不过过程有些崎岖坎坷。张大人正为怪病忧心忡忡时,同是户部的李大人举荐了你口中的活神仙季青宛,说她比郎中厉害,比半仙灵光,有她在张大人的怪病定可以治好。张大人甚为欢喜,他已被怪病困扰半月有余,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是真是假了。季青宛难请,要价又高,敲了张大人好大一笔才同意到他府上看看。虽说张大人为官不大清廉,家中有不少积蓄,仍是被她敲得肉疼,好久才缓过劲来。到了张大人府邸,季青宛瞧了宅子,说风水无异常;瞧了吃水的井,说水质也无异常,瞧了张大人的身子,说他身子亦无异常。总之各方面都正常,并没有邪祟作怪。”
红裳女子托着下巴听得认真,她身旁的奴仆焦急的望着门外日头,不断催促她道:“主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红裳女子抬手打断他道:“别催我,再听一会儿,老先生讲的这个故事好听的紧。”
圩儒转着手上的茶盏,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又不禁蹙眉奇怪道:“既然各方面都正常,为何张大人会觉得手脚冰凉?难不成是有瞧不出的隐疾?”百思不得解,他抬头问大爷:“后来呢?如何治好的?”
满面皱纹的大爷默了一瞬,嘴角一抽搐:“季青宛让张大人换了床厚被子。”
茶馆内有些静寂,连茶盏盖子碰击茶盏的声音都没有,穿梭忙碌的小厮亦怔住了。短暂的静寂过后,传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喷水声,有的声高有的声低——声音低的喷的比较近,声音高的喷的就比较远了。
圩儒公子抖着手摸了盏茶,强令自己平静下来,凝神想了那么一小下下。大爷讲这桩事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他,季青宛是个徒有虚名的活神仙,但他觉得,这桩事恰恰证明了季青宛的神机妙算。
为何旁人没发觉张大人身子冰冷是被子盖少了的缘故,偏偏被季青宛发觉了?说明季青宛还是比旁人厉害。有时治病不单需要望闻问切,还需要细心的观察,入微的思考。不论治病的过程如何,用的法子厉不厉害,季青宛终归治好了张大人的病。
于是心下对季青宛的爱慕佩服又加深几分。
茶馆里头的客人齐刷刷的朝门口看,他亦跟着看过去,明黄色的轿撵正停在仙乐茶馆前,轿身微微倾斜,垂着的流苏穗子左右轻晃。
估摸苏景苏大人是来仙乐茶馆饮茶的。
垂纱帘子挑开一个角,苏景迈步下来,圩儒公子伸长脖子去看,只觉眼前仿佛有寸寸金光照耀,照的他睁不开眼。
他从来都知晓苏景是个出挑的美男子,当真见了他,却觉得出挑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不大合适——兴许该用一等一来形容。
飘逸兮若和风,冷清兮若玄冰,高大兮若青山,俊朗兮若神祇。好像他甚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就是一段美好的风景。也难怪王城中的女子大多迷恋他,他的确有令人迷恋的资本。
分分钟便会腾云而去的青年立在茶馆前,迈步踏过门槛,目无波澜的在室内淡扫一圈,似乎在找甚么人,目光所过之处皆有女子两颊发红。
稍许,他的目光落在红裳女子身上,略停了停,思索片刻,迟疑唤道:“季青宛?”
圩儒公子手上的茶盏歪了歪,险些将茶水洒出去。
红裳女子正好吃完最后一口冰,捧着冰碗惊讶的抬起头,下意识应道:“啊?”
圩儒公子的扇子径直掉下地,露出扇面上的“淡然处之”四字。
午后的日光从门口泄进来,照在地上如块黄橙橙的地毯,苏景的面上仍无波澜起伏,冷冷道:“静王邀你午时在府上一叙,如今午时已过,他等了你半个时辰,未免等的有些急躁,特托我来寻你。”
圩儒弯腰去捡扇子。他隐约记得方才听到红裳女子……不不不,是季青宛,他方才隐约听到季青宛的随身奴仆催她去做甚么事,她对大爷讲的故事颇感兴趣,一直不肯离去。如今想来,该是催她去赴静王的邀约。
他瞧见季青宛有一瞬的愣怔,不过瞬息,她忙抬手拍一拍脑袋,满面皆是懊悔,似才想到一般,扭头冲她的随身奴仆蹙眉道:“小常你太过分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若错过了静王殿下的邀约,这个后果你如何担待的起?”
她唤作小常的奴仆低下头去,满面自责道:“昨日静王的确派人来宛然居邀主子今日一叙,然过来的只是静王府上的一个洒扫奴才,并非是甚么重要人物。属下想,既然静王派个洒扫奴才来请主子,显然是觉得主子去或不去都成,便没挂在心上,睡一觉就忘了。没成想静王殿下竟真等了主子这样久,看来是属下错了。”
圩儒公子在桌下挑了挑眉毛。哟呵,这对主仆一唱一和的,将迟到这件事推了个干净,顺便含沙射影的将静王埋怨了一番,显然不是头一次这样做了。
他捡起遗落的扇子,直起身子,正好看到季青宛故作正经的侧脸,她冲那奴仆严肃道:“知道错了就好,这个月的月钱扣掉一半,快随我去见静王殿下吧。”
圩儒悄悄的移目去看苏景,瞧见的仍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恍若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忆往昔
今日之事足够坊间津津乐道个几日了,苏景乘坐的轿撵刚一离开,仙乐茶馆便炸开了锅,饮茶的看客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
一个提着茶壶盖儿道:“原来季青宛竟这般年轻,我总以为她该是个上了年纪的小妇人,如今看来却是个正当年华的姑娘。你们说她可许配了人家?”将茶壶盖儿盖回去,不无遗憾的摇摇头,“她在我旁边坐了半个时辰,我都没能有机会同她说两句话,当真是可惜至极。”
另一个蹙眉深思道:“方才苏大人说,是静王托他来寻的季青宛,苏大人何时同静王走的这般近了?当朝有三位皇子,三位皇子各有千秋,若有苏大人相助,难保静王不会成为太子。”是把识时事的好手,合该去前朝做个士大夫。
这边人声鼎沸,闲暇时间丰富的看客们各有所思,仙乐茶馆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另一边,季青宛坐在静王府的软椅上,对着静王殿下心不在焉,敷衍的很是吃力。
身为一个穿越过来的开了挂的人,季青宛知晓这个朝代所有的事,谁做了皇帝、谁贪赃枉法被捕、谁造反被砍了头,凡是书籍上有记载的事,她全知晓。没有点实力,她怎敢做靠运气吃饭的神棍。
做了一朝帝王的,是璧国排行第三的小皇子,他如今年纪尚小,并未显山露水;造反被砍了头,并且牵连了身边一众亲信的,正是她面前的静王。
她一早就想好了,若想好好活着,为她的穿越之旅划上个完美的句号,必须离静王愈远愈好,远到十八根杆子系起来都打不着。她可不想卷进古代这些宫廷斗争里,做个先死的炮灰。
然凡事总有个出乎意料,眼下小皇子子未崭露头角,静王尚得女帝看重,他在璧国的权利仅次于女帝。静王亲自开口请她一叙,她不能直接推辞,天晓得静王会不会恼羞成怒,派队禁卫军把她的宛然居拆了。
她想,等下无论静王说甚么,她都先答应下来,略表一下她的衷心,该不该将静王交代的事办成,她还要再想一想。
季青宛的运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太差。那日的白光一闪,竟将她带到了璧国来,璧国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太平国度,除了出了个造反的静王,便再没出过甚幺蛾子。上天也是对她不薄。
如今,她到璧国已经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