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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然一神棍(重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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棵桦树被她甩在身后,脚底的落叶不停地扬起下落。
  

  ☆、剖真心

  她不知她跑了多久,等到她想到苏景,扭头去找时,已经看不见苏景的身影了。
  就在她转头找苏景的功夫,就连白色的鬼影,亦杳无踪迹,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详之感顿生,眼皮突突跳动两下,季青宛慢慢地停下奔跑的动作,捂着胸口连连喘气。她现在应当还在侍郎府的林子里,因为周遭的树木仍是桦树,枝干笔挺。只是她所处的位置有些不大好,左右都是茂密的桦树,若有人从前后包抄她,她一时无法脱身。
  心头一震,季青宛认真思考了一番,她觉得,她得返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那样苏景若想找她,也好找些。她猛地转过身,想逃离这片窄小的林地。才迈开第一步,手臂摆动的幅度尚小,季青宛脸上的表情突变,动作亦静止住了。
  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她脖颈处,冰冰凉,拿刀子的人不知出现在几时,从手拿刀子的稳当程度来看,是个练家子。眼角余光一瞥,季青宛瞧见半截白色广袖,她不动声色的吞了吞口水,仍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不敢乱动。
  她怕她一动,惹毛了拿刀子的人,对方手起刀落了结她,送她去西天喝稀粥。
  尽量使声音不颤抖,她转了转眼珠子,轻声细语道:“壮士莫怕,我不是来抓你的,你这样做,一定是有难平的怨气罢,我可以帮你平了你的怨气,亦或说,你可以通过我,将你的委屈道出来。”
  她曾经威胁过木流火,将刀子抵在她的脖颈旁,如今被刀子威胁的人换成了她,季青宛才终于知道,这种滋味果然不好受。
  装神弄鬼的白衣人不为所动,刀子又近几分,季青宛故作镇定,推心置腹道:“你这样做,你娘亲在九泉之下亦不会安稳,先前你杀的白马也好,宠物狗也好,都只是动物,眼下若你杀了我,你可就成了杀人犯了,是要判刑的!你娘亲泉下有知,看到你成了杀人犯,不知该有多伤心!”
  接下来的一瞬,是季青宛生命中最长的一瞬。刀子停在她的喉管处,不再往前伸,白衣人似乎在思索甚么,又过了一会儿,白衣人忽然把刀子完全收了回去。季青宛劫后余生的挑挑眉毛。果然,她猜对了。
  侍郎府上出现鬼影,是在沈嬷嬷跳井自杀后,且府上有目击者说,鬼影同沈嬷嬷甚为相像,她便斗胆做了个假设:兴许,在侍郎府装神弄鬼的,是沈嬷嬷的亲人,譬如她的儿子或女儿。
  放松身体,垂下僵硬的手臂,季青宛揩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吁气道:“小小年纪,做甚么不好,非要往歪路上走。”
  已经收回去的刀子又逼过来,季青宛早有准备,灵巧的避过去,丁香色的裙摆左右翻飞。
  不留神踩到颗凸出的石头,季青宛身子一软,蓦地,毫无征兆的撞进个暖软的怀抱里。她怔住了,想起身,怀抱的主人却紧紧地拥住她,不让她起身。挣扎了几下,发觉着实挣脱不开,季青宛微微侧首,就着皎洁月光,看清了紧拥她的人穿的衣裳颜色。
  是在夜晚也扎眼的紫檀色呢。除了苏景,还有谁会穿这个不好驾驭的颜色。
  唔,苏景这是甚么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呢,他竟毫不避讳,难道说,他也喜欢她?脸颊微微发热,心里头甜得发腻,季青宛索性不再挣扎。
  她无赖的窝在苏景怀里,有了靠山,底气也足了,向着白衣人嘴硬道:“不就是抱怨两句嘛,你还生气了,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白衣人带了层厚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似乎被她说恼火了,眼中寒光一闪,举着刀子便冲过来。想到苏景不会武功,季青宛忙张开双臂,牢牢护在他前面,疾声道:“别别别,壮士且停下来,我和你闹着玩儿的,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可不帮你了啊!”
  瘦长的手指一转,匕首掉落在地上,白衣人沉默不语,垂下的睫毛长而弯,卷卷的,同苏景有得一拼。良久,细细的的嗓音从面纱底下飘出来,白衣人幽咽道:“我娘亲……死得冤枉,她是被人毒死的。”
  季青宛登时睁圆眼睛。嘎,白衣人是女孩子?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古代思想那样封建,会功夫的一定都是男孩子,且白衣人胸前的某个重点部位,过于平整,甚至可以用一马平川来形容,单从形体上看,着实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
  若在侍郎府兴风作浪的人是她,那么,她真可谓女中豪杰——一个人便能搅和的整个侍郎府都不得安生,女中豪杰这个称呼,她当之无愧。
  白衣人的幽咽声响在耳边,季青宛收回护住苏景的手臂,斟酌道:“你确定?”
  白衣人重重点头:“这人,就在侍郎府上,锦衣玉食,过的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生活,便是……”不等她把话说完,突然间,自桦树林子里飞出一只白羽箭,来势汹汹,径直□□她的后背,转瞬间,便没入皮肉之中。
  箭头上兴许抹了□□,白衣女子闷哼一声,软软瘫倒在落叶上,眼睛张阖几下,瓮声念叨着:“报……仇……”
  正到紧要关头,眼看她就要说出毒害沈嬷嬷那人的身份了,冷不丁飞来的冷箭,射穿的不单是白衣女子的身体,还有季青宛的一颗红心。季青宛跪坐在地上,来回摇晃她的身体,灰心短气道:“小姐姐!你能不能等说完了再死啊?这都是打哪儿学的套路,说话只说一半,这不是逼人发疯么。”白衣女子紧紧闭着眼睛,胸膛渐渐不再起伏,季青宛怒火中烧,冲着桦树林子深处道:“放冷箭的那人给我出来,暗地里使诈算甚么本事,也不嫌害臊,臭不要脸的!”
  林子深处静悄悄的,无人搭话,放冷箭的那人应当走了。也是,放完冷箭不走,留下等人去抓他么。
  平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把清泠泠的男声:“别晃了,再晃,她会死掉。”
  冷淡中带着丝疏离,恰是苏景的声音。
  季青宛郁郁不平的抬起头,一抬眼,正撞进苏景若有所思的眸子里。她先是愣了一瞬——怎么又有一个苏景?等愣怔劲儿过去,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若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苏景,那么身后抱着她的人是……
  季青宛缓缓扭过头,放大的容颜近在咫尺,旬子溪傻笑着唤她:“青宛,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你还爱着我,对吗?”
  “啪嗒”,季青宛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干脆的断掉了,一时半会,可能接不上。
  黑云掩月,狂风乍起,一场秋雨正在缓缓酝酿,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天色幽暗,苏府上下灯火通明,数名侍女来回忙碌,一盆一盆的往外端血水,再换上盆温水,端进苏景的卧榻。
  在侍郎府装神弄鬼的白衣女子被苏景带回了苏府,眼下,苏景正彻夜忙着救她。
  季青宛和衣坐在软椅上,撑着腮看眼前来回忙碌的侍女,偶尔想伸手帮一把,瞥见苏景爱答不理的表情,又讪讪的缩回手,继续做她的安稳看客。
  她在一派忙碌中抽空想了想,猛然觉得,旬子溪脑袋里可能有个坑,且那个坑极深,下雨天还会积水。
  好端端的,他不穿他的竹竿色青衣,竟学苏景,穿起了紫檀色,可不是脑子里有坑的表现么。她记不清方才她是怎么从旬子溪怀里爬出来的了,反正,十分的尴尬。
  还有,她换了只手撑腮,扫两眼有条不紊的扎着针的苏景,又觉得,苏景脑袋里,应该也有个大坑。
  她承认今晚是她眼拙,误将旬子溪认作了他,可这又不能完全怪她。谁知道旬子溪会想到穿紫檀色衣袍,何况夜色那样漆黑,看得本就不如白日里清楚,认错人尚且情有可原。
  苏景忙里忙外,一会儿针灸一会儿放血,明明忙得脚不沾地,他竟然还有功夫甩脸子给她看。
  白衣女子中的箭上果然涂了□□,所幸毒性不够生猛,苏景的医术高超,可以将毒解掉。也是白衣女子命好,她中箭的部位在后背,倒下的时候,她是趴着的,才没造成二次伤害。
  天明时分,苏景拔下白衣女子身上插着的银针,眉头耸动几下,白衣女子吐出一口黑血,苏景显然松了一口气。季青宛睁着昏昏欲睡的眼,亦跟着松了一口气。看来,白衣女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暗地里放冷箭的那人的阴谋,注定要失败。
  隔壁传来雄鸡啼鸣的声音,苏景着下人给白衣女子拿床新的被褥,熬了一夜的面色有些苍白,却仍掩不住他的出众容颜。他抬目看了看窗外天色,思索一瞬,甚么话都没说,恍若季青宛并不存在,提了壶温热茶水往外走,应当是想去书房歇息。
  季青宛陪苏景熬了一夜,除了等他将白衣女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亦是为了等他和她说句话,哪怕他只对她说一个字,她也会觉得欣慰,觉得踏实。
  苏景安静走着,步履不急不缓,清晨的薄雾弥漫,庭院深深恍若仙界,他背影渐渐消失在凋零的花树后,似腾云飞走了一般。
  无视殿内的下人们,季青宛放下托腮的手,狠狠地揉一揉眼睛,一咬牙,提着丁香色罗裙追了出去。
  她今日豁出去了,她要剖剖苏景的心,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被拒绝

  晨雾弥漫,小道旁的花草上皆是透明的露珠,打湿了她的鞋袜。苏景提着瓷白茶壶走得悠闲,她快步追上去,将苏景堵在竹林一隅,凝视他的眼睛,认真道:“苏景,你喜欢我么?”
  青年似乎被她吓到了,黑漆漆的眸子里有失措一闪而过,亦有几分茫然,提茶壶的手一抖。
  她靠近他,目光灼灼道:“若是喜欢,别对我忽冷忽热的,好吗?我知晓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她同我很像,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再像我也不是她啊,日子久了你会发现,我同旁的女子还是有区别的,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我都同她们不一样。”
  尤禾说过,苏景的前任夫人同她长得十分相像,也正是因此,苏府里的老人儿都惧怕她,她来苏府已快月余,苏府上下的佣人们对她都毕恭毕敬的。她想要苏景知道,她同他那与人私奔的前任夫人不一样,她值得他去爱。
  带着朦胧水汽的风吹进竹林,露珠从竹叶尖尖滑落,“啪嗒”一声,砸向地面。
  良久,苏景移开眼,似想起了甚么,自嘲似的笑笑,沉声道:“你有没有,被心爱之人背叛过?”
  她十分心疼苏景。这傻孩子,一定是被薄情寡义的女子伤过,所以便对这世间所有的情爱都死了心。她继续凝视苏景,真心实意道:“我没真正爱过旁人,也没被人背叛过,是以,不懂被背叛的滋味,但想来,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我不能向你承诺甚么,但我们季家儿女的专一是遗传的,我喜欢你,便只喜欢你,别处的风景再优美,我也不会抬眼去看。”
  她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对方有心,总要感动一二。
  苏景换了只手去提茶壶,宽大的广袖招摇摆动,垂眼对她,一字一句道:“季青宛,你听着——我从来不曾喜欢过你,一日都不曾。”
  竟然,一日都不曾么。
  季青宛强撑着笑了笑:“没事的,我不在乎。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情投意合啊,大多都是一厢情愿,一厢情愿久了,终归会变成两厢情愿。”
  苏景面无表情,道:“我在乎。”
  她抬头去看还没完全升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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