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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歌(3)
楚羽轻轻嗤笑一声。他叫夏瑜瑜儿,多么亲昵,多么惹人遐想,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叫过她羽儿。她故作惋惜道:“本公主也很想让夏瑜妹妹搬进府中居住,只可惜,一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我便浑身不舒坦,应当是过敏吧。”骄矜的抬起下巴,傲然道:“本公主千金之躯,如何能受得了这病痛折磨。你若实在心疼夏瑜妹妹,不若搬过去同她一起居住好了。如此也显得你们夫妻伉俪情深。”
旬扬盯着她的脸看,久久不言,眼神中有思索,有难以理解,似乎还有一些戚然。良久,旬扬大失所望道:“楚羽,你我非要走到如今这种境地?”
她恍若未闻,掩唇打了个哈欠,吩咐陪嫁的宫女去关门,困倦难耐道:“阿炎,把门带上,顺便送一送旬侍郎,我想小憩片刻。”
那时应当是四季中的秋季,过了收获的时节,该开的花都已开完,秋露初临,点着灯笼的萤火虫也化作灰黑尘土。璧国上下一片萧瑟,草木凋零,颇符合楚羽当时的心情。
来年春末,最后一茬桃花开败,夏瑜诞下旬府世子,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忽闪忽闪的惹人怜爱。
老夫人再次提及纳夏瑜为妾的事情,这次,神色较上次严肃不少,甚至将旬扬和夏瑜也一起带了过来。
夏瑜抱着新生儿站在太阳下,面容温婉清新,颇有为人母的慈爱之色,旬扬负手站在她身侧,他们穿着同样颜色的衣衫,宛若佳偶天成。
楚羽轻瞥一眼旬扬,对着日光照刚染红的指甲,慵懒道:“不如干脆利落的同母亲说吧,只肖楚羽活一日,旬府便只能有一位夫人。”顿一顿,饶有兴致的提议道:“母亲若这般想让夏瑜进旬府的门,不若等楚羽回宫同母皇说一声,降道旨意下来,让楚羽和旬扬和离,再让母皇赐道圣谕,为旬扬和夏瑜赐婚,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老夫人大为光火,抬手指着她,恼火道:“荒谬,堂堂一国公主,竟不曾读过女戒么?我旬家也是家门不幸,才会娶回你这么个善妒的妇人!”她颤抖着身子同旬扬道:“休妻!听母亲的话,休了她!我们旬家门楣不高,配不上尊贵的公主殿下!”
旬扬默然不语,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思量甚么。楚羽将视线从指甲上挪开,似听了极为搞笑的笑话,“母亲说楚羽荒谬?”面色一分一分冷下来:“在楚羽看来,母亲才荒谬的紧。只因夏瑜会变着法儿的讨好你,你便不把我这正室放在眼里,休妻这样的话从母亲嘴巴里说出来,真真儿刺耳。”她扫两眼默不作声的夏瑜,挑唇道:“母亲让旬扬娶她进门,是对我的蔑视,一个烟花巷的女子,凭甚同我分享同一个男人。”
她的话戳痛了夏瑜的心口,夏瑜含着一双泪目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旬扬,最后看一眼楚羽,见无人替她说话,抱着小世子哭着跑出去了。
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坐下,一壁喘着粗气,一壁拍着胸口。旬扬终于动了动身子,低头望着楚羽,忍无可忍道:“楚羽,适可而止。她只是个孱弱的女子,一无背景二无家境,你是璧国最尊贵的长公主,你何必一直为难她。”
楚羽冷笑出声:“我是长公主我便要让着她?她是风尘之地的歌姬我便要让着她?”心头涌上一股无名的火,知晓旬扬背叛她的时候,楚羽并未像现在这般生气,只是觉得失望罢了,可如今旬扬说出这样的话,她忽觉无比恼火:“你走!”她对旬扬道:“带着你的孝顺你的背叛走得远远的,今生都别踏进我的卧房!”
旬扬与老夫人皆怔住了,她猛的关上房门,背过身,哽咽了几声,终究还是没哭出来。
她是璧国最尊贵的长公主呵,她不能哭的。
她不能让母皇担忧。
光阴一晃,小世子满月在即,楚羽虽没容忍夏瑜嫁进旬府,但老夫人还是做主给小世子办了个满月宴,邀请了王城中大半有头有脸的人物。
满月宴举办当日,楚羽挑了身华美的宫装穿上,特意带上了她出嫁时女帝给的八宝金雕步摇,又让陪嫁的宫女给她描了个雍容华贵的妆容。
高贵仍如当年,风华仍旧绝代,一切都和昔日没甚么区别。往来宾客皆唤她旬夫人,楚羽抬了抬眼皮,玩笑一般,指正道:“我喜欢你们唤我长公主。”
众宾客敷衍笑笑,仍旧唤她旬夫人。
旬扬在门前迎客,楚羽作为旬府的女主人,按理说应当陪着旬扬一起迎客。她穿过热闹的人群,正往旬扬站立的门边去,没走上几步,素日里照顾夏瑜的嬷嬷忽的来找她,说夏瑜有事求她帮忙。
楚羽领着陪嫁的宫女不解的去了,夏瑜抱着小世子,可怜巴巴的哀求她道:“夏瑜一日不曾吃过东西了,听嬷嬷说今晚的菜色极好,是以想出去尝尝鲜。姐姐帮夏瑜照看一下孩子吧,下人们粗手粗脚的,夏瑜怕他们伤着孩子。姐姐是千金之躯,孩子交给你照看,夏瑜很是放心。”
未等楚羽应承下来,她匆匆忙忙的把孩子塞到楚羽手中,怕她会回绝一般,走到玄关处,想起了甚么,又道:“对了,桌子上有碗凉白开,是夏瑜特意晾给孩子喝的,姐姐等下喂给他吧。夏瑜先谢过姐姐。”
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在前厅忙碌,楚羽无奈的抱着旬扬和别人的孩子,觉得心里头堵的厉害,便把孩子交给了陪嫁的宫女,让她抱着。
孩子嚎哭的时候,楚羽将桌上的凉白开喂给他,等到孩子不哭了,闭上了葡萄一样的眼睛,她以为他睡着了,吩咐陪嫁的宫女将他放在帐子里,盖上小被子,便领着宫女离开了。
席间正喧闹,楚羽寻了个僻静角落饮酒。一盏清酒尚未入口,满堂宾客起哄要看小世子,老夫人欢喜的命下人去抱他来,下人亦喜不自禁的去了。却久久不见回来。
半晌,宾客们正疑惑着,先前去抱小世子的下人慌慌张张跑回来,惊慌失措道:“老夫人……小世子……小世子没气了!”
老夫人闻言稍有不解,“没气了是甚么意思?”下人带了些哭腔:“老夫人,小世子离世了!”
老夫人重重的“啊”一声,翻了翻白眼,登时昏厥过去。
满室宾客乱作一团,明明是来赴喜宴的,结果喜宴没赴成,变成场丧事,他们还未来得及看一眼新生的小世子。
夜色且深且浓,黑云盖住一轮弯月,乌鸦自当空啼叫着飞过,不详的叫声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好端端的小生命,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旬扬大为震怒,将今日所来的宾客都留在了府上,扬言要彻查此事。
没费多少功夫,只验了桌上盛凉白开的碗,便验出了鹤顶红,今日来的宾客里头有个妙手郎中,经他确认,小世子恰是死于鹤顶红之毒。
一番调查询问后,所有的苗头都指到楚羽身上。只有她领着她的陪嫁宫女同小世子单独相处过,小世子出事是在她走之后,桌上的白开水也是她喂给小世子喝的。无人能证明她的清白。
夏瑜哭得肝肠寸断,“夏瑜信任姐姐,姐姐说想帮夏瑜照看孩子,夏瑜便由着姐姐去看了,压根没设有防心。姐姐不喜欢夏瑜便不喜欢好了,有甚么怨气只管冲我来撒,孩子是无辜的啊!姐姐你的心怎么这般狠?”她跪下去,扯着楚羽的衣角,泪眼婆娑道:“夏瑜错了,夏瑜给姐姐磕头,求求姐姐把我的孩子还回来吧,夏瑜再不想着嫁给旬大人了!”
这字字泣血的哭诉来得如此真实而悲痛,在场的宾客无不动容,有些女客已然感同身受的哭出声来。
楚羽不在乎他们鄙夷的眼神,世人看她的眼光再嫌恶,也入不了她的心,她只在乎旬扬如何去想。她看着旬扬,一字一顿道:“不是我,水是夏瑜备下的,孩子也是她主动提出让我照看的。”
旬扬痛苦的别过头,咬紧下嘴唇,他咬的极为用力,似乎想用疼痛来使自己冷静,一道血痕顺着唇角留下来。
夏瑜哭得愈发厉害:“姐姐说这话是何意思!难道姐姐想说,是我设下这个圈套,设下这个要我孩儿性命的圈套?虎毒尚且不食子,夏瑜不会恶毒到拿自己的孩子去陷害你,姐姐自己做过的事,为何不肯承认?”
晚风吹动楚羽发间的八宝金雕步摇,发出悦耳的碰撞之音。她不理会夏瑜的哭诉,只用微黄的眸子看向旬扬,试探道:“你不信我?”
青年终于抬目看她,眸子里却不是她熟悉的澄澈。良久,旬扬深深地叹息一声,凝视她道:“你要我如何信你?”
夏瑜的哭诉声似乎永远都停不住,嘤嘤嘤的敲打着人心。楚羽平静的点点头,“我懂了。”她缓步走到夏瑜身旁,温柔的扶她起来,和蔼的冲她微笑。夏瑜迟疑着起身。楚羽不动声色的揉一揉手腕,唇角的微笑不减,下一瞬,反手给了夏瑜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毫无征兆,不单夏瑜怔住了,满堂宾客亦张大了嘴。楚羽并未停手,反手又在她另一侧脸颊上添了一巴掌。两个巴掌打完,她抬起下巴,轻蔑道:“下作。”
☆、楚羽歌(4)
有嬷嬷从堂外跑进来,揩一揩眼角泪珠,向旬扬道:“禀大人,老夫人方才悲伤过度,痰气上涌,不等老身去唤郎中,已经去往西方极乐之地了。”
“轰……”堂中登时如炸开了锅,旬扬在原地踉跄两下,飞快的往老夫人居住的院落跑去。
夏瑜捂着肿起来的脸颊,怨毒的看向楚羽,似乎想把她生吞活剥。弯弯的月亮在浓云后探出一点头,楚羽高傲的回望回去,嗤笑道:“你如今的这幅模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堂中乱作一团,旬府今夜没了两条人命,始作俑者楚羽却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丝毫不觉得愧疚忏悔。前来赴宴的宾客彼此对望几眼,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出一夜,长公主楚羽杀害襁褓婴孩气死婆婆的事迹便传遍了璧国。第二日清晨,负责王城安定的府尹扣开旬府大门,特特抬了顶轿撵,请楚羽到官府走一趟。
府尹虽廉洁奉公,然事关长公主,他不敢妄下定论,恰好女帝派近侍内监前来商榷,他便卖了个人情,将这件事交给了大理寺,由大理寺全权处理。
半月后,璧国最显眼的长月街张贴了一张皇榜,皇长女楚羽谋害人命,证据确凿,着除去皇籍,逐入天牢,下月初问斩。
此诏一出,璧国百姓大呼畅快,直言女帝做了件正经事。于他们眼中,谋害襁褓婴孩气死婆婆是这天下最恶毒之事,比采花贼糟蹋姑娘还要难以容忍。
世人只看到了一纸诏书,看到了璧国王法的公平,却看不到楚羽的心如刀绞。
贴发诏书的前一夜,女帝辗转难眠,忽闪星子挂满天,她第十次踏入天牢,去见她执拗的女儿。
楚羽端坐在硬板床上,身上的衣衫整洁,头上仍带着那套八宝步摇,并未丧失一个公主该有的尊严。她慢条斯理道:“母皇无需心疼孩儿,孩儿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恳请母皇顾全璧国法典,逐孩儿下死牢吧。”
女帝颇为不忍,心疼的别过头,唏嘘道:“皇儿,母皇会保全你,天下人奈何不了我。”
楚羽摇头:“母皇,我的心已经死了。我这半生都在追逐旬扬,其实我过得并不开心,已厌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