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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住软椅的手隐隐发抖,季青宛听不懂菁勒的话,却莫名觉得心慌得厉害。她上次这样心慌,还是在她老爹去世的时候,除去那一次,她再未心慌到这种程度。狂躁的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跳脱出来。
尽量稳住声音,季青宛攥紧软椅的扶手,沉静道:“我不大明白你说的话,但是我想明白。箐勒,你能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吗?我……我想听一听。”
她有种直觉,箐勒接下来说的话会颠覆她的认知,搅乱她现在看似平静的生活。她其实不大敢听,但,却又着实想听。
撩起衣袍坐在暖炉旁,箐勒伸手去烤火,话音像从九天之外飘过来,渺渺茫茫,带着些许沙哑。
“便从四年前说起吧。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冷冬夜,天干巴巴的冷,风如刀子一般割人。那时主子刚出山没多久,名不见经传,一日外出采药,在大道上捡到位垂死的姑娘,衣衫褴褛怪异,连袖子都没有。他身为医者,自是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便将那位垂死的姑娘救回家中,打算医治好她。”
季青宛凝神仔细听,一个字都没漏下,箐勒有条不紊道:“后来,那位垂死的姑娘被主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告诉主子,她是一个神秘的穿越者。主子从来不是软心肠之人,却不知为何,竟收留她在苏府住下,丝毫不介意她的来路不明。两个月后,那位垂死的姑娘成了苏府的女主人。”
“她若能一直陪在主子身边倒也罢了,我不会怨怼她到今日,相反的,我会对她感激至深。趁主子远赴北疆镇压敌军时,她同府上的下人七月私奔,一走两年杳无音信,连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亦跟着她杳无音信。遍寻不得。等到她再次出现在璧国,穿的仍旧是当年破破烂烂的衣衫,一切恍如从前,只是主子已成了名震璧国的苏景苏大人。”
情绪有些激动,箐勒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过了一会儿,方缓缓道:“季姑娘,你便是我口中那个垂死的女子。”
季青宛呆呆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眼睛还能转动。箐勒继续道:“你重回璧国的第一日,主子便发现了,只是他不确定街上的人究竟是你,还是个长得与你相像的人。主子总是这样,割舍不下旧情,明知不确定,他还是派了人手去保护你。宛然居的第一单生意是主子有意促成的,是他告诉侍郎君,城中有个叫季青宛的活神仙,算卦极其灵验;你被静王派去的刺客暗杀,倒在泥地里动弹不得时,是主子以足为尺,小心谨慎躲着静王,熬着眼睛找了几天几夜才找到的;就连你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大人出钱出面从尉迟将军手中买过来,又假托小常之手转赠给你。”
说到此不禁不满起来,箐勒抬眼望向季青宛,撇嘴道:“姑娘真以为世间有这样凑巧的事,买个镯子都能买来一套房子?未免天荒夜谈了些。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主子为姑娘做过几桩事,估摸他自己都记不得了,若说大人当真亏欠过姑娘甚么,这些年也该还清了。”
当空月影前行几分,正好卡在天井里的一棵梅树树梢,似拿银丝坠上去的小球。季青宛瘫倒在软椅中,轻抬眼皮,不可思议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苏景那与人私奔的前夫人?”碰到箐勒肯定的眼神,季青宛连连摇头,皮笑肉不笑道:“简直……简直匪夷所思,我分明只穿越过这一次,若我是苏景的前夫人,为何我自己会不记得?”
箐勒无可奈何的摊手:“这点箐勒亦不大清楚。今日来此,我存的是一点私心。望姑娘听完箐勒的话后,不再刻意纠缠主子,还他以安宁。镇阳公主是个好女子,又痴心等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一再拒绝她,定是因为忘不掉姑娘。”
季青宛垂下眼睛,默然不语。她理解不了箐勒说的话,亦消化不了,他所说的这些事情于她眼中,根本就是虚无的——她完全找不到这方面的记忆。一丝丝都找不到。
她曾来过璧国?她曾同苏景在一起过?她和苏景还有个孩子?
怎么可能!
不消说别的,若她和苏景有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都说妇人生产之后会分泌乳汁,胸部也会增大,可她的胸前仍旧一马平川。怎么看她都是个娇俏少女,哪里有已为人母的样子。
季青宛不了解别人,自己她还是了解的。他们季家的痴情是祖传的,她太爷爷、她爷爷、她老爹,一直到她,都是颗痴情的种子,抛夫弃子这等事,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她无法相信箐勒的话。
摸过凉透了的茶水,季青宛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滑过肺腑,她清醒不少。她望向箐勒,坦然道:“箐勒,我不知你为何怨怼于我,我亦不知曾经发生过什么、七月是谁。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分不清真假,但你需要知道一点,我不曾纠缠过苏景。爱慕他不是甚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何况那已成为过去。镇阳公主最终能否同他在一起,我左右不了,你也左右不了。只有苏景能左右得了。”
不知打哪儿飘来一片黑云,遮住了天际皓月,窗外登时变得漆黑,只有星子散发微弱星光。箐勒起身站好,颔首道:“箐勒记下了。”他转身往门边走,刚走两步,似想起了甚么,蓦地回头道:“对了,姑娘可知昔年旬家公子为何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你吗?”
季青宛抬起头:“为何?”
寒号鸟啼叫着自远处飞来,停在屋檐上,用喙梳理冷的炸开的羽毛。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燃烧碳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箐勒紧了紧衣领,抬手推门:“主子派了府上的护卫去恐吓他,让他离你远一些。”
寒风猛然从门缝里挤进来,箐勒快速闪身出去,顺手带上摇晃的木门。房间内的季青宛彻底懵了。
☆、跳冰湖
先前涌进来的寒气尚未消退,暖热的炉火与寒冷的空气对碰,凭空造出一股气流。季青宛在这股气流中兀自哑然。
半晌,房内趋于平静,她抬头望着漆黑天色,终于苦笑出声。
多么精彩啊。她爱慕苏景数日,一颗心上不去下不来,腆着脸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向他告白,每次苏景都毫不犹豫的拒绝她,说的话无比伤人。现在箐勒来告诉她,苏景很爱她,苏景为她做了许多痴情的事,就连旬子溪离开她,亦有苏景的插手。
她抱紧膝盖,将自己缩成一颗球,抽了抽鼻子,眼眶隐隐泛红。
她想起了小王爷武夜机之前讲的故事,故事里头有个负心的女子,哪怕她将苏景伤的甚深,苏景仍深爱她。箐勒今日也告诉她,她便是那个女子,是她先辜负的苏景,同个女子私奔而去。
身份登时发生对调,苏景成了那个痴情绝对的人,而她,成了个无情无义的冷心人。
分明不确定箐勒的话是真是伪,心脏却揪着疼,一阵一阵的,疼得她直冒冷汗。
她在阵阵疼痛中又记起了坪山寺的法师说的话,他说:“丢失的东西迟早会寻回来的,急不得,时候到了,你不想知道,上天都会让你知道。”彼时她还甚为疑惑,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眼下却忽生几分悟然。
是否……影射的是今日这桩事?
有想去隔壁问一问苏景的冲动,季青宛捏紧拳头,竭力克制住了。她没傻到这种程度,无论苏景说甚么,她的处境都会尴尬。没准苏景还会责备箐勒,怪他不该来同她说这些。
脑袋里装了太多东西,今夜算是睡不着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渐次袭来,季青宛崩溃的灌了一大茶缸水,有几滴顺着嘴边淌下去,她不慌不忙的掏出帕子擦嘴。
屋子里闷得慌,季青宛扶桌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她要出去静静心,外头的风猛烈刺骨,一定能把她的心火降下来。
月亮仍被黑云遮掩着,天色黑得这样深,像再也没有天明的时刻。季青宛打开最外头的朱漆大门,披散着满头青丝,抬步往东南方走。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她曾听人说,有心事的时候不能一昧闷在房间里,要多出去走走,尤其是夜间,周围静谧安详,最适合排遣心中寂寥愁思。
刚走出去两步,很快便要擦过苏府的门前,原本紧闭着的苏府大门骤然开启,并着“吱呀”的开门声,还有道熟悉的冰冷嗓音:“可记住了?”
季青宛身子一僵。
半开的重门里走出两道人影,颀长消瘦的那道是苏景,还有个佝偻着脊背的人影,季青宛不认得。
佝偻着脊背的那人恭敬道:“先生请回吧,这几件事老奴定当记挂在心头,不劳先生再过问。”
苏景似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眼神略做停留,很快便挪回去,颔首道:“如此甚好。”
季青宛抿一抿嘴唇,一声不吭的调转了方向,做出跑步的动作往西北方去,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汗。身后传来客套的告辞声,还有关门的声音,估摸苏景回府了。季青宛这才放松身子,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
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她害怕见到苏景,这不一出门就碰着了。幸好苏景性子寡淡,没上前来同她打招呼,不然她真不知如何应对。既然已经掉头往西北方来了,索性不再掉头回东南方,季青宛惆怅且忧郁的叹息一声,慢慢向前踱步。
因心中有百般思量,她走得毫无章法,碰见能走的路便往里拐。
冬季便有一点好,草木凋零殆尽,随便哪条林间小路都能畅通无阻,若是在夏季,她需得带一把大砍刀,一壁走一壁开垦道路。
季青宛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她出门前一直窝在暖炉旁,又盖着毛毯子,觉察不到寒冷,是以出来的时候只穿了单薄的中衣,外头罩一件薄褙子,被冷风经久一吹,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大冷颤。
她抬起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努力辨认片刻,隐约认出这里是城北的一处小树林,因着林中树木大都是性阴之木,璧国人便把此处当做了乱葬岗,哪家有横死之人,都会抬到此处下葬。
没准她脚底下踩着的地方就是座平整坟茔,下面有具枯化的尸骨,说不定造型甚为怪异。
季青宛害怕的吞咽口水,扭头疾步往来时的路走,一刻都不想停留。她胆儿再肥、再不怕鬼,也不敢夜闯乱葬岗。
不远处有火光缭绕,季青宛原以为是鬼火,凝神看了两眼,发现火苗是橙黄色的,并不是鬼火的青灰色。说明有人在这里烤火。她寻思没人会胆肥到大半夜的来乱葬岗烤火,所以不远处的火光,应当是哪位鬼兄的祭日到了,家里人来烧点纸钱送给他。
顿时心安不少。她踮脚看了看,果然,数步之外的一棵柳树下,有位老妪跪在风中,面前是堆燃烧的纸钱,嘴巴一开一合的在念叨着甚么。
经过侍郎府那桩事,季青宛已不畏惧鬼魅了,她惊慌失措的跑这一通,白衣凌乱,青丝凌乱飞舞,与烧纸钱的老妪一比,她现在的模样更像鬼魅一些。
好奇心作怪,季青宛凑上前去,俯首道:“唔,天气这样清冷,黑云亦浓厚,婆婆怎么此时才过来祭奠亡者?”
烧纸钱的老妪甚是专心,连头都没抬,“年纪大了,方才做了个噩梦,怎么睡都睡不着。想到许久不曾来看他,怕他生气,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眼。”她转身提了堆新的银铅纸,一股脑儿丢进火堆里,浑浊的眸子在火光下一动不动,季青宛抬手在她眼前试探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