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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知晓他暗地里招兵买马意图造反的绝密事宜。
司徒驭风不由得要叹一句,季青宛真乃女中豪杰矣,难怪苏先生一碰到她就失神。好几次他同苏先生谋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季青宛不经意路过,只消听到她的声音苏先生的魂魄不知飞何处去了,许久才能缓过神。
他大抵明白苏先生为何不愿接受他那顽劣的女儿了。
收到季青宛着人送来的最后一封信笺,他辨认了半天也没能把上面的字认全,想到前几封信都是靠苏先生辨认的,他趁大雪停歇,连忙将信笺送到苏府,斟酌着同苏景道:“季姑娘给老臣送了封书信,老臣看了看,不大能认清季姑娘的字。”恐苏景误会,特意解释了一下,“自然,是老臣老眼昏花之故,同季姑娘的笔迹没有干系。”
彼时苏景刚从外面回来,白缎的鞋面上皆是雪痕,面色已不能用不好来形容,简直是糟糕透了,似乎受了甚天大的打击。
武夜机提着酒葫芦斜靠着朱色柱子,目光委婉的扫一眼苏景,贼兮兮笑出声。苏景抬眸淡扫他一眼,眸子里波澜不兴,却好似有刀光剑影,小王爷识时务的闭上嘴。
又提起信笺认了片刻,司徒驭风粗略的估计道:”老臣只认得出几个字,猜测季姑娘大概想让老臣认她做义妹。大概如此。”为难嗟叹道:“老臣年纪一大把了,家中女儿刚好跟她一样大,如何能占她这个便宜,唤她一声义妹?苏先生看我可要回绝她?”
许是听到季青宛的名字,苏景的脸色缓和几分,接过鬼画符般的信笺,稍加辨认便读懂了文意。季青宛给左相指明了查静王贪污一事的薄弱突破口,让他从兵部查起,又顺便提了个小小要求,着左相认她做义妹。
不大懂季青宛要当左相义妹的想法是甚么,但她既然开口了,自是有她开口的原因。苏景垂手向左相道:“今后她说甚么你便照做,用不着往苏府来与我商量。”
司徒驭风似乎是懂了,又似乎不大懂,懵懵懂懂道:“那……眼下老臣该如何回她?”
命箐勒取来笔墨,苏景抬笔写就寥寥字迹,顿笔等墨痕干涸,苏景昂首道:“劳大人折腾一番,回去后即刻让季青宛身旁的奴仆去取信,她一定等的不耐烦了。”
浓重的墨痕力透纸背,左相遥遥觑一眼,谦虚的应承下来。
天光昏暗不明,璧国的山河蒙上一层灰扑扑的颜色,远处青山忽隐忽现,谁家炊烟起,熏得流年醉。
左相提着写有“了然”两个大字的信笺离开后,武夜机漫步到桌边落座,翘起二郎腿,不羁一笑道:“苏兄可否觉得自己古怪?季青宛喜欢你时你巴不得离她愈远愈好,等到她不喜欢你了,你又这样宠着她,凡事都依着她。她可不像我,了解你的内敛与闷骚,嘴硬与心软。兴许你做的许多事于她眼中都是累赘,她只会觉得你古怪,并不会为之感动。”
苏景撩开紫檀色衣袍在他右手边落座,及腰的墨发轻轻摆动,冷着面反反问他道:“你很古怪,我做我想做的事,要她感动做甚么?”
武夜机啜了一口辣喉咙的清酒,又反问回去:“那你将母皇赏赐的保命玉佩给了季青宛,又前后经营数日替她解围是为了甚么?总不会是图惊险刺激吧?”满含深意冲苏景挑挑眉毛,“我是过来人,流连花丛的名声不是凭白得来的,男人女人的心思多少能猜出三分,苏兄不用假正经了。”
苏景端坐如常,好看的面容上毫无波澜,额前垂下几缕碎发,愈发衬得他器宇不凡。极其认真的侧首同他道:“我所做之事仅是想让她高兴,仅是如此。”顿一顿,补充道:“她高兴我便高兴,管旁人高不高兴。”
苏景说的认真异常,丝毫不像开玩笑或是狡辩的语气,武夜机竟难得的相信了,没再质疑他,只无奈摇头道:“照我说,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你会把她宠坏的。”
“宠坏?”漆黑的眸子里闪出一抹亮光,苏景仔细咀嚼品味片刻,认同颔首道:“嗯,不错,我就是要把她宠坏。”
小王爷含在嘴里的一口酒险些要喷出来,这还是从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苏景么!自打重遇季青宛后,苏景一日一日变得无赖又没立场,再腻歪人的话他也能神色轻松的说出口,顿都不打一下,恍然间竟让他以为他不是他认识十几年的那个翩翩少年了。
苏景没管小王爷的吃惊,骨节分明的手往他面前一伸,嗓音静雅道:“五十金拿来。”
武夜机抓了抓头发,抵赖道:“啊?你说甚么?甚么五十金?”苏景闲眼瞥他,如他一般慢悠悠翘起二郎腿,素白的手一直伸在他面前,没有要缩回去的意思。眼见赖不过去了,武夜机叹息着认命道:“罢了罢了,愿赌服输,本王才不是斤斤计较的小人。”
箐勒送来的笔墨还在桌子上,他身上没带现钱,遂抄起狼毫笔写了张欠条交给苏景,敲着桌子思索道:“季青宛竟如此痛快的收了你做的竹蜻蜓,我原以为她记起昔年往事后会不搭理你,见了你如见了仇家一般眼红。如此看来她也不是十分怨恨你,苏兄加把劲,你有希望将嫂嫂追回来。”
苏景取过他写的欠条,着箐勒收妥帖了,方回头解释道:“啊。她并未收下,我方才从院墙边丢进她的院子里去了。”态度理所应当,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武夜机:“……”
他想把酒葫芦惯到苏景脑袋上,思及这样做下场会很惨,且欺负一个没武功的文弱人不是光彩事,掉他一代王爷的面子。悻悻的收回这个想法。
刚进门时是苏景脸黑,等到天色黑的不能再黑后武夜机踏出苏府的大门,换成他脸黑了。同桌上的墨水有得一拼,同漆黑的夜色也能比肩。
其实不单单武夜机的脸色黑如墨水,离苏府一墙之隔的原将军府,季青宛斜躺在长廊底下的躺椅上,脸色亦不大好。
她手里拿了一只竹蜻蜓,从制作手法和粗糙程度上来看,都同苏景做的那只一模一样,分毫都不带差的。她方才不过是出暖房解决了一下生理上的需要,正打算回暖烘烘的房间,一偏头瞧见了隔壁伸过来的那树山茶上似乎挂了甚么东西。
她好奇的紧,踩着雪便过去看了,一包冷透了的杏仁酥挂在山茶枝上,像是树上结的一样。季青宛记得苏景下午来找她的时候除了带竹蜻蜓之外还带了一包杏仁酥,竹蜻蜓她没收,自然也没收杏仁酥,全让苏景带回去了。
如今苏景把杏仁酥挂到了山茶枝上,那么是不是说明竹蜻蜓也被他丢了过来?季青宛没认真找,只低头看着了两眼,雪白的雪地上静静躺着只竹蜻蜓,凄冷孤苦,她若再往前走两步正好踩着它。她捡起竹蜻蜓,一直在长廊下呆坐到此刻,头脑里乱哄哄一片,有许多奇怪的想法在奔跑,偏生她抓不住它们。
季青宛没傻到自欺欺人的程度,苏景突然待她这样好,只有两个原因:一、苏景知道当年的真相,知晓她并非抛夫弃子之人;二、苏景突然爱上她了。
苏景自是不可能再爱着她,要爱她的话一早不会拒绝她的表白。她隐约觉得,苏景的反常,有可能是知晓了当年的真相,觉得误会她这么久对不住她,良心发现想补偿她一二。自然,这些只是觉得,她从来没猜透过苏景,不好妄下结论。
小王爷提着酒葫芦路过她的庭院,脸色不大好,嘴巴噘的能把酒葫芦挂上去。季青宛甩开脑袋里纷乱的想法,探着身子朗声同他玩笑道:“哟,脸色这般差,怎么着,是调戏哪家的花魁姐姐没成功,还是撬了寡妇的门被人追了?”
正愁没人诉苦,武夜机闪身从门口进来,一身白衣比雪都白,郁闷不已道:“若是如此倒还好一些,起码有美人可以观赏,饱了眼福。”痛苦的攥紧拳头,懊悔道:“我方才眨眼间就输了五十金,顿都没打,败家败的过分了,现下正懊悔着,你可以剖开我的肚子看一看,肠子保准是青色的。”
季青宛把玩着竹蜻蜓,面上是一抹玩味的笑,不太明显却又无处不在,得尽苏景真传,“小王爷家大业大,只消不把整个璧国掏空都不算破产,怎的输了五十金就这般抓心挠肺,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武夜机默了一瞬,心道他平日里花的银子都是该花的,节省不得,可今日这五十金出的实在委屈,全怪苏景使赖。他原本想问季青宛下午说了啥,能让苏景绝望成那样,他初一进门时气压低的他都不敢说话,瞧着季青宛的脸色也不大好,虽然笑嘻嘻的同他说着话,却总像心不在焉一般,武夜机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武夜机缓解压力的方法很纨绔,王城里的几处青楼换着逛,花魁姐姐换着摸,逛完摸完心情保准好到飞起来。
不经意的瞥季青宛手里的竹蜻蜓一眼,贼兮兮的弹着指头,他给季青宛下了个套子:“虽说肠子都悔青了,然则,有个法子能让我的懊悔减轻几分,且看季青宛你有没有爱心与同情心。”
凉风拂面阴冷,季青宛转着竹蜻蜓,大方道:“你说。”
“你把竹蜻蜓给我——”武夜机神色殷切道:“实话实说吧,我想拿它去讨一个花魁姐姐的欢心。花魁姐姐可不比一般的漂亮姐姐,人长得好看自然心高气傲,一般的礼物看都不看,尤其是媚香楼的紫玉姐姐。啧啧啧,美艳不可方物,一双小手柔弱无骨,桃花眼似在水里泡过一般,看得人心神荡漾。”跑题跑得甚为离谱,武夜机即使掉转回来,咳嗽一声,又可怜巴巴道:“好青宛,乖青宛,你便把它给我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抢。
季青宛反应快速,眨眼间将竹蜻蜓收进广袖里,拿手压压实,没往武夜机的套子里钻,果断道:“喔,对不起,我没有爱心,也没有同情心。我是个狠毒的老巫婆。”
在苏景那里受了打击还不算,就连平日里勉强算温婉的季青宛都这样不近人情。小王爷积压了半日的懊悔与失望爆发了,虚扶着酒葫芦,气鼓鼓道:“哼,难怪母皇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话果然在理。你们夫妻俩都一个样,忒没爱心,忒没同情心。我有点儿受伤。”
混沌的脑袋里闪过一句有针对性的话,季青宛拧眉道:“你说甚么?”
小王爷重复了一遍:“我有点儿受伤。”
“不对,是在这之前的一句。”
小王爷翻着白眼回想:“上一句啊……”不假思索道:“你们夫妻俩都……”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他知晓季青宛为何要反复问他了。
他的嘴巴是真欠啊!苏景之所以不直接告诉季青宛他已知晓她恢复记忆之事,便是为了不让她因此心生隔阂,因此不愿靠近他。现在倒好,他简简单单一句话,轻轻松松一个‘夫妻俩’,直接把底儿捅漏了。
装作痛苦不堪的样子弯下腰,小王爷皱眉颤抖道:“呀,肚子突然疼得厉害,不知是不是晚饭吃错了东西。”扶着墙壁朝外一点一点的挪,“先走一步,我得找个太医看看。”挪到门边时一溜烟跑了,动作迅速麻利,压根没有肚子疼的人该有的样子。
残风卷着雪花舞在空中,院子里的雪松晃动的厉害,似要被连根拔起一般,前几日积的雪皆抖落掉于旧雪上。落雪娑娑,和着呜咽风声奏成曲幽怨的歌。
夫妻俩,呵,夫妻俩。
季青宛捏紧手里的竹蜻蜓,唇角的冷笑凝固不散,眼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