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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思是:他的一切,都将属于他和她共同所有,真是用心良苦啊。
要说这招数,其实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再上推个千年,中华民族的第一次民间大起义不正是从“大楚兴,陈胜王”这一句口号“揭竿而起”的么,当时的起事者亦不过区区数百人也,可摧毁的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大帝国——秦王朝。
话又说回来,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的秦二世暴政下的大秦帝国可是个大火药桶,任一个火星都会引起爆炸的,而现在,新兴的大金作为一个刚刚站起的巨人其强大自不必说了,懦弱的大宋南迁后正如一个大病将死之人经神医妙手医治后获得第二次生机一样,因岳飞这样的绝世英雄的出现而呈现出中兴的态势。
虽然在南宋的后方洞庭湖畔出现了农民起义——号称“天大圣”的钟相于二月建立“楚”政权,他却知道这部义军成不了气候的,依稀记得后世史书所载,正是大英雄的部队镇压了这次起义;而刚刚成立的金国傀儡政权——刘豫伪齐,好像也是个短命王朝。他真正的对手仍是大宋与大金。
他相信,而且反馈回来的信息也表明,现在民间对他的出场已是万众期待,可惜的是,他尚没有置齐“行头”,只怕甫一亮相,便倒彩四起。所谓行头,最主要的当然是一支足以称霸一方的军队了。
是不杀的军队!他撤回目光看向桌上的坏图,没有人知道他在画什么,只有他心里知道,这不起眼的一张图,或许将改变一个时代!但他一个人却完成不了它,他已经尝试过,在这间草堂的内室,堆满了部下从外采购来的各种器物,他四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摆弄着这些东西,却终于气馁了,只怪自己在后世的“一瓶不满、半瓶晃悠”,没有掌握更多的知识。他迫切需要实现这张图的帮手,他想到了陈矩,这死胖子可是上上的人选,他已命人打探过,这家伙当日受创不轻,正在张荣的据点——一个叫鼍潭湖的地方养伤,他尚琢磨着如何跟张荣的义军拉上关系呢。
得到了陈矩又如何,真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么?达到了要求又如何,自己真能改变一个时代么?他的心头一直有个不敢去想却又必须面对的可怕问题:自己虽雄心万丈,到头来终可能落个镜花水月的悲惨结局,若历史的轨迹真不容改变的话,他注定是失败的,而且是默默无闻地失败,连钟相、刘豫都不如,因为他绝不记得后世的史书上有明日这号人物。
哈,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这个黑色幽默就要在他身上应验了。他烦躁地摆摆手:“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二日,天刚亮,他就将部下召集起来,众人看着满眼红丝的他,显然一夜未睡。
他发布了一道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命令:“即刻四处散发消息,说我明日将在郡主大婚那天亲自送上一份天下第一大礼!”
众人面面相觑:头领是不是因情发疯了,到处都在缉拿他,他还如此宣扬露面,不是自投罗网么!天下第一大礼,难道是那个劳什子?
其实众人的心里远不像他那般颓废,他们已经了解了头领所拥有的和氏璧的真正价值,虽然他们从未见过他拿出来,也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但他们跟天下人一样认定和氏璧在他手里。真所谓“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了”。举事的前期进展已经十分顺利,民间尤其是淮南淮北地区,关于明日的有利传言越来越多,他们相信,只要义旗一举,必然万众响应。
跟着明日哥哥一定会出头的,他们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但他现在的样子显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忽里赤和艾里孙刚欲开口,他一挥手:“都不要问了,我自有分寸,赶快行动!”
他将忽里赤、艾里孙两个单独留下,看着两个兄弟一脸的狐疑,他故作轻松地拍拍俩人的肩膀:“放心,哥哥我没疯。”
他脸色再一正,忽然单膝跪倒:“哥哥此去,虽生死难卜,但你们若是我兄弟的话,就千万不可擅自行动,能答应我么?”
忽里赤与艾里孙忙回跪下去,在他这般郑礼重语下如何能不答应。他方从怀里掏出三个作了记号的布囊道:“听好,十日内若得知我死讯,你们就销毁这三个布囊,然后隐姓埋名,躲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暴露我的任何关系;若无我死讯,十日内我回来便罢,若不回来,你们就打开第一个布囊,按其所写去做,等上一年;若一年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们就打开第二个布囊……第三个何时打开,第二个会告诉你们……三个布囊一定要分开藏好,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切记!”
听完他这一番仿佛是交代后事的话,忽里赤与艾里孙不禁眼泪汪汪地握住他的手:
“哥哥……”
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传遍了江湖、民间、官府:那数月神龙不见首尾的传奇人物——明日终于要现身了,据说,三日后,他要送一份天下第一大礼给金国挞懒将军之女做结婚贺礼。
什么礼物号称天下第一,除了那代表江山社稷的劳什子还有什么有此资格?看来,和氏璧——这个令天下各国为之不安、各方豪杰为之疯狂的东西终于呼之欲出了。
于是,各种版本的传言尘埃落定,只剩下一个:这小贼果是个大汉奸,拿和氏璧向主子献媚去了。
于是,无论是怀有异图的野心家们,还是为国为民的大侠义士们,抑或是受命不同政权的大内高手们,纷纷展开了行动。
大宋建炎四年(大金天会八年)十月二日晨,无雾,天气晴冷,楚州城外的孙村——挞懒帅寨,营门口的两侧,豁然挂起两串高高的大红灯笼,一队队的女真步骑兵穿梭不停,拖赶着一群群的鸡猪牛羊和一车车的菜蔬水果进入营寨,更有成群的女真姑娘在各大帐内外忙碌着,个个脸上俱带着喜气。
虽然唯一杀风景的是营门外的一排木桩上吊着十几个死尸——那些都是不屈的宋军战俘,但其余的迹象都表明,今天是个好日子,至少,对楚州城里的某个人来说,是个好日子。
战火浩劫后的楚州城内,原知州府邸,里外亦张灯结彩,一片忙碌。
城破没几日的市面原本十分冷清,却因金军突然解除了戒严令而热闹起来,街道上、瓦肆里冒出了很多陌生面孔的菜农柴夫、行商走贩、杂耍艺人、僧道卜乞乃至各色人等,沿街串巷,有意无意地,以那座原知州府邸周围集结最多。
楚州幸存的百姓在历经围城之苦和管制之严后,乍得自由,哪个不欢天喜地,而且寒冬已至,过冬的物品也需要采购,一时间,街上熙熙攘攘,真如过节一般。而一些南方有亲友的百姓,更是借机混出城去,一去不回头了。
看守城门的金兵们只是冷眼旁观,并不盘查拦阻,原来挞懒大将军有令,这几日城门不禁,任百姓自由出入,不仅楚州如此,整个淮南金军占领区皆是如此。
忽闻鼓乐齐鸣,鞭炮彻耳,一长列身着民族盛装的女真男女吹吹打打、抬着各色箱柜从原知州府邸正门鱼贯而出,接着是一彪衣甲鲜明的骑兵,人手一面红旗,足有百骑之多,声势夺人,最后出现一位披红挂绿的少年将军,在十余个衣袍灿烂的光头大汉簇拥下步出府门。
街上的百姓立刻人潮涌动,沿街围观起来,私下不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原来是鞑子娶亲,难怪让我等凑热闹了,给他们添喜气哩……瞧这迎亲阵仗,跟我们差不多,想来是学我们的……那新郎官长得真不错,可惜是个鞑子……
早有人牵过一匹戴红赤马来,那新人打扮的少年将军跨上马,一面前进一面对着大街上围观的汉人百姓左顾右盼,一脸的春风得意,不是达凯是谁?
“哼,这里面又有多少真正的百姓?”达凯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在缓慢跟随着迎亲队伍的人潮中,不乏眼冒精光、太阳穴高隆之辈,那些手中的扁担、柴刀、竹竿等随时可变成杀人的利器。眼前瞧着热闹,其实暗流涌动,杀机四伏。哼,这一切还不是拜那个总有狗屎运的情敌所赐,什么天下第一大礼?是“黄鼠狼给鸡送礼来了”,摆明了是来搅局的,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小子,你快出现吧!
也难怪达凯有恃无恐,其前有精锐的圣骑兵,后有萨满教的大护法。只看那些大护法们大踏步前进却无声无息、不带起一丝尘埃,便知个个是身怀绝技之辈。更何况楚州内外的十万大军早已部署好,只待一声号令,任你英雄好汉也死无葬身之地。
“明日啊,只要你出现,这一回真是插翅也难逃了。”达凯下意识地抬头望天,那有过一次失职的护教神鹰正在高空翱巡着,达凯心里念叨:神鹰啊,有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了。
城外的某个地方,正有另一双眼睛也在观察着那只大鹰。从大鹰的飞行方位来,它的主人正往这里进发,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早来了,用一种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来了,他一路来一路思索着自己的这步棋走得是对还是错,到了这里后愈发感觉不对,虽然他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但突然念及了反向思维的他不由冷汗直冒。
如果郡主的大婚真是一个陷阱的话,就是一个天大的陷阱,一个不仅仅针对他的陷阱,他很可能只是一个饵,一个吸引各方豪杰和各路义军的饵。
要知道“安内”一向是统治者的头等大事,大金飞快侵吞了大宋的半壁江山,一时间如何消化,民间此起彼伏的抗金斗争早已令其焦头烂额,立伪齐就是转移矛盾之举。而挞懒若利用这个机会,将动摇金人统治两淮的眼中钉、肉中刺来个一网打尽,不啻于奇功一件,好一个一石数鸟之计!
是谁设下的陷阱?若真是陷阱的话,这个陷阱确实抓住了他的弱点,即便如现在,他看出了一丝端倪,也要往里钻。这个人不仅有很高的智商,还要有很高的情商,能够把握他的心理,甚至估到了他的反应,因为他这个诱饵才是这个陷阱的最关键所在,一旦他的念头稍有变化,这个陷阱就是白费了。因为除了挞懒所部,没有旁人知道他和楚月的关系,除非他自己跳出来宣扬,否则一个大金郡主结婚干外人何事?
他苦思冥想一昼夜后的决策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这个人到底是谁?挞懒应该不是,达凯更休提了,秦桧有点接近,只怕尚达不到这般层次,还会有谁?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直透到自己的心底……
他晓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智慧空前超绝的对手,他却不服输,也不能服输,因为他输不起:来吧!即便是个天大陷阱,老子也要偷天!
第二十七章乔老爷上轿
日头尚未当顶,达凯在马上半眯右眼,拉弓如满月,弦上箭直指百步外的帅寨大门,周围锣停鼓歇,皆在等待新郎官的表演。
那支红色的羽箭却迟迟没有射出,达凯保持着弯弓姿势,在这个可以轻易命中的距离内,作出反复瞄准的姿态,脸上逐渐闪出一丝焦灼不耐之色:从城里出发到现在,至少两个时辰了,那小子怎么还不出现,难道是乱吹法螺,又耍了自己一道?哼,不敢出现更好,自己便可稳稳当当地将表妹娶到手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迎亲的队伍停在了挞懒大营外,尾随围观着至少数百人的村民百姓,喜娘不时抛出的铜钱都会引起一阵骚动,那身着刺眼新郎装的达凯就在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