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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缘-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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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重地点点头,两眼满是感激。
  我轻微叹上一口气,托起她的身子,将垫着的枕头拿下,扶她躺下,“睡吧,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怕,嗯?”
  她安静地躺下,却没有睡,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床顶的帐子。
  我以为她还在想着,正想再劝上两句,却听得她先开口了:“琴儿,你弹琴给我听,好么?以前每次听你弹琴,我都能很快地平静下来的。”
  什么?弹琴?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我慌张起来,转过头去看四爷。他一直都在我们身边,我们进来,他也跟着进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只静静立在一旁,听着,看着。
  四爷见我瞧向他,垂下了眼帘,依旧沉默。
  我看着更加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啊?
  好一会,四爷才出声道:“心棠,这里没有琴,我吹箫你听,可好?”
  跟着,他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箫来,碧玉制的,虽非流光溢彩,却独有一番味道,想来也应是不俗之物。
  他也不待心棠回话,自行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吹将起来。
  一直以为箫声必然是如泣如诉的哀音,却不知原来箫也可以吹得这么清净平和,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安定起来。
  心棠渐渐听入了神,表情也缓和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她闭上了双眼,睡了。
  我在一旁守着,也放松了起来,慢慢地发起呆来。
  耳边,箫声一直不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清醒过来。箫声依然在响着。
  他还在吹着?他吹了多久了?我不由担心起来,轻轻放下心棠的手,塞进被里,起身出了房门。
  他真的还在吹着。直直地立在花圃前,一动也不动,只有双手指头在那箫身上轻巧地跳动着。
  我走过去,轻声对他说:“心棠已经睡下了,可以停下了。”
  然而他却仿若没有听到我的话,仍旧在吹。
  我按住他的手,重复:“心棠已经睡下了,你可以停下了。”
  箫声乍然停止。他呆呆地放下箫,嘴角滑出一道血丝。
  顿时,我醒悟过来,十三爷被锁,他也是一个伤心人,他吹箫不只是为了要抚慰心棠,更是要平缓自己的悲痛。
  原来他和我一样可怜,心中是那么地伤心难过,可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排遣出来。我们都只能用平静的眼神,平静的表情,去诉说自己不平静的心情。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哭不出来?
  为什么你也哭不出来?
  为什么就是老天,他也哭不出来?
  为什么我们两个会那么悲惨?
  我的心好痛好痛!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扔下我?为什么你不要我了?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那个人,他流不了泪,他还可以流血,我呢?伸手擦过他嘴角那道血痕,放到嘴里,腥腥的甜味,不是涩涩的咸味,这是血,到底不是泪。
  他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我的动作。
  我看着他那破天荒的茫然表情,不禁觉得好笑起来,可是哈哈大笑几声之后,我又恼火起来,大声喝道:“你这家伙,你为什么不哭啊?你哭啊!你给我哭啊!……你给我哭啊……你为什么不哭……我为什么不哭……”一边骂,一边大力地挥着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脸上的茫然渐渐散去,换上一丝丝的凄凉和绝望,也不反抗,就那么任我捶着。
  忽然几条金蛇窜上黑穹,撕裂开那漫无边际的黑幕,跟着是轰隆隆的雷声,突如其来的大风,和无边无际的大雨。
  老天终于也看不下去了么?它终于也落泪了么?冰凉的雨点砸到我的脸上,身上,顷刻间,我已是全身湿透。
  感受着全身上下每一寸彻骨的寒冷,我眼眶忽然一热,有滚烫溢出。伸手去接,真的是热的,我终于流泪了么?
  一时间,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了去,软软地瘫倒了地上,大哭了起来,这一刻,我终于了解了心棠之前的那种锥心的伤痛以及怎么也止不住的痛哭。
  身旁那人蹲了下来,像是要扶我起来,我没有空闲心思理,一把拖过他,把脸埋到他怀里,继续嚎啕大哭。
  他的身子开始有些僵硬,后来渐渐放松下来,还伸出双臂,搂住了我,接着有滚烫落到了我的背上,受那温度刺激,我也搂住了那人,哭地是愈发惨烈。
  身外是铺天盖地的狂暴怒吼,然而我却完全顾不上,只是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不明,不快,伤心,难过,悲痛……
  脱力的无助之中,感受到身体一侧传来的点滴温暖,心中划过一丝庆幸,还好,这世间不是只有我一个可怜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界的风雨渐渐小了许多,我也渐渐止住了哭泣。
  回过神来的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四爷怀中,还抱着他的腰,立刻惊慌了起来,连忙撒了手,又钻了出去,爬起来,站到一边。
  四爷没有像我一般狼狈,而是轻轻松松地站起来,姿势还很有点优雅。我心中暗叹,到底人家的心理素质比我强很多。
  他凝视着我,说道:“回去泡个热水澡,再喝碗姜汤吧,小心受了凉。至于心棠,明天我会安排马车送她回府,你也不必担心太多,事情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说完,他抬脚就要离开。
  我心中一紧,急声道:“你也是。”
  他应该听见了,然而却没有停下步伐,更没有回答。
  泡着热水澡,喝完方方煎来的姜汤,感受着身体里的冰冷被一点点地赶出去,我感到一种释放过后的快感,是啊,事情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人还在,只要心还在,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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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之后,四爷就病倒了,请了御医来看,说是风邪入骨,其实也就是重感冒了。
  莫非是淋雨淋的?可是我都没有病啊。莫非是他的内伤还没好全,身子比较弱?有这个可能,那时他并没有完全养好我们就急着赶回京了。
  或许是真正的琴儿在以前照顾四爷和嫡福晋的时候真的很能干给嫡福晋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她这回也点名要我去照顾四爷。
  于是我略一收拾,就搬到了四爷那屋去住了。
  方方圆圆我都没带,留着伺候团团这个大魔星。以前就听说小孩子都是长着天使面孔的恶魔,还真是形象,团团这小家伙总是不断不断地闯祸,然后就很乖很乖地待在一旁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三个收拾残局,教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我走了,只怕方方圆圆都管不住他呢,还真有点担心这个问题。
  四爷的院子也不大,和我那院差不多。一间书房,一间卧房,一间下人房。
  卧房是两进式的,一间外屋,一间内屋,内屋住的是主子,外屋住的是下人,这主要是考虑到主人晚上若是有什么要求下人都能及时照应到,是典型的等级制度的成果。
  我那里也是这样的,方方圆圆总是轮流住在我外屋的,开始时我一直要她们回自己屋住,我不需要她们守着,可是她们就是不肯,后来我看下人房也就一张床,回去她们还得挤一床,也就没再坚持。
  这里的下人房本来是空着的,因为高无庸常年住在外屋,这回我来,他才搬到了下人房里,将外屋空给了我。接下来,我就要当下人伺候人了。
  四爷的感冒确实很重,还发起了高烧。
  一遍又一遍地取下他额上的棉帕,浸入凉水,摊凉,再放上去。这一过程不禁让我想起被囚的那个时候,苦笑一下,原来自己还蛮有做老妈子的潜力的。
  事实上,他的自身免疫系统还是比较顽强的,才覆了两个时辰,高热就渐渐退下了。
  见他好许多了,我取下帕子,停了那机械运动,倚着床沿走起神来。
  十三爷身上发生的事情我至今都不怎么清楚,只是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隐约得知好像是皇帝废太子了,而且还是第二次废,然后十三爷不知怎地被牵连进去了,也就被锁起来了,关起来了。
  政治,我向来都不懂,所知不过是十几年上的思想品德以及政治理论课程。抛开曾经背诵过而现今忘得差不多的马哲马经毛论邓论,我实在是很少很少涉及与政治有关的东西。
  这也是我为什么疑惑自己会被送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我不相信老天送我来只是要我在这里安心做一个米虫,也不相信它送我来是为了了却十四的痴心,难道它送我来只是要我接替真正的琴儿将元寿抚育长大?这件事很多人都可以做到的,为什么要是我呢?
  我听说过蝴蝶效应,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身处的是否是真实的历史时间空间,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知道,我被选中是有理由的,我来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包括曾经发生的,现在发生的,将来也许会发生的。
  时常疑惑,到底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需要我出现在这里?然而我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迹象指引,例如熟悉的事物,或者是来自神秘世界的一个梦,等等……
  于是,我只好继续等待下去。谜题终有揭晓的一天,不是么?
  轻轻地叹上一口气。
  用调羹喂四爷喝下汤药,又一次感慨还是吊点滴省事,这样靠人力一点点喂,实在是一件苦差。而且,好不容易喂完药,过上一个时辰,又要喂碗粥。不若人家吊水,可以把药物和葡萄糖一起灌。
  终于都喂好了,我唤高无庸将东西收拾了去,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他的醒来。
  忽然发觉他这人时常出事故,不过好像每一次我都有脱不开的干系。从最开始的被囚,他受了重伤,是因为我。后来在草原上,他又受了重伤,还是因为我。现在他病倒在床,不能说是因为我,可我也有责任。
  这样数来,吃惊地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竟连累了他这许多……
  思及至此,不由地转过头,看向他的脸,烧热还没完全退去,面上残留着因高热引起的潮红,两道好看的眉毛紧紧地锁着,双眼是闭着的可是长长的睫毛不安地跳动着,鼻翼轻微地扇动着呼出带着热度的气息,薄唇因缺水而有一点二脱皮,这是一张被病魔折磨的脸。
  他在烦恼些什么呢?就连昏睡之中也如此不安?是十三爷吧?很担心他吧?那你快快好起来吧,好起来再去想办法救他吧。一面这样想着,我一面往他唇上抹上一点茶水滋润。
  守着守着,不知什么时候我靠在床沿上,睡着了。
  睡梦中,身旁有淅淅嗖嗖的声音,陡然惊醒,他醒了。
  抬起头看,他确实已经醒了,而且已经坐了起来。
  刚想询问他当下的感觉,却不料他比我先开口:“怎么是你?高无庸呢?”
  正要回答,他又急急地喊道:“高无庸,高无庸。”
  过了一小会,高无庸从屋外小跑了进来,到了跟前,跪地请安:“爷吉祥。”
  四爷没让他立即起来,而是问道:“这会什么时辰了?”
  高无庸跪着答道:“二更三点了。”
  四爷略一思索,挥挥手:“起来吧!过来,扶我到院子里去。”说完就撩起被子要下床。
  高无庸忙爬起身,上前来,扶四爷下床。
  这大半夜的,他要做什么?我疑惑不已。然而还是走上前帮忙,他是很重的,高无庸一个人恐怕是扶不动的。
  和高无庸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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