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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的嫡长女庆贺,却是叫不少人心思都动了起来那边慧安却无觉,只和佟贵妃逗弄着果果,佟贵妃今日装扮华贵,却笑得极为和善,和慧安说了两句话,瞧了瞧果果,这才笑着冲下头拘谨的众夫人们道: “今儿是果果的满月,太后和皇上也都惦记着这孩子呢,特让本宫前来观礼,既是欢喜的日子,大家便莫拘着,只管说笑便是。”
她言罢又瞧向慧安,道: “本宫极喜欢这孩子,既是来了,便没不送礼的道理,茹辞。”
佟妃娘娘一唤,她身后的嬷嬷便棒了个锦盒上来,佟贵妃接过,笑着打开,慧安只见那盒子中放着一串红玛瑙串子,串子的顶端却是穿着一个黑色珠子,瞧不出是什么材质,只觉极为古朴神秘。
慧安一愣佟贵妃便道: “此物乃是栖霞寺前主持空了主持送于本宫的,听说佩戴此物不仅能够趋利辟邪,更有解百毒的功效,本宫已不适合带着红色的物件,便赐给果果吧,也算这孩子和本宫有这缘分。”
众人闻言皆惊,那空了主持比如今栖霞寺的主持名望的高的多,不仅是得道高僧,更因其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可这位大师传世的东西却是极少,空了大师开过光的东西那更是难求一件。这珠子竟是空了大师送给佟妃娘娘的,那可真真是无价之宝了而慧安闻言也是一惊,只因她比众人更加清楚一点,那便是空了和佟妃之间的隐秘关系,送给心怀歉疚的唯一的女儿的物件,那是遗物啊!自也定然是好宝贝,佟贵妃说这东西能解百毒,慧安是一点都不怀疑,那空了主持医术好,怀恩大师便是其弟子,这东西若是果果戴在身上……慧安目光盛亮,却口是心非,诚惶诚恐地福了福身,忙道: “果果能得娘娘亲自来祝福已是恩厚了,哪里还能受娘娘如此厚礼。”
佟贵妃却笑着道: “本宫最是喜欢少奶奶的爽朗,本宫是真心喜欢果果这才给她的,东亭侯夫人便代为收下吧。”
慧安闻言瞧了眼关元鹤,见他点头,这才欢天喜地地将那珠子收了起来,只想着回头改改大小,早日给果果戴上。
佟贵妃又呆了片刻便移驾回宫了,而秦王妃却留了下来,待众夫人们散去,她却逗了半响果果,笑着道: “这孩子可真是可人,模样好不说,性子也好,谁逗都笑呢,若我将来也能生这么可爱个小宝宝做梦都要笑醒来了。”
哪个做父母不爱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慧安当即便扯着唇角笑了起来,道: “瞧王妃说的,王妃肚中的是大辉尊贵的小皇孙,果果定然是比不得的。”
顾馨妤摇头又说了两句,这才拉住慧安的手,道: “我也没什么好物件送这孩子,早先亲手做了两件小衣裳,也就是个心意,你莫要笑话。”
她言罢婢女奉上两件样式新雅,做工细致,绣花也极是好看的小衣裤来,慧安瞧了瞧,见那针脚都缝在外面,一点都不磨皮肤,不觉高兴地拉了顾馨妤的手,道: “多谢王妃了呢,王妃真真是手巧。”
顾馨妤见慧安真心喜欢便也笑了起来,道: “早先那次……是我一时被嫉心冲昏了头,刻意说了些不尽不实的话来,你莫要生我的气,我只是……只是羡慕你,也妒忌你……如今已是想开,我祝福你们。”
慧安闻言一诧,万没想到顾馨好竟会在此刻说出这等话来,虽是她的声音极低,可慧安还是本能地扫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这才瞧向顾馨妤,顾馨妤只是温和的笑着,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别的倒是看不出来。
慧安不知她说这话是真的放下关元鹤了,还是客套拉拢的假话,只当初顾馨妤那般的喜欢过关元鹤,便已注定慧安和她不会成为知心好友,如今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既她向自己伸出了友谊之手,她便也没有和顾馨妤这个比自己身份高贵的女人为敌,忙是一笑,道: “那日是我态度先不好的,王妃相貌比安娘好,性子更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女红都如此的出色,又是顾家嫡女,要自卑嫉妒也该是安娘,当日我也是被嫉心冲昏了头,王妃也莫和我计较才是。”
顾馨妤闻言瞧着慧安,两人不觉相视一笑。
这日侯府热闹了一天,待夜幕初降时宾客才渐渐散尽,慧安正归拢着礼品,便见方嬷嬷匆匆奔了进来,面色苍白而惊慌。
慧安不觉一愣,便听方嬷嬷道: “少奶奶,不好了!江阳来人来报说是……说是老太君……病故了……”
慧安听罢半响都没反应过来,接着挂在唇边一日未曾褪去的笑容慢慢僵了下来,终至碎裂,她身子晃了晃,面色苍白地扶住了桌子,瞪大了眼睛瞧向方嬷嬷。
方嬷嬷便流了泪,道: “少奶奶节哀,老太君如今已年过花甲,寿终正寝这是喜丧……”
慧安闻言却泪水横流,半响才抹了抹泪,忙问道: “何时过世的?爷呢?爷知道了吗?”
方嬷嬷便道: “是七日前的夜里,爷在前头花厅呢,来的是本家那边三堂叔家的二爷,先就见了爷,爷听闻后将人都撵了出来,这会子谁都不敢靠近花厅……”
慧安闻言一叹,迈步出了屋忙向前院的花厅走,一会子功夫似这丧讯已传遍了侯府,方才还遍挂的红缎已被扯了下来,周总管正一脸哀戚地抹着老泪指挥着下人们挂白幔白灯等物。
慧安一路恍惚,心神颤裂的到了前院,临近花厅果真一个下人也瞧不见,花厅那院子更是死气沉沉的,满是哀伤和压抑,慧安在院子中站了良久,这才缓步进了屋。
屋子里也没点灯,光线已是暗了,关元鹤独自坐在那里,身影显得寥落孤寂,瞧一眼便让人心疼的不能自已,慧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过去,自前头抱住关元鹤将他的头按在了她的怀中,轻抚了抚他的发。
这是她第二回如此抱他,上次是在栖霞寺的竹林中,这样脆弱的关元鹤,不常见,却让慧安惟愿一生都不要再如此抱他。她的泪水滑落下来,滴滴落在关元鹤的发间,半响才听关元鹤低声道。
“祖母身子早便不行了,只是放心不下我们,每每传信儿说好,其实已病体缠绵,听闻果果出生的消息放下了心神,没两日便走了,临走闭眼前让……让姜嬷嬷给果果备的满月礼……”
关元鹤说着声音已是哽咽,前日才刚收到自江阳送过来给果果满月礼,老太君送的是一套亲手抄录的佛经,并一套玉长命锁,和镯子、项圈、铃铛套,都是关元鹤小时候曾带过的,那时候慧安还说等从边关回来便带着果果和关元鹤一道去看老祖母,却不想那时定国夫人便已是不在世上了……一阵的心酸,唯剩泪两行,她无法去安慰关元鹤,只能和他抱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一夜无话。出了这等事,按理关元鹤是要丁忧守制的,故而关元鹤便不说再回边关了,翌日他便启程住江阳赶,京城之事却是都交给了慧安。
慧安刚出月子便又忙着置办丧事,关府中设了灵堂,定国夫人身份贵重,是皇帝的嫡亲姨母,连皇帝都要斋戒沐浴三日为其送行,官员们便更不必多言了,连日来关府门前停满了前来吊唁的各府马车。
想着前一日这府上还是一片欢腾,隔天竟已是哭声不断,众人不觉皆是叹息世事无常,不过在大辉习俗却以为家中添口,老人喜丧是好事,当然若非喜丧,孩子难免会被疑心命硬克人。
定国夫人已年老,又是病逝,自算得上喜丧了,前采吊唁的人免不了以此安慰慧安两句。
因定国夫人的棺椁不在京城,也不在此出殡,故而灵堂设了七日便撤下了,关元鹤回京却已是近一个月后。
彼时京城已有了夏热之气,而边关的马瘟也随着天气变暖,迅速扩散,最近一月之内竞病亡了一万多匹战马,边关本来大帅奇缺,已经人心浮动,又遇瘟疫,竟是差点闹了暴乱,恰北胡可汗厄尔伦又趁着军心不稳之时突袭了关隘,烧杀一番扬长而去。进来朝廷之上,贤康帝震怒,大臣们已是多日战战兢兢,不敢行将踏错一步。
关元鹤回京的当日,竟是连夜被宣入了宫,翌日皇上的恩旨送达东亭侯府,言道国事当前,特夺情,令东亭侯带孝出征,赶赴边关,稳定军心,抗击北胡。
这次关元鹤走的急,接到旨意便叫慧安收拾行装,只带着一队亲随便直出北门而去,而慧安又琢磨着马上随着出京,便没感觉到什么离别的悲伤,匆匆送走了关元鹤,慧安也不再耽搁,将府中诸事交代好,翌日便穿戴上官服,直奔太仆寺。
太仆寺中气氛却是比上次要压抑的多,上次慧安过来,众大人们还在讨论着是否因边关马病而延缓南方运马之事,如今边关马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衍化成了严重的马瘟,不知还要死多少战马,也不知会不会蔓延成人瘟,皇上已多次对太仆寺众卿发火,指太仆寺不作为。众大人心中窝着委屈,无奈也无处发泄。天知道早在一个月前,云大人已是带领着太仆寺最为出色的几位兽医赶赴了边关,谁能知道为何这马瘟竟是不消反重了起来。
这个年月,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对瘟疫的惧怕是共同的,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瘟疫一来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家破人亡,这不是玩笑话,更没有半点的夸大,瘟疫也并非只针对穷苦百姓,对富户同样毫不留情,故而一听马瘟越来越严重,整个朝野,乃至整个大辉便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之色。这些天来,京城已是多了不少自北边而来的避难大户,人心惶惶,太仆寺如此沉静压抑慧安也了然。
府门已没有了聊天的小吏,慧安自行进了官衙,推开房门却见芶大人一人独自呆在屋中,窗户关着,他正身影萧瑟地埋首文案间翻阅着什么。
听到动静,头也未抬,只沉声道: “再去寻,但有一星半点提到瘟疫的书便拿过来。”
慧安闻言挑眉,上前两步提了架在炭火炉子上的水壶,悄步上前给芶大人的茶盏中添上了水,芶大人才诧异地抬头。
慧安便忙笑着道: “小官扰到大人了。”
芶大人半响才愣过神来,瞧是慧安,竟是目光一亮,忙道: “沈大人此来可是对马瘟一事有言要进?”
慧安是七品小宫,按照大辉历法,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能直接递折子直达圣听,慧安若要向贤康帝进言却是要通过芶大人的,一如上次她实验柳枝接骨成功先来的是太仆寺一般。
苟大人言语出口,又觉着情绪太过外露,损了形象,也损了太仆寺诸官员的颜面,轻咳了一声,端起茶盏来掀了掀茶盖儿。
慧安却是一笑,也不兜圈子,直接从袖子中取出写好的折子,双手奉上,道: “这是下宫写的十措控制马瘟扩散疏,烦请大人批示。”
芶大人自两次见识慧安的能耐,对她给予了厚望,如今他已焦头烂额,见慧安到来简直如沐甘露,闻言忙将奏疏翻开,细细看过,也不多言,起身便道: “救兵如救火,这马瘟耽误一日便是大祸,本官现下就进宫将折子呈给皇上阅览,沈大人静候传召吧。”
他不待慧安多言已是匆匆而去,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能推荐出个人来,不管慧安有没有能力制止马瘟扩散,这会子也能暂且消消天子怒气。
慧安并未等多久,一个时辰后贤康帝便在养心殿中宣召了她,养心殿她也算来过三回了,这却是第一次以官员的名义觐见天子。不知慧安仰望着养心殿高高的台阶,慧安竟是生出几分庄严的敬畏感来,这却是上几次不曾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