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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身无长物,唉,连个防身的物什也没有。”
长风一笑,从身后拿出一样事物,送到红袖面前,却见是一根竹笛,模样玲珑,与原先安少君送她的木笛长短颇为相似,她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来道:“送给我的吗?”
又觉得不好意思,都拿过来了还问这废话,再看那根笛子,竹纹细密,管身直而圆,做得很精致,拿在手中不住把玩,用手指转啊转,以前在现代常拿着水笔转笔玩,越看越喜欢,喜滋滋地向长风谢道:“多谢你了。”
“你喜欢就好,我见这山上翠竹青郁,煞是可爱,你又喜欢吹笛,便做了一个。”长风看着笛子在她手中灵活地转动,明明手指松松地并未抓紧,却旋转着总也不掉落,道:“你这一手倒也好看。”
那当然,这是她上学工作时期最拿手的绝活,初用笛子来玩转笔的时候还有些生疏,时间一长便找着感觉,越来越顺手。
“那是自然,我练了很久。”她把玩着这支新的竹笛,记起那枝木笛,又想起安少君,兴奋之意略有下降,念旧一向是她最大的毛病,又怕被长风看出来,慌忙低垂下眼睑挡住心事,实则内心已转了九转十八弯,一会儿是安少君苍白憔悴的脸,一会儿是顾翩翩执花而去的身影,都转啊转的停不下来。
“对了,你刚才说翩翩要走?”
“嗯。”
她心中替他着急:“那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她为楼中之事已辛苦太久,如今是该歇歇了。”
“留下她,别说宝紫楼没她不行,你与她,那个,还有婚约在身。”说罢只是低头玩着笛子,不敢看他,她还没有准备好结束上段恋情,再加上和长风是近亲的可能一下子切断心中一点点的小苗头。
长风眼中多了些冷意,这算怎么回事,他满腔热情地来找她,送上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二人气氛正和谐,转眼又要撮合他和别人,她拿他当什么?一直以来,他都不善于表露感情,当初也是鼓起了万分勇气去表白心意,本就抱着悲壮的心情,做好她不会接受的准备,以至于在她吻他那晚会一时无措转身离开,事后虽刻意与她相避,却是不断想起两人相吻时的情景,以为这便是一个承诺了。
当下长风靠近她,眼神有些危险:“你再说一遍?”
红袖抓紧手中的笛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倔道:“我是说翩翩她与你很相衬,真的。”
一钩新月几疏星,今晚的月光肯定是受了长风低气压的影响,忽明忽暗一点也不亮,红袖有些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何表情,只听他沉声道:“你觉得我们相衬?哈,那我这样用心为你做这根笛子有何意义!拿来!”
面对长风隐隐地怒气,她虚弱到无力抵抗,乖乖地交出刚暖热的笛子,他拿过去看也未看,双手用力一握一揉,坚实的笛子立时化作齑粉,从他松开的指缝里洒落下来,无影无踪。
红袖以为他会拿走就行,谁料是毁掉它,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笛子在他手中变成一堆粉末,当下心疼地叫起来:“你干嘛,它又没有错!”
他转过身去不理她,若不是她耳力好,也不会听到低低地一句:“我知道,错的是我!”
红袖只觉得心中莫名悲伤,对她来说,长风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重要到自己也不知道的程度,他教授她良多,为她实现跨马江湖的愿望,陪她游历山水,她的伤心难过欢喜忧伤他都知道,即使明白她无法忘记安少君,可他还愿做那个陪她一生到老的人,这样的人,说一点也没动心她自己都不信,可光动心是不够的,她内心的地方不够大,再容不下第二个人,即使那个人再美再好。
更何况长风有可能是她……呃,到现在她也觉得不能置信。
悄悄走到长风身后,扯扯他的衣服,他一动未动,便又转去前面想和他说话,他身形一动,又给她一个背影。红袖怒了,更快一步闪身到他面前,揪住他的前襟不放,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却又不敢正视,嗫嚅着问:“那是不是真的,你是我大舅舅的儿子?”
他明显失神愣住,马上皱着眉反问:“这是什么话?”
咦,当事人不清楚,红袖便将日间顾翩翩的话重复一遍,道:“连左使他们这次来这儿,说要带我去见他,还表情怪异,难道不是说这个吗?”
“不可能,若有此事,我怎会不知?”
“你是他们的主上,难道他们会去向主上说这些隐私的话题?”又一想这何尝不是长风的悲哀,他一向不与人交往,连朋友都没有,其他人对他只有尊敬,除了自己在他面前还算放肆,有谁敢到他面前说这些有的没有,最寂寞的人便是他。“你说不可能,难道是不想和我做亲戚?我还万分高兴,没想咱们有这样的缘份,你居然会是我的表兄!”
他拿下揪着自己前襟的小手,却没有放开,合在双掌中,红袖不敢使劲去抽,刚才那根笛子的下场她还记得,低着头乱想一气。
长风一点也不为认亲感到高兴,沉默了一会儿,道:“亲戚,表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完放开红袖,一步步走进黑夜中。
随风叹
回横城的时间终于到了,一大早,红袖与李妍馨依依告别,去山下与长风他们会和,临行前交待李仲,若有事可直接送信到横城顾家,她一准赶回来。
一天没见长风,他看起来并没有异样,连左使问她:“少言是骑马还是坐车?”
除了翩翩和两个丫鬟坐马车,其余的人都骑马,虽然她很想坐车,可想到娉婷和婀娜的样子,还是骑马辛苦点吧。
“我当然是骑马,这几天未能好好与连左使说话,这一路咱们并马同行,如何?”
连左使爽朗一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他不是笨人,早看出来主上、翩翩与红袖三人之间的暗涌,猜得到红袖不会往马车里坐,便吩咐人另牵来匹马供她用。红袖心下感激,觉得连振此人上道的很。
几日路程赶下来,众人闷头不说话,只有红袖偶尔和连左使说笑,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到了横城一进顾宅,红袖便冲去找冷如风,他现下住在顾宅后一处小小院落里,那里离顾秋水原先的住宅最近,方便他时时前去缅怀。
冷如风正坐在桌前看书,那样子与以前一模一样,专心致志,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很少,只显成熟,未见苍老。还记得小时候初见冷如风的情形,那是她来这世界见的第一个美男,还有些动心,红袖惭愧不已。
红袖轻轻一声“大舅舅”,唤醒了沉醉在书海的他,抬头含笑望着红袖,如同望着自家的小女儿:“红袖,你来了,快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问:“你找我回来有何事?”
她幼时常这般依赖着他,象个无骨娃娃似的,怎么也改不了。
冷如风道:“休息一下,明日再说。”
“不,我要现在听!”
“这么心急?好罢,来,坐好了听。”他把红袖扶正,这孩子长大后便没有再这样缠着他。
“你一定猜到我为何会留在顾宅吧?”
“嗯,大舅舅定是与江湖第一美人顾秋水有过一段往事,对不对?”她打蛇随棍上,原来冷如风叫她回来是听故事。
冷如风还没开始讲,便先陷入了回忆,他与顾秋水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顾秋水是杀手之王,他辅佐王室当然与之对立,二人的恩怨直缠绕了数年。有一年他们在苍宋偶然遇到,也许是南国风景太迷人,也许是长时间纠缠彼此早就有情,总之,年轻的二人花前月下,甜蜜的不得了。可是顾秋水身负重任,她率领的杀手并不稳固,总有人想将她推下,冷如风也有自己的责任,诸多误会使两人均认为对方负了自己,出言相伤,直至纷飞。其实爱人之间谁负了谁是根本说不清楚的,谁爱的多些,谁受的伤便更多,多情的人注定伤的比较深,后来冷如风未娶,顾秋水也未嫁,收了个小孤女抚养成人,临死前解散了宝紫楼,可惜死得太早。
在红袖听来,这个故事并不陌生,爱恨情仇,一遍遍永无休止地发生在各个时段,这样的爱情虽然让人悲伤,可是那种特有的美感和震撼,是顺理成章的爱情无法比拟的。
“停!”红袖喊停道:“讲到这里我想问的就是,大舅舅你最终思想是什么,还有我想确定一点,那就是长风和你是什么关系?”
冷如风道:“这很重要吗?他是秋水的侄子,我是个外人,我们能有什么关系,这个人面冷心软,他允许我住下来陪着秋水。”
这是怎么回事,冷如风说没有关系,是他本人不自知呢,还是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红袖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问。
“大舅舅,你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不觉得遗憾?”
冷如风摇摇头道:“并不,我早把你当做我的女儿。”
这话一出,红袖欲哭无泪,女儿,这么好的男人把她当女儿看!论起真实年纪,他们可以说是同龄啊。
“所以,红袖,你千万别走我的老路,有些事情,不可太过执着。当年秋水和我都是性子很倔,一旦认定的事,就不再更改,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她,这些年我常常后悔。”他其实并不老,但情之一字很伤人,口气无限唏嘘。
红袖心中明白,冷如风意有所指,说的就是安少君。
可是她到底有没有后悔呢?爱、憎、恨、生别离,她一样也没有被放过,冷如风比她更痛,他面对的是死别。跟自己的舅舅讨论感情这个问题有些怪怪的,她非常希望冷如风能长话短说,
“你一定奇怪我为何要讲这些给你听,剑伯你是知道的,他是宝紫楼的老人,当年也中有他知道一些我同秋水之间的事。我在这里很少与人交谈,有一晚与他在园中相逢,才知道你没有同安少君在一起,而是去了典城。红袖,我觉得安少君不是那种为了当王称帝便背负与你的那种人,有情人不应该为了些许小事便抱憾终生。”
她很感动,冷如风是真心替她着想,不然也不会专程找她来说这么多。但有些事不是她想当没有便没有的,比如说他与木婉清成亲,即使是假的也是种伤害,比如说他已是苍宋王上,他明明答应不会做。
“舅舅,他有负于我,我觉得不可原谅。”
“剑伯说楼里前段时间往苍宋送过一个人,此人不知受过什么刺激,有伤在身,也不爱惜自身,据说命已不长。”他边说边看着红袖有何反应,“我猜可能是他,你就算不能原谅,也该去看一看,你们年轻人不懂得珍惜拥有的一切,难道非得如我同秋水一样天人永隔的时候,你才要去后悔?”
红袖一声也没吭,其实心意已动,她并不相信只是说那些狠话便能使安少君失去求生欲望,郁郁寡欢或许,冷如风说话也太过夸张。
一个人回到顾宅客房,她顿时寂寞下来,去不去苍宋,她拿不定主意,冷如风说的话在耳边回响,她将脸埋在手掌中,不住呻吟,往日种种甜蜜时刻涌上脑海,有什么办法呢,她到底忘不了他。
呆坐了半晌突然跳起来,糟糕,一时竟忘记问长风是否自己表兄这件事,慢着,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只能证明她与长风缘份颇深,若不是,她也无法跨越自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