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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秀秀!”没一会儿,赵幼贤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到石府门口,“怎么样,他们没欺负你吧?”
见石聆的脸还透着红肿,赵幼贤抬手去碰,石聆却是一闪。
“秀秀?”
“你回去吧。”石聆道,“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不必牵扯进来。”
赵幼贤脸色微变,他审视了石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抬起一根手指,对着石聆点了点:“秀秀,你又在想坏主意。”
石聆抬眼瞄他一下,没有说话。
“我早看出来了,每次你露出这种表情,就有人要倒霉。”赵幼贤了然地道,“好,听你的,我回去!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秀秀也尽管差遣。毕竟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让秀秀的鞋子沾了水。”
石聆有些意外,她似乎第一次认真审视赵幼贤,又好像在无声地指责赵幼贤在说什么疯话。半晌之后,就在赵幼贤自己都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些怀疑时,却见石聆的唇角忽然微微扬起。
夜幕降临,石聆的眼睛却晶亮,她竖起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个无声地“嘘”。随即在赵六的怔忪中,盈盈一福身,如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迈步踏入石府。
赵幼贤愣在原地。
——多谢。
方才,她的口型分明这样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存稿箱的时候手一抖点了直接发表,算了发就发吧。
明天加班,不一定有时间,提前更了。
大周六的,就我一个人加班。QAQ
求安慰。
☆、哥哥
石聆进屋的时候,石老爷已经在花厅内久侯。韩氏立于石秉荣身后,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这女人也不傻,知道她和石琮秀之间已经不可能和解,便也不再装那白莲花的样子。
这样最好,大家都舒服,省得一个笑得脸疼,一个看得心累。
石秉荣放下茶杯,道:“事情都处理好了?”
“好了。”石聆颔首。
石秉荣点头,随即道:“你许久没有回家了,回去休息吧。”
石聆一福身,正要下去,却听韩氏娇声道:“老爷怎地如此粗心?阿秀多年未回家中,院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怎么方便?再说阿秀回来,理应先去拜见祖先。虽说今天是有点晚了……老爷,礼不可废。”
韩氏声音娇软柔美,石秉荣听着心中舒服,又觉得也有道理。只是他今日实在是累了,便道:“你母亲说得有道理,你先去祠堂上了香,再往客房安置一晚,等院子和人都备好了,再行返回住处吧。”
“但凭父亲安排。”
自始至终,石聆都安静地听着这夫妻俩交谈,只是在石秉荣问话的时候,一一回应。石秉荣越看越是满意,不禁觉得这个女儿还是不错的,虽然白天里说话有些尖酸,但到底是小丫头,在外受了委屈,和父母发几句唠叨,也在情理之中。石秉荣看着石琮秀的脸,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已故的杨氏,终究叹了口气。
当年杨氏便是因为此女才与他离了心,他石氏长女居然是个傻儿,这说出去如何能听?当时家里的意思是将这孩子送走,可杨氏不依不饶,坚持要自己抚养这孩子。石琮秀小时候便像个没灵魂的娃娃,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连吃饭都要人伺候,他见了便觉得心烦,觉得这是老天抽了他们石家一个耳光。夫妻二人总是因这孩子争吵,久而久之,他见了杨氏便想起这孩子,最后连杨氏也不愿见了。
说起来,杨氏虽是商户之女,却曾在他困难时倾囊相助,耗尽家财扶持松石书院。二人患难夫妻,年轻时也曾恩爱异常。这个女人看着柔弱,但脾气倔强,认准的事死都不会改变,这个女儿倒是多少遗传了她的脾气。
石老爷这一番怅然的表情,全都落在韩氏眼里。韩氏掌中的丝帕被揉了又揉,几乎扯裂。
孽障!果然是个孽障!
她付出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这丫头一回来,不过一张脸,便在石秉荣心中勾起了前妻的千般好。这男人好像立刻就忘了,杨氏活着时,他是怎样忘恩负义,将杨氏母女扔在小院子里不闻不问,对石琮秀这个傻儿是如何嫌弃厌恶。
现在做出这慈父的样子了,给谁看?给石琮秀?
别白费力气了,你看她从进屋到现在,眼皮子都没动过一下,一般的小姑娘有这定力?这丫头精着呢。你也就感动感动你自己吧!
韩氏心中冷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亲切地道:“这本就是我的不周,老爷放心,这事交给我,不会叫咱们大姑娘受委屈。”
石秉荣点头,又嘱咐了韩氏几句,到底是上了年纪,禁不住车马劳顿,这时便显出些些疲态,先行回主屋去了。
石秉荣一走,韩氏便敛了笑容,走到石聆跟前,淡淡地道:“跟我来吧。”
石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走到她身侧。这时示意会随行的意思,在他人看来,大姑娘很是恭顺。可在韩氏看来,这便是石聆傲慢,不仅不愿意认她这个嫡母,更是连话都不屑于和她说一句。
孽障,这孽障!
打从见到她,她心情就没好过。自己真是着了魔才想着把她找回来,然而转念,韩氏想到自己叫石琮秀回石家的目的,到底抿了抿嘴。
“跟住了。”
石府很大,比起孙宅也不逊色。
只不过孙宅奢华,石宅古朴,到处透着着书香世家的韵味,一草一木都颇有来历讲究。尽管在“梦”中,她曾于这大宅中生活过,可更多的记忆被束缚于院子里的小天地,对于石府内其他的地方,她几乎是全然陌生的。
夜已经深了,两个小丫鬟在前面掌灯,石聆尾随韩氏弯弯绕绕,穿过整个石宅的中轴,来到最里面,最终停在了一个叫“松石堂”的地方。
韩氏冷言道:“进去吧。”
石聆没有看她,径自推门而入。
这里面是个规模不小的祠堂,两侧摆放长案,每三尺一盏烛台,中央设高案,案上是列祖列宗的排位,案前是供奉,香烛。
“这就是石家祖祠,按理说女子是没有资格进来的,不过你离家多年,又即将出门,理应拜见祖先,为所行之事忏悔。你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好,厢房那边也没有准备,左右没地方安置你,今夜你就在这里对着祖先好好思过吧。”
韩氏说完,心里有些透气,被这丫头堵了一整天,这会儿才找回些场子。看吧,管你认不认,管你多狂,还不是要落在我手里,嫁给知县的傻儿子。
石聆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意外,更没有韩氏期待中的示弱和委屈。等着她说完,石聆缓缓地走到她跟前,扬起手。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祠堂中回响。
“这一巴掌,是回白天的。”
虽然动手的是石秉荣,但是他受何人挑唆,大家心知肚明。
白天的气她一直压着,石秉荣占着她亲爹这一条,她暂时没什么办法,这个女人却没完没了地在她眼前蹦跶,上蹿下跳的拉仇恨——她那么想当个高端T,她就成全了。这一巴掌也是替她娘打的。当年他们母女被困小院,这女人没少来仗势欺人,如今方是一一清算的时候。
韩氏脑中一片空白,她捂着脸颊,先是不敢相信,随即表情开始扭曲,最终嗓音尖锐地呐喊:“你……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呐!”
祠堂门被推开,附近的家丁和丫鬟都跑了过来,可是没人敢进入。这是祠堂,是只有石家人才能进的地方,因此韩氏想象中,众人冲进来将石聆按住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石聆背对着众人,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见到韩氏表情癫狂,仿佛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她打我!你们看见了?她竟敢对嫡母动手!”韩氏愤恨道,“我这就去告诉老爷,这就去!”
“夫人……”门外的丫鬟颤颤巍巍地提醒道,“老爷说身子不舒服,刚喝了安神的汤药,已经睡下了,这会儿打扰怕是不太好。”
“混账东西!”韩氏走过去,对着丫鬟便提了一脚,“你没看见她打我吗?这个臭丫头居然敢对我动手,她……”
“嘁。”
韩氏还在理论,背后却响起轻蔑的笑声。她回过头,见石聆用怜悯地眼神看着她,对,怜悯,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从小痴傻的丫头,如今连成亲对象也是个傻子,将来很可能继续生个小傻子,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怎么还有工夫同情她?自己可是石家风风光光的主母,她凭什么同情自己?
石聆却不耐烦了。
她心里想,就这么个玩意,被打了都只知道叫嚣,不知道要还手的软蛋,欺软怕硬又好面子……就这样,跟她那个爹真挺配的。
“夫人,您闹够了吗?琮秀自知不得夫人喜爱,只求在祖先面前静心思过,若无事,夫人就请回吧。”说完,石聆回过身,月色下,一张小脸儿平静无波,对比得韩氏更加癫狂。
门外的丫鬟小厮们不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大姑娘,此刻映着烛火,只觉得大姑娘眉目娴静,气质端庄,论气度,论休养都是一等的。倒是韩氏,一看到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回来,立刻就恢复了本性,上蹿下跳起来。
韩氏明白自己是吃了大亏,她平日在下人面前跋扈惯了,此刻看这些人眼色,竟是并不相信她的话。天色已晚,她若纠缠下去,惊动了石秉荣,恐怕也讨不着好。韩氏咬了咬牙,道:“我们走,都走!不要影响大姑娘思过!”
——嚣张,叫你嚣张,还不是要睡祠堂!
韩氏拂袖,愤愤离去。一众目光各异的丫鬟小厮紧随其后。
祠堂里终于只剩下石聆一人。她静静地伫立在这间空荡荡的大屋子中,看着高台上的牌位,想了想,突然一改之前的傲态,双手合十,走上前,虔诚地跪了下来。
石家列祖列宗,打扰你们十分抱歉,不过我并不是来认错的。一来我没有做什么错事,二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石家人,你们算不算我的家长。
我叫石聆,我大部分的记忆和人生都是在另一个时空中的,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把我召唤来。我并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但我在自己的时空还有数不尽的牵挂,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默念完毕,石聆虔诚地道:“因此,石家的先人们,虽然我很不喜欢石家,很想搞点事情给我这边的娘出气,但若你们愿意指点我,我可以暂时咽下这口气,尽量不做什么败坏石家的事。”
“噗……”
话音未落,一声窃笑传来。
石聆一怔,双目大睁。
不是吧,她就是随便试试,祖先真的显灵了?
石聆回过头,在门口寻到一个人影。那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公子,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纪,一身书卷气,眉眼……有几分相熟。
“你是……”
少年见到她,竟然三两步迈过门槛,有些激动地道:“阿秀,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哥哥!”
哥哥?
石聆一怔,努力搜索记忆,这才想起,似乎的确有这么个人。只不过石家男女院落分得彻底,男子七岁之后便要单独居住,由奶娘照顾。托石聆的福,她这个哥哥不到五岁就被抱走了,连杨氏想见一面都不容易。
哥哥,她在石家的确是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大她三岁,叫什么来着?
对了,琮礼。
她的哥哥,石琮礼。
作者有话要说: 宅斗部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