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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成功地又让坎子吐了口老血。
怎么,欺负他欺负上瘾了?
专挑老实人欺负是不是?
有钱就可以这么任性,有钱是不是真的很了不起啊!
石聆没再看他,只是默默地收了八千两银子,跟韩世清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便走了,用背影回答了他。
——有时候,有钱,真的很了不起呐。
也多亏五公主挑中了这么一家大赌坊,若是一般的小赌坊,如他们这等嚣张的赌法,怕是没法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一出门,五公主便迎了过来,她打量了一脸劫后余生的韩世清一番,笑道:“这位是……”
韩世清拱手:“在下韩世清。”
“韩,你是韩侍郎家的人?”
韩世清苦笑:“惭愧。”
韩侍郎是他的亲二伯,但是此刻,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是武公子,我的朋友。”石聆介绍道。
“对!我是琮秀的朋友,我们可要好了!”听到“朋友”二字,五公主眼睛一亮,“怎么样,琮秀,你有没有帮韩公子出气?”
“明知故问。”石聆无奈。
她叫五公主先走,本是怕赌场出尔反尔,把皇室中人卷入危险。结果这姑娘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硬是看完了热闹才走,这会儿又等再门口装“偶遇”,演技还特别浮夸。
五公主干笑了两声,道:“琮秀,你这一招,如果继续下去,岂不是能一直赢到钱?”
石聆却不理会,转过身来,对韩世清道:“韩世清,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五公主皱眉:“怎么突然这样严肃?”
石聆道:“今日之事,不过是碰巧罢了。若你在别的赌坊,若是玩了牌九或者其他什么,我都没有办法帮你。你在韩家非嫡非长,若是这事闹到韩府,你今后的处境会如何,你可知道?”
韩世清垂眸,神情凄楚。
他对着石聆深深一礼,诚挚地道:“多谢石姑娘出手相助。”
石聆将这一礼受了,没有避让。
对于韩世清这种人,她若客套,反而让他心里更难受。
叹了口气,石聆道:“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她百花宴之后便搬回了自己的宅子,之后与韩氏一族再无接触,也没有见过韩世清,所以并不知道韩家出了什么事。
韩世清斟酌几许,觉得眼下大概也只有石聆会不计前嫌,帮得了他,也会帮他。于是他便将事情说了。
韩家虽不是世家,但毕竟有韩侍郎在,也是官宦人家,并不会短缺子弟的吃穿。韩世清虽是庶出,他的吃穿用度与韩世平相比也并不差什么。可是,韩世平的生母曲氏家境富庶,曲氏无论是在婆家还是娘家都不缺银子,而韩世清则不然。韩世清的生母薛氏不过是个丫鬟抬上来的姨娘,出身贫寒,薛氏的娘家自然不会太充裕。月初,薛氏的父亲生了重病,薛氏把能拿得出手的首饰都便卖了,勉强贴补了些药钱。可薛老爷子病得极重,用了好几颗人参才将命吊了回来,这人参都是赊账来的,如今人家来催账了,薛姨娘却再也拿不出银子来,整日以泪洗面。
韩世清也把平日里的积蓄凑了上去,但还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近日,对方又来放话,说再不补齐欠款,就要去薛府闹。虽说韩世清名义上的外族应该是嫡母曲氏的娘家,但是薛姨娘到底是他的生母,他跟着生母长大,外祖一家也待他极好。如今老爷子的病刚有起色,禁不起闹腾,他这才出此下策,想到赌坊试一试运气。
显然,他的运气并不好。
石聆听罢,却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运气好极了?”
韩世清一怔,抬起头,发现五公主也在笑。
“可不是好极了,不然,怎么会遇到我们呢?”
☆、赶考
在韩家的时候,韩世清待她不错,所以石聆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将赢来的四千两给了韩世清。
投机得来的钱,握在手里并不踏实,如今能帮到别人,再好不过。
可老实的韩世清却并不这么想,他千恩万谢后,再三承诺一定会还,还硬拉着石聆立字据。看着韩世清脸红耳赤,对着石聆欲言又止的样子,五公主觉得有趣极了。待年轻人走远,五公主又跟石聆勾肩搭背起来。
“韩侍郎家的小公子挺有意思的?”
怎么是问句呢?
她到底想说什么?
石聆不解。
五公主“嘿嘿”一笑:“我是说,你这一出英雄救美,可叫人家记住你。你是有心帮他呢,还是无心插柳呢?”
“公主说什么,我听不懂。”石聆是真的费解,不像在装糊涂。
五公主皱眉,松开手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帮他啊?”
“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帮呢?”
她有钱,韩世清需要钱,她不讨厌韩世清,自然就借给他了。再说也不是白借,是有利息的,这顶多就算一次风险较低,回报较低的投资行为,跟有心无心有什么关系。
五公主愣了一会儿,竟是失笑:“我还以为……”她像是又想到什么,一拍手。
“不是他啊,那就是宁阳和淮阳中的一位了吧?对了,这事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呢。”五公主喃喃自语,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正儿八经的闺蜜话题。
“快说说,你对哪个更青睐些?”
听说赵幼贤和王焕都去石家提过亲,不过都不了了之了。按说这两位的家世对于石家压力都不小,石聆不太可能一个都没选吧?
石聆这会儿再迟钝也明白是五公主的“闺蜜病”又犯了,她失笑:“公主,我不打算嫁人。”
五公主吃惊:“为什么?”
五公主瞬间又脑补了无数出话本中剧情,难道她的好朋友曾经受过什么深刻的“情伤”,又或者是心有所属,而决定终身不嫁?
那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呐?石聆这种性子,实在难以想像她会感情用事到这地步。在这个时代,女子不嫁人,和出家当尼姑,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为什么。”石聆不解释。
她总不能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在这边成家立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回家的契机。
五公主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忙打哈哈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想嫁人,不过……”
她是公主,她的婚姻由不得自己。
“说起来啊,淮阳和安阳这两个人,除了家世不错,也没什么优点了,不要就不要了吧。那个王焕还差点和我定亲呢,我母妃就是为了这事才依附了陈贵妃……”
王焕那个名声,哪家的闺秀敢嫁他啊?一听皇上有此意,容妃娘娘吓坏了,当了多年和事老的她立刻投靠了陈贵妃。陈贵妃一番进言,果断打消了皇帝的念头,而沈郡主却因此对陈氏姐妹更加怀恨在心。
公主下嫁,是侯府多大的荣耀,偏被陈贵妃几句话给搅了,她说什么也不相信这里面没有安阳郡王妃的手笔。
石聆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平稳地向前走。
“王焕很好的。”半晌,她忽然说道。
五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五公主一副见鬼的样子,“你大概是全京城第一个说他好的人了。”
不怪她一惊一乍,王焕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差得但凡有些背景的人家都生怕女儿会嫁进淮阳侯府来。
石聆却道:“你们又不了解他,都是人云亦云罢了。他待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很好。”
待人不好的时候……她不知道,因为王焕一直待她都是很好的。
“他又没待我好过,我怎么知道?”突然,五公主似乎来了兴致,“这么说他待你很好喽?你还替他管账呢。”
这一次,石聆的脚步停了。
“不是。”
不是什么?
是他待你不好,还是你不想替他管账啊。
“我替他管账不是因为他待我好。”
五公主觉得石聆的反应有意思极了,像是急于否定什么,她笑眯眯地问:“那是为什么?”
石聆面色郑重,似乎很认真地在说一件叫她烦恼至极的事情:“我替他管账,是因为他太笨了。”
王焕的数术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怎么学都学不好。
所以,她只好自己来了。
——“阿嚏。”
淮阳侯府内,王焕打了个喷嚏。被斥责不够机灵的初十立刻过来嘘寒问暖,宛若老妈子,王焕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他一抬手划出六步远的距离,嫌弃地道:“离我远些。”
初十很受伤。
窗外飞过一只喜鹊,落在园中的矮树上,扯着破锣嗓子叫了两声,好似在掐架一般。
王焕对着天空出了一会儿神,苦笑着摇摇头。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坐着看书,都好似听到她的声音呢?
一年之计在于春。
一晃眼儿,春闱将至。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在众学子玩命儿的时候,朝廷也将本次科举要务放在了重中之重的位置,在沈国公和太子的劝说下,景仁帝总算将军备粮草之事放后,优先关注起今年的春闱。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这时候,路远的学子已经启程。到达京城后,他们也会各自通过门路拜入名师门下,至于是哪一档的名师,那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松石书院开山立派的石松仁老先生是明珠朝家喻户晓的人物,因此松石书院的学子进京,也往往都有不错的安排。山长修书一封,自有靠谱的学者将人收走。而今年学子趋之若鹜的老师则是翰林院的老学究顾瀚之。
顾家和石家曾是世交,只不过顾家先人最终入仕,走了朝堂之路,举家迁入了京城,但是两家之间始终没有断了联系。据闻今年的主考官便是顾老,松石书院的学子都很兴奋。
这是一位十分让人敬仰的老先生,学识渊博,为人公正,文品和人品都为人称颂,若能拜入他门下,便是刷个印象分,对于今年春闱也是有利的。
在上一次考试中得了第二百六十八名的石琮礼便这样和同窗踏入进京之路。
除了专心应对考试,他这一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探望石聆。
从小没有在妹妹身边,好不容易妹妹回家了,却被闹得不得安生,最终又走了。石琮礼时常自责,若是他能再争气一些,也许妹妹就不必那么辛苦。可是每到此时,又想起石聆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她说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使命,做到最好,才有资格埋怨,有资格争取。
这几个月他专心在书院读书,对于周遭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也许真的是心境的缘故,他在学问上觉得得心应手了许多。连石秉荣最近也不再疾言厉色,似乎对他这次考试有了一定期望。
以前一直希望父亲能重视自己,如今石秉荣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了,他却并没有多激动,心里反而心心念念的都是妹妹。
这个几个月,石聆常常写信给他,诉说自己在京的情况。石聆的信平淡,简单,甚至有些干干巴巴,流水账一样的内容,唯独没有一声不满,一句抱怨。可石琮礼不会傻到相信她真的能在京城一帆风顺,就算淮阳世子再护着她,她也终究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
于是石琮礼越发心无旁骛。
他就只有一个目标,出人头地,保护妹妹。
收起石聆的最后一封家书,石琮礼压下